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060 【含營養液3000福利】……
凌陽華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宋寄詞。
片刻后,他嘆了口氣說:「依舊還是老樣子。」
明黛: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等等,這不是她剛說過的嗎?
不怪她多想,這借口是否也找得太隨意了些?
明黛慢吞吞地說:「哦,那就祝她吉人自有天相吧。」
凌陽華神色不變:「……那我就代弟子謝過唐長老了。」
不愧是一峰之主,還挺沉得住氣。
明黛嘆了口氣,說:「宋師妹是我和一道出的事,於情於理,我本該去探望的。」
「但這段時間門峰內發生的事情太多,又有好些個弟子要教導,一直抽不開身,想來峰主應該也能體諒。」
凌陽華:「……自然。」
他前不久才用了同樣的話術,要是連這點都不能「體諒」,那豈不是打他自己的臉?
真是好一個四兩撥千斤!
明黛笑眯眯地說:「多謝凌叔。」
從「凌峰主」變成「凌叔」,屬實是打蛇隨棍上了。
不等凌陽華反應過來,她又感嘆道:「宋師妹這一睡好幾個月,聽起來傷得倒是比我重多了。」
「可知道醫修具體是怎麼說的?是識海出了問題還是神魂出了問題來著?還是說兩者都有?」
一旁的穆珊珊本來就剛才道歉的事而暗地裡慪氣呢,一聽這話頓時就沉不住氣了:「小師妹受傷本就是事實,你在這陰陽怪氣什麼呢——」
凌陽華厲聲呵斥:「珊兒!不得無理!」
穆珊珊氣不過:「爹,明明是她——」
凌陽華一個凌厲的眼刀飛過去,語氣暗含警告:「穆珊珊,你要是再無理取鬧,我就立刻給你舅舅寫信,讓他再接你回榆城呆上一段時間門!」
「爹!」
穆珊珊瞬間門啞然。
她清楚她爹的脾氣,這種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可在朋友們的眼裡,她前兩天才剛剛從榆城回來,如果這會兒又「回榆城」,那不就露餡了嗎!
穆珊兒咽不下這口氣,但她更丟不起這個人。
大殿里人多,聲音也雜,他們說話聲音雖然並不算大,但這一方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眼瞧著那些人都似有似無地往這邊瞥,穆珊珊最後只能狠狠地瞪了明黛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那氣沖沖的樣子,惹得一眾人側目。
「珊兒!」
凌陽華氣得頭疼。
「賢侄,實在是對不住,又讓你見笑了。」
他滿臉無奈地說道:「我這女兒從小就沒了娘,家裡難免寵慣了些,小時候還好,大了不知怎麼的就養成了這麼個性子。」
明黛心想:見笑倒不至於,見識倒是漲了不少。
她擺擺手寬慰道:「沒事,能理解,青春期嘛。」
「——多打兩頓就好了。」
凌陽華臉上無奈的表情頓時僵住。
偏偏明黛還在那滿臉真誠地拱火:「真的,我峰上的弟子都是這麼教的。反覆說幾次不聽,打一頓就好了。管用得很。」
雖然目前還沒人正兒八經挨過打就是了。
除了個別時候難免會惹人生氣以外,平日里他們峰的小弟子們可都乖得很。
凌陽華過了幾秒才緩過來,面不改色地笑道:「……看來長老這是經驗之談啊。」
明黛毫不謙虛地點頭:「當然。」
畢竟上輩子那麼多年的經驗都不是白攢的。
「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當然,我不是說凌叔您沒教的意思。」
凌陽華:……
本來是沒說,但現在說了。
明黛繼續火上澆油:「您也別怪我多管閑事,珊珊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是要吃苦頭的,趁著她年紀不大,多管教管教總是沒有壞處的。」
明黛這一番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要不是她和這父女倆根本就不熟,聽起來還真像是個一心為人著想的善良大姐姐。
凌陽華表面上聽得認真,實際上心裡早已冒起了鬼火。
他堂堂劍宗第一峰峰主、人人敬仰的化神期尊者,用得著一個黃毛丫頭來教他該如何管教兒女?
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廢物而已,不過是看在其他人的面子上稱她兩聲「長老」,竟然真就把自己給當回事了?不愧是青山峰出來的。
凌陽華扯扯嘴角,淡笑道:「賢侄好口才。」
明黛:「凌叔過譽了,口才談不上,您聽著覺得有道理,只不過是因為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而已。」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畢竟咱們的初心都是為了孩子好嘛,凌叔,你說呢?」
「……」
「凌叔」根本不想說話。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當初自己女兒會被明黛給耍得團團轉了。
兩人加起來總共八百個心眼,明黛自己就能佔八百零一個,他那負一個的女兒能玩得過她就怪了。
當初穆珊珊連那賬單內容都不看就直接把捲軸接了過去,事後發覺事情不對,又死要面子不肯吭聲,只敢在私下裡偷偷籌錢。
要不是他發覺得早,穆珊珊手上那封向她舅舅要錢的信恐怕都寄出去了。
當年凌陽華同穆家大小姐結契的時候,他只是一個一窮二白、空有好皮囊的無名小子,甚至連「凌」這個姓氏都是他拜上劍宗時,從凌雲峰「借」來的。
他天賦高,為人也勤奮。但同時具備這兩項品質的卻不止他一人。不少人曾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是靠女人上位。凌陽華表面上裝得風輕雲淡,實際上內心比誰都介意。
是,妻子是幫他了不少,但夫妻之間門不是本該如此么?
髮妻病逝這麼多年來,他為了避嫌,就算再缺錢,也從未拿過穆家一分一毫,如今女兒卻差點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去向穆家本家獅子大開口?!
簡直荒唐!
不過凌陽華氣歸氣,理智還沒丟。
他知道這事雖然和明黛脫不了關係,但主要責任還是在他那個自作聰明的女兒身上,怨不得明黛;若是處理得不妥當,甚至還有可能成為一個隱雷。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他會帶著穆珊珊過來道歉的原因。
比起靈石和名譽,說句話能算什麼。
他面色如常地說:「賢侄說得不無道理,我回去一定和她好好談談。」
聽這話的意思,今天這事差不多就是到此結束了。
凌陽華挑這個時機主動帶穆珊珊過來道歉,卻並沒有明說是因為什麼原因,潛台詞便是他雖然願意給明黛這個面子,但不想將這件事鬧大。
明黛倒也樂意配合。
一來,她同穆珊珊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看對方就跟看一個戀愛腦的初中生似的,讓小姑娘吃個虧長個教訓就夠了,同為女性,沒必要弄得對方身敗名裂。
二來,這事鬧開了以後對她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處。
凌陽華再怎麼說也是一峰之主,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都在她之上,她要是貿然對上,根本沒有勝算。
與其為了這點小事硬碰硬,不如直接順著台階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明黛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表面上看起來,這對父女似乎是放低了姿態,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微微低了個頭,然後反手就把她給架了起來,最後一兩句話便輕飄飄地便將事情揭了過去。
明黛願意放穆珊珊一馬,那是她有師德,不和小孩兒計較,同時又看在她是女孩兒的份上,才動了一部分惻隱之心。
但一碼歸一碼,她不可能接二連三地放他們凌雲峰兩馬三馬四馬。
她又不是放馬的。
明黛:「凌叔客氣了。」
她話峰一轉,刻意提高了聲音:「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正好今日遇上了,想請凌叔幫我參考參考,不知凌叔這會兒可方便?」
凌陽華原本已經打算離開,聽見明黛這話,又不得不停了下來:「賢侄但說無妨。要是凌某幫得上的,一定在所不辭。」
明黛拍手:「凌叔仗義,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
她說著又轉頭看向周圍那些個豎著耳朵偷聽的人:「各位師叔、同門也都聽見了吧?正好大家都在,要是不忙的話,都一起來幫我出出主意吧。」
偷聽的眾人:「……」
不,他們並不想參與這事。
一見這陣仗就知道肯定有詐,他們才不想卷進去呢!
但明黛卻由不得他們拒絕,直接開口道:「自我介紹就不必多說了,想來各位應該都認識我,也知道我這人向來脾氣比較直,所以我今天也就不和大家繞彎子,直接說正事。」
「前段時間門我下山的時候,曾在鎮上聽到過一些閑言碎語。」
「說是幾月前地魔現身的時候,凌雲峰的宋師妹為了救我而中途折返,最後卻被我用來擋槍,這才導致了她神魂受損,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
「當時只有我和她兩人在場,但介於宋師妹暫時尚未蘇醒,實際情況如何,由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所以關於這則消息的真實性,我暫時就先不發表意見了。」
「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些消息,究竟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她的目光掃過眾人,整個人氣定神閑。
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道:「宋師妹一直沒醒,總不能是我自己抹黑自己吧?」
更何況,結合穆珊珊當時的反應來看,流言應該早在明黛穿來之前就有了,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轉頭隨便抓了個弟子,問:「這位小友,你來說說,類似的消息,你之前在宗門裡聽過嗎?」
「啊?這……」那弟子一愣,原本正在看熱鬧呢,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眾人的目光便已經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盯得他渾身不自在。
好傢夥,這下他自己成熱鬧了。
關鍵時刻,他師父還抱著手在旁邊起鬨:「慌什麼,實話實說便是。」
弟子猶豫了一下,老實道:「……聽過。」
明黛:「可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弟子搖頭,只說大家都這麼說。
意料之中。
於是明黛又隨機抓取了幾個幸運觀眾。
果不其然,大部分弟子都表示自己聽過,但一問到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卻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了。
很顯然,要麼就是他們都不知道,要麼……
是當著凌陽華的面,不好意思講出來。
最後還是一個蓬萊閣的女弟子站了出來。
「來的路上,我倒是曾聽人提過幾句。」
話音響起的同時,眾人紛紛轉頭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卻見一位戴著琉璃鏡的女修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這人是誰?」
「青容你都不認識?」
「蓬萊閣閣主的關門弟子,聽說年僅二十三歲就破了金丹,剛會兒下船的時候她就站在第一排……」
隨著青容的靠近,那些討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眾人的注意力卻未從她身上移開。
凌陽華:「青小友,別來無恙。」
青容行禮回應:「凌峰主。」
她說著又同周圍幾個長老峰主問過好,最後目光停留在明黛臉上,單片琉璃鏡上閃過一絲光芒。
「蓬萊閣此行出門,途經不少地方,關於唐長老的傳言,我其實也略所耳聞。」
她推推鏡片,說:「不過我聽到的版本,似乎和劍宗各位師兄弟們所聽到的有所不同。」
「哦?如何不同?」
「差別倒是不大,只不過聽說自從那位宋師妹暈過去之後,凌雲峰上的弟子們都氣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頓了頓,又說:「如果是真的,不妨試試我們蓬萊閣新出的清心固元陣,隨時都能保證清醒。」
眾人:「……」
明黛:=。=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凌陽華微微挑眉,像是頭一次聽說似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諸位放心,此事我已知曉,稍後便會向掌門稟明徹查,還賢侄一個公道。」
凌陽華這話說得極有水平。
明黛就差直接捅破窗戶紙、指著他的鼻子說這是凌雲峰的人乾的了,他卻也能夠面不改色地將話題重點給引開。
這老狐狸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但明黛要的就是他這個態度。
青容還打算再說兩句,明黛卻搶先道:「如此便拜託凌峰主了。」
凌陽華:「賢侄放心。」
……
兩人說著又假意寒暄了兩句,凌陽華轉身離開,臉色瞬間門就沉了下去,明黛卻面色如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周圍人見狀也紛紛散了,唯獨那位蓬萊閣的女弟子留了下來。
青容:「喂,你其實知道消息是他們峰傳出來的吧,方才怎麼不直接戳穿?」
明黛:「沒證據。」
青容挑眉:「你現在找茬還學會講證據了?」
明黛:「當然。」
她可是新世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明黛:「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戳穿了也沒用。」甚至連凌陽華口中的徹查也沒有多大意義。
謠言之所以能成為謠言,就是因為它難以追根溯源。
其次,即便他們真的找到了造謠傳謠的人,劍宗那麼多人,凌雲峰那麼多人,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頂罪。
一旦處罰的輕重沒有拿捏好,輿論很容易兩邊倒。
所以明黛從一開始打算提起這事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能把那背後造謠的人給怎麼樣。
她只是想通過凌陽華的態度來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讓旁邊那些圍觀的人都看清楚凌陽華的反應,從而達到讓謠言不攻自破的效果。
明黛:「謝謝你幫我說話,但話說回來……我們以前認識嗎?」
青容:呵呵。
「你想多了,我們根本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