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醫院（14）

【噢噢噢噢噢噢！】

【你你你……斯卡奧你……】

【可惡，他好會，但是能不能不要對著一個前幾秒鐘還是不明怪物的玩意兒這麼會。】

【老婆殺我。】

【nmd直播廳鏡頭會不會拍，給孫主任給個鬼的特寫，去拍斯卡奧啊拍斯卡奧！】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打開的那張照片是楊培嗎？】

【無所謂，我騰不出手。】

【無所謂，我不用手。】

【無所謂，我會開口。】

【你們……】

孫主任思考片刻，把還在等候區外的何護士叫了進來，一片轟轟烈烈的彈幕中，直播廳鏡頭默默轉向了走廊之外。

*

「咔嗒。」

深夜時分，醫院的走廊格外安靜，門鎖打開的清脆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上顯得既明顯又突兀，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檢查室的大門被推開一條縫，何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

坐在牆角邊的隊員們看見護士從門內出來，紛紛綳直了頸背，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呼吸。

何護士掃視了走廊外的人一圈，語氣冷淡：「下一個。」

「怎麼這麼快？！」呂明成沒忍住驚呼出聲。

她不是和那個叫斯卡奧的隊員一起進去了嗎，怎麼十分鐘不到，怎麼只有她一個人出來叫下一個患者，斯卡奧呢？

該不會是……

除魯長風以外的三人對視幾秒，臉上的表情都帶著絲驚恐。

鄭芸芸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看向了上一個從門內走出來的劉莓心。

她有心想抓著劉莓心的肩膀問到底她在裡面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但劉莓心現在別說回答她的問題了，就連安靜地待在這裡不犯癲癇都困難。

他們本來指望著主動進去的斯卡奧能夠帶著裡面有什麼的情報出來，可現在看來，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這個所謂的檢查項目已經弄瘋掉一個劉莓心了，現在主動進去其中的斯卡奧也折了進去，而他們連進入裡面會發生什麼的思緒都沒有，這完全就是個死局！

他們進去……真的能活著出來嗎？

「那個，何……」姐，鄭芸芸壯著膽子學著之前斯卡奧的樣子想套近乎，卻在接觸到護士冰冷的眼神后吶吶換了稱呼，「何、何大夫。」

「之前進去的那個患者怎麼沒出來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問那麼多幹什麼？」何護士瞥了她一眼，「我是來叫號的，你對醫院治療流程有意見？」

這下鄭芸芸不敢吭聲了。

謹遵醫囑是寫在規則里的條目，她生怕自己說多錯多，觸犯到這裡的規則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敢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話了，走廊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何護士表情絲毫沒有幾分鐘前面對白燼述的和顏悅色，她冷冰冰的視線從所有人臉上掃過，認真地辨認過了每一張臉后，停在楊培身上：「你，下一個患者。」

其他人倏然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不是他們就行。

壯著膽子，鄭芸芸借著劉莓心的遮掩朝楊培的方向看了一眼。

被何護士點到名的楊培皺著眉頭，一臉要殺人的暴躁表情，正在看左腕作戰手錶上的任務面板。

何護士是隨機點人，這毫無疑問，點到他也只能是他今晚運氣不太好。放在以往以他的經驗，對上這些未知生物什麼問題都沒有，但偏偏這次不太好辦。

這期探索的日程太緊了，進入當晚就是死亡規則，進入未知空間之後他才殺了一個人，還是殘血，他的固定屬性還沒來得及發育起來。

這種情況下，對上這個檢查室內的孫主任很不好辦。

楊培心裡煩躁得要命，剛剛坐等這些蠢貨送命之後自己收殘血的輕鬆愜意早已消失不見，他臉色扭曲一瞬間，右手快速在面板上的商城中刷新著，尋找著合適的奇迹。

「沒聽見嗎？」何護士往前走了幾步，嘴角扯出來一絲冷笑，「快點，別磨蹭，我還要下班。」

被護士當著一群新人的面針對，楊培自覺面子上過不去，暗地裡咬碎了一口牙。

他還是第一次被逼到這個地步。

不是說是E級空間嗎？怎麼致命規則會安排的這麼緊？

楊培心裡罵罵咧咧，早把推薦這個E級空間給他的小弟在心裡罵了個狗血噴頭。

什麼楊哥這個空間評級低肯定都是新人，你就進去殺著玩玩。

什麼新人都是蠢貨，見到楊哥肯定不敢還手。

還有什麼楊哥去E級空間輕輕鬆鬆，就當度假還賺點積分小外快。

屁的輕鬆度假，鬼的輕輕鬆鬆，現在好了，200積分的最低級探索還得搭上買奇迹的積分進去。

直播彙報廳很懂的把鏡頭轉移到了楊培的任務面板上，彈幕之中，老資歷的投資者正在跟新人科普：

【樂，楊培這把沒發育起來。】

【樂，神經刀把他坑了。】

【樂，第一次看見楊培第一天晚上就買道具。】

【樂，你們都樂完了我樂什麼。】

【新手默默問一下，什麼叫楊培沒發育起來。】

【樂，跟隊形懂不懂。】

【樂，楊培的固定屬性和殺人有關，他本身戰力不高，但刀的人越多戰鬥力就越強。所以他一直苟在探索隊員能力不強的中低端項目裡面，最開始都會刀一個最好捏的軟柿子隊友給自己上buff，順便立威。這樣探索後期隊友全部祭天，他就可以在未知空間里橫行霸道，然後一條規則不推的結束探索，堪稱資金黑洞探索毒瘤。】

【樂，進入這個空間之後他只來得及殺一個人，也就是說他目前的戰鬥力還很弱。】

【當然，比起純新人來說還是強的，只是相對來說現在對上異化的未知生物比較弱。】

找到了。

楊培的右手一頓，點擊了購買。

2500積分，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但這是他短期內能找到的最有用的奇迹了。

【奇迹：一瞬間的憐憫】

【一瞬間的憐憫：使用之後，使用對象將會對使用者產生一瞬間的憐憫情緒，僅可生效一次。】

【立即使用。】

楊培毫不猶豫把這個奇迹使用在了何護士身上。

醫院幽靜的走廊里，何護士閃爍著惡意的眼神猛地一頓，變成了一種不合時宜的憐憫。

這種奇異的憐憫搭配著她冷冰冰的神情和扭曲的五官，顯得格外滲人又詭異。

起效了。

楊培心裡長舒一口氣，【一瞬間的憐憫】總歸是價值2500積分的奇迹，雖然貴，但效果確實好。

現在護士已經對他升起了憐憫之心，在這份憐憫之下，她必然會放棄選擇自己轉而讓其他人進去檢查。

等到今晚再瘋掉幾個新人，失去抵抗能力，他明天就可以大開殺戒了，到時候他的固定屬性發育起來，剩下的人也不足為懼，這期探索也只不過是全員新人的E級空間而已，雖然開頭不太順利，但今晚一過，這些人也會像之前死在他手上的人一樣……

「怎麼還不進去？」何護士的聲音幽幽響起。

是啊，被點到的那個倒霉蛋怎麼還不……

等等，楊培後背一僵，何護士還沒有點下一個人，她在對自己說話。

怎麼回事？

她不是已經開始憐憫自己了嗎？

楊培震驚地抬起了頭：「我？」

何護士的眼中仍舊是憐憫，只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成了一團，憐憫而又渴望，慈悲而又殘忍，她整個人現在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她的聲音居然還是溫柔而慈悲的，「不要違抗醫囑。」

太詭異了。

楊培手忙腳亂調出奇迹的使用界面，右上角上，【一瞬間的憐憫】仍舊在生效中，可何護士絲毫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怎麼會這樣？

楊培後背開始冒汗。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

何護士一開始就是朝著他來的。

這根本不是他今晚運氣不佳被隨機點到了。

怎麼會，他在固定屬性未發育起來的時候都很小心，為什麼會被護士注意到？

楊培緩緩起身，走進檢查室裡面去。

他默默在心裡計算著自己現在能夠調用的戰力，上一次被逼到這個境地還是他第一次進入基金會項目的時候，毫不設防的同伴用鮮血成就了他的第一次固定屬性buff滿級，他從血到肉都充盈著從未有過的力量與自負。

要不要先殺了劉莓心疊一層戰力……

楊培緩緩用眼神掃過那個瘋了的新人，嘖，邊上的兩個腫瘤科蠢貨把她守的太緊了，還有那個胖子在，動手的成功率太低。

那就只能試著分析一下裡面是什麼了，楊培許久沒有分析過規則的生澀大腦開始運轉，劉莓心在裡面瘋了，可能未知怪物屬於精神系，斯卡奧從裡面消失了，可能這個怪物還會一定的物理攻擊……

「那孫老師再見，我就先回去了。」

他忽然聽見一道含著笑的聲音。

斯卡奧。

楊培猛地抬頭，等候室內的檢查房間內，那個在他心裡早已被打上死亡標籤被怪物撕成碎片的補位隊員正坐在孫主任的旁邊，穿著一件白大褂，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

哪裡有在裡面遭遇了怪物的樣子。

「咦？下一個患者來了，」那個長發青年看見他，轉頭對著孫主任笑道，「那我就不打擾老師工作，先回去了。老師您先調儀器，我去外面等候室。」

他沒死。

甚至還找到生存規則安全出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楊培看著那個溫和文弱的身形逐漸向自己走來，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欣喜與暴戾。

「斯卡奧，」他一把攥住了白燼述的手，「你是怎麼出來的？」

「嗯？」突然被攔在檢查室外，長發青年微微一愣，「你是在問我嗎？」

「你發現的生存規則是什麼？不說就殺了你。」楊培緊盯著他，眼中殺意濃烈。

「這樣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哦。」被他用這種眼神盯著，長發青年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語氣都絲毫沒有波動，溫溫柔柔。

賤人。

這個拿到生存規則就敢跟他拿腔拿調的賤人。

可他現在還必須拿到這個規則。

「你把規則告訴我，」楊培只用了一秒就調換好了臉上的表情，「等我出去之後帶你一起進未知空間，你去探索規則讓我來提交，我保你活到最後不被未知生物攻擊。」

楊培心中暗自得意。

他之前在未知空間之外從來沒有聽說過長發青年這號人，想必他也只不過是過了幾次副本的小新人罷了，這種有點腦子又實力不夠的探索隊員最著急的就是找一個能夠穩保他們活著離開探索的老大。

他雖然名聲狼藉，但他實力高，對於中低端探索者來說，他楊培就是實力的代名詞。

他只要不斷的殺人就會變強，等以後他可以暫時不殺斯卡奧，先養著，他的小弟中長腦子的人太少了，等這次出去先清洗一批再說，這樣不就正好能給斯卡奧騰出位置來了。

楊培想的完美，已經規劃出了離開這裡之後需要把哪些蠢貨清洗出他的庇護範圍。

「真的嗎？」長發青年遲疑的聲音響起，「那我告訴楊哥你了你不會出去之後鳥盡弓藏吧？」

「不會。」楊培急切道，「你為什麼叫他孫老師，是不是這個孫主任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還是你白天發現了什麼關於他的線索？」

他說的都是未知空間內這些未知生物的常見把戲，只要發現這些規則，推算出未知空間內發生的事情，就能從死亡規則中存活。

「對啊，」長發青年認真回憶道，「我白天發現……」

「不用說這些，」楊培打斷了他的話，「你只需要說進去之後怎麼做就行。」

白燼述一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給自己省事的人。

居然連他瞎編劇情的功夫都給他省了。

楊培也太照顧他的感受了，他真的，我哭死。

「首先，楊哥你要跟他說你是醫學生。」等候室內，長發青年神色認真。

「然後孫主任會說他曾經在附醫的醫學院當過教授，你就說你也在附醫上過學，正好是他那一屆的。」

楊培皺著眉認真的記著。

「然後孫主任看你是同行比較親切，就會問你一些醫學問題，答對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啊對了，」長發青年雀躍道，「孫老師還叫我明天來院里幫忙。」

「從這裡出來根本就不難，楊哥你只要也說你是醫學生，能回答的出來孫主任的問題就好了啊。」他輕笑道。

「你耍我？」楊培猛地暴怒。

他怎麼可能回答的出來這種問題？他又不是醫學生。

「嗯？」聽見這話，剛才還一臉雀躍的長發青年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然後，他沒忍住偏頭，笑的驚訝又嘲諷：「你居然發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