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陛下,國不能一日無君,君不能無後,請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陛下與皇夫成婚一年余,至今無所出,陛下後宮空懸,選妃之事勢在必行啊陛下!」
「求陛下聽聽臣等的意見!」
「請陛下三思!」
「陛下,莫要被妖夫迷惑,三思啊陛下!!」
……
御書房外,臣子們一聲又一聲。
姬玄靜於御書房內,端坐於案前批閱奏摺,她凝神斂目,看起奏摺速度極快。對於外面傳來的聲音,如同沒有聽見一般。
她絲毫不受外界影響,可她身旁的聽蘭卻沉不住氣。
「這些臣子一天天正事不做,就專管這些後宮瑣事,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真是奇了怪了!不理她們,她們越發的得寸進尺了!」
聽蘭氣道。
平日里聽蘭待在姬玄靜身旁最多,由幼時到現在出生入死過培養出來的感情,她平時在姬玄靜面前,便就沒有什麼約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姬玄靜沒有搭理,頭也未曾抬起一下。
聽蘭也就抱怨抱怨,她知道這群臣子的脾性,忠心是真的忠心,但有時候氣人也是真的氣人!
一會兒,結實數落了一陣,后又開始擔心。
「外面的雪雖沒在下了,但地上的積雪還未化開,天寒地凍的,龔丞相那一些個老骨頭,跪得久了怕是身體受不住。」
大家同朝為官,聽蘭還是還有點兒同事的情誼的,「不若讓御膳房的為她們熬點薑湯端過去。」
姬玄靜揮揮手讓她去了。
陸之琰來御書房的時候,跪著的臣子們不僅喝上了薑湯,還搭上了棚子,棚子里,還專門為她們添置了暖爐,如若不是仍然跪著,還以為她們來御書房門口度假來了。
為了以表決心,臣子們喝這一口薑湯,也是公公們勸了又勸,湯涼之後都換了三次,臣子們才喝。
大家是來請命的,但大家都不傻,不過就是做個樣子逼迫一下,天寒地凍的,來之前雙腿上早讓家人們縫上了厚厚的軟墊帶在裡面,又不是什麼軍機要事,真把身子骨跪壞了不值當。
朝中多的是看不慣皇夫獨寵後宮還懶散成性的樣子,且撇開皇夫不提,國家子嗣乃重中之重,女皇今年二十有五,她就娶了皇夫一個,結果皇夫還是個生不出的!這怎麼能行?
皇女皇子,就算十個八個都不算多!
當然,臣子們都有自己的私心,家族中旁枝錯節,誰家中沒個待字閨中的郎君啊?與其嫁給別人,還不如嫁給女皇陛下。
陸之琰來時,就見臣子們中場休息,歪坐在地上,揉著腿兒喝著湯,他瞧了一眼,施施然推開御書房的門,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散亂坐在地上平時自恃身份現在卻絲毫沒有任何形象大臣們:「……」
還剩下半碗薑湯端在手上,不知道到底喝還是不喝。
老臉丟盡了啊!
竟然恰恰就被皇夫撞見。
早知便不喝這碗薑湯,剛才她們跪在這裡的時候,是如何的莊嚴肅穆!
失策!!
……
陸之琰走進御書房后,姬玄靜抬頭看見他,頓時臉上便多了笑容。
「你來了。」
說著,便招手讓他過去。
聽蘭見陸之琰來了,便很識相的自己走了出去。
外頭臣子們,有一些想得開的,反正臉丟都已經丟到皇夫那裡去了,無法挽回了,那薑湯該喝還喝,總不能丟了臉,身體還垮了,多不划算!
因此,聽蘭出來的時候,剛好有一部分大臣剛喝完了薑湯,端著空碗在抹嘴。還有一部分臣子,格外注重外在形象與官威,還沉浸在臉面盡失的深淵中走不出來。
索性薑湯也不喝了,復而又跪了下去,腰桿挺得筆直,彷彿這樣,出走的威嚴和臉面就能自己回來。
見著聽蘭出來,大臣們表情不一,五味雜陳,總之就是非常精彩。
都不是那些個沉默寡言的,頓時說開。
「皇夫來御書房做甚?」
「他來看我們笑話?」
「我看皇夫推門前,似乎還笑了一下。」
「一定是在笑我們,哼!」
……
聽蘭由著她們說,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待她們說夠,自覺將臉面找補回去了一些,終於才將目光復而又放在聽蘭的身上來。
聽蘭姓尹,尹聽蘭。
「尹大人,我們想讓陛下儘快選妃,全是為了陛下,試問,有哪個國君年過二五,卻連一個子嗣也沒有的,陛下不急,我們為她急啊!」
「就是!陛下早就到了生育子嗣的年紀,以前沒有成婚,才一直拖著,現在婚成了,子嗣卻還是沒有見著,這如何使得!」
「尹大人,你平時是最忠於陛下的人,你與陛下一起長大,感情也最深,不若你也幫著去勸勸陛下,選妃這事,對陛下而言,只有好處,不知陛下為何就是不肯!陛下生育子嗣,並不是她個人的事。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國民著想啊!」
今日敢跪在御書房門前的這些臣子,多是一些年歲大,資歷老的,又老又頑固。仗著自己的老資歷,就算陛下發怒,也拿她們做不了什麼。
臣子們到現在跪在地上已一個多時辰了,聽蘭從她們剛跪的時候就在,大家同朝為官,平日里多少有點面子情。
聽蘭待她們主動來與她攀談,才說道:「大人們,你們的這個建議,聽蘭恕不能從命。」
見她們立刻要急眼,聽蘭才又開口:「我倒是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一問大人們,陛下與皇夫二人情深意切,這難道不是好事?不知大人們為何總如此看不慣呢?古人有雲,平家治國齊天下,這個家,都要放在治國的前面,可見后宅穩定的重要性。陛下只皇夫一個,這難道不應該是人人稱頌的一樁美事?大人們日日催著陛下選妃,可想過陛下的意願如何呢?陛下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難道連這點兒自由都沒有了嗎?」
「有關子嗣……大人們,陛下才成婚一年啊,為何你們要這樣著急?」
「來日方長,想必大人們都懂這個道理。大人們,還是都請回吧,以我了解陛下的程度,可以很負責的告訴各位大人,就算你們今日在御書房跪上一整夜,將腿跪斷,選妃之事陛下也不會同意!」
「各位大人請自己想一想,假若陛下如此容易任人擺布之人,恐怕今日陛下之位,也早歸了旁人。那她是否還能如現在這樣,受萬民敬仰,得百姓愛戴?各位大人或許應該反思一下,你們心甘情願為陛下效忠,究竟是因為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逼迫陛下選妃這等後宮小事?」
……
古代的建築,幾乎沒有什麼隔音的功能,外面聽蘭與大人們說話的音量,沒有故意降低,甚至可能為了讓裡面的人聽見,大人們說話,還特地比往常有所上提。
陸之琰在御書房內,聽得一清二楚。
開口閉口就是綿延子孫後代,成婚是為了子嗣,選妃也是為了子嗣。
「你難道不是皇帝陛下,而是為了國家生育子嗣的工具?」
直直看著姬玄靜,陸之琰神色古怪,忽而問道。
姬玄靜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因著他這一句話,全噴了出去。
「在想什麼?」
哭笑不得,問道。
陸之琰「嘖」的一聲。
聽了那些大臣們說那麼多,他也終於知道了那些人的想法。就是想要姬玄靜生孩子。
生孩子,在玄國,女性沒有這個功能,男性才有。
說到底,姬玄靜不能生,就得要他生,如若他不生,那那群臣子遲早有一天要找別的人來,替他生。
想與姬玄靜一起生孩子?
呵。
想得挺美。
陸之琰斂下眉目,仿若不在意,淡淡說道:「那些大臣也沒有說錯。你身為女皇,子嗣的確很是重要,你現在登近四年,卻連自己的一個孩子都還沒有,難道你當真不著急嗎?」
說完,就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姬玄靜。
想聽她究竟怎樣回答。
有關於子嗣的問題,自成婚以來總被大臣們提起,近日來尤甚,沒有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姬玄靜自然也想,但她從未為此著急。該做的努力她每日都做,一切聽憑天意。
姬玄靜自認很了解陸之琰了,別看他不在意的模樣,如果她答不好,定又要生她的氣。
「我只想要之琰與我的孩子。」未做片刻停留,姬玄靜當即便答。
這其實已經算是一個相對比較完美的回答了,如果姬玄靜面前的不是陸之琰,任誰聽了,都會高興。
陸之琰聽后,卻微微蹙起了眉。
「一定要生?」
他問道。
她還是想要孩子的。
但是……他卻不能生。
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過不了這一關。
心理上,至今無法接受由男子生子這個事實,難以想象自己頂著大肚的模樣,由身到心的抗拒。
生理上,他與姬玄靜日日不落,他其實沒有喝過避子湯,也從來沒有刻意去避孕過,就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和其他男子一樣有懷孕的一天。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他沒有懷孕。
他不能生。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他不能生,但是她又必須要有。
那又該如何呢?
是不是意味著,選妃一事,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