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很快,便過去了一年。
這陣子,宮中正忙碌於女皇二十五歲壽誕。女皇每年的生辰都是宮中的大事,提前好幾個月便開始準備。
去年因著成婚的事與生辰相距不遠,過得便潦草了一些。
今年後宮有主,女皇生辰的一切事宜都交給皇夫來處理,倒是可以大辦一場了。
陸之琰平日里懶懶散散,宮內大小事通常都只過個目,就連過新年,都是其他的人代辦。正兒八經來辦一場還是第一次。
倒也辦得是有模有樣。不似每年都看戲看一下午,看戲之餘,還有互動抽獎環節,皇家出品必屬精品,許多大臣都得到了豐厚的獎勵,夜晚盛放煙火,舉城同慶。
女皇今年的生辰宴與往年皆不相同,辦得格外讓人滿意。聽說此次宴會是皇夫一手策劃,不多不少都在生辰宴上得了一些東西,臣子們就覺得吧,皇夫也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了。看吧,至少女皇生辰宴辦得還不錯,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是用心的啊!勉強能擔起皇夫的職責。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女皇與皇夫成婚一年,也無所出的事實。
姬玄靜生日宴之後,又過一個月,姬玄靜與陸之琰就成婚一年了。這一年裡,姬玄靜與陸之琰除了不可抗拒的外力,幾乎夜夜不落,但也沒瞧著陸之琰的肚子有任何動靜。
沒錯,這個女尊國,竟然是由男子來承擔生子義務的。
才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陸之琰十分之震驚。不過想想這裡是女尊國,女子看著雖比男子嬌小一些,實則不論力氣還是其他,都遠超男子。陸之琰就完全比不過姬玄靜,有時候想在上面,還得要姬玄靜讓著他。
對於生子這件事,陸之琰是拒絕的。
不論他對於穿越這件事的接受度如何,二十幾年的觀念里,生孩子也絕不是男子能辦到的事。現在讓從他肚子里生出一個崽?
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大肚子的畫面,都驚悚不已。
不過大約是由於他內里是穿越者的關係,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總之一年了,肚子也沒啥動靜。在這點上,陸之琰是很滿意的。
但是他滿意了,大臣們卻並不滿意。
催促女皇成婚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儘快誕下下一位繼承人,國不能無後啊!
結果呢?一年了,時間門夠久了,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難道還要再等一年?
可要是又等一年,還是等不到呢?
女皇今年已二十有五,皇女之事,是萬萬等不得了!
「陛下,您後宮到如今都只皇夫一人,那怎麼能夠?是時候該選妃了啊!」
繼催選夫,催成婚,成婚之後彈劾皇夫,彈劾不成偃旗息鼓一段時日。不過半年時間門,臣子們又重振旗鼓,開始催促女皇選妃。
皇妃的人選都不用過多的去挑選了,就一年前參選皇夫的那些,許多都尚未婚配,不論家世相貌還是性情都是上上之選,直接從中挑幾個,那便成了!
這一年來,別說姬玄靜與陸之琰的感情如何,就說姬玄靜的父后離世之時,姬玄靜從小立下的誓言,此一生她願只娶一人。就這誓言在前,她便不會由著臣子們想怎樣就怎樣。
有關於選妃這件事,被姬玄靜一力鎮壓了下去。
別問,也別提。
提了就一個字——否!
可這世間門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這件事還是傳到了陸之琰的耳朵里。
陸之琰這一年來雖在宮裡沒有刻意去培養自己的人,但架不住他受女皇寵愛,有人自動想往他面前湊。便就將臣子們想讓女皇選妃的這件事偷摸摸的告知給了陸之琰。
然後,女皇便發現,以前總是十分黏她的皇夫,現在不僅來御書房來得少了,夜晚,就連一向熱衷的某事,也變得興緻缺缺的模樣,好幾日,處理完公務回去,陸之琰都已經裹著被子睡著了。
姬玄靜覺出了一絲不對味兒來。
這日,姬玄靜特地早點兒回了寢殿,果不其然,陸之琰還沒有睡覺。只是人已經洗漱完躺靠在床上。他看那些話本已經看厭,現在正拿了藏書閣里的那些奇聞異志來看。
見到姬玄靜提前回來,陸之琰也沒有主動搭理,只是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復而又將注意力放回了書中。
姬玄靜從陸之琰那處受到冷落,便確定了,的確是在生氣。
陸之琰平時雖對什麼都是淡淡,但他很有一些小脾氣,而這些小脾氣,都只對姬玄靜一個人發。
姬玄靜通常都是由著他,寵著他,慣著他,經常還會哄哄他。
就像是現在,知道陸之琰在使性子了,姬玄靜特地提前回來了。
以往不論陸之琰怎樣耍脾氣使性子,頂多也就是兩三日不去御書房,夜晚卻是變本加厲。這一次,卻似乎格外的嚴重一些。思來想去,就只有一件事能引得他如此了。
「之琰都知道了?」
姬玄靜走至床沿,坐下,輕聲問道。
朝堂上說一不二,威嚴甚濃的女皇,在自家皇夫面前,總是輕聲細語,溫柔,又極富耐心。
陸之琰沒有說話,只當沒有聽見,甚至還將書翻了一頁。
一年了,姬玄靜了解陸之琰甚深。
不說話,那就基本等同於默認。
這就有點麻煩了。
她的皇夫別的什麼都好,什麼都不在意,可是呢,就偏偏一點,特別的愛吃醋。
有時候她嘴上多提了誰的名字幾次,他都會介意,能酸言酸語起來。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更是只准看他想他,不許想其他任何人。
霸道得很。
以前剛成婚時,由於沒有經驗,皇夫吃醋的時候,她還未曾發現。後來越來越在意,越來越喜歡,一切豁然開朗。因為在意,便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他的喜怒哀樂,吃醋耍小性子等各式各樣的情緒。
越是覺著,她的皇夫,還真是可愛極了。
「有關選妃一事……」姬玄靜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以告。才開個頭,就見陸之琰耳朵都已經豎了起來。姬玄靜徑自笑了一笑,又繼續說道:「是臣子們胡亂提議,我沒有同意。」
陸之琰聽到這裡,才輕「哼」了一聲。
他來玄國,相處最久,感情最深的人,就是姬玄靜。
或者應該說,他這一生,最濃烈的感情全都給了她。他對她一心一意,自然也希望她對他也是如此。
他不管玄國是不是女尊男卑,也不管在這裡,女子是否能三夫四妾。他只想他喜歡的那個人,眼中只有他,心中也只有他。
「那麼,你是現在不同意,還是以後都不會同意?」
陸之琰不是一個糾結的人,氣過了便過了,但該問的,卻必須要問。
姬玄靜:「自然是以後都不會同意。」
她不能讓臣子們以後都不提這件事,但是她說的這一點,卻能保證做到。
陸之琰勉強點頭:「暫且相信你。」
姬玄靜往前吻上陸之琰的唇。
「不要暫且,你可以永遠相信我對你的承諾。」姬玄靜極為真誠地對陸之琰說道。
其實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了先成了婚,反倒是在相處過程中,沒有言說過什麼愛意。
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現在,陸之琰覺得不夠了,他想親耳聽見。他的心,才不至於在聽見有人提議她選妃的時候,那樣慌。
縱然他篤定,她肯定不會答應。
事實也的確如此。
可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瘋狂想吃醋的內心。
「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樣的想法?」沉默半晌,直直的望進姬玄靜的眼,陸之琰終於問了。
「我愛你,勝過愛這世間門的任何人。」
他說話是這樣的直白,在姬玄靜聽見這一句,眼露詫異時,他又問:「你……是否也像我愛你這樣的愛我?」
說話時,他看著姬玄靜,眼睛眨也不眨,像是要看穿她的心底。
姬玄靜沒有想到,陸之琰會選在這個時候,忽然表白自己的內心。
愛,這個對君王來說,一聽就感覺到非常奢侈的東西。
如果是別人,她定嗤之以鼻。
但他是陸之琰。
「我當然愛你。」姬玄靜遵從自己的內心,如是說道。
「我寵你,縱你,你不在時念著你,我從未對別的人如此。」她凝神注視他,輕聲說道:「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麼才是呢?」
-
從兩人說開以後,蜜裡調油,感情更上一層樓。
陸之琰以前就愛黏著姬玄靜,現在在黏字前面,則要加個更字。
並且,自從說開之後,陸之琰便發現,原來他是極為喜歡聽甜言蜜語的。
每天變著花樣要從姬玄靜口中聽見我愛你這三個字,聽不見便是渾身都不舒服,吃不下睡不著書都看不下去,定要姬玄靜張嘴說了,這些癥狀才能好。
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越來越喜歡待在姬玄靜的身旁,也不自覺就愛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至於晚上,更是變本加厲,纏人得很。
很快,便入了冬。
京城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
陸之琰去年已經在玄國經歷過一個冬天,知道這裡的冬天有多冷。如同冬眠的蛇,每天燒了暖爐的室內窩著,門都不願出。
快過年時,是京城最冷的時候。
連著下雪,外頭積雪很深。
這日,忽然有公公推開了門從外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朝臣們一起跪在御書房門口,長跪著不起來了!」
御書房到寢宮尚有一段路要走。這天氣冷得,陸之琰連御書房都不願再去了。
陸之琰躺在塌上,悠閑看書。聞言抬起眼皮子,看了過去。
「哦?」了一聲。
公公是殿里的人,服侍陸之琰也很久了,意會這句「哦?」的意思,繼而說道:「就選妃的事!陛下始終不同意,大臣們今兒個都來了啊!還揚言,如果陛下不同意,他們就絕不起來!」
這一兩年下來,陸之琰十分清楚這些朝臣的套路了。
他們要你做的事,你不同意他就逼。
管得比天皇老子還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