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雖然度假區有不少餐廳,但大家嫌麻煩,午飯還是在山莊的自助餐廳解決。
封雲挽來得早,走進自助餐廳的時候,只有零星幾個人圍著餐桌挑選食物。
坐了許久的車,又沒吃早飯,此刻倒是沒什麼胃口,她選了些清淡的沙拉和水果,坐在角落慢吞吞享用著。
隔壁桌坐著兩個男生,默契的寸頭和格子襯衫,看著跟雙胞胎似的,很顯然是景延公司的人。
倆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聊著天,角落太過安靜,有些話很清楚地飄進了封雲挽的耳朵里。
「那個女生是誰啊?我們部門有這種級別的美女嗎?」
「桃桃醬你不認識啊?那個美食主播,年終盛典獲獎那個。」
「是她啊,今天妝化的濃,我還真沒認出來,她又不是我們部門的,怎麼會來?」
「景總不是說了可以帶家屬么,好像是陶部長的妹妹。」
「看不出來啊,陶部長居然有這麼漂亮的妹妹!」
「別妄想了,人一看就是沖著景總來的,我剛下樓的時候,在那敲景總房門呢。」
「那景總讓她進去沒?」
「進去了啊。」
「嘖嘖,難怪到現在還沒來吃飯。」
「……」
封雲挽面容平靜地端起盤子,換了個座位。
周亦楷環顧了一圈才找到她,在她對面坐下,他疑惑問:「怎麼換到這兒來了?」
「晒晒太陽。」封雲挽撐著腦袋,懶洋洋地回答。
周亦楷側頭看了眼窗外,「今天這太陽還真不錯。」
冬日的陽光不算灼熱,透過落地窗,溫溫柔柔地灑在她身上,但不知為何,卻好像沒有暖化她身上的距離感。
封雲挽僅僅附和了一個「嗯」字,又叉起一片沙拉里的生菜,面無表情地咀嚼著。
周亦楷正想再說些什麼,門口突然傳來打招呼的聲音:「景總。」
他抬頭看了過去,封雲挽倒是雷打不動,眼神都沒給一個。
相比早上,此刻的景延換了件上衣,黑色毛衣低調慵懶,卻不失矜貴。
和周亦楷目光對上,景延沒什麼表情,朝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句話后,徑直走了過來。
他很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封雲挽身邊的位置,看向她,勾了勾唇:「都是老同學,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她能介意嗎?封雲挽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帶著客套的微笑:「當然不介意。」
倆人之間距離很近,衣服輕輕摩挲。
封雲挽不動聲色地將右手往回收。
鼻尖傳來一絲淡淡的香味,她習慣性嗅了嗅,是山莊提供的櫻花沐浴露的味道。
看起來,他來之前,不光換了衣服,還洗了澡。
聯繫到之前倆男生的對話,封雲挽難免多想。
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很快被周亦楷的話打斷:「景總不去點餐嗎?」
「我剛點了牛排。」
封雲挽手裡的叉子一頓,靠,她怎麼不知道還能自己點單?她也想吃牛排。
不多時,服務生就把牛排端了上來。
封雲挽偷偷覷了一眼,正打算鎮定起身的時候,景延把手裡的牛排推到了她面前。
見周亦楷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封雲挽硬邦邦地問:「幹嘛。」
「不是想吃?」
「我自己可以點。」
「廚師不會給你做。」
「……」封雲挽懂了,原來這就是包場的特權。
她挺直腰板:「那我也不吃你的!」
「行。」景延又把盤子移了回去。
一來一往,雖都不客氣,卻難掩熟絡。
周亦楷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迷茫。
眼見著景延開始悠然自得地切牛排,而且炫耀似的光切不吃,封雲挽沒滋沒味地插起一片黃瓜,吃進嘴裡卻覺得味道跟苦瓜似的。
周亦楷笑了一下,問她:「牛排嗎?要不我去問問廚師?」
「嗯?」封雲挽一愣。
景延正好把牛排切完了,刀叉放在一旁,他姿態悠閑地往後一靠,右手拿起桌上的透明水杯,淺淺喝了一口。
桌下,左手卻借著餐桌的遮掩伸過來,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親昵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雖然一個字沒說,但封雲挽卻從他的動作里,感受到了滿滿的威脅意味。
她甚至覺得,要是她接受了周亦楷的好意,他當場親過來也不是沒可能。
保險起見,她最終開口婉拒:「不、不用了,太麻煩,他都切好了,我吃他的吧。」
周亦楷抿了抿唇,倏爾笑了:「好。」
切好的牛排再次被推了過來,每一塊都規規整整,跟棋盤似的,是景延剛才慢悠悠創造出來的「藝術品」。
封雲挽恨恨插起一塊喂進嘴裡。
一頓飯吃得怨氣橫生,他們吃完了,趙夢嬌和付行濤才回來。
封雲挽管趙夢嬌要了張溫泉卡,去房間午睡一覺后,悠哉悠哉準備正式享受自己的露天溫泉之旅。
刷開106的門,外面是一個小型露天池,大小不過三四平方米,四周樹著柵欄,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和寒風,幾株高大的常青樹挺立,青天掩映,陽光從枝椏間灑下,冒著白霧的泉水波光粼粼。
這本該是她專屬的世界。
如果……沒有角落裡那個剛脫完浴袍、準備下水的討厭鬼的話。
景延赤著上半身,只穿了一條黑色寬鬆短褲,看到她,絲毫不意外的樣子。
重逢后,已經是第三次面對他的腹肌,封雲挽果然進步了,這次眼神都沒飄,只問:「你為什麼在這兒?」
景延倒是旁若無人,悠閑地進了水裡,他背靠在石頭上,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一旁的門卡:「兩點到四點,這池本來就是我的。」
什麼兩點到四點?
封雲挽偏頭一看,他的門卡背面寫著「14:00—16:00」。
封雲挽趕緊從自己的浴袍口袋裡掏出門卡,才發現自己的門卡背面也有字,寫的是——
【12:00——14:00】
而現在是14:10。
封雲挽尷尬得嘴角一抽,這的確怪她,光顧著愜意午睡,沒注意原來是分時間段的。
「抱歉,我沒注意時間。」
她轉身正想走,卻聽到景延溫聲提醒: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
「我幹嘛要和你一起,我去預約另外的時段。」
「據我所知,每個時間段都排滿了,你現在去預約,估計要排到後天。」
「……」但是她們明天就走了啊!
她特意來溫泉山莊,結果什麼都幹了,就是沒泡溫泉,這算怎麼回事?
「那我去和別人擠擠。」封雲挽說的別人,是指其他女生。如果她運氣好,說不定能遇到不介意她一起的。
但這話聽在景延耳朵里,早就變了味道。
人家小夫妻恩恩愛愛,以封雲挽的性格必然不會去打擾,那剩下還有誰?
他眼裡的悠閑散去,在她打算離開之際,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
封雲挽沒有防備,驚呼一聲跌入池中,被他穩穩接住。
罵人的話就在嘴邊,還來不及說,封雲挽就因為他的動作,而失了語。
他的右手按著她的后腰,將她強硬地控在身前,雙腿被迫分開,她就這麼坐在了他的腿上。
倆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肌膚毫無阻隔地貼著,每一次掙扎,都只反而讓親密感無所遁形。
腰部本就松垮垮的浴袍帶子早已被水沖開,露出了裡面的黑色弔帶分體泳衣,更襯得封雲挽肌膚如雪,而那雪上,又隱約泛著一層粉色,宛若桃花。
池子里熱氣上涌,讓兩個人的體溫都漸漸上升,景延盯著她水潤的雙眸,幽幽地問:「封雲挽,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身上的浴袍濕了大半,封雲挽本就內心不爽,語氣也顯得冷硬:「什麼?」
「你寧願去和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人一起泡,也不敢下來,是擔心那晚的事情,會再度發生?」
「我沒有。」封雲挽眉頭緊皺,但眼前人,倒是一派淡然,在封雲挽聽來,言語間甚至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倆人目光交接,就像一場戰鬥,誰都不願退讓。
片刻后,驚訝和尷尬褪去,封雲挽逐漸適應了這個場面,僵硬的身姿慢慢軟化,眉梢微揚,唇角帶上了一抹淺淺笑意。
她故意湊上前,柔軟的雙唇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唇角、下頜線,一路流連至耳畔。
呼吸如蘭,她的語調魅惑又勾人:「我看,是你想再發生一次吧?」
話音落下的同時,封雲挽察覺到,自己腰后的那隻手,重了幾分力,她被迫又往前一蹭……隨即……
嘖。
也不是很禁逗嘛。
封雲挽退開,有些遺憾地笑了笑說:「可惜,我不屑於和其他女生爭男人。」
剛被輕易挑起的躁動,因她這句話又被壓下,景延的目光黑壓壓的,像一團藏著風暴的雲。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趁他注意力轉移,封雲挽推開他,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窈窕靈動的身姿,宛如出水的美人魚。
她無辜地眨眨眼睛,姿態卻是居高臨下:
「男人很多,就算是炮友,我也得找個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