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局中局（中）
這三人每一個，都曾是太古時代威名赫赫的神魔生靈，在荒土大道殘缺后，為了延續自家道統的傳續，而坐關於各自道統的不可知禁地中。
曾在寒冬時代，與凝淵分化出的那團部分血肉元神，有過深度的交流，過程中，凝淵將無上鬼璽的煉成和盤托出，這三尊神魔為之行動，最後三人達成統一的協議，在後世某個適當的時機，為凝淵提供足量的血祭祭品，促成鬼璽的功成。
而作為交換條件，煉化出的鬼璽要供三人輪流支配一千年。
但太古老怪物之間，誰都不是好糊弄的，把自己辛辛苦苦煉成的無上仙物，給他人支配，只怕是有借無還。
更遑論，凝淵從未想過要遵循當初那份協議，無上鬼璽在手，他自負這片荒土無人能抗，而那三尊老怪物亦是如此，雙方早在協議達成之際，就早已謀算好了過河拆橋的打算。
「凝淵，到這一步，你的利用價值已經耗盡，交出手中的鬼璽，我會給你個痛快！」
三人之中，極致火煞氣息繚繞的大魔神，赤發飛揚，身形高大，背負雙手，一對血紅雙目透著無盡凶光，宛如能鑿穿大宇宙一般，直接霸道地開口脅迫凝淵。
「哼，早就知道你們這三尊太古老怪物不會那麼好心，當年與孤達成協議之時，孤便早就料定你們必會在此刻反水，但那又如何？現在的孤，可鎮壓天上地下一切敵！縱然你們三個一起上，又如何？土雞瓦狗耳！」
凝淵眸光如血，散著極致的殺意，對於大魔神的威脅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那頭被鶴髮老者蔑稱為斷脊之犬的佝僂老者，此刻卻是面露陰戾，嘿嘿笑道：「桀桀，你當真以為我們會那麼天真，會簡單應允下與你的協議，卻不留下後手制衡掌控鬼璽的你！？」
凝淵聞言，頓時面露驚疑，厲聲問道：「你們……做了什麼！？」
「嘿。」
三人手掌一攤，登時有三條大道鎖鏈蔓延出去，與凝淵手中的無上鬼璽交相呼應，聯結在了一起。
這三條大道鎖鏈均為無數條纖細的因果紅線凝聚交織所化，堅韌至極，縱使是同為至高之境的神魔偉力亦絕難斷之，是三尊太古神魔的一身道果修為凝結所成。
「你們……早就在那座棋盤世界中部署好了自己的暗手么？」
目睹這一幕，凝淵雙眸之中殺意更為濃重，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大魔神目光兇殘，幽幽開口，道出一則血淋淋的驚悚真相：「不錯，從你與我們道出那無上鬼璽的煉成之法后，至此的古往今來間，你知道有多少英傑，是我們刻意誘導他們去那棋盤山折戟台上送死的，又有多少我們自家道統的好苗子，我們都不吝獻祭了，所以別說你籌謀得心力交瘁，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是一樣啊……」
君莫笑雖然為神魔映照的神祇念附身，卻仍保留有自主意識，方才那一戰他也參與其中，並非絕對的旁觀者，此刻聽到這些神魔間的對話，頓覺心中萬分悚然，有無邊波瀾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此話或許象徵著天地之間至公至正的高玄理念，但或許那只是一種道統的理想觀念，而真實的情況就是一些人理解的那樣，絕對無情，視萬物如草芥，生殺予奪俱在一念之間。
而那些道統之中不知真相的小輩後裔，卻早已在太上無情的先祖的無形操控下，踏上了一條絕戶的傀儡路。
這就是道統，這就是宗門……
無上境界的至高強者，從不將弱小的道統門人放在眼中，他們的地位與一株雜草無二，只是平時放在那裡沒有什麼用，可如果一旦他能夠貢獻出那麼一點點價值，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收割他。
無論他們願意不願意，天資卓越與否，都有可能隨時成為犧牲的傀儡。
除非你真的有曠古之資，讓神魔都能對你側目，那也許你的確可以一路青雲，無需擔心被暗算或操縱，但那樣的絕世之才，一個時代能有多少人例，而資質平平才是絕大多數人的真實狀況。
「該死的！怎可能讓你們截了胡！無上鬼璽給我殺！帝敕·天誅！」
凝淵震怒，單手死死地抓著無上鬼璽，大吼一聲道。
登時鬼璽爆發出無盡的死亡天光，交織纏繞成一道巍巍天柱，有撐天亘地之形，從三十三重天暴墜而下，要徹底隕滅這三尊太古神魔！
「嘿，他媽的，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死！」
大魔神容不得凝淵張狂，手印一變，那條大道鎖鏈纏繞在赤紅的血手之上，無上鬼璽中被植入了大魔神自身的大道規則與秩序，也就意味著大魔神也具有無上鬼璽四分之一的掌控權。
頃刻間魔神血手之上，同樣橫溢出海量的死亡天光，一剎那間，也交織纏繞成巍巍巨柱橫擊過去！
轟！兩道巍巍天柱暴擊在一起，無邊虛空都在激烈顫動，無盡虛空中掩藏的無數內宇宙都在舉界轟鳴。
唰。
大魔神的身跡當即消失，轉瞬之間便降臨至三十三重天，那是究極地中無盡虛空的穹頂，被太古時代的神魔稱之為天光墟，亦稱為映照天，顧名思義便是這三十三重天並非真的認知中的上蒼究極地，即傳說中真正的天界，而是其的一道投影，如海市蜃樓一般，但並非絕對虛幻。
天光墟具有亦幻亦真的神秘特性，在太古時代曾有大量遁世的神魔仙佛，不願遠走其他究極地，尋求避世之地而飛升至此，更有甚者曾在敦煌時代開闢了天庭，卻避諱真正上蒼之地的天帝及天庭，而易名為天國，天國之主尊號為天皇。
但在敦煌時代的真末法時代來臨后，這裡的一切輝煌都破滅了，那些曾在這裡遁世的神魔仙佛，都被迫遠走了。
傳說天光墟的深處有一條通往上蒼的密路，但被天皇封鎖截斷了。
此三十三重天，在那之後便淪為了一片廢墟，後世仍有神魔古聖陸續來此探尋，想要追尋先史遺迹，卻無所獲。
凝淵高懸此中，正是有大一統荒土，自辟神朝的吞天野望。
但此刻一切卻是懸了。
大魔神身軀之上，無盡火煞氣息臻至極致，有焚滅萬道的恐怖威力，凝淵那方黑鼎之中的先天太陽太陰火精，實則上就是大魔神給予他的。
「嘿！」
大魔神攜無盡火煞氣息於赤紅血手之上，一拳重重轟出，彷彿有破滅萬道的威能！
凝淵見鬼璽為他所制，沒有辦法，只能徒手相接，手臂之上赫然怒睜開無數眼瞳，每一隻眼瞳在睜開之後，都爆發了一種強大的神秘寶術，最終猶如萬流歸源，匯聚為一片術法海轟出。
在凝淵本尊的支配下，這些寶術的威力被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縱然神魔領域之中，亦是恐怖無邊。
轟！
無數寶術匯成的術法海與重拳攜帶的無邊火煞氣息重轟在一起，頃刻間整個三十三重天都巨震開來，大道規則和世界秩序直接剎那磨滅，無盡流光閃電進射而出，照亮無盡虛空！
嘭！
一聲暴響，凝淵徒手去接大魔神的那隻臂膀，當即爆開，血雨暴灑。
而他本尊也一同被震飛出去！
大魔神相當倨傲，有俯瞰世間，氣吞萬古的自負，他看著凝淵那副慘相，不禁出言嘲笑道：「嘿，是不是忘了本尊昔年在神魔之中的大凶之名了，雖同為神魔生靈，可你我之間，天差地別，你這樣的蟲子，也敢挑釁本尊！？你有那樣的資本么？」
就在此時，另外兩尊太古神魔也到了，鶴髮老者與斷脊老狗一同出現在大魔神後方，兩者的目光均投向了懸浮在不遠處的無上鬼璽。
旋即，三人一同看向凝淵，以不容置疑地語氣開口：「自行磨滅你對鬼璽投入的大道規則與秩序，我等可以留你一命，饒你而去，以我等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白日做夢！不拼到最後，還不知道是你死還是我活！」
凝淵發狠了，雙眼都在流淌血淚，聲嘶力竭地怒吼道。
的確，真的比拼神魔之間的修為，他縱然能與三人之中斷脊老犬、鶴髮老者任何一人單打獨鬥，可以斗個旗鼓相當，但卻絕拼不過大魔神。
這尊坐關於地獄禁地深處的凶煞神魔，可是曾經傷及了那位初代青皇帝，著實凶煞無比，修為深不可測！
「找死！」
大魔神赤發亂舞，血紅雙目之中，瞳仁霎時間雙雙變為兩枚，那是重瞳異相，是一種太古時代神秘莫測的血統寶術，與生俱來不可複製，擁有重瞳者，必為當世的絕代霸主！
每一尊重瞳者均寄宿有先天獨厚的神秘大玄通！
而大魔神早已經將這種大玄通臻至真正的大神通！
「八寒八熱·無間地獄！」
大魔神重瞳中寄宿的大神通大開，左右重瞳一紅一藍，一者散發著先天太陽火精的至熱至烈氣息，一者散發著先天太陰火精的至陰至寒氣息。
兩股氣息以太極圖之勢，融合交織為一，兩隻眼瞳竟也交疊化為一隻獨眼，那隻獨眼平平淡淡，是一隻烏黑色的普通眼瞳，但卻散發著摩柯無量的混沌之力！
那隻獨眼眸光所及之處，世間萬道乃至天地至道，都直接被磨滅成空，而凝淵也是連反抗都不及，直接被磨滅了。
在神形俱滅前，他心中生出了一絲空前的黯淡，他一直以自己的瞳術獨步天下為傲，無論是自己的化身萬千，他們都會本能地追逐瞳術之道，尤以千眼魔魈最為鮮明，但此刻他卻在瞳術之上，徹底敗給大魔神。
讓他這個以瞳術為長的神魔生靈，連發出三招兩式都做不到，這就是真正的神魔領域中的超級強者么！
看來它還是太高估自己了，北淵究極地固然深不可測，這也不意味著荒土究極地的水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