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為什麼只有便箋?祖父為何不來?」瑪姬只見便箋未見人來,便泄氣地倒在椅子上。譯元拿著便箋仔細看了一番,國師最近事務繁忙,待有空再來。連是什麼事情都不多問一句,看來真的是很忙。聽到有腳步聲急急地朝大廳走來,譯元知道事情終究避無可避。
「若拉嬤嬤請上座,天氣炎熱,我們有冰鎮的葡萄汁,不知道加些牛奶在其中好不好?」譯元熱情地招呼著來人,若拉卻連笑臉都無一個,只是向瑪姬行了個屈膝禮,就直直地站在那裡,也不肯落座:「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未知王後下決心了沒有?」
瑪姬一直縮在椅子上,聽到問話,整個身子更是縮小了一圈。自從娜麗開口要將小花花接走,她一直拖著,希望時間一長能夠將這事情糊弄過去。沒想到娜麗對這件事情十分執著,如果不是拉米斯幫忙說情,娜麗早就將孩子帶走了,今天是所能寬限的最後一天,所以瑪姬才想著要外公來能拖延一陣,可惜想要來的人沒法來,不想見的若拉卻出現了。
「孩子剛睡著,我想……」
「不用擔心,有專門的乳母來帶孩子,他不會被驚醒的。」若拉打斷了瑪姬的話,揮手讓等在外面的幾個人走進來。
瑪姬已經無法,只能坐在椅子上,緊緊地抓著扶手,好像這樣能夠得到些許力量。
若拉要求把小花花抱出來,瑪姬一個勁地搖頭,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淚流了滿臉。眼看著若拉的臉色越來越黑,兩人之間的僵持凍結了室內的空氣。
腳步聲從外面響起,宮女抱著小花花走了進來,向若拉施禮后,交給她身後帶來的乳母。若拉淺淺地躹了一躬,轉身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被乳母抱著的小花花眼看著離瑪姬越來越遠,「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身子極力地扭動著,兩隻短短的胳膊用力伸向瑪姬的方向,乳母抱得很牢,加快腳步,隨著一眾人消失在大門口,小花花的哭聲也隨之減弱,到最後終於歸於寂靜。
「你不應該拉著我。」坐在椅子上瑪姬終於開口,姿式沒變化,只是滿臉淚水的她看著小花花消失的方向,哽咽難抑。
譯元到此時才敢鬆手,之前她暗中抓住瑪姬的肩膀,以防她跳起來去搶小花花。「不拉著你,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搶奪小花花?我也不想他們抱走孩子,但今天是太后給的期限的最後一天,若拉已經沒有耐性,再激怒她,對孩子也不利。」
「可是她奪走了我的孩子!我是小花花的母親啊!」瑪姬趴在旁邊的桌子上放聲大哭,譯元沒有勸,也知道勸不住,她只是準備好了一盆清水和乾淨的亞麻布,又讓宮女端來一碗魚湯,想來哭過後瑪姬也無心用膳,喝些湯水補充些體力也好。
當天晚上拉米斯過來,他已經知道事情,但是無力改變些什麼,只能來安慰一下瑪姬。「過兩天母后要舉行一個祭祀火神的儀式,我們都要出席。你一定要來,說不定母后一開心,小花花就能回來了。」
瑪姬一聽這話,心理上得到些安慰。譯元卻從拉米斯黯淡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不對勁。
「國王陛下,王后那天必須要出席嗎?」在服侍完瑪姬去寢宮休息后,譯元來到正廳,發現拉米斯還沒有離開,索性上前直接開口。
「是的。太後向來十分重視對於火神的祭祀儀式,所有人都不可以缺席。」
「既然是祭祀,是拿什麼東西獻祭?羊羔還是牛?」
「哦……一般都是羊羔,這個不是固定的,也可能……用牛,這些都是母后她來安排。」拉米斯說得十分含糊,譯元心裡有一絲異樣感覺,不過她沒有再多說,只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國王,之後自己也沒有去打攪瑪姬。
拉米斯平時與大臣們商議政事的議事廳是一座由白色大理石修建的大建築物,沒有大門,是由五根柱子撐著門廳,柱子除了雕刻了精細的雲朵與花草之外,還有兩個柱子被雕成了健美豐腴的女性身體的樣子,順著門廳望出去視野開闊。它建立在一個高台之上,順著多層台階走下來,就是一個面積不算大的廣場,也是王宮城堡里唯一的廣場。
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但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大臣們分立在廣場兩邊,中間架起了一個祭祀專用的檯子,除了一口青銅製的帶蓋子的大圓鼎之外,還有上了釉彩的黑底紅色圖案的長頸瓶,花紋有鳥獸,有人物,各式各樣,除了這些,其他祭祀所用之物也擺放齊全。
太陽默默地移動到了人們的頭頂,雖然身上穿著亞麻與絲綢混合材質的白色長袍,十分透氣,但是在廣場上站立了不少時候的群臣們已經開始冒汗,他們都眼巴巴地抬頭望著台階,希望太后與國王儘快出現。
但是看了半天毫無動靜,大臣們無奈之時,還必須要等待下去,人們開始零零散散地找周圍有樹蔭之處乘涼
禮儀官出現,吹響了牛角,聲音深厚蒼涼,這標誌著太后與國王即將出現。大臣們趕緊過來站好,很快太后在前,國王緊跟其後,兩人在旁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走下高台。在大臣們躬身行禮之後,太后宣布祭祀儀式開始。
卡爾溫身著有著蘭花與獅子圖案的長袍,在太陽的照射下金光閃閃,頭上戴著金冠正中間鑲嵌了一顆深藍色的圓形寶石,整個人站立得筆直。他面對著銅製的大鼎念念有辭,不斷地往其中加入沒藥、桔梗、薰衣草等等草藥和香料,從鼎中升起的淡白色的煙霧隨著風慢慢覆蓋了整個廣場,人們聞到濃郁的香氣,心情愉悅,每個人聞到的香氣不盡相同,卻是自己最喜愛的那一種,心頭浮現起各種開心的瞬間。
就在此時,一聲嬰兒的哭泣聲響起,瑪姬猛地抬起頭。之前她都是躲在拉米斯身後,只是僵硬地跟著眾人行禮和站立,但是這一聲孩啼聲將她拉回了現實。「是不是小花花的聲音?」瑪姬壓低了聲音問立在自己身邊的譯元,她不太確定。
譯元也聽到了,就是小花花的聲音,但她的關注點不在這裡,為什麼這樣隆重的場合要帶一個小嬰兒出來?除非是……她不敢往下想,又聽見瑪姬詢問,只好先推說沒聽到。其實看著瑪姬慘白的面孔,譯元太想帶她離開這個地方,自從孩子被帶走,瑪姬再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晚上必定醒來好幾次,精神狀況相當糟糕,萬一再受到什麼刺激,譯元怕她承受不住。
「我們向國王請示一下,讓你先離開。這兩天你沒有休息好,今天看來還要進行很長一段時間,不如……」
「不,不用,我還挺得住。」瑪姬臉上前所未有的堅持,她打斷了譯元的話,執著地問剛才到底有沒有聽到小孩子的聲音。譯元不想騙瑪姬,但直說又怕她受不住,正為難之際,一聲孩子的啼哭聲又響起,只是這次是被半中腰硬生生截斷的,就好像孩子的嘴巴被粗暴地捂上了。
「請您帶王后先回宮休息吧。」一名國王身邊的侍從過來對譯元說這是國王的口諭,是怕儀式持續太久,王后受不住。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拉米斯突然來到王后旁邊,他見自己的侍從許久未歸,有點奇怪,親自過來查看,就看到侍從還在勸說王后。「這裡太熱,你的身體又不太好,反正已經在太後面前露過面了,現在你回去沒有問題的。」
「我剛才聽見孩子的哭聲,為什麼要帶小花花來這裡?」瑪姬什麼都不理,只問孩子。拉米斯的臉色稍稍一沉,接著笑道:「你太想小花花了。這種場合怎麼可能帶小孩子來呢!沒有的事情,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譯元看到拉米斯偷偷地給自己使眼色,越發覺得事有蹊蹺,只是在這個關頭,自己不能再添亂,於是讓身邊的宮女扶著王後去往旁邊的轎子。
「萬能的火神啊,感謝對於蘭花賜予的所有,您的子民萬分真誠地膜拜,他們願意獻上自己最純凈的血祭。」卡爾溫一邊念著祈禱文,一邊跪拜在大鼎前面,旁邊一個跪著的助手起身下了檯子,等到他再上檯子時,懷裡赫然地抱著一個孩子!此時瑪姬剛好坐上轎子。這個轎子由於只是在城堡里代步,所以設計得十分輕巧,沒有頂蓋,就好像是一把帶扶手的椅子,只是前後伸出兩隻橫杆以便轎夫抬行,也正是如此,瑪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帶上台的嬰孩!
「那個孩子是不是小花花?為什麼要把他帶來?他們要幹什麼?」瑪姬的手抓住譯元,不讓轎子起行,她全身顫抖不已,已經將譯元的手抓得生疼,力氣卻出奇得大,譯元也看到那個老老實實地睡在懷裡的小孩子,卻覺得沿著孩子身體的邊緣似乎有一圈似有若無的金線,孩子的神態也過於安靜,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瑪姬現在這個樣子,她不可能丟下王后自己靠近一些去查看。
拉米斯本來就站得不遠,他也看到了孩子,立即意識到會發生什麼,瑪姬的聲音越來越大,趁著沒有引起王太后的注意,他幾步跑過來,推開圍著的眾人,伸手按了一下瑪姬的后脖頸,她一聲未吭就暈了過去!不待拉米斯開口,譯元連忙讓轎夫抬著瑪姬轉頭離開了廣場,只是邊走邊忍不住仔細看向台上。
卡爾溫念完祈禱文,起身讓到一邊,就見那個助手大步走到銅圓鼎旁邊,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孩子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