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

尉遲恭回到了白璧關,當宋金剛得知他有機會卻不殺李世民之時,差點沒氣暈過去,痛擊著桌子大嘆:「你啊,你啊,你要我說你什麼好?這麼好的機會你白白地錯過!你不殺李世民,將來一定是我們的心頭之患!」尉遲恭跪在地上,絲毫不覺得自己錯在何處,仰頭道:「我發過誓,大丈夫怎麼能言而無信呢?」宋金剛頭疼又無奈:「你殺敵勇敢,就是不懂得應變!兩國交戰,那是你死我活的戰場,哪有什麼信譽可談呢?」「戰場上怎麼了?我不做小人,我要做君子!不管什麼場合,人要守信譽!」尉遲恭梗著脖子大叫。宋金剛走到尉遲恭身邊,想說什麼,卻只在尉遲恭肩上猛錘了一下,重重嘆了口氣,拔腿便走。李世民和叔寶安全回到唐營時,得到消息的徐茂公已經和咬金一起著急地在營中等候了。四人圍在桌邊坐下,李世民感嘆道:「今晚真是太危險了,要不是尉遲恭言而有信的話,我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咬金縱使心有不服,也不得不承認,道:「那個黑炭頭果然是條好漢,真沒有看錯。」徐茂公臉色稍稍好轉了一些,沉聲道:「咬金,都怪你粗心大意,營外就是敵軍,你怎麼能三更半夜讓秦王出營呢?要不是念在你護主有功,我今天一定要重罰你!」李世民忙道:「哎,軍師,不關程將軍的事。」咬金兀自狡辯:「我也不是全錯,我也想過對策,如果不是尉遲恭,怎麼會上當呢?」徐茂公也不再深究,沉吟道:「不過通過今天晚上一事也有所收穫,我發現尉遲恭雖然有勇無謀,但也忠心耿耿,連咬金都能騙他。如果我們想出計策收復尉遲恭的話,我們又多了一個忠心護主的人,還多了一個強援。」眾人都點頭稱是,李世民道:「要是真的能說服尉遲恭的話那就太好了!」此時,賈甫順進營稟報:「報告秦王,據探子回報,敵軍的運糧隊伍在十里之外,明日一早往白璧關進發。」徐茂公問道:「誰人押運?」「是尉遲恭。」徐茂公心念一動,馬上道:「程將軍,明天一早,你帶兵伏擊尉遲恭的運糧隊!」「是!」咬金抱拳受命,立刻又抬起頭來,可憐兮兮道,「我打不過他。」「哎呀,不是要你打敗他,你只要把他從運糧隊里引開就行了。」「哦?」咬金似懂非懂,不知徐茂公到底何意,但是如果只是引開尉遲恭,他還是有很多辦法的。次日一早,白璧關上的守將遠遠便望見唐營中有一支軍隊向尉遲恭的方向殺去,料定唐軍要劫糧車,立即下令開城門出兵將他們一網打盡。不料城門剛剛打開,軍隊剛剛衝出,便迎上了唐軍的大隊軍馬,始知中計,想要撤回已然不及。叔寶和史大奈各率一支軍隊大殺至此,叔寶一鐧打翻了白璧關守將,率著唐軍一路順利地衝進了大開的城門,佔據了白璧關。而此時,正往白璧關押運糧草的尉遲恭還一無所知。走到半路,忽覺頭上一痛,不知誰扔了一顆小石子,砸在了自己的頭上。尉遲恭登時大怒,四顧喝道:「誰啊,給我出來!給我出來!」身後的眾兵也跟著尉遲恭大聲喊叫。路邊的長草向兩邊分開,咬金身上插著草、手裡拿著草、嘴裡也銜著草,一臉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唉,這麼巧啊,又在這裡遇到你,嘿嘿。」尉遲恭盯著咬金一字字地問道:「是不是你砸我啊?」「是又怎麼樣啊?」「黑胖子,你要是好漢你就別跑,我一鞭打爆你!」「嗯,好!」咬金嘴上答應著,可馬上就溜得比兔子還快,鑽進長草叢中很快不見了蹤影。「你跑!站住!站住!」尉遲恭向來是受不得半點欺負的人,立即翻身下馬,也跟著咬金鑽進了草叢,一面追一面大叫:「讓我逮到你我打死你,你個死胖子,站住!」咬金把尉遲恭引開之後,埋伏於草叢中的唐軍便展開了攻勢,暗中射死了看護糧草車的士兵,又點了一把火將糧草燒了起來,然後立馬撤離了此地。尉遲恭已經追的氣喘吁吁了,可連咬金的人影都沒看到一個,他不由得破口大罵:「死胖子,你給我出來!死胖子,你給我死出來!」驀然間看到咬金的宣花斧直挺挺地插在地上,便把氣全部宣洩到了宣花斧上:「好你個死胖子,夠狠!你膽敢玩我!讓我逮著你,我把你打死了我再救活你我再打死你!」咬金聽到尉遲恭的罵聲,躲在草叢裡暗笑。等看到大路那邊煙霧瀰漫時,便一面啃著蘋果一面從草叢中走了出來:「為什麼這麼激動啊?你看那邊你會更激動的。」尉遲恭順著咬金的手回頭望去,只見糧草車的地方黑煙衝天,火光隱隱跳躍,頓時明白過來,大叫道:「啊,我的糧草,我的糧食……」再也顧不得咬金,飛一般地奔了回去。咬金啃了一口蘋果,嘿嘿笑著搖了搖頭。糧草既失,尉遲恭火速地趕往了白璧關,在城外大喊開門。他不知白璧關已陷,還想找宋金剛詢問對策。只見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堪堪網住了尉遲恭。他還未反應過來,城門漸漸打開,一群唐兵衝上前來圍住尉遲恭,拿著兵器對向他齊聲吆喝示威。忽聽一聲長長的馬鳴,叔寶單騎從城中馳出,停在了尉遲恭面前。「秦瓊,又是你!」尉遲恭瞪著叔寶,目眥欲裂。叔寶居高臨下地看著尉遲恭,眼裡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尉遲恭,宋金剛已經被我打死了。」「什麼?!」「你已經無路可走,投降吧!」尉遲恭向叔寶怒目而視:「要殺要剮隨你,我尉遲恭就是不投降!」叔寶冷哼一聲,吩咐左右道:「把他押走!」眾兵便綁了尉遲恭,將他押到了李世民面前。「跪下!」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按住尉遲恭,逼他向李世民下跪。李世民一驚:「你們怎麼這樣對待尉遲將軍?還不鬆綁!」等鬆了綁,李世民又親自來扶尉遲恭:「起來!尉遲將軍,今日你我有緣在唐營相見,若不嫌棄,不如就此歸順大唐吧!」尉遲恭哼了一聲,面不改色道:「秦叔寶勝之不武,我不服!」李世民愣了一愣,叔寶上前道:「尉遲恭,我贏了你兩次,你有什麼不服的?」咬金也湊上來附和道:「對啊,死鴨子還嘴硬!」尉遲恭不理咬金,轉身對叔寶道:「你贏我兩次不假,可那都是在我押糧回來,力氣不繼的時候。還有跟這個黑胖子,我捉了半天的迷藏,就更累了,所以我不服!」此話雖有些牽強,可要駁倒卻也不容易。咬金指著尉遲恭道:「哎,你個黑炭頭,敢叫我黑胖子,信不信我殺了你!」「殺就殺,誰怕誰啊?黑胖子,黑胖子,黑胖子!」尉遲恭一聲叫的比一聲來勁。咬金不甘落後,深吸一口氣,手作喇叭狀,在尉遲恭耳邊大叫:「黑炭頭,黑炭頭,黑炭頭!」「程將軍,退下!」李世民喝退咬金,又問道,「尉遲將軍,你要怎麼樣才肯服氣?」「除非秦叔寶能在我穩穩守著白璧關的情況下攻下城池,否則殺了我也不服!」尉遲恭目不斜視,一臉倔強。叔寶竟微微一笑:「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你的武藝不在我之下,我兩次能夠贏你,確實有一些取巧之嫌。」尉遲恭也哼的一笑:「秦叔寶,你還算講道理!」李世民道:「那你的意思也就是說一定要等到你心服口服之後才肯歸順大唐?」尉遲恭鄭重地道:「我尉遲恭一窮二白的時候,定陽王慧眼識英雄,封我官職,可以說對我恩重如山。如果因為丟了白璧關就讓我投大唐,我太對不起主公了,我不幹!」李世民沉默片刻,思量了一會兒,望向徐茂公,見徐茂公輕輕點了點頭,才准許道:「好,我這就答應你,我們這就撤出白璧關。」「不行!」咬金大叫一聲,「我們這麼辛苦拿到城池回來,怎麼可以白白還給他啊!」「咬金!」叔寶輕喝,拍了一下咬金的肚子。咬金大哼一聲,賭氣走到一邊去了。尉遲恭的眼光里有了些異樣的東西:「李世民,你真這麼大方不騙我?」「我為什麼要騙你?別說一個白璧關,就算是十個拿來換你這樣一個大將也是值得的!」「好!」尉遲恭贊道,「李世民,你有氣魄!我們空口無憑,擊掌為誓!」「好!」兩人的手在空中重重擊了一下。「一言為定!」「絕不反悔!我現在就把白璧關還給你。」「好。」尉遲恭轉身欲走,忽覺還是不妥,又回身道:「退回白璧關不行,要公平的話,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尉遲將軍請講。」「我的糧草被你們燒了,沒有糧草怎麼跟你們打?你最好借我一些糧草……」「借糧草?!」話未說完,遠處的咬金一聲驚嘆,跑過來沖尉遲恭喊道,「你打仗打蒙了你?借給你士兵好不好?!」尉遲恭針鋒相對:「還說我?黑胖子!打不敢打,就知道騙人!否則我不會丟失白璧關!」咬金被說得愣了一愣,立即踮著腳尖身子前傾地壓回去:「誰叫你是黑炭頭?誰叫你這麼死蠢?不騙你騙誰啊?!」尉遲恭拳頭一掄:「黑胖子,你敢說我笨,要不然我們出去打一場!」咬金瞪大了眼睛,憋了半天的氣,向叔寶身後一躲,拍叔寶肩膀道:「叔寶,上!」叔寶道:「尉遲恭,要打戰場上打,不要在這打嘴仗。」「嗯,有道理。」尉遲恭一副不與咬金計較的樣子,「今天我就給秦叔寶一點面子,放你一馬!」咬金卻還是不服氣,撅著嘴巴湊到尉遲恭面前做鬼臉,卻被叔寶給拉了回去。尉遲恭盯著李世民:「李世民,糧草你給不給?不給拉倒,我是戰敗的,要殺要剮任憑你!」說著將雙手往前一送,任李世民去綁。讓關送糧給敵軍,這簡直是天下奇聞。沒想到李世民一口答應:「爽快!我這就把糧食和你一塊送回白璧關!」尉遲恭的眼睛里充滿了驚喜,臉上也漸漸浮出笑容,上前一步道:「李世民,你果真是好樣的!如果你滿足我的條件,我決不食言,歸順大唐!」李世民望著尉遲恭,眼中有堅定和信任,「我也相信你是個言出必行的君子。」「就這樣,咱們後會有期!」尉遲恭向眾人很是誠懇地抱了抱拳,轉身離去。咬金一臉的懊惱:「白白沒了一個城池,為這樣的黑炭頭,值得嗎?叔寶打不贏呢?」李世民鏗然道:「話不能這麼說,失去城池可以再奪回來,想要收復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將談何容易?如果有尉遲恭、羅成、還有單雄信三人,加上程將軍、秦將軍,那我就可以恢復當年瓦崗五虎之勢。我兵強馬壯,我就有了強渡黃河收復中原的決心!」咬金還是心裡不安:「如果那個黑炭頭突然反悔怎麼辦?」李世民的目光緩緩移上咬金的臉,定聲道:「我相信

他一定會信守諾言的!」咬金急得皺眉:「一個劉武周都沒找到,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殺了他。如果那個黑炭頭不回來,豈不是白費力氣?」「船到橋頭自然直。」李世民依舊十分沉靜,轉頭問道:「對了,軍師,方才我看見你點頭,是不是有什麼好的計策了。」徐茂公雙眼炯炯發光,「劉武周正在招兵買馬,準備御駕親征。如果他知道宋金剛的死訊的話,一定非常著急。因為他知道尉遲恭有勇無謀,不能守住白璧關,一定十萬火急地趕來。只要他一動,我就有辦法讓尉遲恭……俯首稱臣。」尉遲恭手下部將見李世民放了尉遲恭回來,還讓關送糧,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竊竊私語,說要不就是李世民有陰謀,要不就是他腦袋壞掉了。尉遲恭聽部下談話偷偷摸摸,心裡煩躁,喝問道:「你們倆嘀咕什麼呢?聲音大點!」一人道:「我們說這李世民莫非有什麼陰謀詭計,為什麼將攻下的城池拱手讓出,還放了將軍您,真是讓人不太放心啊!」另一人附和道:「是啊,還有,他把糧草也給送回來了,我以為這糧草中肯定有毒!」「將軍,一定要小心啊……」「放屁!」剛剛還認真聽著的尉遲恭起身大罵,「你們兩個懂什麼啊?!我跟李世民是英雄惜英雄,互相尊重,打一場君子之戰求的就是公平!哼,你們這些俗人也不明白!宋元帥說戰場上沒有仁義,我不同意!君子之禮在什麼場合都要講究!」兩人見尉遲恭如此說,也不敢反駁,連連點頭著問:「那你有什麼對抗唐軍的辦法?」尉遲恭方才不聲不響想了半日,就是在想如何對付秦叔寶,此時得意道:「哼,想攻下我白璧關?沒那麼容易!我也沒那麼笨。我把白璧關關上它一個月,我看他秦叔寶怎麼辦!」得意過後,尉遲恭認真叮囑兩個部將:「你們兩個給我傳令下去,好好守城,不管唐兵怎麼叫陣,都不應他!」接下來半個月,尉遲恭果然說到做到,任憑唐軍如何叫罵,只是死守不戰,認為只要這樣,秦叔寶就沒機會和自己碰面,自然就沒機會打敗自己了。咬金見老拿不下白璧關,第一個開始焦躁,向叔寶和徐茂公抱怨道:「哎呀,都半個月了,半個月他一直都關在城裡面沒出來過,我們連見他都見不到。我早說過,不可以相信那個黑炭頭了,現在中了他的計。依我說,不如帶齊兵馬衝進白璧關!」叔寶聽聞微微一笑:「咬金啊,別急,我看徐道長胸有成竹,我們一定能夠拿下白璧關。」徐茂公心裡默算一回,道:「我估計劉武周已經在路上了。咬金,明天開始,在白璧關外十里埋伏,如果劉武周經過,一定取其人頭,不得有誤;如果失敗了,軍法處置!」咬金見徐茂公終於開始採取行動,興奮都來不及,馬上躬身答應。次日便率領了一支軍隊埋伏在劉武周到達白璧關的必經之路上。果然不出徐茂公所料,不到三日,劉武周親率大軍緩緩而至,走至中途,咬金一聲令下,唐軍登時亂箭齊發,火藥四投,劉武周猝不及防,被咬金的宣花斧一斧砍中,落馬身亡。咬金為了不留後患,又吩咐眾將在劉武周大軍每人身上各加了一槍,這才取了劉武周的裝束穿在自己身上,又打著劉武周的旗號向白璧關進發。不久,尉遲恭便得到稟告,說劉武周大軍已到,卻在城下被唐軍阻擊不能進城。尉遲恭一聽又驚又慌,馬上聚集了一隊兵馬,打開了半個月未曾打開的城門,衝出去援救「劉武周」。白璧關前正一片混亂,唐軍和劉武周大軍刀兵交接,氣勢正盛。尉遲恭顧不得其他,一路衝殺進去,在人群中尋找著劉武周的身影。忽見一個穿龍袍的人背對著自己,正在與一名唐兵廝殺,情勢十分危急。尉遲恭大驚,叫道:「大王!」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不料那穿龍袍之人轉過身來,竟是咬金那張笑嘻嘻的臉,沖尉遲恭笑道:「又是我,黑炭頭!」尉遲恭這一驚比方才那一驚更大,持鞭指著咬金罵道:「死胖子,你敢騙我!」心知中計,回身就走,卻迎頭又碰上叔寶,凜然向自己喝道:「尉遲恭,趕緊投降吧!你已經走投無路了!」尉遲恭滿腔怒氣:「你們把定陽王怎麼樣了?」咬金坐在馬上遠遠大叫:「劉武周是吧?就在你後面哪!睡著了看不到而已嘛!喂,把他抬出來!」「什麼?!」尉遲恭心中一沉,整個人都懵了。等到兩個士兵抬了劉武周的屍首出來,尉遲恭才肯相信這個事實,心頭悲痛,對著劉武周的屍身痛哭道:「大王,都是我害了你……」叔寶相勸道:「尉遲將軍,人都已經死了,你就節哀吧!我一定會稟報秦王,厚葬劉武周。」尉遲恭看著劉武周的屍首,嘶聲大叫:「厚葬管什麼用?人都死了!」咬金見到尉遲恭慘敗的樣子,心裡總算出了口惡氣,得意地笑了一聲。叔寶加重語氣提醒:「尉遲將軍,你的要求我們都已經做到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尉遲恭霍然直起身子,昂頭看著叔寶道:「你放心,我說話還是算數的!」扭頭對眾軍士喊道:「都把兵器放下!」眾軍士依言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叔寶十分滿意,帶著尉遲恭以及剛俘獲的士兵回到了唐營。徐茂公料定此計必成,早就和李世民一齊在門口相迎了。尉遲恭下馬拜見了李世民,李世民笑問道:「現在你可否歸順大唐?」尉遲恭心悅誠服地抱拳:「秦王,我服了。我是心服口服,願意歸降。」「好!」李世民大喜,高聲吩咐道,「準備酒宴,為尉遲將軍接風!」「慢著!」尉遲恭突然一聲斷喝,「我歸降之前還有三個條件,如果你答應了,我才進入唐營。」「什麼條件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絕無二話!」尉遲恭微眯了眼,開口道:「第一,劉武周對我有恩,他要按天子之禮厚葬!」李世民眉梢眼角儘是笑意:「劉武周本來就是大王,以天子之禮厚葬是理所當然的,我答應你。」「第二,劉武周是程咬金殺死的,我不讓他償命,可劉武周的葬禮上,程咬金要披麻戴孝,當孝子!」咬金一聽指著尉遲恭大叫起來:「你這個黑炭頭得寸進尺,我不答應!」李世民還未說話,徐茂公淡淡笑道:「咬金,死者為長,你就吃些虧吧!就算你為殺他的事情道個歉,免得他化成厲鬼,來纏你。」咬金才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很是不平地道:「就算是,殺他的主意是你出的,如果我要戴,你也要戴!」李世民徵詢地看了徐茂公一眼,見他無奈地點了點頭,便道:「軍師,那就委屈你了。程咬金,徐茂公,命你二人為劉武周披麻戴孝!尉遲將軍,那最後一個條件呢?」「最後一個是最難的,也是最重要的!」尉遲恭撩起戰袍,雙腳張開與肩同寬的距離,緊盯著李世民,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那就是——你從我j□j爬過去!」眾人都是一驚,叔寶失聲叫道:「秦王!」李世民的笑容倏然消失,垂目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緊抿著嘴唇不說話。徐茂公斷然拒絕:「不行!前兩個條件都可以答應,可是秦王你地位尊貴,豈能受這j□j之辱?絕對不行!」李世民依舊沒說話,眼神複雜變幻,視線卻一直盯著地面沒有移開。良久,李世民抬起頭來,竟然又恢復了之前的從容面貌,定聲道:「好,我答應!」咬金為李世民抱不平,皺眉道:「秦王,這小子越來越得寸進尺,你不能縱容他的。」李世民的面容十分堅定:「想當年,江淮侯韓信受街邊無賴j□j之辱也能當成閑事,而如今我是從尉遲將軍這樣一個大英雄j□j鑽過,與之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已經答應了,你們不用勸我了。」尉遲恭雙手一抱:「多謝!」「請!」李世民請尉遲恭進營。眾人陸續都進去了,叔寶在背後叫住李世民:「秦王殿下,我知道您求賢若渴,可是,我怕尉遲恭會對你不利。」李世民輕輕一笑,眼神中透露著令人心安的溫暖和力量:「你放心吧,我有把握。」「痛失明主,天下奇哀!吾等在世,當繼承遺志,還天下蒼生安寧!嗚呼哀哉,大家拜祭!」劉武周葬禮上,徐茂公大聲誦讀祭文的同時,咬金雖按尉遲恭要求披麻戴孝了,卻一滴眼淚都沒流,反而笑得比誰都大聲,前仰後合,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很開心。尉遲恭忍無可忍,怒道:「死胖子,你別笑了!」此時眾人已經在向劉武周的遺體祭拜了,咬金被尉遲恭一喝,愣了一下後繼續放肆地大笑。「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隨著眾人一次次的鞠躬,咬金的笑聲越來越大,尉遲恭顧不得悲傷,氣得破口大罵:「死胖子,你給我住嘴!」「孝子還禮!」徐茂公看著咬金大聲道。尉遲恭已經彎下腰去,見咬金跪著不動只是笑,怒喝道:「不許笑!」咬金癟著嘴翻了個白眼,笑是不笑了,卻從懷中掏出個梨來旁若無人地啃著。雖然咬金不盡心儘力,但他也的確披麻戴孝了,尉遲恭不好說什麼,只怒盯了咬金一眼,趴到劉武周的棺墩上又痛哭了一場。李世民看著他道:「尉遲將軍,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順變吧!」尉遲恭止住了哭聲,慢慢抬起頭來,眼中鋒芒漸漸聚攏,盯著李世民站定。李世民自己先開口道:「我準備好了。」臉上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叔寶在一旁低聲道:「秦王殿下,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這樣對尉遲恭已經……」徐茂公站在李世民另一邊道:「殿下,此事還要三思,這當著這麼多人,好說不好聽啊!」「沒關係。」李世民臉上竟浮出淡淡的微笑,雙眸如晨星般閃爍,「我說過的話,絕不反悔!請!」尉遲恭嘴角抽了一抽,眼中卻十分冰冷,盯了李世民半晌,慢慢退開幾步,分開雙腳站立。眾人都緊張地看著李世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一時間鴉雀無聲。叔寶幾次想出手攔住,可終究是縮了回去。李世民在眾人的注目下,一步步,緩緩走上前,嘴角一直掛著從容自信的微笑。就在尉遲恭的前面,在他的緊緊凝視下,李世民撩起衣袍,緩緩蹲了下去,一腿已經跪下。叔寶只覺腦中一根弦「蹦」地斷了,身體不由得往前一衝,卻不知怎麼,又及時停了下來。其他人也是緊握著拳頭,心中同時升起一個想法,如果李世民真要從尉遲恭j□j爬過,即使自己以下犯上,也要將秦王拉回來。尉遲恭神情冷硬,雙眼緊緊盯著李世民,五指慢慢蜷起,握成了拳。李世民另一隻腿也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地,脊背彎了下來。在李世民低頭的最後一瞬,尉遲恭看到了他唇邊的微笑,那彷彿可以一直不變的微笑。李世民緩緩向前挪動了膝蓋,一點,一點,離尉遲恭越來越近,所有人掌心裡都捏了一把汗。在眾

人神經極度繃緊的最後一刻,尉遲恭雙拳豁然張開,神情動容,跪下一把扶起李世民:「秦王……這回我是真服了你了!智仁勇信義,全在你秦王身上體現了,我尉遲恭跟定你了!跟你一起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全憑你一句話!」眾人鬆了一口氣,相視而笑。李世民眼中有釋然、有欣喜、有感動,朗聲笑道:「我就等你這句話!」兩人相互扶持而起,眾人鼓掌大叫:「好!好!」士兵們也都舉槍大聲吆喝。葬禮過後,李世民正式設宴歡迎尉遲恭的到來。尉遲恭鄭重地端起一杯酒,筆直地站著,向眾人道:「多謝秦王厚愛,我尉遲恭感恩不盡,在這裡敬各位一杯。眾人也都紛紛手持酒杯微笑起身,李世民道:「尉遲將軍,像你這樣的人才去哪裡都是棟樑之才,你來助我,真是可喜可賀!來,大家干一杯!」唯獨咬金坐著未動,看著眾人相慶,扁著嘴心裡不甘,拖長了聲音道:「人才啊——被我們捉了兩次。」正要喝酒的尉遲恭聞言放下了酒杯,義正言辭地向咬金道:「我是沒什麼頭腦,我憑著一身本事,我不像你胡吃海喝,一到打仗就逃跑!」咬金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以為我真的輸給你啊,那那那……那是徐軍師讓我專門輸給你的。如果真打起來,我才不怕你呢!」咬金一面說還一面站了起來,和尉遲恭大眼瞪小眼,「你看看你啊,像個深山野人一樣,你看看他們啊,多乾淨……徐軍師啊徐軍師,年紀比我大點有一點點鬍子……哎,誰像你啊,兩把草長在臉上,幹什麼,給馬吃啊!」尉遲恭氣得直拍桌子:「你什麼意思?!什麼野人?!什麼鬍子?!你是不是找打?」說著拿起鋼鞭就要打咬金,旁邊的賈甫順忙拉住他。「幹什麼,你要打我?」咬金往後一縮,見有人拉住他,膽子又大了起來,一面做鬼臉一面逗尉遲恭。叔寶見狀拉住咬金,微微蹙眉:「尉遲將軍剛到,不許跟他吵。」又對尉遲恭笑道:「哦,快快請坐。」尉遲恭哼了一聲,看在叔寶的面子上坐了下來。咬金也被叔寶強按下來,卻仍像鬥雞似的瞪著尉遲恭。李世民忙笑道:「好了好了好了,程將軍、尉遲將軍,以後我們同朝為將,應該盡釋前嫌,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徐茂公道:「現在劉武周已經陣亡,是我們出兵收復雁門偏台兩關的時候了。」尉遲恭心中一凜,道:「秦王殿下,攻打定陽舊部,請不要讓我出戰,我不想背叛舊主。」李世民體諒地點了點頭。夜晚,李世民和徐茂公緩緩駕著馬在營外散心,李世民將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軍師,這程將軍和尉遲將軍兩個人,只要在一起他們就一直會鬥嘴,長此下去會不會不和?」徐茂公輕笑:「哦,這兩個人,一個是小孩子脾氣,一個是牛脾氣,只是嘴上的把式,不會當真的。」「我還是有點擔心。」徐茂公信誓旦旦道:「殿下請放心,不會有事的。」兩人正走過一叢灌木邊時,忽見裡面有個人影,正背對著二人,一邊生氣一邊罵道:「***程咬金,看不起人,說我臉上長草,還說什麼像野人,我絕對不輸給你!剪鬍子怕什麼!」原來是尉遲恭在宴席上受了咬金的氣,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裡想要剪鬍子,剛一剪刀下去,就聽見後面有人喊道:「哎,尉遲將軍!」尉遲恭一驚,忙手忙腳亂地掩住下巴轉過身去,笑道:「秦王。」李世民和徐茂公駕馬過來,李世民急道:「尉遲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呢?」尉遲恭見被李世民發覺,心念電轉,笑道:「我看秦王手下的將領個個英俊瀟洒,我怕影響軍容啊!」「那你也不應該因為程將軍一句話就把你留了多年的鬍子給剪了。」尉遲恭手裡拿著一撮鬍子連連擺手:「不不不……秦王,你誤會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說,我怕以後萬一遇見一個美麗娘子,我這個樣給人嚇跑了。」這種說法李世民還是頭一次聽說,和徐茂公對視一眼,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道:「軍師,回去通知眾將領,特別是程將軍,不準對尉遲將軍剪鬍子一事說三道四,要不然,軍法處置。」「是,遵命。」徐茂公嘴角含了一絲笑意,點頭答應。尉遲恭既已降唐,李世民很快率兵收復了雁門偏台兩關,緊接著便開始調動兵馬,要東渡黃河攻打洛陽。洛陽王世充很快收到密報,緊急召集眾將在殿內商議政策。說了大致情況后,王世充目光陰沉地望向單雄信,語帶試探道:「單將軍,你跟秦王部下的將領都是熟人,知己知彼,你願意帶兵出戰嗎?」單雄信起身抱拳道:「父王,我與李淵有殺兄之仇,如今有機會末將求之不得,任陛下差遣。至於,李世民手下的幾個江湖朋友,現在都各投其主,沒有往來,即使是在戰場上遇上,末將也絕不手軟。」王世充哈哈一笑:「好,你對朕忠心耿耿,朕就放心了。」他把目光轉移到羅成身上,慢悠悠道:「羅成將軍。」羅成彷彿剛剛回過神來,連忙抱拳站起。「你呢?」王世充盯著羅成一步步逼近,「秦叔寶可是你的表兄。」羅成心裡一震,面部卻無甚變化,轉頭輕輕一笑,卻又轉瞬即逝:「請大王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保衛洛陽。」王世充盯著羅成看了很長時間,似乎在辨認他是否說的真心話,見他面色如常,才道:「洛陽的安危就看羅將軍的了。」王世充說完,快步走了幾步,面向眾人道:「來啊,傳令下去,城外三里安營紮寨,準備抗敵。」羅成緩緩坐回,抬眼看向單雄信,單雄信也正面帶憂慮地看過來。兩人都知道王世充這番話是試探他們,也都知道自己和對方講的話並不是那麼可信,默了一默,不禁滿心苦澀。日漸西沉,溫柔暖和的霞光為整個大地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橙紅。叔寶獃獃地望著落日的方向,也正是洛陽城的方向,臉上的光線十分柔和,忽地對身旁的咬金道:「也不知道單大哥在洛陽城過的怎麼樣了。」咬金心裡嘆了口氣,「他是王世充的駙馬,會對他不薄的。」叔寶看了咬金一眼,又轉回頭去看夕陽,眉目間隱含憂色,想到上次的別離,不禁搖了搖頭:「單大哥把我們放出洛陽城,王世充一定對他有戒心,他過得肯定不開心。」咬金也黯然不樂,皺眉道:「還有羅成,他現在還在洛陽城裡。真不希望在戰場上見到自己的兄弟。」徐茂公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洛陽的兩位兄弟恐怕也正在為此發愁呢!」他也抬頭隨叔寶望向遠處,嘆道:「現在大家都是在為了忠義不能兩全的事情寢食難安哪!」三人都沉默下來,心頭愈發的沉重。忽然,咬金「哎」了一聲,問徐茂公道:「你平時最有辦法了,這次有沒有辦法啊?」徐茂公低頭思量了會兒,緩緩道:「辦法可以說是有,也可以說是沒有。」「哎呀,那麼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我的意思是說……」徐茂公復望向洛陽城,「如果羅成投大唐的話還有機會,單雄信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三人久久地望著,一動不動,直到落日漸漸沉入群山,天空開始變得昏暗起來。等到單雄信和羅成率兵在城外紮好營時,已經是群星閃耀的時分。單雄信站在山坡上,悠悠望著遠處的唐營。夜色中遠遠望去,一個個亮起燈火的營帳就如蒼穹中廣布的星辰,星星點點地散落於大地。羅成走到單雄信身邊,卻一言不發,只聽得見夜風呼嘯著吹過的聲音。單雄信頭也未轉,雙眼前視道:「唐軍陣容整齊氣勢鼎盛,這一仗看來是場硬仗。」「是啊,南征北戰這麼多年,硬仗不知道打過多少,可這一仗……」羅成看向單雄信,眼中絲毫不見輕鬆,「真的是最艱難的。」單雄信沉默片刻,道:「你我都出生在北方,洛陽在南方,來此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洛陽還有這麼大的風。尤其在今晚,吹起來的風帶有處處殺機。」羅成抬頭看向黑暗的天空,「風這麼大,那我們就回去,別受寒。」他驀然轉頭,雙眸微微一亮,「我就不相信,天地間那麼大,就沒有我們可以避風的地方。」單雄信閉著眼睛好似在養神,此時睜開道:「可是我家在洛陽,說實話,我真的想不出我還能回到哪去,哪裡還能容得下我。今生今世我只能呆在洛陽了。」羅成雙眸一黯,急道:「可是……」「別說了。」單雄信微微側頭凝視著羅成,「我明白。」羅成還想再說什麼,可見單雄信又重新把視線投向了遠方,便也沉默了下來。夜風一陣又一陣地刮過,直吹得人遍體生寒。次日,是兩軍對戰的關鍵時刻。兩方兵馬都已整齊列好,在戰場上肅然待命。一大清早,李世民升帳,表情十分肅穆:「各位將士,洛陽一戰事關重大,是滅隋后,我大唐逐鹿中原的最後一戰。如果戰勝,那一統天下的時日也就指日可待;要是不幸戰敗的話,那洛陽王世充就會執中原之耳,我們一統天下的日子也就遙遙無期了。」李世民頓了一頓,提高了聲音:「所以這一戰,我們一定要勝,不能敗!」帳側的將士們齊齊轉身:「請秦王放心,我等一定全力殺敵以保秦王。」「好!」李世民露出笑容,「這一戰關係到我軍的士氣,有誰願意第一個出戰?」眾人卻都默然不語,齊齊轉頭看向尉遲恭,心裡都是同一個想法,那一刻能拖幾時是幾時。尉遲恭漸漸覺察出不對勁,往左看,是叔寶和咬金的目光,往右看,是史大奈和賈甫順的目光,只好出列道:「秦王殿下,自降唐以來,我沒立過什麼新功,凈吃白飯,這次出戰就讓我先出戰吧。也好向各位將軍證明我不是吹牛吹出來的。」說罷特意望了咬金一眼。咬金翻著眼珠瞟向帳頂,只當沒聽見。於是,尉遲恭披掛上陣,向洛陽大軍叫陣。王世充的主簿本欲推薦另一名將軍,不料王世充卻指明要羅成出戰,以證實證實他天下武狀元的實力。羅成沉默了一瞬,終於還是領旨出戰。行到陣前,發現對方將領是一個不認識的黑臉將軍,懸了半天的心稍稍一寬,喝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那方尉遲恭見出來了個俊秀小將,絲毫沒放在心上,大聲應道:「我是太原的尉遲恭,你是誰?」「我乃洛陽一字齊肩王,羅成!」尉遲恭哼了一聲:「名字倒挺響,可我沒聽過。」羅成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雙目中充滿傲氣:「沒有聽過沒關係,只需一戰,我一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還挺狂!我要看看你有多厲害!」尉遲恭雙腿一夾,便駕馬沖了出去。羅成也沖了過來,手中銀槍一掃,兩馬交錯間竟就把尉遲恭給掃下了馬去。尉遲恭心中大凜,馬上收起了輕敵之心,羅成的銀槍卻再次掃來,居高臨下更沒給尉遲恭一點喘息之機。尉遲恭身

處馬下,就地一個跟頭避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二話不說就往回跑,跑入軍中回身對羅成大喝:「小白臉,你等著,我叫人去!」尉遲恭敗回營帳中時,李世民、徐茂公和叔寶三人正看著一張地圖研究作戰方略,聽到他戰敗的消息竟連頭也沒抬一下。只有咬金對他左看右看,嘲笑個不停:「黑炭頭啊,我都說你浪得虛名啊,現在你又打輸了,我們的士兵都沒了士氣,你說你賠都賠不起啊!」尉遲恭從未敗得這樣慘過,是覺得有些沒面子,卻梗著脖子道:「黑胖子,你別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啊。」又轉身對李世民道:「秦王啊,不是我給自己開脫啊,那個小白臉他確實厲害。」李世民終於抬頭看了尉遲恭一眼,拿著地圖到桌案後面去了,仍舊沒有理他。叔寶和徐茂公也看了他一眼,跟著李世民一起去了。尉遲恭以為李世民對自己不滿了,正想解釋,卻聽見咬金嘲笑地打了個呵欠,便馬上指著咬金道:「黑胖子,要不然你跟人打一場去!」「哎,你說他厲害嘛,如果我打贏了怎麼辦?」「呸!你打贏?我死都不信!」「呸!夠不夠膽跟我賭一把?」「打就打!你要能贏小白臉,我給你磕三響頭!」咬金心裡竊笑,面上卻裝作吃虧了的樣子道:「不行,我還要加四隻豬腿、還有三隻羊腿、還有四個菠蘿!豬腿我要左腿,羊腿我要右腿!」尉遲恭咬牙切齒,下定決心道:「你的條件我都答應,咱們一言為定!」「一言為定!」不知何時,李世民三人都抬起頭來望向他們,面面相覷,眼裡微有擔憂。羅成在陣前等了半晌,又見到尉遲恭騎著馬慢慢走了出來,旁邊和他一起的那個人竟然是咬金,不禁大是疑惑。咬金裝模作樣地向前望望:「黑炭頭啊,上次你說過給我磕頭的,不要到時候說話不算啊。」又向羅成撇撇嘴道:「什麼一字齊肩王啊,夠不夠膽試我混世魔王的厲害?我知道你馬上功夫好,敢不敢和我地上打?」羅成看到咬金的那副神氣,又聽他說要地上打,心裡明白了七八分,眼角眉梢儘是笑意,大聲道:「有什麼不敢?!」「好!」兩人同時翻身下馬,同時提著兵器就向對方衝去。咬金一路奔跑,一路對羅成眨著眼睛,羅成心領神會,沖咬金一笑,奔到近前,和咬金裝模作樣地打了幾招。宣花斧和銀槍鏗地碰在一起,兩人背靠背假裝相持不下。咬金十分想笑,想到尉遲恭也在場,不禁忍得十分辛苦:「好兄弟,這回讓我贏一次行不行?後面有個黑炭頭一直看著我,讓我威風一次啊!」羅成也是強忍著笑意:「沒問題,不過這回你欠我一頓酒!」「好!」兩人同時撤開,又裝模作樣地拆了幾招。咬金一斧砍下,羅成橫槍去擋,假裝不敵,踉蹌後退,撐著槍跪在了地上,叫道:「你這混世魔王果然厲害,今天打累了,不再跟你打了。」說罷提槍就走。「喂,別走啊!」咬金在身後大叫,提著斧子追了上來,羅成銀槍掃出,回身小聲道:「別再追了,再追就進洛陽城了。」咬金這才停了腳步,點了點頭。羅成也點了點頭,快步奔進了大軍後方。咬金還在裝腔作勢地大聲叫嚷,一臉的得意洋洋。尉遲恭看得十分鬱悶,更是滿心的不解,納悶道:「這胖子的武功怎麼越來越高啊!完了,這回我輸定了。」咬金一面向後退一面向洛陽大軍叫道:「一字齊肩王?我看你一點本事都沒有,兩下就被我打輸了,下次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要不然我見一次打你一次,我告訴你!」叫完了,咬金回頭看尉遲恭。尉遲恭連忙賠笑,豎著拇指道:「嘿嘿嘿……你真厲害。」「嘿嘿嘿……」咬金跟著皮笑肉不笑了幾聲,沒好氣道,「走啊!」尉遲恭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有言在先,只好訕訕地跟了上去。咬金耀武揚威地進了營帳,尉遲恭小心地跟在後面賠笑:「黑胖子,不不不……黑哥,我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你武功那麼高強,是哪的武功,能不能教教我啊?」「教你是不是啊?不行!這個呢,是我程家七十二路翻天覆地斧……哎呀,在馬上面是用不到的,在陸地上呢,你卻見到它的威力了。不過,你叫我一聲乾爹,我會教你的。」此時尉遲恭深信不疑,愣了一下道:「乾爹?不行,那我太吃虧了,能不能拜你為大哥?」咬金佯裝生氣,皺眉道:「我本來就比你大,還叫大哥啊?哎,自己想想吧!」尉遲恭很是矛盾,真的皺著眉頭仔細思量起來。咬金一臉嚴肅地向李世民彙報:「秦王,我已成功地打敗羅成,希望你做個證人,叫尉遲恭遵守他的諾言。」李世民、叔寶和徐茂公這才相視著笑起來,李世民笑拍了拍咬金的肩膀:「你啊,還在開這種玩笑!尉遲將軍,你千萬不要當真啊!」尉遲恭哪裡會想到這裡面有貓膩?李世民越是這麼說,他越是不能不遵守承諾,氣性上來,大聲道:「跪就跪!我尉遲恭說話算數!」說罷還真向咬金跪倒,認真磕了一個頭。咬金心裡竊喜不已,乾脆順著杆子往上爬,一本正經道:「現在,這是你第一個,還有兩個。第二個呢,我要吃著羊腿看你磕,第三個,我要吃著豬腿看你磕!」眾人實在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尉遲恭氣得胸口大力起伏,站起身指著咬金,手指顫了半晌,在咬金額頭上用力一點道:「黑胖子,算你黑!」咬金被尉遲恭點得向後一仰,愣了會兒,捂著臉假意大哭起來:「哎呀呀呀……受傷啊!」還特「委屈」地趴在了一人肩上,抬頭一看那人是李世民,忙道:「啊,對不起!」又轉趴到叔寶的身上,大叫道:「哎呀,受傷啊,受傷啊!」尉遲恭見咬金裝瘋賣傻,更是憤怒,叉著腰咬牙切齒,卻就是拿他沒辦法。眾人卻哈哈大笑,氣都快笑岔了。羅成回到洛陽,遭到的卻是王世充一頓大罵。方才王世充在後觀戰,對羅成的一舉一動都清楚地看在眼裡,心頭頓時火起,好不容易忍著怒氣回到洛陽,才對著跪在地上的羅成大罵道:「羅成!你在顧及著與程咬金的舊情,故意敗陣!你是因私怯公,影響我軍士氣,你還有何臉來見本王?!」羅成臉色十分難看,還未說話,單雄信已抱拳道:「父王!羅成將軍可能因前一戰太過疲勞,所以才未曾打敗程咬金。據臣所知,唐軍第一個出戰的尉遲恭原系劉武周帳下先鋒,勇猛異常,曾兩天內連下唐兵三關十一寨,後來劉武周死後……」「你不要袒護他!」王世充勃然大怒,「你們是一路貨色!」單雄信心中一震,緩緩放下了手,不能置信地看著王世充。王世充怒喝道:「羅成!我命你明天出戰必須取勝,否則軍法處置!」說著將一支令箭狠狠擲在了羅成面前。羅成冷冷盯著王世充,緩緩撿起地上的令箭,雙手持著令箭,重重道:「是!」起身站回列隊之中。王世充又放緩了語氣道:「此次之戰,事關我國的存亡。你和單雄信顧及舊情,何時能打退唐兵啊?讓本王怎麼能安心啊?」單雄信定定道:「父王,我已經說過,在陣前我不會顧及舊友之情。」王世充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要再說了!我問你,你敢說現在當秦叔寶程咬金不是朋友?」「我……」單雄信啞口無言,慢慢低下頭去。「我就知道信不過你們,下去吧!」羅成又冷冷看了王世充一眼,雙手一抱拳,頭也不回地走了。單雄信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心裡充滿了無奈和悲涼,也隨之告退。兩人走後,王世充又吩咐主簿,準備厚禮去請另外兩位反王孟海公和朱燦,叫他們派兵來助戰,並許諾如果打退唐軍,所得的土地三國平分。羅成一路煩惱地回了將軍府,直到進門,都還想著方才的事。「你回來了!」單冰冰走過去關上門,對羅成道:「這王世充越來越過分了,想把我們囚禁起來不成?!剛才新來的守衛居然攔著我,不讓我出門,要想上街得由他們跟著,這是什麼規矩呀?!」羅成更是震驚,想了想,卻也在意料之中,神情凝重道:「事情有變,今天我和咬金在陣前大戰,假意戰敗,讓王世充看了出來。我想這一次他不會放過我們啦!」單冰冰滿心的憋屈,道:「我又想起當初秦大哥的話了,這王世充心胸狹窄,我真後悔,當初不應該叫你接受王世充的封官了!」羅成眉頭輕蹙,極力回憶著道:「我當初怎麼也沒看出來呢?還不是為了二哥,我當時才決定留在洛陽。」羅成一面想著一面站起:「不過我在也好,今天如果不是我在的話,那出兵的就是二哥。他跟咬金都是火爆脾氣,到時候兩人在陣前交戰免不了傷亡,可能事情就更加難辦了。」單冰冰嘆氣道:「我現在就盼著二哥能夠回心轉意,和我們一起離開洛陽,就算不降唐也好,至少離開這夾縫的處境。」羅成搖了搖手:「絕對不可能!嫂子王螢現在有了身孕,單二哥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妻子的。再說了,二哥的為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一向不負於人,王世充雖然人品低劣,但是對他都是高官厚祿。我想這一次,二哥是想與他生死與共了。」單冰冰突然恐懼起來,兄長不肯離開王世充,與唐軍遲早會有一戰,到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雙方不論失了誰,自己都難免傷心。丈夫和自己現在又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當真是左右為難,失了主意,問羅成道:「那我們怎麼辦?」「王世充已經派人去找各路反王,讓他們趕緊來援助,而且答應的條件也比較豐厚。我想此時各路反王都已經派兵來這,到時候兵馬一到就是決戰時刻,待那時陣前相迎,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單冰冰見羅成也沒主意,心裡更加憂慮,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找兄長,和他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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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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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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