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章、周旋
「救命啊!救命啊——」
少女的呼喊聲在幽暗小巷中一聲聲響起,可往常熱熱鬧鬧的小巷,此時卻像換了一個次元,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人應聲。
偶爾有不明就裡的居民開門查看動靜,看到幾個男人拿著棍棒在狂奔,也是嚇得趕緊關上了門。
攸晴體能不錯,又習武多年,原本可以跑得更快,但她拖著一個林唯一,就像法拉利拖著一架沒油的拖拉機,實在是提不了速。
好在她對附近的地形比較熟悉,知道前面有一個垃圾分類站點,晚上九點才鎖門,拉著林唯一就往那裡跑。
林唯一這輩子沒跑這麼快過,他從小到大都不用上體育課,不能進行任何有氧運動,快速的奔跑早已讓心臟不堪負荷,要不是攸晴拖著他,他分分鐘能原地撲街。
被追上可能會死,繼續跑下去肯定會死!橫豎都是一個死,林唯一想放棄了,再一次老牛喘氣般地對攸晴說:「你走,走,別管我,我真的,真的,跑不動了……」
「噓,這裡,跟我來。」攸晴沒理會他的哀求,拉著林唯一鑽進了那間垃圾分類站,小房子里四個大垃圾桶一字排開,垃圾桶邊還堆著一些小袋垃圾和環衛工整理出的紙板和飲料瓶,地上污水橫流,氣味難聞,令人作嘔。
攸晴和林唯一躲在垃圾桶后的空隙處,攸晴半蹲,調整著呼吸,林唯一則一屁股坐到地上,胸膛重重地起伏著,右手捂住左心口,神色萬分痛苦。
突然,攸晴捂住林唯一的嘴,自己也噤了聲,很快便聽到有人從垃圾桶前跑過,三個,或是四個,腳步沉重,就是那些追逐者。
「人呢?」有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另一人說:「找找,肯定就在周圍。」
攸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是被發現,絕對逃不掉,她定定心神,鬆開捂住林唯一嘴巴的手,發現身邊的男人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已經快要厥過去了。
攸晴沒有碰到過這種事,其實內心很慌亂,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亂,單文暉已經幫他們擋住了很多人,現在林唯一身邊只有一個她,相對而言她要比林唯一強,她得保護他。
「林唯一,你仔細聽我說。」攸晴攏著他的耳朵說話,「我出去引開他們,你躲在這裡不要動。我有信心把他們引走,譚蘇和紅姐馬上就會過來,還有警察,我會告訴他們你在這兒,他們會來救你。你千萬不要亂跑,聽明白了嗎?」
林唯一眼神渙散,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攸晴摘下雙肩包,小心翼翼地從垃圾桶上探出腦袋,確認四周無人後,說:「我走了,你記得不要出聲。」
林唯一皺著眉說不出話來,只能去拉攸晴的手,卻被對方甩開,眼睜睜看著攸晴貓著腰溜出了垃圾站。
沒多久,他就聽到攸晴的大叫聲:「林唯一!往這兒走,快!」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把那些人引開,林唯一很想告訴她,不要去冒險,這事兒和她沒關係,那些人要抓的是他,不管他們要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怕。
大不了就是死嘛!他本來就想去死了,早死晚死沒什麼區別,只是沒想過會橫死街頭,遺書都還沒寫呢,林唯一多少有點兒不甘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垃圾站外很久都沒有動靜,譚蘇和俞紅沒來,單文暉那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林唯一像條死狗似的癱在地上,完全不在乎被那濕漉漉的地面弄髒身體,他的心臟跳得亂七八糟,每一下都像在給他敲喪鐘,還伴隨著一陣陣的抽搐與疼痛。
林唯一突然想起自己有急救藥,伸手從口袋裡摸出藥瓶,哆嗦著手倒出一把藥片,往嘴裡塞了幾顆,一口咽下。
他緩了緩勁,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腦袋一陣眩暈,不得不用手按住地面才勉強沒有摔倒。
他決定出去,不管去哪兒,就是要出去!被救,被抓,都無所謂,這樣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誰愛過誰他媽的去過吧!他只想死,只想解脫!
那些人不就是想讓他死嗎?
行啊!他去死!可以了吧?
他今天就會讓他們如願。
——
攸晴其實一直沒搞懂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有人針對林唯一的心臟病實施了一系列的計劃。
她猜測著背後主謀的心理,前面的小打小鬧也許都沒取得預期的效果,還不如上次在圖書館,一個水杯的碎裂都能讓林唯一心臟驟停。所以,那人就鋌而走險,糾集了一幫打手,直接從明面上襲擊林唯一。
攸晴自然想過,這件事會不會是翠姨做的,畢竟翠姨與林唯一有那麼點未知的糾葛,還特地派攸晴去接近林唯一,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像。
這不是翠姨的做事風格,她沒那麼囂張。
身邊沒有了林唯一,攸晴的行動自由許多,她舒展了一下手腳,站在巷子里前後張望,時不時地大喊大叫幾句,像是在對林唯一說話,又在追逐者趕來前,快速地離開現場。
攸晴的功夫的確只有花拳繡腿級別,但她也有自己的特長,那特長很上不了檯面,用譚蘇的話來說就是——攸晴最擅長跑路。
她很靈巧,反應敏捷,速度又快,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巷區最是如魚得水,只要給她一點點的借力點,她就能攀爬而上,前方明明是一條死胡同,她也能爬牆越過,還悄無聲息。
那不能算是輕功,沒那麼玄妙,那更像是跑酷,新時代的飛檐走壁。
攸晴沒參加過跑酷俱樂部,不認識任何跑酷達人,可事實上,她絕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跑酷高手。
攸晴看準了一個支點,全力助跑后一躍而上,左腳在支點上一蹬,右手抓住牆壁上一處微小的縫隙,整個人就如旱地拔蔥,騰躍上牆,沿著窄小的牆壁遊走數米,又躍到一間平房的屋頂,貓著腰走了幾步后,輕巧地跳回地面。
身後傳來男人納悶的聲音:「咦?人呢?剛還在這兒的。」
攸晴扯著嗓子大叫:「林唯一!你快一點啊!」
「在那兒!追!」牆后的人腳步紛亂,攸晴平復了一下呼吸,再一次向前跑去。
她就這麼在巷子里與三個追逐者周旋,拖延著時間,她已經把林唯一的位置通過微信告訴給譚蘇,等待譚蘇和俞紅過來支援。
——
單文暉正陷入苦戰。
以他的實力,對付這種街頭地痞或□□打手,以一打三輕輕鬆鬆,勉強也能一對五、一對六,數量要是再多,他也會感到吃力,何況那些人還有武器,單文暉左支右絀,身上早已挂彩,只能勉力支撐。
有四、五個人去追攸晴和林唯一了,單文暉在與剩下的人搏鬥時發現了一點不對勁,這些打手看著兇悍,還手持鋼管,卻沒有一個受過專業訓練,打架全靠蠻力。
最奇怪的是,七八個人圍毆他,其實完全可以以多欺少,一棍子把他打暈,甚至把他打死,但他們沒這麼做。
這些人像是有所忌憚,下手並不狠,也正是因為這樣,單文暉才能和他們打到現在。
把所有的跡象總結起來看,單文暉覺得,對方沒想把他打死打殘,更像是在把他困住。
聲東擊西?單文暉內心更為焦急,非常擔心跑遠了的林唯一和攸晴。
兩個兇徒衝到單文暉面前,一個抱住他的左臂,另一個舉起鋼管就砸向他的右臂,單文暉一聲怒吼,原地轉身,像丟鉛球一樣把纏住他左臂那人給甩了出去,自己也失去平衡摔到了地上。
拿鋼管那人打了個空,再次揮舞鋼管往單文暉頭上砸去,這一下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暈,單文暉想要就地翻滾躲開,卻被第三個撲上來的人抱住了雙腿。
他冒著手臂骨折的風險,抬起右臂護住面門,預想中的劇痛竟沒有出現,只聽見「咻」的一聲,一顆小石頭破空飛來,力度不小,精準地打上了襲擊者的右肩,那人肩膀一酸,手裡鋼管「噹啷」落地。
單文暉猛地轉頭,就看到燒烤攤旁幽幽亮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人。
俞紅還是吃飯時的那身打扮,露肩短上衣,緊身牛仔褲,只是長捲髮被扎到了腦後。
她手裡拋著另一顆小石子,一雙嫵媚的眼睛里閃著危險的光,右手一揚,小石子再次破空而出,竟是打中了一個兇徒的襠//部,那人一身慘叫,雙手捂住傷處撲倒在地。
單文暉:「……」
好疼的樣子!他不由自主地夾了下雙腿。
譚蘇也來了,怒吼著加入戰團,拳打腳踢,神勇非凡,單文暉有了幫手,內心激動,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了身,與譚蘇、俞紅一起並肩作戰,很快就扭轉了戰局。
那些兇徒已是強弩之末,譚蘇輕而易舉地撂倒兩個后,對單文暉說:「別戀戰!跟我走,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
林唯一搖晃著身體,獨自一人走在空寂的巷子里。
他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打鬥聲,斷斷續續,也能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攸晴的喊叫聲。
那女孩還在和兇徒周旋,都跑了十幾分鐘了,她不會累的嗎?
林唯一渾渾噩噩,也不管自己在往哪兒走,心臟一下一下地抽搐著,呼吸越來越困難,他佝僂著背脊,右手捂住左心口,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心想,他終於要解脫了。
走著走著,林唯一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頭,皺了皺眉,像是聽到有人在叫他。
【林唯一!林唯一!】
是誰?
林唯一茫然地望向周圍,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林唯一!你不能走!】
那人還在說話。
林唯一問:「你是誰?」
【你不能走!林唯一!你是男人,怎麼能丟下攸晴一個人逃命?】
攸晴……
啊!是林小二?
林唯一此刻的感覺很奇妙,臨死前,他竟然聽到了林小二的聲音!是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
是……他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你不能走,不能走,我求求你,不要把她一個人丟下!】
林唯一表情痛苦,還很委屈:「我沒有,沒有丟下她,我是去報警,報警,我是去找人幫忙!我找單文暉,找譚蘇,找警察……我沒有丟下她一個人逃命!」
他突然又變幻了表情,急得要命:【不行!你得回去,回去幫她!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林唯一搖搖頭,絕望地說:「可我不會打架,我不會打架!我打不過他們的……」
【攸晴是女孩,那幾個流氓是男的,你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她要是被那些人抓到,可能會遭遇更可怕的事!你得回去救她!】
「不,不……我跑不動了,我跑不動了……」林唯一瀕臨崩潰,仰天大叫,「讓我死吧,就讓我死吧!」
他渙散的目光又一次變得清明,還很堅定,說:【林唯一,勇敢一點,不要做懦夫!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麼會害怕那些人?】
「我,我,我不是……」林唯一的身體突然巨震,仰起脖子抱住腦袋,痛苦地叫出聲,「啊啊啊——」
他趔趄了一下,整個人「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右手撐住地面,咻咻地喘著氣。
遠處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這註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林唯一維持這姿勢很久很久,終於,他右手使勁,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咬牙忍住腦子裡的眩暈與劇痛,站直后,回過頭,望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右手握緊了拳。
——
攸晴剛躍上一堵牆,對著牆后的虛無說話:「林唯一,你快跑!」
身後追趕的三個男人剛跑到牆下,手腳並用往上爬,髒話不絕於耳:「你個小婊//子,看我抓到你不剝了你的皮!」
他們在巷子里被攸晴耍得團團轉,已經暴躁到頂點。
攸晴沖他們做了個鬼臉,剛要跳下去,突然聽到一聲嘶吼:
「攸晴!我來幫你!!」
攸晴:「???」
三個男人也懵了,同時轉頭看向身後的巷口,那理應早就翻牆而過的林唯一,此時竟站在那裡。
年輕的男人披頭散髮,雙目赤紅,衣衫凌亂骯髒,腳步跌跌撞撞,手裡揮舞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掃帚,啊啊大叫著沖向他們。
蹲在牆頭的攸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