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蛻變（下）

「咔嚓~」隨著剪刀剪斷頭髮的響聲，一縷縷頭髮從我背後飄落，我接住一縷，看著它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李~~」

「嗯？」李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怎麼了？甜心？」

「沒什麼…」我攥緊了那縷頭髮，隨即又舒展開手心，將它小心地放進了裙子口袋中。

「李，你殺人的時候~有什麼感覺？」我回憶起之前在汽車旅館，李殺死許多強盜的情形。

「唔，你是指我最開始殺的那個人？」李沒有停下手裡的剪刀。

「不是…但還要謝謝你能坦誠地告訴我那件事…」我說道，「我是說那些強盜的事，你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殺死了他們。」

「但那不是殺人的借口，甜心。」李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即使那些人罪有應得，李也無法毫無手軟地幹掉他們。「任何時候殺人都是不對的，但現在我別無選擇，我們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我們。」

「…你是對的，李。」我注意到李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好了嗎？李。」

「是的，看起來還不錯，或許我可以把它紮起來。」李將剪刀放下，端詳著我的髮型。

「給你這個，」我從裙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發圈，「這是莉莉給我的。」

李接過發圈，笨拙地為我綁了個小辮子，看起來他從未如此做過。

「好看嗎？會不會顯得很傻？」我晃了晃腦袋，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後腦勺長發甩動的感覺了。

「當然不，很可愛，而且乾淨清爽，再也不會有人能抓住你的頭髮了。」李對我笑了笑。

「他說的沒錯，看起來很利落。」卡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讚賞地評價了一下我的髮型。「確實挺可愛的。」

我摸了摸耳後的小辮子，爸爸媽媽見到我現在的造型會吃驚吧，或許他們會誇獎我也說不定呢。

「卡莉，」這時，李走到卡莉身邊，「有一個忙想請你幫一下，可以嗎？」

卡莉驚訝於李的嚴肅神情，她說道，「怎麼這副表情，你說。」

「你能教克萊用槍嗎？」李看了一眼卡莉腰間的手槍，「手槍就可以。」

「怎麼？」卡莉對李突然想要我學槍感到驚訝，她拔出手槍，「可以是可以，但克萊不是已經會用弓弩了嗎？」

「卡莉，我也想做個像你一樣的神槍手，遇到危險能夠幫助別人，而不是做個只會被保護的小孩子。」沒等李說話，我對卡莉說道，「所以，請教我怎麼用槍吧…」

卡莉似乎被我打動了，「好，多的理論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趁現在火車還沒修好，我先教你一些用槍的基礎知識吧。」說完，她領著我向遠處的一棵大樹走去。

走到樹前，我端詳著這棵大樹，它枝葉繁茂，散發著勃勃生機，卡莉拔出一把小刀，在大樹的樹榦上用力刻下了幾個十字形，然後她往後退了幾步，拔出手槍，「注意我的姿態，克萊。」

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只見卡莉右手持槍，左手托住手槍下端，眼睛微眯，「啪！」樹榦上的一個十字中間爆出點點木屑，精準命中！

「太厲害了！」我讚歎道。

「來，」卡莉將手槍遞給了我，我接過手槍端詳起來，這把手槍之前屬於李，在卡莉的手槍被莉莉拿走之後，李便將它送給了卡莉，這是一把淡銀色的手槍，它很有分量，但還不及弓弩，我嘗試著以卡莉的姿態握緊它，但是我的手太小了，單手沒辦法把它完全握住，「單手握不住的話，就試試雙手持槍。」卡莉提醒我。

我雙手握住手槍下端，食指扣住了扳機，卡莉對著手槍講解道，「注意看它上端的那個凹槽和突起，它們是用來瞄準的，你要讓它倆和你想要瞄準的目標呈一條直線，這樣就不會打偏，」卡莉從後面托住我的雙手，讓我感受瞄準的感覺，「沒有想象中的難，和弓弩差不了多少。」由於之前用過弓弩，我很快掌握了瞄準的訣竅，我將手槍對準了樹榦上的一個十字標記，「啪！」我扣下了扳機。

砰！一聲脆響，飛出的子彈擊中了十字標記旁邊的樹皮，擊起點點木屑和塵煙。「啊！」沒想到這把槍的后坐力和當時在旅館我使用的那把大弩幾乎不相上下。「卡莉，槍都是這樣的嗎？我這裡被它震的好痛。」我揉了揉被后坐力震的略微發麻發紅的虎口。

「唔，你要試著習慣，這把槍的口徑並不算很大，以後你如果想隨意使用各種槍械的話，這一點必須克服。」卡莉鬆開了她幫我握著手槍的雙手。「你可以試著用手臂和身體傳遞卸掉手槍的后坐力，再多嘗試一下。」

「我一定能做到。」我舉起手槍，屏住呼吸，腦海里回想起這一路來的點點滴滴，那些死去的夥伴……「砰！」這一次有了準備的我，穩穩地握住了手槍，但還是沒有命中，子彈甚至都沒有打中樹榦，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李在不遠處觀看著我的練習過程，因為連續兩次沒有命中，我有些氣餒，「我好笨啊，又沒打中，我們的彈藥是不是已經不多了。」我擔憂地看著李，「我還是不要浪費子彈了。」

「卡莉，讓我來吧。克萊有些太緊張了。」卡莉意識到自己太急於求成了，聽到李的話后，她拍著我的肩膀，沖我微笑地安慰道:「沒關係的克萊。子彈可以再找，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說完，卡莉走到了遠處。李將之前查克讓他去拿的那個背包拿出來，掏出裡面的空酒瓶，又從車廂里搬來了一口木箱，依次擺好了酒瓶，李輕輕地護住我的耳朵，溫柔地說道，「慢慢來，甜心，面對李的說教，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再次舉槍，李輕輕地護住我的耳朵，溫柔地說道，「慢慢來，甜心。記住卡莉說的，三點一線，瞄準瓶子。」我眼睛微眯，通過瞄準線鎖定一個瓶子，嘴裡默念著三點一線，扣下了扳機。

「砰！」被我瞄準的瓶子應聲而破，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子，「你做到了！太棒了！克萊！」卡莉開心地沖李揮著手。

「幹得好！」李也對我讚賞道，「來，再嘗試一次。」他再次擺上了一個瓶子。

「啪！」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我信心十足地抬槍瞄準，屏住呼吸，扣下扳機，隨著子彈地穿堂而出，瓶子應聲而碎。

「我做到了！」我開心地看向了李。

「good.」李沖我豎了個大拇指，「做得好，小神槍手！。」

「喂~」這時，查克的呼喝聲從火車頭那邊傳來，我將手槍還給了卡莉，和卡莉還有李一起向火車走去。

走到火車跟前，只見這個大傢伙不斷噴著蒸汽，「你們修好了它？」李問道。「當然，現在我們要出發了，各位，收拾一下你們手邊的東西。」

肯尼也從車頭走了過來，「剛剛的槍聲是怎麼回事？」

李剛想上前說什麼，卻被卡莉攔在一旁，「是我在教克萊如何使用手槍……」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暴躁的肯尼打斷了，「在這時候練槍？你是生怕那些行屍沒辦法找到我們？如果槍聲把它們招惹過來而我還沒修好這輛火車，那你將害死我們所有人！」

面對肯尼的咆哮，卡莉一時理虧，而李卻站出來為卡莉辯護道:「練槍是我的主意，有什麼火直接沖我來。」

看著肯尼還要發火，卡特嘉從車廂里走了出來。

卡特嘉抱著達克，擔憂地看著肯尼，「親愛的，他的病情加重了。」

「我來看看。」肯尼看向達克，只見達克眼窩發青，雙目無神地看著地上，「我可憐的孩子…」他摸了摸達克的額頭，「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肯尼，或許我們應該在路上尋找一些藥品嘗試……」李想說什麼但說到一半就被肯尼打斷了。「上車，在到達薩凡納之前我不想再聽這些話！達克他不會有事的！」

看到李和卡莉互相辯護，肯尼很是不滿，但看在悲傷的卡特嘉和病重的達克的份上，他只能跟團隊盡量保持良好關係，說實話，我現在很擔心達克的狀況，而李和卡莉目前的關係我也看在了眼裡，卡莉是真的喜歡李，道格的事情讓她倍感自責，而我當時的年齡還小，對大人之間微妙的感情一直是似懂非懂的狀態，李需要一個美滿的家庭，也許時間可以磨平他過往的創傷吧。

「吱~」隨著一聲長鳴，火車緩緩啟動，在得知這列火車通往薩凡納之後，我就有些坐立不安，等待了那麼久的我，在終於踏上去往薩凡納的道路之後我反而有些膽怯，幻想著各種與爸爸媽媽相遇的環節，直到李的聲音將我喚醒。「你還好嗎？」看著走神的我，李關切的看著我。

「我沒事……」我搖了搖頭，看著李，「我只是有些激動，因為我們終於要去薩凡納了。」李笑了笑，「當然。」

「咳咳咳~」突然，達克劇烈咳嗽起來，點點紅黑色污血從他嘴角流下。

我吃驚的捂住了嘴巴，達克他這是……

「李，」卡特嘉呼喚著李，「幫幫我，」她看著從她口袋裡滑落到地上的手巾，「幫我揀起來。」我過去將手巾撿起來，遞向卡特嘉，卡特嘉充滿感激和歉意地看向我，「抱歉，克萊，我現在騰不開手，我……」我拿著手巾，看著奄奄一息的達克，回想起之前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光，一時間有些不忍，我拿著手巾輕輕地擦拭掉達克嘴角的污血。

「謝謝~」卡特嘉有些輕聲抽泣，她對李說道，「李，你能去前面將肯尼喊過來嗎，我們得停下這輛火車，我想達克他，可能到時間了……」

李表情嚴肅，他對我囑咐了幾句話之後，便向著火車駕駛室走去。

看著李走向了火車頭的駕駛室，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邊上，擺弄著我的對講機。

「睡吧~睡吧~我的寶貝~」卡特嘉正哼唱著搖籃曲想讓達克睡一會兒，但達克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應，不知是睡著了還是……

「嗚嗚~嗚~」看著已經睡著的達克，嘴裡卻開始發出嗚嗚地聲響，卡特嘉沒有發覺，依舊在哼唱著搖籃曲。

卡特嘉阿姨的語調是如此的悲涼，我萬分難過，聽著她懷中達克的聲音，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拉瑞……」沒緣由的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湧上我的心頭，我想起來了，當時在食人農場的冷庫中，拉瑞屍變前就是發出的這種聲音！

「嗷嗚！」這時，一直十分安靜的達克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卡特嘉的喉嚨，卡特嘉來不及反應，達克一口咬下，隨著一聲慘叫，卡特嘉的脖子上連同半邊臉的皮肉竟被活生生的扯了下來！喉管暴露在外，鮮血噴濺而出，卡特嘉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倒了下去。

「啊！！」我嚇得一聲尖叫，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我的聲音太大了，吸引了達克轉頭朝向了我們這邊，再看達克的眼神已然如空洞一般沒有神色，黑眼圈凹陷，皮膚泛著淤青，口中還殘留著剛剛從卡特嘉身上咬下的血肉，它一邊咀嚼著一邊朝眾人緩緩襲來，一旁的地板上卡特嘉目光呆板，已然已經咽了氣，場面十分駭人。

卡莉拔出手槍對準了達克，然而看著瘦小的達克一步步向我們走來，卡莉卻出乎意料地面露猶豫驚慌的神色，她喘著粗氣，我清楚地看到卡莉額頭的冷汗冒了出來，面對屍變的達克，她一時間無法開槍……

「怎麼辦……怎麼辦……」本站在車廂邊角處瑟瑟發抖，他看向高速行駛的外面，跳車？不行，太危險了。

眼看著達克就要撲咬到卡莉身上，我大聲對離著卡莉相對比較近的本喊道:「本！你必須做點什麼！」

「我……我做不到！抱歉！我做不到！」本雙手抱住頭，蹲坐了下去。

「小心！」一邊的查克猛地抓住卡莉的胳膊一拉，讓卡莉躲過了達克的撲咬，卡莉一個踉蹌，手中的手槍掉落在了一邊，我看著達克雙目無神的樣子，咬了咬牙，從地上拿起手槍就瞄準了達克的頭部。

「達克，求你了，醒醒！」我哀求著，但達克已經聽不見了，它嘴裡嗚嗚叫著向我們挪了過來。

「對不起！達克！」眼看達克已經近在咫尺，我狠下心扣動了扳機，「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