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魯智深醉鬧5台山
魯達已在五台山文殊院住了兩三日,覺得這院內眾人對自己多生厭惡,當時剃度時,拿剃刀的那潑皮和尚也暗暗使勁,讓自己頭上多了兩道口子。
又待了四五個月,院中晚上總有異響,但開始找也找不到,問其他人都說沒有,晚上閉上眼睛就聽見異響,說不出來的聲音讓魯達感覺自己的腦袋充血一般,每當想要起來找的時候天就亮了,睜開眼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一開始問其他人都說沒有,魯達也覺得自己大概是不太適應,可時間一長,白天就沒了精神,便不再念經打坐,院中人也沒有人來說教他。
到了初冬,魯達在院中閑逛,睹見門口有一人歇息,腿邊又擺著扁擔,立馬跑了上去,不出所料是個挑酒夫。魯達咽了口唾沫,問道:「這院內都是僧人,也吃酒嘛?」
挑酒夫剛從山下挑上來,解著的前襟還在淌汗,懶得理會。
魯達拿著瓢就往裡撈,嘴上還問道:「這酒多少錢一桶?「
這時忽然魯夕拽住了魯達,此人比魯達後進文殊院,聽說是個窮苦人家,家裡孩子又多,下山的監寺遇見將其帶上了山。因為識字不多,平日里半識字念經半做雜務,時常和魯達來往也多,每每魯達心癢無趣時拿著掃帚耍幾套棍法,他便在旁邊喝彩。
來往多了監寺邊讓他盯著魯達,莫生了事端。跟在魯達後面,兩人都姓魯,寺人便叫他魯二,魯達叫成魯大。
這番魯達到嘴邊的美酒讓魯夕挑了去,「魯大哥,你我僧人怎麼能喝酒吶,大哥你比我先來這院中,都來了這麼長時間,破了戒,豈不是白做了這麼久和尚。」
魯達心想有理:「洒家只是聞聞這酒是不是好酒,並沒有想喝。」便站起身,跟著魯夕悻悻走去。到了下午,魯達四處閑逛,看見那挑酒夫不見了,可桶還在,酒香勾著魯達往前走。魯達想著,這時候魯夕去找監寺學字去了,反正我本就不是和尚,只是逃命剃了頭髮,還攢下些銀兩,吃了酒給他銀兩就是了。
想著想著已經打開了酒桶蓋,一隻酒桶早就空空,另一隻還剩了多半,魯達馬上舀了一瓢,放到口中,立刻就知道是好酒,一口下肚暖洋洋,像喝了口熱棉花,咂咂嘴,眼眶紅了過半。一瓢下去,頭上已經淌了汗珠。
魯達抱著桶,邊喝邊走到了自己常坐的亭子,也不說付酒錢,不知不覺中就喝光了。正準備往回走,酒勁順著寒風吹進來,解開衣襟淌著汗往回走。到了院中,看見天已經黑了,私下又無人,邊打算回房睡去。這時那說不出的聲音又開始作響,本就喝了酒,那聲音響起來頭昏腦脹,細細簌簌,仔細聽像是一群人在小聲地說話。
恍恍惚惚,噠,噠,噠,正殿有人在敲木魚,往正殿走,看見監寺一人在正殿誦經,兩旁並排的蠟燭架上不知流了多少蠟油沒人清理,正殿的大佛不知怎得金漆也所剩無幾。門欄缺角左一塊右一塊,處處破敗,蛛網橫生。魯達生疑,急忙踉蹌地往前問話:「監寺,院中怎麼成這樣了,剛才還好好的。」
還沒走到正殿,監寺轉過身來,一陣聲音作響,每晚都在作響的聲音,監寺張嘴說話,卻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全不是人話,可魯達居然聽懂了,意思是:「你破了戒,你知罪嘛!」
「知………」話還沒說完,嘴裡就湧出血來,魯達大腦里嗡嗡作響,監寺向前走上兩步,一陣令人難受的聲音,魯達感覺自己聽不到了,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監寺正往前走,每走一步魯達就感覺自己的腦袋疼痛一分,似乎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已經漲裂了。
監寺往前走了幾步,停了下來,魯達沉下重心擺好拳架,他知道監寺有敵意。
監寺手中木魚停了下來,正殿里排排蠟燭芯都慢慢地飄了起來,落到地上就成了剛出生的娃娃,有男娃女娃,都穿著一身的袈裟,剛落到地上就往魯達的方向上衝去,一邊跑一邊地長大,跑到魯達跟前時已經成了武僧,拳頭正要落到魯達臉上時魯達擋住拳風往一邊撇去,但是一個兩個,三個,三四下一群武僧就纏住了魯達,不得動彈。
監寺慢慢地往前走,走到魯達面前時,魯達已經七竅流血,被幾個武僧纏在地上,雖然已經聽不到了,但魯達大腦嗡嗡的聲音讓他感覺到「魯達,你破了戒,你知罪嘛?」
魯達覺得自己應該就要葬送在此了,不知道金老父女有沒有受委屈,魯達不再抵抗來自四肢上的抗力,慢慢地心靜了。眼前從一片漆黑成了一片雪白。
「你又不是和尚,又怎麼算破了戒吶。哈哈哈哈哈哈哈……」魯達腦海里的笑聲越笑越大,衝散了魯達的頭疼。
監寺看見魯達已經沒了氣息,心想著這趙員外的神通確實好用。本想著收了神通,卻看見魯達身上冒起了白煙,伸手去碰卻被燙地縮回手。還是等到趙員外來吧,就先這樣壓著他,免得出了差錯。
魯達感受到胃裡的暖流慢慢遊走到全身,他又能看見了,準確的說是感受到,好像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融合成一個,魯智深感受到自己面前的監寺不是監寺,是一隻百足蟲,猛地一用勁,撐開束縛,武僧像紙人一樣飛了出去,離開魯智深,落到地上越變越小又成了娃娃,碰到牆上成了火苗,像煙花一般瞬間炸開消散了。
這時「看」向「監寺」,才看見這隻百足蟲有著個嬰兒腦袋,張著嘴,眼睛還沒有睜開,作哭狀,可沒有出聲,只有兩節,一節頭,后一節有兩片薄薄的透明翅膀貼在殼上,近似半球一樣的黑殼後接著一個尾尖兒,百足則是數不清的嬰兒手掌撐著黑殼。
那細細簌簌的聲音正是嬰兒手臂拍打地面的聲音,魯智深再一次擺開拳架,作槍狀,手裡本該有把棍棒才好使些,魯智深沒由來得想。再握力時,手裡多了把禪杖,握起來直讓人難舉起臂膀來。
眼前的嬰臉大蟲又開始吖咂起來,身後的蠟燭芯立馬化成娃娃邊跑邊長往前跑過來。看魯智深身上白煙上騰,流著汗珠還帶著酒氣,雖然這禪杖難使,但生死彈指間,也管不得那麼多。
魯智深腰部發力,扎住馬步,腳下的石磚像是軟化一般凹陷下兩個一前一後的腳印。往前探掃,還沒近身的火芯武僧碰到禪杖上或是挨到白氣馬上就泄了氣一般縮小像煙花一樣消散。
魯智深揮舞著禪杖,眼前是一片黑暗,但魯智深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嬰臉大蟲正往正殿走,再一施力,禪杖嵌在石磚中,火芯武僧們被撞得七零八碎。魯智深握住禪杖掄圓送出,自己借力往正殿踏去。
那大蟲見狀不妙,收了木魚,大殿里的蠟燭也悉數熄滅,從那嬰兒口中吐出一尊金佛娃娃,那金佛娃娃坐姿端正,神態安然,定睛一瞧竟是魯夕的面孔。本要招呼到大蟲臉上的拳頭也跟著白煙往回斂去,魯智深握住禪杖,作勢大聲斥道:「你這大蟲手中何物!」
那嬰兒臉換了副面孔,雖仍是嬰兒臉但盡顯老態,跟平日里那嚴肅的監寺神態不差。「哈,魯智深,你仔細看看,看這金佛像不像魯夕。」
魯智深也不痴,猜到這小金佛定和魯夕的性命有著聯繫,連忙止住腳步。
那嬰臉監寺喃喃道:「還好趙員外給了我這件靈物,不然怕是讓魯智深跑了去。」說罷手裡的小小金佛開始長大,「土蠻子,去,殺了你那好大哥。」
魯智深心驚,自己平日里來來往往,也聽說過,這土蠻子據說是之前背負血罪之人皈依佛門,頓悟時自身的惡果落到土地中,生長出了妖鬼。本就是些鬼邪神說,怎料是真的。
晃神間那金佛已經和魯夕不差,魯智深連忙用禪杖擋下,又順勢刺去,看到那魯夕面孔,連忙收勁後撤,沒擋住魯夕一腳,向後踉蹌半步。
魯智深不敢出殺招,若真有半點差錯,自己豈不是殺了魯夕。
此刻魯智深又聽見了那個聲音「智深,若當真是魯夕,他會殺你嘛?」
魯智深也沒有細想,不假思索立刻往回砍去,他是假的,他是假的。魯智深沒有猶豫,禪杖不連斷地敲在金佛身上,金做的魯夕身上被敲出一個個大坑,被打的連連往正殿後退。
看著那正殿里的大蟲正慌了神,那娃娃臉上喜怒哀樂一股腦都跑了出來,控制不住的嬰兒臉不停的後退,那百隻手也不停地握住張開,來回蹦躂,撐不住那鼓噹噹的黑殼來回晃悠。
那娃娃臉剛掉過頭,正打算往殿後爬去,這時那禪杖鐺的一聲震響早就杵在地中,定住了大蟲的黑殼,回頭望去那尊金佛早被打得破爛不堪,那娃娃臉上做出哭腔,可再也使不得人頭疼,慢慢地咽了氣。魯智深癱躺到了地上,已經累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發覺不到身後的那小金佛身上的金光慢慢退散,透出血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