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魯提轄鬼打鎮關西

第1章魯提轄鬼打鎮關西

魯達拉著史進走進了一家酒鋪,無所謂哪家的酒好喝,遇到這樣的江湖兄弟,只想著暢談一番,一醉方休。

兩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喧嚷聲蓋過街上的叫賣。魯達仰脖將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兩縷清流從嘴邊流下,沒流到粗壯的脖褶中,浸濕了圍繞著黑獷大臉的鬍鬚上,原本炸著的鬍鬚浸濕成縷。史進本要趕路,況且還是晌午時分,本就燥熱,但罩不住魯達的熱情,也喝了幾杯,露出半個膀子來。

魯達瞅見半個膀子的龍紋,不免一驚,心中暗暗感嘆世上竟有如此傳神的刺青,游龍在身叫人挪不開眼。不知不覺放下酒杯,伸手拍去。

「早就聽聞九紋龍史大郎,如今見此刺青,不免覺得震嘆。」只是拍了一下,魯達邊覺得手上有些刺痛,但他並不在意吃起酒來。

「我這一身花龍,可比不上哥哥你單手拉住馬車的本事。」

倆人喝的迷糊,魯達視線模糊起來,看得史進身上九條龍盤旋起來,冒著紅光,看的入迷時被一陣啼哭聲擾得心煩,把碗筷摔到地上,酒保連忙上來說話,魯達怒道:

「小二,何人在那啼哭!」

小二連忙喚來了金老父女倆人,聽明白了緣由,魯達本醉酒的臉更是漲紅,只撂下一句「待我去尋這個鎮關西!」就要往外走。史進急忙拽住魯達,他雖喝了酒,但也明白酒後不免惹出麻煩,便說服魯達,魯達也應下此事,給了些銀兩,許諾明日帶父女倆人離開。

倆人醒了酒,一人一嘴抱怨起世道來,徇私舞弊,官商勾結,山賊,草寇,倆人越說越氣,越氣越喝。魯達醉倒在酒桌上,史進也要趕路,邊付了酒錢離去了。

魯達提著怨氣跌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魯達迷迷糊糊又看見史進身上盤旋的龍,一雙雙眼睛盯著自己。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寺廟裡,大殿里的佛像身上被什麼東西包裹著,走進看去,是已經發臭的赤身的屍體,早就沒了血色,身上青綠的粘液讓這些屍體附著在佛像身上,一個屍體的臉黏在佛像上,上身如同殘風破枝掉了下來,又被腿上的粘液掛住,露出暴突的沒了眼皮的眼球和臉上的肌肉,連嘴唇黏了走,露出排青齒。

仔細看發現他們似乎定格在攀爬的樣子,好些人的皮黏著在佛像上,但肉已經脫離漏了出來,往下淌著幾滴粘液。

隱隱約約只能從縫隙中看到佛像的金光,魯達看了半天緩過神來,吐了一地。再站起身來,想要往外走時,手開始刺痛,抬手端詳,看見手上剛才那沒了皮的屍體往身上爬,越爬越多,像是帶毒的蒼蠅,從手開始啃食身體。

一聲尖叫,魯達從手的刺痛中驚醒,他管不了這麼多,時候還早,邊起身去尋金老父女二人。

另一邊金女攙著父親正要離開,可店小二也是那鎮屠的眼線,立馬攔住兩人。

「錢還沒還,怎麼就走。」

「昨日那魯提轄應了你,我們可以離開了吧。」

「錢沒還就是不行,你不是唱曲嗎,一曲一錢,唱夠三千曲,我自放你離開。」

說罷便擺下一條長凳,依著牆,呵斥起來。

「唱啊!「

金老父女氣憤但也無奈,金女含著淚作哭腔唱了起來。

此時魯達早到了門口,看到此處,無不火從心起,拍桌一聲嚇得小二一個踉蹌從凳子上摔下去。

「洒家說了他們的錢我來還,你為甚不讓他們離開。

「邊說邊坐到了椅子上。

讓金老父女離開后,魯達仍坐了兩三個時辰,想著金老父女已經出了城,走遠了才往城東那「鎮關西「處走去。

到了晌午,魯達已經走的出汗,大老遠就看到了鄭屠在訓斥學徒。魯達不急不忙地走過去,到了門店前,搭了把椅子坐在店前。鄭屠看來者不善,又看得一身官袍和一臉黑須衝天,便猜得是那有名的魯提轄,連忙上前笑臉相迎。

魯達一抬手,也不看他「給我來十斤精肉,切成臊子,不要一點白的在上面。」又使喚鄭屠親自操刀。鄭屠不敢怠慢,立馬拿起刀,半刻不到便切好拿荷葉包著,擦著汗笑臉送上。魯達理也不理,翹起腿轉過身去,仰著脖「再來十斤肥肉,也切成臊子,不能有一點精的在上面。」

鄭屠心中惱火,切著肉眼睛死盯著魯達,似乎下定決心一般將菜刀往案板上一剁。

魯達聞聲轉頭看去,心想這鄭屠也是惱了,他怎敢叫自己「鎮關西」,今日定教訓他一番平我心中之火。

正要起身,手指的刺痛忽地劇烈無比,抬手看去,那佛像上掉了皮的人臉又像蒼蠅一般啃食著往身上蔓延。來不及反應眼前的光景也發生了變換,眼前走來的不是鄭屠,而是一尊大佛,佛身通體金光,滿臉慈像,周遭又成了那廟裡的大殿。

手指上蒼蠅般大小的屍體早就啃食到了肩膀,疼得魯達站不起身來。魯達望向佛像,心中已經給自己下了死狀,但也想就是要死也要拼他一拼。

之間那佛像忽地變換出一臉哭像,卻笑出聲來「我要他這一身皮,做成衫衣,不能有半點肉在上面。」說罷那張哭臉大聲笑了起來。

只見那一身小爬蟲迅速包裹住魯達,魯達聽到爬到耳朵邊的屍體一直在慘叫,眼睛看到鼻尖的小爬蟲的笑臉,這些屍體表情各異,但無不流著青綠色的淚,黏在身上。

魯達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不在身體里了,沒有感官的存在,但意識清醒,感受不到痛苦,但意識感受痛苦。他看到了那尊大佛,並非眼前,而是無形的大佛。

大佛並非實體,但他仍然可以理解大佛在表達什麼,不是說出來,而是情感感受出來。大佛嬉笑,表示自己早就想要魯達,魯達覺得自己在被什麼東西融合掉,像被什麼東西合二為一。

「我要他這一身骨頭,做成禪杖,不能有半點肉在上面。」

魯達覺得自己要消失了,不知怎麼他感覺到了金翠蓮帶著哭腔在作唱,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金老的二胡聲。

此刻那一身的青色爬蟲散在黑暗裡,只剩下一具血肉之軀,沒有骨頭,沒有皮發,軟塌塌地倒在地上。此刻大佛又成了一臉慈像,雙手合十之姿成了單手在前,另一隻手握著一根禪杖,身上的袈裟不在是金色,多了分色彩。

不知過了多久,魯達慢慢地感覺自己又重組了起來,感覺一根線從黑暗中剝離出去,腦海中的金老的二胡聲再不作響。但他覺得自己沉浸在虛無中,溫暖地快要融化了。

大佛流出了兩行淚,先是袈裟,再是那一身的金皮,都慢慢失了顏色,可大佛的笑聲越來越大,笑聲中夾著痛苦「為什麼,我明明已經把他拉進來了,為什麼!!」褪去金皮的大佛是泥做的,泥身大佛開始融化。

笑聲和痛苦的哀嚎交織在一起,魯達聽得心煩意亂,在虛無中清醒過來,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東西,如果說虛無是一湖水,那自己就是映在水中的樹影。

清醒的他感受著身邊的一切,聽著笑聲和哀嚎聲身體不自覺地動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在動,在隨著聲音舞蹈,慢慢地身體清晰起來,他似乎能聽到,能摸到,能看到什麼了,他看到自己在揮舞一根禪杖,他看見自己一身和尚打扮,他不停地揮舞。

視線不斷地變換,慢慢地黑色的虛無消退了,他感受到了太陽和自己身上的汗水,他聽到了叫嚷聲,他看到了人群,他發現自己張著嘴,「在給我切十斤脆骨,」一拳,「切成」一拳,「臊子」一拳。

視線回歸到面前,鎮關西的臉早已血肉模糊,自己正扯著他的領子揮舞著拳頭。魯達放下鎮關西,站起身來,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群眾,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到底在哪。魯達失神地往家走去,三步一個踉蹌。

街上人見鄭屠沒了氣息,便匆忙報了官。到了縣令這裡就犯了難,這魯達雖官職比自己小些,可魯達在小種經略相公處任職,還是讓略相定奪為好,便把文書給了略相。略相看到文書便明白了,他明白魯達躲不過這一切了,由他去吧,他看著鏡中自己臉上的裂縫裡的虛空沉思起來。

且說魯達打死鄭屠后一路逃走,走了一個多月,到了代州雁門縣。剛進城就看見了榜上的通緝令,旁邊一人看看榜面,看看魯達正打算叫起人來,這時金老漢一把拉住魯達,「王兄,近來可好。」

魯達一驚,隨後立刻和金老漢離開了。金老漢領著魯達見了趙員外,說讓翠蓮做了趙員外的妾,魯達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又馬上恭喜起來。金老漢給趙員外說明了情況,趙員外也讓魯達住了幾日。幾日後官兵已經搜查到了雁門縣,魯達也是不敢多留,決心要走。趙員外想到了辦法,表明自己有一封無名渡文,可以讓魯達去五台山落髮為僧,魯達也沒有別的辦法,自己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便上了五台山。

趙員外回到家,心裡暗想,總算送走了魯達,這下總算知道金老父女這兩人軀體為何是這般了,立刻叫人把金老父女兩人找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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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亦水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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