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下柬貼毒酒殺人

第四回 下柬貼毒酒殺人

書接上回。話說羅藝來到太宰府門外,有人送過一個柬貼,羅藝接過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啊,他……他請我?原來下柬貼的是孔嘉,他請羅藝前去赴宴,上邊還有孔嘉親筆寫的幾個字:「請百忙中撥冗光臨!」送信人又說:「臨來時,主人再三囑咐我,務必請到,請羅爺大駕光臨!」羅藝暗想:孔嘉在校軍場被我打敗,他是不是不服氣呀?今日請我,未必安什麼好心,我看是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可是又不能說不去。只好說:「好,多蒙孔少爺盛情,我這就去,咱們一同走。」來人說:「是!」羅藝同來人一道出了太宰府,直奔孔少爺家。行不多時,來到一座宅院,這宅院坐北朝南,門樓高大。羅藝一見,門前有三層台階,黑漆的大門,門前有上馬石下馬石,很是氣派。二人來到門前停住腳步。來人說:「請羅少爺稍候。」說著就從角門先進去了。時間不大,大門開了,閃出一人。只見他頭戴武生公子巾,身穿英雄氅。羅藝一見認得,正是孔嘉。此時孔嘉滿臉堆笑,說:「哎呀,羅少爺駕到,有失遠迎,當面恕罪!」羅藝秉手抱腕,連說:「不敢,不敢勞駕!」孔嘉說:「羅兄賞臉,光臨寒舍,真是陋室生輝!請,請,請!」二人客氣一番,孔嘉在前引路,羅藝走在後面,進了府門又過了二道門,繞過影壁牆來到上房,進了客廳。羅藝一見,南窗下有一張床,北窗下擺著八仙桌,都是楠木雕刻,精工細緻。八仙桌兩旁兩張太師椅,牆上掛著名人字畫,整個客廳裝飾得十分典雅大方。孔嘉與羅藝寒暄過後,分賓主坐下,有家人獻茶。茶畢,擺上了豐盛的酒席,雖無龍肝鳳膽,卻是滿桌山珍海味。孔嘉表現得十分殷勤,他首先斟了一杯酒,遞給羅藝,說:「羅少爺,初次光臨敝舍,水酒薄菜,不成敬意,請!」羅藝接過酒杯,與孔嘉對飲了幾杯,羅藝說:「前日在校軍場上,小弟多有冒犯,請孔兄多多見諒!」孔嘉哈哈大笑,說:「哎,老弟,勝敗乃兵家常事。這點小事何必多慮!羅少爺你武藝高強,槍法如神,象你這樣的奇才,真是不可多得呀!老弟將來必定是我們南陳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常言道:不打不成交。今後尚望老弟多加指教!」羅藝說:「不敢,不敢!多謝孔兄寬宏大量。你能不記前事,小弟我非常高興!」說著又吃了幾杯酒,羅藝覺著頭腦發脹,天旋地轉,不一會便昏倒在地。孔嘉哈哈大笑:「好一個羅藝,你小子也不秤上四兩棉花紡(訪)一紡(訪),我孔二爺在這裡是一呼百應,誰敢碰我一下,你小子竟敢在眾人面前將我打下馬來,叫我難看出醜。好!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來人哪!」「是!」外邊應聲闖進三四個家奴,內中有一個頭目叫孔成,是孔嘉的本家,也是他的心腹,進來就說:「二爺,怎麼樣?此計妙吧?」孔嘉說:「按我的計劃,叫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夜裡把他偷偷地抬出去!」「是!」孔成又命人把一個大木頭箱子抬來,把羅藝手腳綁好,裝入木箱。這時,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孔成帶領四個人拿著鐵鍬、鎬頭悄悄出府。出城門時,兵丁都認識是孔家的人,哪個敢出來多問。抬到樹林深處,家人放下箱子,立刻揮動鍬鎬挖坑。把坑挖好,將要往裡放箱子,就聽有人喊了一聲:「幹什麼的?」孔成一抬頭,見前邊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因為是黑夜,看不清臉面。孔成說:「這小孩,真討人嫌!打聽這個幹什麼,去,去,去!」那個少年說:「你們黑燈瞎火,鬼鬼祟祟的幹什麼?一定不是好人!」孔成一聽急了:「什麼?不是好人!來呀,把他拉那邊去,給他一頓棒子,教訓教訓他!」話音剛落,過來一個家奴伸手就抓少年。少年一閃身,下邊飛起一腳,正踢在家奴的外胯上。「登登登登」「噗通」,摔了個仰面朝天。還沒等這個人爬起來,又上來一個,惡狠狠舉拳就打,少年一偏身,拳頭落空。這少年來個順水推舟,反把這傢伙推倒在地。孔成一看,連著兩人被打,他哪受過這個,只氣得暴跳如雷:「上,上!一塊上!」四個家奴一齊來打那個少年。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啊,少年有些支撐不住,邊打邊退。這時又聽有人喊:「住手!什麼打群架?」這個人說著就過來了,孔成一看,來人四十多歲,微微有點鬍鬚,青扎巾,青布褲褂,站在面前雙手叉腰。孔成問:「你是什麼人?」來人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的?」孔成說:「告訴你怕你嚇一跳,我是孔府的大管家孔成!」來人說:「啊,你們是孔府的?」孔成說:「是啊,怎麼樣?」來人知道孔府,那孔嘉的父親孔家駒和哥哥孔范在朝中是欺君罔上,無惡不作,就連朝中的文武大臣也都懼他三分。他家裡人黑夜來這裡,一定又在幹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想到這說:「你們要幹什麼?」孔成說:「你管得著嗎?」那個少爺說:「爹爹,孔家無惡不作,他們也一定不是好人!」孔成再不說話了,高喊:「來人哪,給我打!」這回孔成和四個家人都上來了,七手八腳打這來人。來人把手一分,沒費吹灰之力,就把五人一齊打倒在地。孔成爬起來,見事不好,說聲:「走!」領著幾個家人灰溜溜地跑了。父子二人沒有追趕,他們來到木箱前邊,把繩子解開,把木箱打開一看,裡邊裝著一個人。用手摸一摸,心還在跳,可是人事不知了。啊,這是要活埋呀!父子二人一看,不用問,他們又想要害人。想到這,爺倆把箱子抬回家裡,插上大門,把箱子打開,把羅藝抬到床上,少年端過一碗溫開水,他爹爹拿出一包葯來,把羅藝的嘴撬開,將葯灌了下去。果然,不出半個時辰,羅藝蘇醒過來了,睜開眼睛看看左右,都是陌生的,眼前站著的兩個人也不認識,心想,我這是躺在哪裡呢?哦,想起來了,我原在孔家吃酒,覺得一陣頭昏腦脹,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再就不知道了。主人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被他們放在箱子里要活埋?」「活埋?」羅藝一聽活埋,完全知道了,是孔嘉以請客為名,酒中放了劇毒藥要把我害死!這時他悔恨自己,不該如此粗心大意!回想接請貼時我已經想到了,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可是到孔家之後,被孔嘉的一片假意所迷惑,以為他真是要交朋友,就沒加防備。唉!險些喪命啊!想到這裡忙說:「多謝恩公救命之恩,請問恩公貴姓高名?」主人說:「我叫羅旋。那個少爺是我的兒子,叫羅春。我原在官府當差,後來因為得罪權貴,干不下去,便棄官回鄉,在家閑居。羅春五歲那年,他母親有病故去,就我們父子二人,以狩獵為生。我每天領著羅春早習文夜習武。昨晚就是在林中練武時發現他們的。」羅藝也把自己的身世和孔嘉請他吃酒等經過說了一遍。又加是同姓,更加親近。羅旋命羅春備飯。三個人吃著喝著又嘮了一氣,才躺下歇息。一夜無書,話說第二天一早,羅藝告別羅旋父子,返回太宰府。進門一看,滿府的人們都在慌慌亂亂地忙著,不知忙些什麼。老管家一眼看見羅藝,喊聲「:哎呀!姑老爺,你可回來了,叫我們找得好苦哇!昨晚你到哪去了?我們找遍了全城也沒找到你,把太宰老爺都急壞了,老夫人和小姐急得直哭!」這老家人說著又往院里喊:「姑老爺回來了,姑老爺回來了!」他這一喊,家人們都圍了上來,問長問短。秦旭正心神不安,坐卧不寧,在屋裡來回踱步,聽人喊姑老爺回來了,也跟著出來,問羅藝到哪去了?羅藝就把孔嘉如何派人送請柬,如何酒中放毒暗害自己,後來又如何在林中被救的事情敘說一遍。秦旭聽罷大怒:「好一個孔嘉,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日後我一定找你們父子算帳!」第二天,太宰秦旭坐轎來到孔府,門人回去稟報說,太宰秦旭來拜。孔家駒聽罷一愣,心想:秦旭跟我水火不相容,平素一直沒有往來,今日突然前來,其中必有因由。想到這,趕忙整理衣冠,趕出府門外來迎接,見到秦旭滿臉堆笑,上前抱拳,口呼「:太宰爺駕到,未曾遠迎,當面恕罪!」秦旭說:「豈敢,豈敢!老夫冒昧而來,多有打攪,歉甚,歉甚!」孔家駒說:「哪裡,哪裡!快請進府。」兩個人寒暄之後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之後,家人獻茶。茶畢,孔家駒笑問:「今日太宰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敬請吩咐。」秦旭說:「無事不敢驚動,老夫我今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教。」「咳,太宰爺有話只管吩咐,何談請教二字。」秦旭說:「羅藝乃老夫之門婿,想丞相已經知道。那日在校軍場比武,對令郎孔嘉不恭,多有冒犯,實是不該。然而那是在比武場上奪魁,互不相讓,全憑武藝勝敗。不想,令郎孔嘉懷恨在心,派家人送來柬貼,假設酒宴,酒中放毒,意欲活埋,以便殺人滅口,要不是有恩人相救,早已含冤九泉!我想來問問丞相爺,令郎的這種做法是不是太不應該了!」孔家駒聽罷一驚:「哎呀!竟有此事,怎麼我連一點兒也不知道哇!來人哪!」「有!」「去叫你家二公子前來見我!」「是!」家人答應后,不一會回來稟報說:「大人,二公子不在府中,前天他就去原籍祭祖去了。」孔家駒說:「太宰爺,你聽見了吧,孔嘉回原籍掃墓去了,等他回來,我一定問個明白。」秦旭說:「那好吧!」二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秦旭便告辭上轎,打道回府。就這樣把這個事給壓下了。再表羅藝,他為了報答羅旋與羅春父子救命之恩,帶上一些銀兩,出城來到羅家。不曾想,一見羅家立刻就驚呆了,房屋院落變成一片瓦礫。離此不遠,有位老人,鬚髮皆白,駝背上背了一小堆柴草。羅藝來到跟前,抱拳秉手:「老人家請了!請問這羅春家怎麼的了!」老頭見問,抬頭看看羅藝,打了個唉聲,說「:不瞞你說,前天夜裡來了不少人,呼嗷喊叫,好象要抓誰。我嚇得沒敢出來,在家扒門縫往出偷偷一看,哎呀!原來是抓羅旋,不知他怎麼得罪了官府?」老人說到這,傷心地落下了眼淚,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書中交待:原來大管家孔成領著四個家奴跑回去之後,立刻稟報了孔嘉。孔嘉大怒,罵道:「你們這群廢物,白吃我白喝我,什麼事也幹不了!這不是放虎歸山反來為仇嗎!趕快去給我查明,看他們家在哪裡,把羅藝整哪去了?在那裡把他們一網打盡,殺人滅口還不算晚。去吧,趕快去!」孔成答應一聲,帶著家奴,沿著昨晚的路線,東查西訪,查到了羅旋家。趁著夜深人靜,帶著兵丁來到羅旋家,四面包圍好,把門叫開。羅旋父子剛剛睡下,聽有人叫門,出來問道:「找誰?你們是幹什麼的?」孔成說:「羅旋,你別裝傻了!羅藝在哪?趕快交出來!」羅旋說:「你們為何無故害人?」孔成說:「害人又能怎麼樣,上!給我打,往死里打!」一聲令下,眾兵丁一齊上來,似餓虎撲食。猛虎架不住群狼,父子兩人再行也抵不過這麼多的兵丁啊!結果羅旋被活活打死,羅春一見不好,帶傷逃跑。孔成一邊派人追趕羅春,一邊派人把羅旋的屍體扔到屋裡,然後放火燒房,來個燒屍滅跡。老人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羅藝聽罷心如刀絞。哎呀,羅家父子為了救我,不幸遭此橫禍!羅春還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只好對著房屋跪倒磕頭,把羅旋祭奠一番,然後回到太宰府。見秦旭正在書房悶坐,羅藝進去把前後經過詳細稟明,秦旭嘆了一口氣說:「唉!勢力大於王法呀!老主過世,新主年幼,孔家父子欺負新主陳叔寶年幼,獨斷專行,欺上瞞下,無惡不作!孔家駒大權在手,長子孔范橫行霸道,目中無人。父子二人狼狽為奸,又有新德慶狐假虎威,當他們的心腹,任意胡為!」羅藝聽罷,心中憤憤不平,也打個唉聲退下去歇息。羅藝回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裡一陣陣難過,羅家父子為了救我慘遭如此不幸!唉,此仇我是早晚一定要報!」不表羅藝憤憤不平,單說太宰秦旭,這天早朝完畢回府,命家人叫來羅藝,說:「今日早朝得知,大隋開皇天子楊堅命楊林率二十萬大軍要伐我南陳,誓奪江南。新德慶在天子陳叔寶面前保舉你,說你武藝高強,本領出眾。聖上封你為前部正印先鋒官,封新德慶為寧武大將軍。命我統率四十萬大軍迎敵,我特來同你商量。」羅藝說:「聖命一下,誰敢違抗,只有帶兵迎敵!」秦旭說:「好!」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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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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