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霧鹿角小蛇

「華族神聖的圖騰被你這樣作踐，你還有臉自稱詩園訪客、東夏精英？」

牧採薇注視著游曳的小蛇，頗有些嘲弄地對牆上的陰影說道。

說話間，她向李清眨了眨雙眼。

李清轉瞬會意，額頭中央的小人悄悄張開雙眼，向隱藏在牆體上的竊魂師看去。

象徵魂術的灰色絲線如同蛛網一般覆蓋著陰影，讓人難以辨識出其背後的真相。

牆上的陰影變換成樹叢的形狀，灰黑色枯枝在外壁中肆無忌憚地生長，爬滿了火光照射下的全部空間，彷彿一處猙獰而原始的死亡叢林。

嘶啞而癲狂的回聲在管道內響起，竊魂師用一摸一樣的嘲弄語氣說道：

「怎麼？世家的大小姐看不起泥巴地里的毒蛇，覺得我們作踐了真龍，褻瀆了圖騰？高高在上的鳳凰把神獸想象成騰雲駕霧的模樣，忘記了神獸的模型真得是肚子貼地、吃泥土的惡獸？」

牧採薇搖了搖頭，黑色大烏鴉飛到她的肩膀上，貼著她稍顯凌亂的紅髮蹭了蹭她的右臉。

「真正的大小姐可不會親自來泥巴地里抓蛇——我對古老的圖騰沒有一絲好感，只是你這樣表現我最尊敬的對手，讓我覺得自己很掉價。」

陰影似乎對這個回答嗤之以鼻：「你不是真正的大小姐？難道是我感覺錯了？那你就是一條狗！狗把主人視為『最尊敬的對手』，真是一句笑話！」

管道內飄揚的雪下得更大了，落葉般的雪花降臨在每一個人的靈魂上，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凍得打了一個哆嗦。

「差不多得了！」

牆上的陰影伴著火光劇烈地抖動起來，陰影的樹林彷彿在大雪的飄打下失去了生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他.馬自己也不好受！你也是有故事的人，雪下到頭上你自己不傷心嗎？『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我是回不了家的人，聽不得這個！你不也是？你真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在火光搖擺時，李清看到灰色絲線隨著陰影而飄蕩，當這些絲線與火光之外真正的黑暗相交融時，便如同碎冰遭遇火焰一般消融。

「你們在等些什麼？我是恐怖分子，你們是警察！你們剛才毫不留情地想要殺掉我，現在怎麼只會用下雪這種鬼計量來噁心我，怎麼突然收手了？不會是因為做不到吧？不會是因為騎士大人的劍砍不動影子吧？」

雪花一片片地擊打在陰影上，陰影猙獰著、扭曲著，和搖曳的火光一起擺動，彷彿燃燒著的鬼火。

「沒有光明便沒有陰影。」

李清突兀地出聲，將聲音控制在牧採薇可以聽清而竊魂師卻聽不清的大小。

牧採薇向李清讚許地使了一個眼神，轉頭看向遠處角落裡燃燒著的蠟燭。

她諷刺地對竊魂師笑道：「看來你真得很討厭這幾片雪花，都快被它折磨地發瘋了。」

牆壁上的陰影有些不安地抖了抖。

牧採薇向羅檀奇點點頭，示意沒必要再拖延了。

老羅腦海中的藍色水晶加速地轉了轉。

一片藍色粉塵隨著管道內的風息飄蕩到了蠟燭上，突然摔了下來。

堅硬的以太如同彈珠一般撞上了燭頭，就像粉塵滅火器撲滅火焰一樣，藍色粉塵驟然熄滅了火焰。

微弱的光明消失了，下水道重新徹底回到了黑暗的統治。

陰影失去火光的映襯，驟然被真正的黑暗迅速侵蝕著生存空間。

它竭力抵抗著，

一道道陰影中的觸手試圖伸向光明消失的地方，影子正在頗為諷刺地尋求著光明。

它最終被徹底擠壓出牆壁。

竊魂師突然癲狂地大喊起來。

「這就結束吧！結束吧！死的沒有任何儀式感，就像一隻老鼠一般！」

陰影在牆壁上一下一下地抽動，彷彿在進行垂死地掙扎，又彷彿已經接受了必然的命運。

枯敗的叢林被毀滅，一條黑霧鹿角小蛇從牆壁中掉落而出。

金色水晶壁壘突然出現在它的身前，小蛇身形一扭便要鑽入地面之中。

「曰歸曰歸，

歲亦莫止。」

牧採薇的聲音再一次想起，小蛇的身形在半空中尷尬地停頓了一刻，金色壁壘又一次在滿空間的大雪中轉移了方向。

騎士的鐵手從另一側將它握住，鋼鐵手指包裹住小蛇的身體。

雪花飄落在小蛇的身上，讓它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別殺我...讓我回回家...我是被迫走上這條路的」

竊魂師癲狂的心彷彿隨著火焰一起熄滅了，突然開始悲哀地向眾人叫起饒來。

「別殺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是政府官方部門，一般不會未經審判殺人，」牧採薇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向小蛇說道：「你可以先配合我們的工作，比如先告訴我們這位同學的靈魂在哪裡。」

烏鴉跳到李清的身旁，牧採薇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學弟，鼓勵地看著小蛇。

「這位小兄弟的...靈魂？」

小蛇在鐵手中不安地扭了扭，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有些猶豫地說。

「它被我...」

「被我」

「獻祭給萊昂諾夫了。」

「干！」牧採薇輕罵了一聲。

鐵手騎士騎士輕輕一捏。

黑霧驟然消散，就彷彿竊魂師對世界的怨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