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迷霧和海魚
海上的風浪太大,該死的,箱子里裝滿了水,就沒有什麼能讓我拿來舀水的東西嗎?我討厭泡冷水澡!
狗屎,我怎麼感覺胸口沉甸甸的,夥計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我胸口有什麼東西,實在太沉啦!
什麼?夥計,你沒看錯吧,是一顆金色的小愛心,哇哦,它掉出來了!
讓我咬一口,居然是金制的,哦,還有張小紙條,讓我看看它寫了什麼?
「一顆感激的心,和沉甸甸的愛。」
哦,夥計,別盯著我,轉過頭去看看海吧,這個男人正在流淚,但他的淚水終究會流入大海,日子還長著哪!現在讓我們加把勁兒,把箱子里的水舀出去!
嘿,累死我了夥計,我真該在這箱底鑿個洞出來,那樣能省不少功夫,可惜我沒有鑿子,也有鎚子。
咚咚咚,夥計,你聽到聲音了嗎?像是什麼東西在敲門,但是現在家裡可沒有門,事實上,連窗戶也沒有。
別在意夥計,我只是習慣性聳了聳肩,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我相信這一點。
咚!咚!咚!
該死,聲音越來越大了,我甚至感覺到我的屁股在震!什麼鬼東西?
嘿夥計,居然是我那人畜無害的小木箱!看看它,這個調皮的小傢伙,也跟著那倔強的鐵箱學壞了,它要造反吶!
好吧,原來是它想開了,這個小木箱我一直找不到它的縫隙,也找不到打開它的鎖,現在我倒要看看,它想耍什麼鬼把戲?
啊哈?箱蓋上出現一個凹槽,是一顆心的形狀,怎麼說呢夥計,我手上剛好有個大小合適的,從我的胸口掉出來,還附贈一張紙條兒呢!
要試試嗎夥計,我感覺會有好玩的事發生,如果它真的想要,為了讓我有個安靜的座椅,就這樣放上去吧,它最好會給我一個好的回報。
箱蓋彈開了夥計!看看裡面有什麼,鎚子,鑿子,正是我想要的!很好,我很滿意,來吧夥計,讓我們開始幹活,在鐵箱下面鑿個洞出來,再有海浪打過來,就讓它從這個小洞穿過去!
嘿!哈!叮!當!火星四濺,手臂酸麻,鐵箱連個白印都沒有!
夥計,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貪財的小木箱是個受氣包,它給我的東西完全奈何不了這個大鐵箱子,但它確實是個不錯的板凳,所以我不會跟它要回那塊金子。
讓我歇會兒夥計,聽聽海風的故事,它在這片大海上走了很遠,見過太過的美景,讓我們靜下心來聽,骨碌碌的聲音是箱子在吵鬧,它也走過太多地方,在和海風爭辯吶!
讓我猜一猜,它們一定會說起海上的迷霧,白茫茫的像是海潮,遠遠的看到它時,它就會迫不及待的衝過來把你圍住,叫你昏天黑地,伸手不能見五指。
瞧吧,那海風剛才說人家的壞話,海霧一來它就害羞的跑走了,只有這個聒噪而不知羞的箱子還在骨碌骨碌,當面兒說人壞話!
哎呦,夥計,來和我到箱子上擠一擠,這霧叫我十分不安,我想有個人陪我擠一擠,這樣我就顧不上心底那些讓人犯怵的畫面了。
比如霧中殺人狂什麼的,這真叫人害怕老兄,還好我手上有趁手的武器,貪財的小木箱立了大功啦!
現在,如果有什麼東西想嚇唬我這個壯漢,我就用鎚子砸扁他,把鑿子釘進它的腦袋!
哈!
呵!
該死的,這霧氣變化的太快,我好像看到一張臉沖向我,
一揮鎚子它就不見了蹤影,真是讓人難受,好像有討厭的鐵箱子骨碌碌在身上爬。
我想不必大驚小怪,夥計,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遇到和死人一樣恐怖的東西是很正常的,總不能某天我一照鏡子就嚇得尖叫,大喊,這個腦袋空空的骷髏頭是誰?我英俊的臉上哪去了?
是的夥計,我們已經到了死者的世界,遇到不是活人的東西也不必驚慌,因為我也不是什麼活人。
也許我該趁現在睡一覺,等醒來后,小箱子又被什麼樹尖兒石塊兒攔路,我就再爬下去看看,那裡是否有能容下我的地方。
這趟旅途總有個停歇的時候,我不能就這麼住在箱子里,那太糟糕了,風吹日晒雨淋的,簡直不能更糟了。
好吧,霧裡的傢伙,如果你想嚇我那你成功了,我已經要嚇得睡著了,哈~欠。
晚安,夥計…
呼~咻~
呼~咻~
當!噼噼啪啪,當!當!當!
狗屎,啊!!!讓我再睡會兒
呼~咻~
當!!噼噼啪啪!
咚!什麼東西,出來!我一鎚子干碎你!
真是讓人煩躁,砸了一下箱子,震的我手麻,該死的,什麼鬼東西,沒完沒了的,害我覺都沒法睡。
當!又來,這是什麼!魚?
夥計,快來看!飛魚群,它們在飛躍軌道!噹噹當噼噼啪啪,吵鬧的像群鳥兒,好吧,我原諒這群小傢伙了,著急趕路的人總是這樣,顧不得慢悠悠的行人。
哈,或許它們要忙著產卵,回到什麼固定的產卵地?就像大馬哈魚一樣,我不懂這些魚的習性,也許它們只是在想,看,有個傢伙飛起來了,他為什麼飛?管他的,我們也飛一個試試。
或者後邊有什麼掠食性的魚在追殺,它們不想成為腹中餐,所以衝出海面,到其他魚去不了的天上躲開滿是利齒的巨口。
這真有趣,夥計,真的,這非常有趣,我生前從未經歷過這些,我有限的生命里從未見過海,我是在山溝里長大的,長大后也喜歡躲在我的山溝里看天空。
太美了夥計,太美了。
我會見到鯨魚嗎?就是那種幾米長的小鯨魚,它會跟著我的小箱子游一段路,疑惑我是個什麼古怪東西,然後拿水槍滋我。
我會看到它的尾鰭潛入海中帶出浮沫,它從軌道的這一側高高躍起,把它優美的身姿完全展現,然後越過我的頭頂,落到另一側的海中。
還有潛藏深海的巨大烏賊,巨大的觸手探出海面,用它獵殺抹香鯨的手段試圖拆碎我的小鐵箱,然後我用鎚子和鑿子殺出一條血路…
夥計,我死而無憾了夥計,但我真後悔活著時沒有好好去看世界,它真是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