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是誰

「李！快來！出事了！」本急促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李顧不上再問我，拔出手槍就往二樓跑去。而卡莉也是緊隨其後，不想再和克里斯塔待在一起的我，也向著二樓跑去。

「發生什麼事了！？」李快步登上二樓，只見本正守在閣樓的木製樓梯處，看到李來了，他著急的指著關閉著的閣樓入口說，「是肯尼！他登上去之後，就把樓梯拉上去了，我夠不到，喊他也沒有回應！」

「有梯子嗎？」卡莉看著天花板上的樓梯扶手，它太高了，必須踩著梯子才能將它拉下來。

「來不及去找梯子了！肯尼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我有不好的預感！來，卡莉。」李蹲下身子，「踩到我的肩膀上！」

「這……」卡莉猶豫了片刻，便踩上了李的肩膀，「站穩了！」李右手扶牆，大腿緩緩發力，抵著卡莉向天花板夠去。

「嘿！」卡莉一把握住階梯把手，用力拉下，「咣！」隨著響聲，閣樓樓梯被卡莉一拉而下。卡莉跳下李的後背，為李拍打著肩膀上的土屑，「小心點，我剛剛聽到閣樓里有行屍的嗚嗚聲。」

李點了點頭，握著手槍便向閣樓爬去，我想跟著，但被卡莉阻止了。「呆在下面，克萊，上面可能很危險。」

「肯尼！」卡莉剛說完，李驚怒交加的聲音便從閣樓上傳來。我被嚇了一跳，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李這個樣子。

「李！」卡莉也快速登上樓梯，衝進了閣樓。

我猶豫著是否要聽從卡莉所說的呆在下面，但我想起李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隊，我捏了捏拳頭，下定決心也抓著樓梯往上爬去。「克萊…」本想阻止我，但我爬的很快，看到我已經爬了上去，他也沒在出聲。

我爬到閣樓入口處，向裡面探頭看去。「啊？！」我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只見閣樓空間並不太大，盡頭處的閣樓窗戶向室內投來刺目的金燦日光，晃得我有些不太適應，閣樓中間的房樑上一根長長的繩子垂到地面，繩子的一頭連接在肯尼的脖子上，而肯尼的脖頸處，一道深深的青色勒痕顯得格外觸目驚心，而李正在為肯尼做著心臟復甦，他快速地在肯尼地胸口處不斷按壓著，卡莉守在一邊，我輕輕地爬上了樓梯，走到了卡莉的身邊，「嗚嗚~」這時，幾聲嗚嗚聲讓我警惕起來，我繞過李，發現在投射陽光的窗檯邊緣，一隻小小的行屍正在努力地站起來，它似乎注意到了閣樓里的我們，向著我們無力地伸著雙手，嘴裡斷斷續續地發出嗚嗚的聲響，但它太瘦了，骨瘦如柴都無法形容它此刻的瘦弱，它就像是一個沒有線的木偶，想要努力站起，但卻無法做到，一直在徒勞地掙扎……

「comeon！肯尼！」李還在不斷做著心臟復甦，但肯尼似乎已經……正當我為肯尼難過時，克里斯塔也順著梯子爬了上來，她看到脖子上套著繩子的肯尼也是一聲驚呼。「他死了嗎？」

「他沒死！」李的眼眶已經充滿了淚水，「醒醒啊，肯尼！」

「他不行了，我們得阻止他屍變！」克里斯塔看肯尼毫無反應，急切地對卡莉說。「處理掉他！」

「這怎麼可以呢！」我都要急瘋了，之前拉瑞的事讓我一直心中有一抹陰影，雖然李阻止了肯尼，但拉瑞還是屍變了，說來肯尼恐怕也不會想到當時的情形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不，在沒確定肯尼死亡之前，我們不能這樣魯莽地判他死刑。「李！卡莉！我們不能這麼做！」看到李因為勞累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急忙哀求著李和卡莉不要放棄肯尼。

「你說的對，克萊。」卡莉看著我淚眼朦朧的眼睛，收起了手槍。「再試試吧，李。」

「……」李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對肯尼做起了心臟復甦。

「求求你，醒來吧！」肯尼一家人是我和李旅途中最早遇到的人，他們有的時候雖然有些自私和保守，但他們很善良，不是壞人，現在卡特嘉和達克已經離開了，難道肯尼也要離我們而去了嗎？

「咳咳！」終於，李的施救有了效果，原本悄無聲息的肯尼突然劇烈咳嗽了幾聲，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悠悠地醒了過來，他無助地看著天花板，眼裡沒有一絲生氣，「李~」肯尼的聲音弱的像是蚊子的細語。

「怎麼了，老夥計。」李將肯尼扶著坐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咳咳，」肯尼不住地咳嗽著，李為他輕輕拍打著背部，肯尼看著那個小行屍，雙眼暗淡無光，「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李~」

「你到底怎麼了！肯尼！」李既生氣又難過，「我們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到薩凡納了，曙光近在眼前，你卻在這幹些什麼蠢事！」

「我……我……」面對李的質疑，肯尼只是失神地看著那隻小行屍喃喃自語。

「如果達克和卡特嘉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他們也會難過的吧…」我看著肯尼彷佛丟了靈魂的模樣，不忍地說道。

「達克…」聽到達克，肯尼毫無波瀾的雙目中終於有了一絲色彩，他站起身，再度看向那個小行屍，「看它，多像達克啊……」

「肯尼…」看著失魂落魄的肯尼，李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倒是卡莉勸慰道，「肯尼，它只是個普通的小男孩變成的行屍，它不是達克，你沒有讓達克變成這樣。」

「我看到它的時候，就想起了達克，他還那麼小，就…要變成這些該死的行屍，我想幫他解脫，但我做不到…」肯尼掩面痛哭，我實在是無法想象肯尼這麼個堅強的人也會有這脆弱的一面，或許達克和卡特嘉的離去對他而言實在是無法承受之重吧……

「逝者已逝，肯尼，我想他們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一個想要上吊自sha的懦弱肯尼，他們一定希望你能帶著他們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李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輕輕拍了拍肯尼的肩膀。

「……」肯尼躊躇了很久，終於還是抬起了頭，他擦拭掉自己臉上的淚水，「你說的對，李，達克他一直認為我是個勇敢的父親，過去是，現在也是，將來也一定是。」

肯尼將自己脖頸上的繩子拽了下來，丟到了一邊，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李上前擁抱了肯尼，「沒事的……」

「他一定是被他的父母藏在這裡的，他的父母可能是出去尋求幫助，結果再也沒有回來，他就這麼在這一方小房間里一直待到自己生命的盡頭……」肯尼看著那個瘦弱的小行屍，喃喃地說著。「他太小了，根本無法自己生存下去…」

看著那個小行屍，我的心裡不由得泛起陣陣漣漪：如果…如果當時我沒有遇到李，那我，能自己生存下去嗎？我在心裡問自己，很顯然，答案是，不能。先不說當我能否靠當時一把鎚子就能到鎮子里尋找能讓我活下去的物資，可能光桑德拉姐姐恐怕都讓我無法處理，或許我也會像這個小男孩一樣，被困在樹屋上，直到餓死……

每當我回想起那個時候，都會目光獃滯，現在也是如此，而一隻溫暖的大手此時握住了我的手臂，我從思考中抬起頭，看到是李，他正微笑地看著我，我能隱隱感覺到他似乎也有所想，看到了李的微笑，我重新靜下了心。是啊，哪有這麼多如果，至少現在，李拯救了我，這就足夠了……

「卡莉，」李鬆開了握住我的手，「帶克萊下去，我和肯尼有事要處理一下。」

「我知道了。」卡莉拉著我的手，向下走去。

下了樓梯，守在一邊的本問道，「發生什麼了？」卡莉回答道，「是一隻很像達克的小行屍…」

「天吶…」李和肯尼交談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李，我做不到，就像那時我無法將達克解脫一樣……」「我知道的…兄弟…我知道的…」李安慰著肯尼。

「我以前就做不到，現在也是……」「我知道的，我無法要求你這麼做，兄弟，我會去做，就像上一次…」「……」

卡莉拉著我往下走去，而我回頭看著那個閣樓的入口，很難想象，他自己在這裡，待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回到一樓，克里斯塔已經回到了客廳，歐米德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卡莉將閣樓上的一切告訴了歐米德。「天吶，這太令人難受了…」歐米德難以置信地說道。「在這裡我們並沒有發現他的父母，或許就像肯尼說的，他們出去尋找幫助卻再也沒能回來……」

「嗒、嗒、嗒…」我轉過頭看去，只見李緩緩地從二樓向下走來，他抱著那個小男孩行屍，神情肅穆。

我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來，看著李托著那個小男孩，一股悲傷的情緒從我心頭湧現，我總有種如果我是李懷裡的那個行屍，李會不會難過？我搖了搖頭將這種虛無縹緲的想法踢出腦袋，看著李抱著它走出了房門。我輕輕推開房門，看向院子里的李，李將小男孩緩緩地放入了之前挖出小狗項圈的那個坑裡，拿起鐵鍬，李深吸了一口氣，鏟起了一鍬土，緩緩地倒了進去。

「這或許，就是我們每個人最終的歸宿，長眠在地下，從此，地面上的一切與我們再不相干……」卡莉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轉過頭，卡莉面色悲傷地看著李一鍬鍬地往坑裡填土。我喃喃地說道，「真的是這樣嗎……可是道格他……並不是這樣……」

「回去吧，克萊。」聽到我又一次提起了道格，卡莉的臉上又顯現出幾分沮喪，她輕輕地抓住我的手，「這不是你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好~」隨即轉過身，向屋內走去，進門前我不由得再次轉過頭，院子里，李也正看著我，和他眼神相交，我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謝謝你，李，讓我避免了像這個小男孩一樣的結局……」

我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我的餘光透過欄杆隱隱看到一個人影借著欄杆外的濃霧出現在了李的面前，做完埋葬工作的李剛巧與這個人影打了個照面，隨後人影以極快的速度閃進了濃濃霧氣的過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李驚訝之餘抓住圍欄，沖著過道的方向大喊，他憤怒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出來，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站住！你到底是誰？！你再敢靠近我們，我就殺了你！」

「發生什麼事了？！」卡莉和克里斯塔趕忙推門沖了出去，我也緊隨其後。

跑到了院子里，只見李抓著欄杆，看著道路的盡頭大喊大叫著。

「發生什麼事了，李？」克里斯塔看著情緒激動地李，問道。

「我看到有人在欄杆旁邊監視著我們。」李鬆開緊握著欄杆的手。

「是行屍嗎？」卡莉從欄杆的空隙中向外看去。

「不，行屍沒那麼快。當我看到他時，他就像是從地獄里飛出的蝙蝠一樣逃走了。」李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那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克里斯塔繼續追問道，「他出聲了嗎？有沒有告訴你什麼？」

「我不知道，他背著光，看不太清，跑得又快。」李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只想確認跟蹤我們的是不是只有一撥人，」克里斯塔抱著雙手，嚴肅地看著我。「是不是對講機裡面地那個人。」

「老實說，我不知道。」李攤了攤手。

「吱呀~」這時，肯尼推開房門走到了院子里，「發生什麼事了？」

「肯尼！你…怎麼樣了…」李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沒事…」肯尼有氣無力地說道，「剛剛的騷動是…什麼情況…」

「李看到人在外面監視著我們。」本說道。

「什麼？是誰？」肯尼驚訝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沒看清他的長相…」李走到那個坑前，鏟起最後兩鏟土，將那個小男孩徹底掩埋。

「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敲鐘人？」本抱著雙手，面色驚懼。「我討厭這樣。」

「我也討厭，行屍是一回事，但有人盯著我們是另一回事。」克里斯塔遠遠的看著屋內的歐米德。「這種感覺很不好。」

「走吧！我們該離開了，這裡我們呆的夠久了！」肯尼突然來了精神，他指著遠處的大海，「我們去找一艘船！」

「等等！我不知道歐米德是否準備好了……」克里斯塔愣了一下，顯然她並沒有做好出發的準備。

「他最好準備好了，因為我就要離開了！」肯尼情緒激動，下巴上的鬍鬚一顫一顫地。

「肯尼！」李趕忙出來打圓場，「為何不能再等一下呢，這個屋子的每個角落我們還沒有徹底搜查，我們找到了船，也得有補給才行啊，我們要確保在我們走的時候，帶走這裡一切可用的東西啊？」

「那是你的事，」肯尼不為所動，「我現在就要去找一隻船！」看來他是真的決定離開了。

「我和你一起去找船。」李說道。肯尼感激地看了李一眼，「你早該這麼果斷了，哥們，我們走！」

「等等，我去拿我的東西。」本說著向屋裡走去。

「不必了，就我和李去找船，」肯尼制止了本，「你就和卡莉還有克里斯塔呆在這裡，把這裡徹底搜刮一下，等我們找到了船，我們就走。」

本只得答應了肯尼的要求，眼看著他們就要出發，我趕緊跑到李的身邊，希冀地看著李，「我能跟著你一起去嗎？我的父母現在一定離這裡不遠，，或許去大河的路上，我們可以找找他們。」

「克萊……」李欲言又止，「我覺得你最好和卡莉他們一起呆在這裡，我需要你在二樓對外面望風，好讓他們能專心搜索這裡。」

「可是，可是你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要一起行動的……」我有點委屈，到了這裡，卻無法尋找我的父母，現在還要和李分開行動。

「我知道，就這一次，好嗎？有時候我們得為了團隊犧牲自己，我很快就回來。我會在路上打聽一下這裡有沒有倖存者營地的。」李摸了摸我的頭，安慰道。

「那好吧~」我答應了李，既然李都做了保證，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再胡鬧呢？

「走吧，李。」肯尼和李向外面走去，而克里斯塔則打開了門，「來吧，克萊，讓我們看看歐米德他好些了沒？」

不舍地和李告了別，我看著肯尼和李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拐角處。「注意安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