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瘋狂的莉莉

「呃~」我被一陣談話聲從夢中驚醒，在房車裡睡覺的體驗並不舒服，硬硬的沙發有些硌人，我睜開眼睛，發現房車已經停下，李和肯尼正在車頭對著元芳指點著什麼。

我跳下車，在我眼前的，是一輛火車！它碩大的身軀擋住了整個路面，黑漆漆的車身讓人覺得它十分堅固。

「沒法繞開嗎？」李問道。

「如你所見，它太長了，而兩邊的樹林又太密集，沒有能繞開的路，我們必須想辦法弄走這輛火車才行。」肯尼看了看兩邊的高大樹木，搖了搖頭，「除非你想在這裡砍一天樹。」

「讓我們看看這火車。」李向著火車走去。

卡特嘉抱著達克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坐下，達克病怏怏的垂著頭，我感覺他的情況很糟。

「好了，讓我們到處看看。」李和本還有卡莉掃視著火車的各節車廂，「克萊，呆在肯尼和卡特嘉身邊，好嗎？」

李叮囑了我幾句之後，向著火車走去。

我坐在卡特嘉身邊，看著達克歪著頭，「他的情況很糟糕。」我擔憂地說道。

「他會好起來的。」肯尼摸了摸達克的額頭，悲傷地說道。「我相信……」

「他燒的很厲害。」卡特嘉對肯尼說，眼中噙滿了淚水。「可憐的孩子。」

我看著幾乎可以說是奄奄一息的達克，有些難過，很難想象，之前那個活潑話多甚至有些調皮過頭的男孩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李在幾節車廂中翻找了片刻，似乎沒有什麼收穫，他向肯尼走來，「如何？」肯尼問道。

「這是輛貨車，拉的都是鋼材，」李搖了搖頭，「而且它的後半截脫軌了，我們恐怕很難把他挪開。」

「Fuck！Fuck!」肯尼怒罵著，一腳踢向一旁的樹，樹葉飄然落下，一如現在的達克，生命的火燭如同風中落葉，隨風飄向遠方。

「李，你能幫忙找些水嗎？」卡特嘉說道，「達克他發燒了，需要多喝點水。」

「我會尋找看看的，」李答應道。「車上不是還有一些食物嗎？」

「裡面並沒有水，只有一些干玉米片和一些干肉。」卡特嘉搖搖頭。

「李，」我輕聲喊道，李走到我身邊。「什麼事？」

「關於莉莉，你想怎麼處理她？」我看向房車，隔著窗戶，看不太清裡面的情況，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靠窗坐著。

「我不知道…」李思考著。「但我們總要去做這件事，或許到時候會想到如何處理她。」

「她本想殺死卡莉，卻殺死了道格，她開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絲毫的猶豫。」我看著正和本說著什麼的卡莉，又回想起為卡莉捨命擋槍的道格，莉莉在我心裡的形象愈發顯得可怖起來。

「是的，她太瘋狂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起度過三個多月的夥伴……」李嘆了口氣，對於這個團隊他也是有著很深的感情，對於莉莉的所作所為他也感到很難過。

「……」對於莉莉，我印象里她一直是個對其他人不是很感興趣的人，從每天的值班輪班、食物分配就能看出來她僅僅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僅此而已，除了面對生死存亡的危機，她幾乎都不願意踏出她的屋子。「我對莉莉的感覺不太好，感覺自從拉瑞死後，她就變了。」

「她說她已經失去了所有。」李起身，「看來在她心裡並沒有我們的位置…」

「我會失去你嗎？李？」我不安地抓住了李的手，「就像莉莉失去拉瑞？」

「不會的，親愛的。」李將我抱了起來，「等我們到了薩凡納，我們就去找你的父母，我還想和你父親喝一杯呢！」

我想象著和李還要爸爸媽媽坐在一桌吃飯的情景，心情好多了。「那你一定要守約呀，李。」

「當然。」李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臉蛋，將我放下，「和大家呆在一起，我要去那邊看看。」

我乖巧地點點頭，看著李向車頭走去。

「他還好嗎？」卡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看著奄奄一息的達克，問道。

我站起身，走到卡莉旁邊，只見她也有些萎靡，黑眼圈和眼袋很嚴重，她昨天一定沒有休息好。

「他很疲倦，渾身熱的厲害。」卡特嘉摸了摸達克的額頭。「你還好嗎，你看起來非常憔悴。」

卡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忘不了道格，忘不了他是為我而死，他是個好人，卻…」說著，卡莉的眼角濕潤了，她擦拭掉即將流出的淚珠。「莉莉一定要付出代價！」

「來~」李拿著一瓶水從車廂跳下，拿給了卡特嘉，「我只找到了這半瓶。」

「哦，謝謝你，李，真的很感謝。」卡特嘉感激地接過水瓶，開始給達克喂水。

「感覺如何？」李注意到卡莉，問道。

「我不知道，」卡莉有些躲閃李的眼神，「道格的身影總在我眼前閃現，我現在只想讓那個瘋女人付出代價。」

「………」李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地看著房車的方向。

「嗤~」這時，火車的車頭突然發散出一股熱氣。

「怎麼回事？」李和肯尼向著火車車頭奔跑而去。

我也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李說過讓我和卡特嘉他們待在一起，我只好繼續坐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李從車頭那裡走了過來，只見他拿著一盒東西向我們走來。

「達克可能會喜歡這個。」李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達克。

「謝謝你，李，」卡特嘉接過那盒東西，看了看，之後又將它還給了李，「達克他對蜂蜜過敏，這個你還是給克萊吧，再次謝謝你的好意，李。」

只見李充滿歉意地看著卡特嘉，將那盒東西遞給了我，我接過來一看，是一盒蜂蜜口味的動物餅乾，「達克他更需要這個，李。」我想把餅乾交還給李，李搖了搖頭，「達克他對蜂蜜過敏，拿著它吧，克萊。」

我只好收下了餅乾，「克萊，」李蹲下身子向我問道，「你從旅館離開的時候帶鉛筆了嗎，我現在需要一隻鉛筆。」

我摸了摸口袋，「沒有，李，不過我昨晚在房車裡好像看到一節鉛筆，我去給你找找！」

「好，我發現了啟動這輛火車的方法，但是它被撕掉了，我需要鉛筆把它塗出來，就像你拓印樹葉一樣。」

「等我回來！」我跳下樹榦，向房車跑去。

「大家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我去車裡拿一些食物吧。」卡莉也起身向房車走去。

我走到房車跟前，突然聽到車裡傳來細細簌簌地聲響，我有些疑惑但想到莉莉還在裡面，也沒有多想，踩著台階就走了進去。

「嗯？」我走進車廂，發現莉莉已經解開了被李捆住的雙手，正活動著因為長期捆綁而酸澀的關節，原來我剛剛聽到的聲音就是莉莉她解綁的聲響！

「克萊……」莉莉似乎也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我的背後，發現沒有人後她低聲對我說道，「克萊，叫上李，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不要去什麼海邊了，我們走吧，離開這裡，離開他們。」

似乎莉莉現在情緒十分的緊張，連話說得都有些不太利索，我看到桌子上的鉛筆，把它握在了手裡，對於莉莉的提議，我答道，「我想不行，莉莉，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這樣一走了之，這不是背叛嗎？」

「團隊？」莉莉笑了，笑容中帶著些許痛苦和凄涼，「我是有些極端，可是如果沒有我，沒有我制定的值班制度我們的旅館早就被那些強盜攻破了，沒有我從開始就嚴格分配食物，我們早就餓死了，我發現有叛徒，提議把他揪出來殺死不是正確的選擇嗎？我已經失去了所有，我現在孓然一身，你們還要處死我，我不能坐以待斃！跟我走吧，克萊，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你不應和他們混在一起，你去叫上李，我們離開這裡吧！」

面對莉莉的言語，我一時間感覺到有些難以接受，莉莉她說的不錯，我們對於旅館的防禦她是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這不是她在團隊里獨斷專權的理由，而且我們每個人都發揮著自己所能盡到的最大能力：卡特嘉努力從一個獸醫轉變成我們的醫療專員；李和肯尼每天都要外出尋找物資彈藥補給；道格一手設計出電網還有修理好了很多李肯尼帶回來的損壞物資；卡莉教導我們每個人使用弓弩進行最基礎的反擊，如果沒有她平時的教導，那次李肯尼還有本不在的時候，我們就被攻破了。大家都在發揮著自己的作用，我們才將汽車旅館共同維持了三四個月，莉莉現在把功勞都歸在了她自己身上，這顯然是不對的。

「你錯了，莉莉，」我搖了搖頭，「你殺死了道格，犯下了錯誤，就要受到懲罰！」

「找到鉛筆了嗎克萊？我的天吶！」這時卡莉也登上了房車，她看到我對面的莉莉，驚訝之餘直接拔出了手槍。

我轉頭看向卡莉，而莉莉發現卡莉拔槍之後她也迅速反應過來，她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一把薅住我的頭髮往她那裡拉去。

「啊！」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的頭髮連帶頭皮扯得生疼，我用餘光看去，只見莉莉她拽著我的頭髮，另一隻手將匕首比在了我的脖子上，匕首那冰冷的溫度刺激得我打了個寒顫。

「你敢！？」卡莉怒喝道。「放開她！」

「退後！」莉莉冰冷地說道，同時將匕首再次緊了緊，我感受著頭髮被拉扯著的感覺還有匕首那冰冷的觸感，頭一次，我對我的頭髮產生了恨意：上次在聖約翰農場被安迪抓住，這次又被莉莉抓住，我恨這礙事地長發！

「冷靜點，莉莉！」面對面若瘋狂的莉莉，卡莉只得抬起手槍，往後退去。

「把槍給我！」莉莉知道卡莉的槍法，她用我威脅著卡莉放下槍，卡莉看著我，只得將手槍放在房車的桌子上，自己緩緩後退。

莉莉將匕首插回腰間，拿起卡莉的手槍繼續抵在我的額頭，走下了房車。

而此時眾人也發現出了情況，紛紛向這邊走來。

「我的天吶，莉莉，你瘋了嗎！」李看到我被莉莉用槍脅迫著，他向莉莉走來。「放下槍！莉莉！不要做傻事！」

「站住！李！」莉莉讓李停下，「我不想傷害你們，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想怎麼樣？一切好商量！」李舉著雙手，緩緩向莉莉走去。

「我要這輛車！」莉莉面無表情。

「做夢！」肯尼舉起獵槍，對準了莉莉，「你這個表子！你休想開走我的房車！」

「冷靜！肯尼！」看到肯尼決然的樣子，李嚇了一跳，他看著還在被莉莉抓著的我，趕忙阻止肯尼，「別這麼做！」

「砰！」肯尼一意孤行，竟然對著我和莉莉扣下了扳機，李趕在最後一刻抓住了肯尼的槍管，強行改變了槍口的朝向，子彈打到了一邊的樹林里。

莉莉似乎也被暴躁的肯尼驚到了，她再度緊了緊手裡的槍，「李！給我教訓一下肯尼，否則我可不保證克萊的安全！」

感受著額前被手槍抵著的感覺，一股屈辱感從我心頭湧上，如果，如果我也能熟練地使用手槍，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咬了咬牙，一拳打在了肯尼的手腕上，肯尼吃痛之下鬆開了手讓獵槍滑落在了地上，李將肯尼推倒在地，而肯尼開了一夜的車，又經歷了兒子被咬的打擊，此時被李壓在身下，竟毫無還手的力氣，他憤怒地對李咆哮著：「李！你這樣和莉莉又有什麼區別！你這是棄大家於不顧！」

李怒目圓睜，死死壓住反抗的肯尼，「抱歉肯尼，克萊還在莉莉手裡，我要保護她，而你，現在給我冷靜點！你的衝動遲早會害死大家，達克現在的狀況還不夠糟嗎！如果因為你的衝動而要害死其他人，我會在那之前就殺了你！」李一拳又一拳地擊打在肯尼地面頰。「現在！你！給！我！冷靜！」

莉莉看著肯尼被打，癲狂地笑著，「你也有今天，肯尼，哈哈哈哈哈！」

然後她開始數落著肯尼做過的種種過錯，指責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卡特嘉抱著達克，看著肯尼被李打地鼻青臉腫，她哀求著李住手。

李停了下來，從肯尼身上走開，肯尼大口喘著粗氣，看著天空。

「莉莉，大家都已經在逃亡地路上了，為什麼我們不能摒棄前嫌，為什麼一定要傷害他人呢！？」卡特嘉哀求著莉莉放開我。

「住口！」莉莉哼了一聲，「你沒有資格在這裡插嘴，我的父親都死了，而你丈夫和兒子都還活著！你沒有說話的權力！」她轉頭看向李，「李，將他們都綁起來，我保證不會傷害他們！」

李看著大家，有些為難，卡莉對李點了點頭，李只得從補給箱中翻出繩子，將卡莉、本和肯尼綁在了樹上，而面對抱著達克的卡特嘉，李對莉莉說，「達克他都已經這樣了，我拒絕綁住他們！」而莉莉似乎也注意到達克的糟糕狀況，她仰天大笑道，「你也有今天，肯尼，如何？最親的人變成了這樣，想想我爸爸的痛苦吧，你當時毫不猶豫地要他去死，而現在這種滋味，你體會到了吧？」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不許你碰我兒子！」肯尼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但他仍然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沖莉莉大吼著。

莉莉笑完，並不理肯尼，而是看著卡特嘉懷裡的達克說道，「我不會碰你兒子，這種滋味你理應慢慢享受，慢慢看著你兒子變成一隻小怪物！哈哈哈哈。」

莉莉鬆手將我放開，「把李也綁上，否則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面對莉莉，我為難地看向李，李向我點了點頭，我只得拿起繩子，將李也綁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榦上，莉莉看到李也被綁上，向大家擺了擺手，「那麼，有緣再會，各位~」說完，她轉身向房車走去，而卡特嘉一把將肯尼一直放在她那裡的左輪手槍扔給了我，「克萊，快！」

我迅速撿起左輪槍就對準了莉莉，「不許走，莉莉！」

莉莉轉過頭，看著我拿著左輪槍的樣子，冷笑道。「有能耐你就開槍！」說完她轉過身便向房車走去。

我握著左輪槍，此刻我感覺它是那麼沉重，我要對莉莉開槍嗎，這個和我們相處了將近四個月的人，「開槍！」肯尼的吶喊聲迫使我對著扳機用力按了下去，可是卻沒有絲毫動靜，此時，莉莉已經關上了車門，發動了房車便向著遠方駛去，看著房車帶起的點點塵煙，我無力地坐到了地上，卡特嘉開始為肯尼他們解綁，而我看著手裡的左輪槍，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