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喜歡秦越。
毋庸置疑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沈見清無從分辨。
秦越的好和順從是自第一天遇見就已經存在了的,直白坦蕩,也細潤無聲,根本防不勝防。
可還是那句話。
沈見清這個人還能談戀愛嗎?
沈見清眼睛無神,想起以前:
「就因為你是同性戀,我們全家都要跟著你遭殃!」
——「清兒,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這麼壞,你勇敢一點,以後一定能遇到那個不騙你,真心待你的人。」
「你姐高三,壓力已經夠大的了,現在還因為護著你得罪那些人,被他們撕了公告欄的照片P到色情圖裡,在網上到處發!」
——「清兒,你為什麼要怕?為什麼要去看醫生?喜歡女孩子到底錯在哪裡呢?!你告訴姐姐啊!」
「你姐撐不住自殺了,你滿意了嗎?!」
——「清兒,姐做這個選擇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姐就是撐得太久,累了,但是你放心,等姐解脫了,就能更好的守著你。」
「吱——!」
沈見清猛然站起來,推得身後沉重的實木椅子和地面劇烈摩擦,發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聲響,把剛來辦公室的吳老師嚇了一跳。
吳老師撫著胸口說:「不舒服啊,臉色這麼難看?」
「沒有。」沈見清努力壓著呼吸和腦子亂七八糟的聲音,說:「我去上課了。」
「去吧去吧,今天又降溫,風跟刀子似的,你穿著外套啊。」
「嗯。」
這兩節課是電信的《數字信號處理》,專業課,/.52g.G,d./沈見清不能糊弄,站在樓后的風口裡抽了根煙,一身端莊地上樓講課。
「我們從全通濾波器特性出發,就能很好理解它常被用來做延時器、延遲均衡的原因。」
「接下來我們看一下一階復係數全通數字濾波器……」
沈見清調了靜音,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起來。
她以為是秦越,一邊下翻課件,一邊不動聲色地往手機上看。
發現又是那個熟悉的未知號碼。
沈見清眸色微沉,沒有理會。
課後,沈見清沒回辦公室,直接來了食堂給秦越買粥。
師傅認出沈見清,習慣性給她打鮮蝦時蔬粥。
沈見清及時問:「有沒有甜粥?」
師傅說:「有啊,這邊的都是。」
「您幫我打份蘋果小米粥吧。」
「好嘞。」
師傅拎著勺子,笑呵呵地和沈見清閑聊,「您不是戒糖嗎,今天怎麼突然想喝甜粥了?」
沈見清含混道:「換口味。」
師傅沒再多問,打包好粥遞給沈見清。
沈見清回去路上走得很快。
到樓下步子倏地一停,轉身走進旁邊的花園裡,快速抽了兩根煙。
十二點半,開門聲響,屋裡沒有動靜。
沈見清心下一沉,快步往卧室走。
秦越側身躺著,額頭有汗。
沈見清下意識去探她額頭的溫度,結果手剛觸上去,秦越就睜開眼睛醒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
沈見清問:「上午又發燒了?」
秦越說:「吃過葯就退了。」
秦越的視線上移,落在沈見清細瘦的腕上,「你抽煙了?」
沈見清指尖輕跳了下,順勢收回手,說:「看學生論文看得想辭職,沒忍住抽了兩根。」
話落,沈見清沒給秦越繼續的提問的機
會,拎過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的粥問她,「現在喝?」
「嗯。」秦越坐起來靠在床頭,小口抿著。
房間里很靜,像坐著兩個陌生人。
喝完粥,沈見清倒水給秦越漱了口,說:「繼續睡,我下午有事兒,會一直在書房待著,不過不關門,你隨便喊一聲,我就能聽到。」
秦越應聲:「好。」
沈見清拿著杯子離開。
秦越靠在床頭沒動。
第六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不論多擅長偽裝的人在它面前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秦越能感覺到沈見清在迴避,但她的表情和行為看起來又沒什麼異常。
她開始矛盾了。
不能驚擾,不能繼續催促,只能不動聲色地吸引她的目光,讓她漸漸向自己靠攏。
秦越抬手摸了摸還在隱隱發熱額頭,掀開被子躺回去。
外面,沈見清換了拖鞋,來到書房。
她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急迫的事,走過去開了窗,之後就一直坐在窗邊抽煙。
不知道過了多久,精力耗盡,日有所思的沈見清被迫跌入夢境。
夢裡是一個她很多年沒敢回憶的真實場景。
————
大到空曠的家裡,把百草枯混在飲料里吞下去的沈同宜靠在沈見清身上,氣若遊絲地跟她說:「清兒,姐只是累了,你別哭,堅強一點。」
沈見清淚流滿面:「姐,你不要說話,120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一下好不好?求你堅持一下。」
沈同宜彷彿聽不到沈見清的聲音,痛苦地呻Y幾聲后,繼續交代,「清兒,你會慢慢忘了14歲這一年發生的事,會遇到一個漂亮的,真心待你的女孩子,和她談一場平淡,但是溫馨的戀愛。」
「姐……」
「你一定要記得帶她來看看姐,見到了,姐才能真的放心。」
沈見清崩潰。
沈同宜艱難地笑了一聲,握著沈見清的手,「你太大大咧咧了,腦子裡不愛記事,姐要給你加一個期限。」
沈見清:「姐,求求你不要在說話了,120為什麼還不來啊!」
沈同宜置若罔聞:「17年好不好?你用這17年重新長大,然後在成年那天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孩子。那時候你剛剛31歲,成熟了,也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一定能把那個女孩子照顧得很好。」
「清兒,你不會讓姐失望的對嗎?」
「姐!」
「有人在嗎?我們是急救中心的。」
樓下終於傳來人聲,沈見清失聲大喊,「樓上!我們在樓上!」
之後的兵荒馬亂沈見清至今記不清楚,好像是病危通知一封接一封的下,但是未成年的她還簽不了字。
後來父母來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問她還敢不敢做同性戀。
她說不敢。
————
到現在還是不敢。
但她好像真和姐姐盼望的一樣,在31歲那天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叫,秦越。
「沈老師,沈老師……」
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沈見清霎時驚醒,猝不及防撞上出現在夢境最後一幕的臉。
沈見清心臟狂跳,像是要炸,她被胸腔里天崩地裂似的不適操控,一開口,聲音高昂尖銳,「沒聞到煙味?!回卧室去!」
秦越低頭看了眼桌上橫七豎八的煙頭,語氣平穩,「煙抽多了傷身體。」
沈見清:「再傷也比你好,馬上回卧室!」
秦越站著不動。
沈見清頓時火冒三丈:「秦越,別惹我生氣!」
秦越沉默幾秒,俯身拿走了桌上的煙盒。
沈見清看到她薄削孱弱的背影,理智回籠,臉上煞白一片。
第二次了,她又和秦越發脾氣。
上次她尚且還有理由指控秦越,今天呢?
秦越什麼都沒有做錯,她甚至什麼都沒有做,僅僅只是因為你沈見清喜歡了她,又不敢喜歡她,她就要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沈見清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比夢裡那個還重還狠,打得她暈頭轉向,難以站立。
沈見清扶著牆蹲下來,眼睛沒有焦距。
「你不會讓姐失望的對嗎?」
「你還敢不敢和同性扯在一起?!」
這兩句話如同鬼魅的魔音,反覆在沈見清腦子裡回蕩。
沈見清承受不縮進牆角,手死死抓著頭髮,在混亂中掙扎。
驀地,外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咳嗽聲。
沈見清身體劇烈震動,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在了床邊。
「對不起。」沈見清說。
秦越又發燒了,之後三天反反覆復,到周四晚上才終於穩定。
沈見清跟著她也瘦了一圈。
晚上,秦越稍微有了點胃口。
沈見清在林記給她叫了晚飯,陪她吃到一半,忽然聽見外面傳來驚喜的呼聲。
沈見清走到窗邊往下看。
「下雪了。」
入冬的第一場雪,洋洋洒洒,翩然而至。
秦越放下勺子說:「我能不能出去看?」
沈見清:「不能,你病才剛好,現在出去是找死。」
找死好歹會留一段印象深刻的過程,等死,可能什麼都沒有。
沈見清對視不過秦越,長嘆一口說:「服了你了,先吃飯,吃完來卧室。」
秦越「嗯」一聲,把剩下的湯一口口喝完,起身進來卧室。
沈見清安排她站在床邊,和四歲那年一樣,用羽絨服、圍巾、帽子、口罩把她裹得只露一雙眼睛。
「才發現你還有卧蠶。」沈見清用手指戳戳秦越的眼睛,笑著說:「走吧。」
外面已經沒了初起的熱鬧,地上結著薄薄一層白色,走過的地方會留下腳印。
秦越和沈見清的並排,鞋底的花紋也如出一轍。
走了約摸二十分鐘,沈見清叫停,接著步子一轉站到秦越跟前,把她的口罩往上拎了拎,問:「冷不冷?」
秦越說:「眼睛有點冷。」
沈見清樂了:「秦大佬,你只露了一雙眼睛好嗎?這要是也遮起來,你還怎麼走路?要我領著你啊?」
秦越說:「也不是不可以。」
沈見清開懷大笑,「順杆子爬這種事,你論第二,沒人敢搶第一。」
沈見清從口袋裡掏出手,搓了搓,捂到秦越眼睛說:「給你暖暖就行了啊,別得寸進尺。」
湊巧,旁邊有對小情侶經過。
女孩兒被沈見清的動作饞得掐自己男朋友,「你看看別人是怎麼談戀愛的啊!木頭腦袋!」
男孩兒疼得齜牙:「我看了,有個疑問。」
「說!」
「倆女的談戀愛詭異不詭異啊。」
沈見清轉過頭,低沉的聲音擋在口罩里,「我們看起來很詭異嗎?」
男孩兒面露尷尬,飛快地拉著女朋友跑開。
路邊起了風,吹得沈見清的頭髮張牙舞爪。
沈見清下意識抬手去撥,秦越的眼睛就露出來了/.52g.G,d./,平靜之中透著微不可察的亮光,看得沈見清動作微頓,自然順著耳廓滑下來,說:「是不是可以回了?你穿得像只熊,我現在凍得像條狗,真撐不住了。」
秦越盯著沈見清若無其事的臉看了一會兒,率先轉身,「走吧。」
沈見清緊抿起唇,眼神里的糾結、碰撞激烈得像不見硝煙的戰爭。
————
翌日周五,沈見清有研究生的課,要去新校區。
這堂課秦越也上,但她還咳著,沈見清便說:「你別去了,回來我單獨給你講。」
秦越應道:「好。」
沈見清很快離開。
秦越靠在玄關的牆邊,接聽關向晨的電話。
「越兒,你怎麼樣了啊?」關向晨幾天沒見秦越,焦急地問。
秦越說:「沒事了,現在就有點咳。」
關向晨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這幾天沒愁死我。」
「唉,你和沈老師呢?有進展沒?」關向晨問。
秦越說:「她承認了,應該也看出來我喜歡她,現在不拒絕,也沒接受。」
「這算什麼?好還是壞?」
「不確定。」
沒以前的防備算是好。
依舊會突然情緒失控是壞。
她不確定這二者在沈見清心裡的佔比,就不確定自己會得到什麼結果。
關向晨擔心:「阿越,萬一,我只是假設啊,萬一不行呢?」
秦越說:「沒有萬一。」
她還有一整個冬天的時間,足夠俘獲已經動搖了的沈見清。
關向晨一時無言。
秦越說:「掛了。」
關向晨忙道:「院長不是每年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日體檢么,我已經幫你預約了,你好好休息。」
秦越怔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件事。
以前她記得很清楚。
秦越看著對面的牆壁,說:「向晨,謝謝你。」
「客氣了,姐妹。」關向晨飛快地說:「我去吃飯了啊!你繼續加油!」
秦越說:「好。」
————
學校,沈見清一上午忙得腳不沾地。
午飯陳薇和她一起,想起來問:「和你家那位和好了?」
沈見清沒抬頭:「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陳薇:「嘖,能在一通電話里就把好心情表露無遺,沈老師,你這可是已經遵從了內心的,裝不了多久。」
已經遵從了內心?
沈見清捏著筷子的手指收緊。
柯良平快步走過來說:「沈老師,你跟我過來一下。」
沈見清起身。
「怎麼了?」沈見清問。
柯良平抬手往外指指,壓著聲說:「你媽來了。」
「……您說,誰?」
「你媽媽啊,現在人就在我辦公室。」
柯良平神色凝重地提醒沈見清:「看著怒氣沖沖的,你一會兒跟她說話千萬小心著點啊,別一言不合吵起來。」
沈見清面色沉冷:「不經我同意直接聯繫我領導就算了,現在還找上門,您覺得我可能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話嗎?」
「唉你!」
柯良平追不上,眼看她帶著滿臉冷色走出餐廳。
「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來我工作的地方是想幹什麼?」
沈見清開門第一句就把氣氛拉扯到了崩裂的邊緣。
沈母生氣,但仍舊站得筆直端莊,「我周一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
沈見清:「上課。」
「上完為什麼不回?」
「為什麼要回?上趕子挨罵?我腦子沒事兒。」
「你在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
「你用什麼態度對我,我就用什麼態度和你說話。」
「沈見清!」
沈見清走到窗邊靠著——單腿微曲,兩手插兜,一臉的冷漠。
沈母看驚了:「你是老師,平時就這麼站著跟你學生說話?」
沈見清:「有問題?啊,對了,我就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怎麼敢和您這種專門研究形體禮儀的大學者討論是或不是。」
沈母氣得手像在痙攣:「我今天過來不是找你吵架的。」
沈見清抬手:「要說什麼您請,說完請走,免得這地方噁心到您。」
「你跟我說話不要這麼夾槍帶棒。」沈母嗓音裡面帶著火氣,被她竭力一壓,顯得扭曲,「你之前在電話里說的女人是什麼意思?」
沈見清笑了:「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才想起來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也是,您一直都是大忙人。」沈見清又笑一聲,眼神比來時還涼,「您每天不是給這個明星上課,就是給那個劇組做禮儀指導,眼睛真落孩子身上了也不過是挑挑她的錯處,再順手把她拽進您規定的那些條條框框里掬一掬,哪兒還顧得上管她在外面的死活。」
沈母被戳中痛處,臉色難看極了,「要不是為了給你和你姐創造好的成長環境,我和你爸能這麼拼嗎?」
沈見清說:「我承認啊,我們的生活確實很好,衣食無憂,/.52g.G,d./上下學有車接送,除此之外呢?我的家長會我姐去,我姐的家長會我去;我在學校快讓人玩死了,我姐護著,我姐被人造黃謠扛不住了,我替她叫120。」
「我想問,你們那時候在哪兒?」
「生怕我是同性戀的事兒牽扯你們那個有頭有臉的事業,連聲張都不敢聲張吧?」
「這種成長環境真他媽好極了。」
沈見清嘲諷的語氣把沈母的火氣徹底勾了上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說:「我們現在在討論你的問題!」
沈見清微笑:「OK,我確實有個女人。」
「這麼說好像不對。」沈見清抬手將捲髮撥到身後,露出脖頸里剛剛蹭出來的,酷似吻痕的紅斑,說:「準確的應該是我確實在給一個女人當情人,我們每周見兩次,我提供場地,負責接送,她只需要干一件事,知道是什麼嗎?」
沈見清勾起紅唇,一字一頓:「上,我。」
這麼露骨的話當面說遠比電話里說產生的衝擊力大。
沈母盛怒之下,手都已經抬起來了,又在最後時刻垂下去,忍無可忍地說:「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沈見清挑著眉,無所謂地歪了一下頭:「又不是談戀愛,用『上』這個字不是很合適?」
「斷掉!」
「不可能。」
「你還沒被人騙夠?!」
「我們之間你情我願,哪兒來的騙?」
「那你姐呢?!」沈母還是沒壓住火,吼了一句,「你姐當時高三,本來就因為學業壓力大有抑鬱症,你還放任她天天護著你上下學,結果呢?她死了,你活著繼續亂搞!你對得起她嗎?!」
沈母吼完,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見清直起身體,一步步走向沈母,臉上表情陰沉。
「你剛說我姐有什麼?」沈見清問,語氣平靜到讓人身體發寒。
沈母意識到失言,慌了一秒,強撐著不失儀態,說:「沒什麼。」
沈見清逼近:「我姐什麼時候有的抑鬱症?怎麼有的?」
沈母轉頭不看沈見清:「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
「有。」沈見清深不見底的眼睛死鎖著面前的人,「我姐自殺那天跟說她的選擇和我沒有關係,是她撐得太久累了。我之前一直以為她這麼說是不想讓我內疚。她護了我一整年,這個時間就是很久,所以我深信不疑。
媽,現在,請你告訴我,我那個連校長都敢反駁的姐姐是怎麼因為幾張黃圖在一個月之內就抑鬱到自殺的?」
沈母退無可退,失聲喊道:「是!是我和你爸逼著她儘快繼承我們的衣缽,不讓她考想考的專業她才生病的,這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性格外放,老師動不動就打電話給我,說你上課拉著同學下五子棋,擾亂課堂秩序,你這種性格怎麼沉得下心來學習古代禮儀?!」
「我學不了,你們就逼我姐?」
「你姐性格沉穩,心思細膩,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可她的人生不屬於你們!」
沈見清感覺到了巨大的荒謬,「媽,我們是你親生的嗎?」
沈母錯愕:「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既然是你親生的,你怎麼忍心把我們往絕路上逼?」
「你在怪我?如果不是那幾張圖,你姐根本不可能犯病?!你怎麼敢全怪我?」
沈見清笑了一聲,後退拉開距離,「我當然不會全怪你,我要不是同性戀,或者晚幾年,等我姐過了高三再被人發現是同性戀,她壓力小點,可能就不會自殺了。媽,我和一樣,在我姐的事上,我們都不無辜,但是我想問,你在我的事上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沈母說:「我在保護你!同性戀對你們姐妹的傷害太大了,你絕對不會讓你再重蹈覆轍!」
「哈哈哈。」沈見清笑得瘋狂,「所以你的做法是不告訴我我姐有抑鬱症,讓我這二十年來,一直活在『是我害死我姐』的陰影里,好輕而易舉答應你們不和女人談戀愛,來保全你們的顏面是嗎?」
「清兒,媽媽的初衷不是這個……」
「你就是!你自私虛偽,愛名聲勝過一切,你就是這麼惡毒的人!一直都是!」
沈見清接住沈母扇過來的巴掌,死握住,字字往她心窩裡扎,「你寧願僅剩的女兒背負殺人兇手的罪名,也要逼她按照你指的路走,你圖什麼?不就圖你那點聲譽、面子和光環?沒了這些,你配做個人嗎?」
「你不配!」
沈見清甩開沈母,抬著下巴深吸一口氣,又吐出,直視著她說:「我今天明明白白把話放這兒了,我已經遇到了那個讓我心儀的女人,我喜歡她,要和她在一起,你們誰也不能阻止。」
沈母張口結舌,張嘴半天才顫抖著說:「你剛說你在你姐事上不無辜,轉頭就要和女人在一起嗎?」
沈見清說:「是!」
以前她把一身責任攬在身上,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和女人談戀愛/.52g.G,d./,一邊又不敢讓姐姐久等,她矛盾糾結,左右為難。
於是,在31歲期滿的時候遇到一個主動找上門的秦越——心腸不壞,長得不錯,還不會和她有感情糾葛,她立刻就在夾縫裡找到那個平衡點了。
她以秦越踩中自己的XP為緣由之一,和她走到一起。
以滿足她在床上所有的需求為補償來抹平私心,讓這段只關「睡」的關係對等坦蕩。
然後就能無比輕鬆平衡自己心裡的矛盾,同時無比清醒地和秦越保持著距離,不讓那個在酒吧里為她出頭的善良女孩兒因為非必要的情感糾葛,曝露在同性戀這潭渾水裡。
現在變了。
她喜歡秦越。
她有責任,可沒有想象得那麼重。
她姐到死都希望她找個好姑娘,過好日子。
那她為什麼還要揪著那個「不和女人談戀愛」的承諾不放?
它是有些人自私的產物,根本不是真心對她好的人想看到的結果!
「媽,我姐為我做的我一天都不會忘,我沒有辦法償還她,可我有一樣事情能為她做——和那個女孩兒把日子過
到最好,讓她安心。」
沈見清的聲音平靜有力,不容置喙:「我不需要你的祝福,你也不要來干涉我,我們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沈見清話一說完就拉開門出來了。
路上她給陳薇打個電話,讓她幫忙帶下午的課,寸步不停地往家趕。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和秦越做一場AI,然後去找她姐,和她說一聲——我遇到了那個心儀的女孩兒。
等一回來,她就去向那個女孩兒表白,把睡一輩子變成在一起一輩子。
或者問一問她的意見,需要追,她就追,需要哄,她就哄。
什麼都可以。
沈見清回到家,在門口的衛生間里洗了手,來不及脫高跟鞋就走進卧室找秦越。
秦越聽到聲音轉醒,昏沉的腦子有幾秒反應不過來。
沈見清徑直走過來,右手捧著秦越的臉說:「秦越,你沒有騙過我對不對?」
秦越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緊,說:「沒有。」
「以後也不會騙我是不是?」
「是。」
沈見清說:「我想和你Z/A。」
沈見清的話太突然了,態度也大轉彎似的毫無徵兆就撲到了秦越面前。
秦越有好幾秒做不出反應。
沈見清等不急:「可以嗎?」
秦越回神,說:「可以。」
秦越依照以往的習慣,掀開被子想起身,手抬到一半,卻被沈見清握住,說:「今天我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