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回梅肯市

秋天清晨的空氣略顯清冷，我們一行三人行走在森林裡，昨晚的雨讓道路變得尤其難走，濕軟的泥土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發出輕微的撲哧聲。

「我們為什麼不走公路，李？」我們從旅館出發，沒有走林間公路，而是從樹林中穿行，我不解地向李問道。

「克萊，公路固然平坦好走，但是有很多汽車阻擋著我們的視線和去路，」李蹲下身，整理了一下我額前稍顯凌亂的髮絲，「而且相對應的，路上的行屍比樹林中的多很多，我們從不是很好走的樹林中行走，反而比從公路上更加安全，花費的時間也更短。」

「原來是這樣，」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卡莉給了我一個讚賞的眼神，她看著滿地的落葉，輕聲說道，「這樹葉隱藏了我們的腳步聲，但同時也隱藏了行屍的腳步聲，注意四周，時刻保持警戒，李。」卡莉向李示意。

李沒有講話，而是向卡莉展示了自己手裡已經上膛的弓弩。「克萊，跟緊我。」

我快走兩步，走到李的側邊。「我們還要走多遠？」

「還要走一會兒，」卡莉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破舊的指南針，「這附近已經被我們探索的差不多了，要想獲取物資就要去更遠的森林深處，或者…」她頓了一下，「去梅肯市，雖然那裡有很多行屍，但肯定還有很多在人們撤離時落下的物資。」

「去梅肯市吧，這塊森林裡我認為已經沒有可以讓我們食用的野生動物了，」李輕咳兩聲，「除了天上那些聒噪的烏鴉。」

「嗷~」突然，一聲低吼從不遠處傳來，李和卡莉警覺起來，我躲在李的身後向前方望去，只見一隻行屍正在不遠處的大樹邊站著不動，似乎在閉目養神一般，李端起弩箭，身體微微弓下，右手扶住左手穩住弩身，左手果斷扣動了扳機，「嗖！」

鋒利的弩箭直接從行屍眼窩射入，從另一邊貫穿而出，帶出點點血花。

「一擊命中！」卡莉打了個響指，「這幾周的狩獵不是白乾的，李，你現在完全是個神箭手了！」

「只是熟能生巧。」李笑了笑，隨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弩箭，用幾片樹葉擦了擦上面的污血，然後將它放入了腰間的小箭筒中。

「太酷了，」我看著箭筒中閃著寒光的箭頭，「我也能做到嗎？使用它來殺死這些行屍。」

「當然，」卡莉摸了摸我的頭，「只要多多練習，誰都可以做到。弩箭不像手槍，它不會發出聲音，還可以回收弩箭，是對付行屍的好武器。」

「好了，我們繼續走吧。」李將弩箭背起，拉著我的手，向前走去。「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我教你使用弓弩。」

「那說好了，」我開心地拉著李的手，「卡莉姐姐你聽到了，李，回來你可不能食言哦！」

「當然！」李笑道，「一言為定！不過現在讓我們享用一下我們的早餐，不填飽肚子可沒法幹活！」

簡單吃了點乾糧，我們再次啟程，灰色的天空開始飄起了細細的雨絲，遠處似乎開始瀰漫起淡淡的霧氣，我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有點潮濕，額前幾縷頭髮更是貼在了我的額頭，「注意，李，」卡莉似乎發現了什麼，示意我們停下腳步。「我們到了。」

我們停下了腳步，不遠處，是一條水泥修成的路，再往遠處望去，是一片籠罩在淡淡霧氣中的建築物。

「我們到了，是梅肯市！我在前面探路，跟緊我！」李將弩箭上膛，向前走去。

馬路上零零散散地停著一輛輛完整或不完整的汽車，幾隻行屍漫無目的地穿插其中，整個街道靜悄悄的，彷彿在等待我們自投羅網。

「起霧了，」卡莉看著遠處被薄霧籠罩的街道和在街上徘徊的行屍，「我們沒有時間等霧氣散去了，我們沿著牆邊走，一定要小心那些趴在地上的行屍，如無必要，不要發出聲音。」

我和李點了點頭，和卡莉一起，輕手輕腳地向城裡走去。

我們貼著牆根一路前行，保持安靜的同時盡量加快腳步，我看著路邊時不時出現的殘肢斷臂還有一灘灘的血跡，「該怎麼判斷哪些屋子裡面有物資呢？」我不禁給自己打了個問號。

李和卡莉一直沒有停下腳步，我跟在他們身後，好奇地看向四周。「哎呦！」突然我疏忽之下，腳被什麼絆了一下，我一個踉蹌失去了平衡，往前面摔去，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地嘴巴不發出聲音，另一隻手扶住牆面，穩住了身子。

站起身，我這才看清，絆到我的是一隻殘缺不全地行屍，我剛剛幾乎趴在它的身上，它安靜的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無神地看向上方，大張地嘴巴似乎在怪我踩到了它，打擾了它地清夢。

「你還好吧，克萊？」李和卡莉聽到了動靜，轉過身，李蹲下身子，關切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李點了點頭，把我拉到他的身前，然後對卡莉說，「我在最後面吧，卡莉你在最前面走。」

「好，我們快到了，走過這條商業街就是了。」卡莉指向前方，「繼續向前走。」

「看那，」走著走著，突然，卡莉低呼一聲，指向前方。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我們前面不遠處就是李父母開的那家藥店，此刻藥店門口聚集著大量的行屍，怎麼回事？

我們三個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是縮在牆后看著那邊，在沉下心來后，我隱約聽到了茲拉茲拉的聲響，是電視！藥店對面的電視機商店裡面的電視機都被打開了！

「李，是那個！」我指向藥店對面的電視機商店。「是電視發出的聲音！」

「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李苦笑道，「當時為了拿到藥房的鑰匙，是我和道格打開了那些電視以吸引行屍們的注意，沒想到現在反而阻擋了我們的腳步……」

「我們得繞開這裡了，」卡莉向右邊比了個手勢。

「拉瑞的葯恐怕我們拿不到了，」李喃喃著說道，前幾天莉莉還向他抱怨拉瑞的葯快吃完了，希望我們能找一些葯回去。

「這裡還有別的藥店嗎？」卡莉看向李。

「說實話，我不太清楚，也許我們可以去另一邊看看。」李眉頭緊鎖，隨即又舒展開來，「我們走右邊那條小路，往裡去就是居民區了，運氣好的話我們也許可以在別人家裡找到我們需要的藥品。」

在利用弩箭解決掉兩隻擋路的行屍后，我們順著藥店另一側的小路繼續向城裡進發。

「吱呀~」推開虛掩的大門，我們進入了一家複式的小洋樓，打開房門，映入眼帘的是屋內的一地狼藉，但傢具什麼的都還完好，餐桌上還擺著一些食物，但已經腐爛地不成樣子了。

「李，來看看這是什麼情況？」在查看了一樓二樓后，卡莉在二樓喊道，我也跟著李走了上去。

「你怎麼看？」卡莉指著二樓一間卧室里地板上躺著的一隻行屍說道。

我湊了過去，這隻行屍看起來是名女性，它穿著睡袍，呈仰面朝天的姿勢倒在地上，已經死了，令人驚異的是它的額頭正中有著一個圓圓的孔洞。

「也許是這家的男主人殺死了她？」李蹲下身子，查看著這隻行屍。

「不，一樓的儲藏室門口也有一隻被擊斃的男性行屍，」卡莉遞給了李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對年輕男女，「這隻行屍和樓下儲藏室那隻一起，我想它倆生前就是這家的主人。」

「也許有另一伙人已經搜刮過這裡了？」李推斷道。

「沒有這麼簡單。」卡莉搖了搖頭，她走到牆邊，拍了拍牆面，「你看牆上沒有其他的彈孔，他們倆都是被一槍斃命，這種精準度，我懷疑有軍人來過這裡。」

「軍人？」李驚訝道，「難道說……」

「沒錯，十幾天前，我們在藥店里，聽到的密集槍聲還有炮聲，」卡莉看著地上的行屍，「再聯繫到這些被擊殺的行屍，我判斷，有軍隊路過這裡甚至是駐紮在這裡，他們的資源也有些短缺，以至於他們需要對這裡進行搜刮…」

「天吶，」李一屁股坐在一個沙發凳上，「那我們今天是不是要白忙活了。」

我聽卡莉所說，突然想到，如果那些軍人沒走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尋求他們的幫助？「李。」我走到李的身邊。

「怎麼了，克萊？」李看向我，「是不是想上廁所了？」

「……不是」我搖了搖頭，「如果那些軍人沒有離開或者是駐紮在這附近的話，我們能不能去尋求他們的幫助？」我腦海里一下想了很多，軍人很強壯，有各種物資，他們會不會已經營救過很多人？他們會不會知道薩凡納甚至是我父母的消息？

「我覺得這個主意可以。」李還沒說話，卡莉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假如這附近真的有軍人駐紮，那我們可以去尋求幫助，獲得我們緊缺的藥品和汽車零件，甚至是交換到一輛軍用吉普車!」

李站起身，「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行動吧！」

「稍等一下！」卡莉再次拿出指南針，「如果這裡真的有駐紮軍隊的話，你說他們會在哪裡？」

「假如他們是坐車來的梅肯市，那麼容得下他們的一定得是個大地方，不會是這種小房子，應該是商場或者體育場。」李想了想，說道。

「沒錯，所以，梅肯這附近的建築分佈情況，你清楚嗎？」卡莉點點頭，拿出了一張地圖放在了桌子上。

「是這裡，離我們現在最近的商場。」李指了指地圖上一個地方，我踮起腳尖想看看地圖，但是看不到…不看了！反正看到也不認識！哼！我賭氣地跑到窗邊，看向窗外。

「走吧克萊，」李和卡莉似乎商量好了，沖我喊道。

「好~」我剛要轉身，突然外面的一縷煙霧吸引了我的注意。

「等等，」我指向遠處的那縷黑煙，「那是什麼！」

李走到我的身邊，看向遠方，「似乎是某些東西燒起來的煙霧？」

「那個方向……」卡莉拿出指南針，「那裡就是沃爾商場！」

「是我們計劃要去的那個地方？」李有些激動，「有煙證明他們在生火！那裡一定有生存者！或許就是軍人駐紮的地方！」

「走吧，這裡離那裡還有一段距離。」李看向我，「你還能走嗎，克萊？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雖然有點累了，但還是站得筆直，「我沒事，我們出發吧。」

「克萊真棒！」卡莉向我豎了個大拇指。「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只知道擺弄我的娃娃。」

就這樣，我們向著那縷煙霧所在地，再次出發。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漸漸散去，周圍的冷意也消失不見，太陽不知何時露出了他的笑臉，將自己的光與熱肆意拋灑在這大地之上。

我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但是奇怪的是，離那縷煙霧越近，越發覺得它有些不同尋常，似乎和在汽車旅館時卡特嘉生火煮飯時的煙霧不太一樣。

我覺得有些奇怪，向李和卡莉提出了我的疑問。他們也似乎覺得有點不太對，但已經走了這麼遠，他們還是決定去那裡看一看，吃了最後的一點乾糧，短暫休息了片刻，我們就再次出發了，此時那縷煙霧已經散去，他們的午飯時間也結束了嗎，如果那煙霧真是他們生火做飯所導致的，那他們的午飯時間可真夠長的，我又胡思亂想起來。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了目的地跟前，拐過街角，一股燒焦的氣味撲面而來，整個商場暴露在我們眼前：這是一座四層的高大建築物，但此刻它的處境似乎相當不妙，被熏得漆黑的外牆，地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玻璃碎片地毯，透過玻璃的空洞似乎能看到商場里還有地方在發出縷縷青煙，被燒得扭曲變形的大門向我們訴說著它的經歷，這座商場似乎經歷過一場巨大的火災，而在商場大門附近和商場裡面是數不清被燒得焦黑的物體，那也許是行屍，又或許是人？「難道那黑煙就是商場被大火焚燒所發出的？」李看著這一切，喃喃地說道。

行屍們似乎對商場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它們只是漫無目的地遊盪著，等待著獵物的送貨上門。

「李。」卡莉輕喊。

「怎麼了？」李轉過身。

「我們還要進去嗎，看來這個軍事基地出事了，」卡莉指著眼前被十幾隻行屍佔據的空地，它們之中還夾雜著幾隻穿著軍綠色軍服的行屍，「商場門前很空闊，一覽無遺，沒有掩護我們很難進去，就算進去了也許只有一堆焦炭在等著我們。」

「都到這裡了，我還是想進去一趟……」李似乎也在猶豫。

我躲在李和卡莉身後，聽著他倆的商議，突然，我感覺到我的眼睛被什麼晃了一下，我看向四周，想要尋找是什麼晃到了我的眼睛，這一看，我發現在商場外圍，有一個被許多行屍包圍的兩層紅色建築物，有一個人正站在二樓的窗邊用一個小鏡子反射著陽光。他似乎發現他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向我揮起了手，我轉過身，離得有點遠，我看不清他的樣子，我也向他揮了揮手。

「李，那邊有人。」我輕輕拍了拍李，李轉過身，我向著紅房子那邊指去。

「卡莉，八點鐘方向那裡有倖存者！」李有些激動，低聲說道，「也許他們會知道些什麼。」

「但我們該怎麼進去呢？」看著被一群行屍圍困的大門，李摸了摸手中的弩箭，「殺進去？」

「你瘋了，李，行屍太多了，我們僅憑弓弩做不到的。」卡莉似乎被李瘋狂的想法嚇到了。

「開個玩笑嘛…也許我們可以走屋頂，」思考了片刻，李指著紅房子旁邊的白色房屋，「我們可以從那一棟白房子的屋頂使用梯子延伸到紅房子的屋頂。」

事情意外的順利，在使用兩隻弩箭解決掉兩隻徘徊在白色房屋前的行屍后，我們成功地進入了白色房子里。鎖上了大門，我們鬆了一口氣，「嘿，這裡有一些餅乾！」李發現了廚房的櫥柜上面擺著一個透明的罐子，裡面是一些淡黃色的小麥餅乾。

「也許這屋子裡還有一些物資！」卡莉似乎來了興緻，開始一間房間一間房間地搜尋起了物資。

「我記得梯子的位置……」我看著李和卡莉翻箱倒櫃，開始回憶起家中梯子的位置，「是閣樓的儲物間！」

想到這裡我興沖沖地跑到二樓的樓梯口，向上方天花板看去，果然，天花板上是閣樓的入口，但憑藉我的個頭，還夠不到它。我從旁邊的卧室里搬來一張椅子，就要去拉天花板的閣樓入口。

「吱呀~」閣樓入口的繩子被我緩緩拉動，「撲通！」突然，一隻行屍從閣樓入口跌落而下，落在了我的腳邊，我被嚇了一跳，慌亂間我一下失去了平衡，椅子傾倒歪斜，我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懊，我的屁股…」我晃了晃腦袋，感受著屁股傳來的疼痛，看向了那隻從閣樓落下來的行屍。

「嗷！」只見那隻落下來的行屍突然醒來，向著我爬了過來。

「李！」情急之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呼喊李的名字。

「克萊曼婷！」李聽到了我的呼喊，朝著二樓飛奔而來。

我手腳並用向後爬去，走廊很窄，我只移動了半米不到背部就觸碰到了牆壁，我已經退無可退，看著這隻老行屍離我已經近在咫尺，我的鼻子甚至已經聞到了它嘴裡散發出的腐爛惡臭，「我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