第13章 龍生龍,鳳生鳳,宦官的兒子……
「那邊就是郭家的塢堡嗎?」
一片山坡上,張林等人打馬下望,潁川郭氏在山腳下依山而建了一片莊園。
漢代士大夫都喜歡修建莊園作為家族傳承之所,既為莊園,又為堡壘,引以為根基,亂世之中尤為甚。
郭家同樣如此。
潁川郭氏出自東虢,昔東虢亡,遂為潁川陽翟人。
這片莊園,或者說塢堡,郭家已經經營了數百年。
一眼望去,光寬度就有數千米,比起塢堡莊園,這更像一座小城。
自廷尉郭弘開始,郭家官至三公者有一人,廷尉有七人,為侯者有三人,二千石以上的高官二十餘人,其餘州郡官吏不計其數。
什麼叫做鐘鳴鼎食,什麼叫做名門望族,世代顯赫,這就是。
就算到了現在,這座莊園塢堡還在不斷添加修葺。
要知道自二月份張角起兵開始,到現在五月,整個潁川郡幾乎被波才和皇莆嵩以及朱儁打成了一片白地。
「好一個豪門大族。」
張林忍不住感嘆道,如果他所料不錯,這支盤踞在潁川的黃巾背後必然有郭家這些世家大族的影子,再不濟兩者之間也有相互溝通。
「郎君,您在說什麼?」
見張林愣在原地,趙通靠過來小聲問道。
張林搖了搖頭,
「沒事,我只是感嘆郭家修了好一座雄偉壯麗的塢堡。」
「寧安說的是。」
夏侯惇同樣湊了過來,點了點頭,
「我家在譙縣也是小有家資,后又隨伯父入洛陽,也算是見過世面,但就算在洛陽,能把莊園修到這份上的家族也不多見,這潁川郭氏,絕對是家資巨萬。」
「嗯。」
張林面色凝重,視線掃過四周,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走,伯平,你去叫門。」
「是。」
高順拱手,打馬上前。
「奉天子之命,出兵潁川,騎都尉曹操帳下別部司馬張林前來拜見。」
……
莊園內,郭家暫時的主事者,郭禧的弟弟郭慎正背手在院中看老妻教幼女擺弄織布機。
所謂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就算是生於豪門士大夫之家,織素、裁衣也是門必修課,或者說越是高門顯赫,家教越發森嚴。
可惜了,他這幼女才七歲,不然還能聯姻出去找一戶好人家,時局如此,時不我待呀!
郭慎搖頭嘆了口氣,卻見到侄子郭鴻神色匆匆的走進門來。
隨即皺眉走過去,抬手讓人關上院門,低聲問道:
「又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我今後如何把碩大一家子交給你。」
郭鴻低頭拱手,順了口氣,「叔父大人教訓的是,是侄兒疏忽了,不過騎都尉曹操派了個別部司馬過來,叔父大人,莫不是我們……」
「好了。」
郭鴻話沒說完,郭慎立即打斷了他,厲聲呵斥道:
「隔牆有耳,有些話不可亂說。騎都尉曹操,那是何許人也?閹宦之後,其父曹嵩也是個賄賂中官的一代巨貪,先帝在時,他依靠養父曹騰的關係官拜司隸校尉,到了聖天子在位,他又上下運作,做了大司農,其間所貪墨之錢,何止億萬?」
「可,可是叔父,我聽說曹操為人剛直……」郭鴻低頭低聲道。
「一丘之貉也。」
郭慎嘆了口氣道:「家教如此,你還能指望曹嵩生出個麒麟子嗎?」
「可是已故的中常侍曹騰……」
「曹嵩是曹騰養子,
曹騰固然清廉如水,正人君子,但兩者能一樣嗎?」
郭慎皺著眉頭強調道:
「不過幸進之輩,怎能敵我詩書傳世之家?曹操此次派了個什麼別部司馬過來,一定是想要索取賄賂,你一會兒去見見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數目不多就直接給他。」
「知道了,鴻馬上去辦。」
郭鴻點了點頭,從郭慎身邊退了出去。
……
大概過了一刻鐘,這座巨大塢堡的側門打開了一條細縫,一位年紀大概二十多歲青年人踱步而出。
張林幾人也隨即翻身下馬,一邊牽著韁繩迎上去,一邊低聲向著趙通問道:
「趙通,你前幾日過來打聽過,現在郭家的主事人是誰?」
趙通左右瞟了一眼。
「聽說是已故太尉郭禧的胞弟,原光祿大夫郭慎。」
「已故太尉郭禧的胞弟,那他今年也該四五十多了吧?」張林繼續問道。
趙通點頭,「不錯,郎君,據我打聽,郭慎已經四十有七了。」
「四十有七?好啊,開側門,露門縫,又是小輩下屬相迎,好一個潁川郭氏,他們真的沒把我們當作一回事。」夏侯惇冷笑道。
張林抬手止住了夏侯惇的話,給他遞了個眼神,
「好了,兄長,莫要動怒,世家大族行事本就如此,況且以你我的身份,想要郭家開正門迎接本就不現實,一切聽我安排。」
「唉,好吧!」
夏侯惇重重喘了口氣,點了點頭。
郭鴻迎上來。
「在下潁川郭氏郭鴻,見過別部司馬。」
躬身行禮,禮節上見不到半點差錯,郭鴻的禮節標準的就像一本教科書。
張林同樣拱手還禮,和煦的恰如春風。
「郎君多禮了,在下張林,張寧安,如果郎君不嫌棄,稱呼我一聲寧安便好。」
「張寧安?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好名字,在下郭鴻,郭伯禮。」郭鴻再次拜道。
「那我就腆著臉稱郎君一聲伯禮兄了。」張林笑道。
「寧安請便。」
兩人相視一眼,都相互笑了起來。
郭鴻側身一步,右手微微一屈,
「請。」
「郎君為我之長,郎君先請。」
張林同樣後退一步,他身上哪裡還能見到半點曾在曹軍大營中顯現出來的那種桀驁不馴,完全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這,寧安遠來是客,又是朝廷使節,還是寧安先請。」
「哎,還是伯禮兄先請。」
郭鴻上下打量,心中隱隱有些懷疑。
平日里前來索要賄賂的官吏哪個不是咄咄逼人,今天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回家省親。
莫非這傢伙不是曹操親信,沒有底氣?
待我試他一試。
「既然寧安堅持,那你我同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