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秋蟬的鳴叫令秋夜略顯寂寥。為了安心處理公務,讓所有僕人都退出去,偌大的宮室里只有巨大的銅製蠟燭架陪伴著譯元。燈火通明,晚風輕拂,譯元幾乎被桌面上堆積起來的羊皮卷完全遮了起來。太過專註,過了好一陣才發現自己脖子里掛的黃金鏈子上那顆專門與師父互相聯繫的水晶球的溫度已經有些灼熱。

打開了接受的圖像,以往正常該出現的師父的頭像並沒有出現,整個場景看起來是個巨大的會場,聚集了許多身著巫師長袍的人,許多人在說話,神情激昂,語速很快,他們譴責的目標站在人群的中心,但是剛好被前面的人擋住,譯元看不到。

一個低沉的響起,人群立刻安靜,視角轉向說話的人,一位坐在最高石頭階梯上的,身著黑色巫師袍的中年男巫師正在用深沉的嗓音說話:「你若是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現在就交出自己的魔術師勳章,離開黑山森林,永遠都不要再回來。」稍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開口:「如果沒有什麼異議,現在請長老們投票。」

「我有異議。」聲音不大,只是在譯元的耳朵里好似聽到聲炸雷,是師父,被人圍在中間的人是拉瑪師父。

拉瑪一開口,人群散開了些,譯元終於能夠看到師父瘦弱的身形,安靜地站著,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

坐在高位的男人開口:「也罷。身為我的首席大弟子,理應有權利陳述出相應的理由。現在讓我們聽聽看拉瑪你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拉瑪走到石頭階梯前面轉身過來面對著在場所有的人,平靜地開口:「身為黑山森林的巫師,我一向拿這裡當是自己的家,拿你們當是我的親人。如果要我做任何有損於黑山森林聲譽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可是你在找到那本黑魔法書後,明明知道它對我們黑山森林來講非常重要,為什麼不及時將書送回來?」一個禿了頂的上了年紀的老巫師首先開了口,面色陰沉。

拉瑪絲毫不懼,直視對方:「黑魔法書的確重要,但是有一點您說得不對,我並沒有找到黑魔法書,實際上,當我綜合了各種情報找到藏匿那本書的地方時,書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嚴格來說,我並沒有找到那本書,只是找到了放書的地方而已。」

「書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請你準確解釋這句話的意思。」老巫師抓住了重點,他說完話后,彷彿不經意似地瞥了一眼端坐石階上的男人。

「放那本書的架子上只剩下了一些灰燼,再也沒有其餘的東西剩下。我用魔法仔細尋找了一遍,周圍也沒有黑魔法書存在的痕迹。我又接著好幾天在整個城裡尋找,一無所獲。只能肯定的是,那堆灰燼就是書最後的歸宿。」

「當初派你去找書,結果不但沒有找到書回來,書還被毀了。保護不力,這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

拉瑪嘴角輕輕一歪,淺笑充滿了諷刺:「當初書丟失並非我的責任。後來有了書的線索,派了好幾批人去找書,並不是單我一人,只不過最後其他組一無所獲,而我也只是找到了個殘缺的結果罷了。為什麼要將這件事情的責任全盤推在我的身上?如果真的是要找人承擔責任,在座的都算是有責任。」

「純粹是狡辯之辭!」老頭無禮地打斷了拉瑪,面色扭曲:「你當初發回消息,說是已經發現了書的蹤跡,使得族長給你了最尊崇的魔法力與勳章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結果呢,你回來就為告訴大家那本書變成了一堆灰燼?」

「黑魔法書本身就具有極強大的魔法,當初能夠將它帶離黑山森林的人肯定擁有強大的魔法力。身為一名普通的魔法師,若是貿然觸碰書本,恐怕當時我的法力就會被強大的黑魔法反噬,連帶自己的身體都受到嚴重的傷害。將消息帶回來,是希望能夠得到族裡級別更高的魔法師出手將書帶回。至於族長贈予的法力,純粹是為了讓我能夠安全地將書帶回來,並不是為了其他任何目的。現在這樣的結果我相信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想看到的。如果因為這樣的結果,想要諉過於人,從而強令我為整件事情負起不該負的責任,我不同意!」拉瑪瘦長的脖頸直挺著,帶著倔強。看著單薄無力地站立在人群當中的師父,譯元的拳頭捏緊了,關節咔咔直響。她不知道是誰將這一場景通過水晶球直接傳過來讓自己看到,但是目的很明確,讓譯元知道自己敬愛的師父正在忍受著如此不公平的審判。

無論其手段如何,這個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譯元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她是理智的,但若事關自己最在乎的人,她不可能壓抑住自己的怒火。緊接著的情形令譯元的血壓直衝腦門。許多拿著長劍的士兵進入了會場,將人群隔開,把拉瑪圍在中間,雖然沒有抽出長劍,空氣卻凝結了,人們開始緊張,所有眼神都投向了那個高高在上坐在陰影里的男人。

「將拉瑪暫且扣下,待族長們商議之後再行定奪。」男人的聲音從陰影里飄了出來,這句話不啻為一顆炸彈,炸起了人群洶湧的憤怒,他們並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憤怒,只是單純地想要發怒。就聽到有人喊了一句:「她必須付出血的代價!」所有人開始向前擠,伸出雙手,想要抓住拉瑪,如果不是士兵奮力維持著人形圈子的話,拉瑪恐怕瞬間會被人群淹沒。

一塊石頭猛地被投擲出來,狠狠砸在了拉瑪的額角上,出現了一個大口子,血頓時涌了出來,流到了臉頰上。看到鮮血的人群好似聞到獵物氣味的狼,拚命地往前擠,一個巫師一伸手,拉瑪的巫師外套被扯破。士兵不斷被人們推搡著,站立不穩,他們本是奉命來抓拉瑪的,現在反過來保護了她。

拉瑪沒有生氣,她拿出手絹捂在傷口上,只是抬起眼睛四處看,彷彿在找人。眼神仍然堅毅,但是譯元非常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無助。

憤怒的火與憐憫的痛交織在譯元的心頭,她的瞳孔變成了金色,中間夾雜著縷縷的黑色,手上修長而尖利的黑色指甲直直地插入水晶球中。

一陣刺目的白光從水晶球中發散出來,將譯元全部遮蓋,等到光消散之後,不但譯元消失了,連水晶球也不見了。

黑山森林這邊的會場之上,單純用混亂已經不足以形容。士兵被人群沖得七零八落,拉瑪被人推搡得站立不穩。她的傷口觸之即痛,血已經遮住了一隻眼睛,只能用另外一隻眼睛看著那些大喊大叫,拚命往前擠的人。那個禿頂的老巫師用陰冷的目光盯著拉瑪,任由人群失控,一聲不響。

一股憑空出現的冷水兜頭澆下,猝不及防之下,拉瑪渾身顫抖,眼前一片模糊。一隻手不敢鬆開傷口,只能用另外一隻胳膊上的衣袖擦著臉上的水,此種情形之下,她已經無法顧及下一次別人會用什麼樣的魔法來對付自己。

一陣乾燥而溫暖的氣息忽然包裹住了自己,拉瑪感覺一隻胳膊輕輕地摟了一下自己,身邊突然間多出了一個人。溫暖的氣息將自己身上的水漬消散殆盡,傷口處有一股灼熱又令人舒適能量輸入,很快就不痛了。

以拉瑪的直覺,她知道是誰來了,因為此時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師父,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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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雙魂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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