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美

攜美

夢境中的那些畫面再次在他腦中浮現,對著這張清麗絕倫的臉龐,甚至比起先在夢中還要清晰。

眼前這隻皓白的手臂彷彿水蛇一般朝他的脖子勾去。

越王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變故來的太快,竇施然嚇了一跳,手中的瓷瓶砰地一聲倒在書桌上。

「王爺,怎麼了?」

他沒有使勁兒,手腕並不疼,只是事出突然,她不知越王究竟是何用意。

看著竇施然驚魂未定的模樣,越王回過神來。

他情知自己失態,飛快鬆了手,別過臉去。

「王青,進來收拾一下。」

王青匆匆進來,將瓷瓶扶起,又將書桌擦乾。

瓷瓶沒有摔壞,只是裡頭的青梅湯全都灑了出來,書房裡頓時瀰漫著一股酸甜的氣味。

「本王剛剛想起了別的事情,一時分了神。」

別的事情?

竇施然可不相信他的說辭,像他這樣的人,難道還會走神?

他叫自己備湯水只是想試探自己是不是尚膳監出來的人,並非是真心想喝吧,所以故意把瓷瓶打翻。

「是我沒有拿穩,明日我再做一瓶送過來。」

「不必了。」

「是。」

竇施然正要退下,越王道:「本王正好有事找你。」

「王爺請吩咐。」

「不是本王的吩咐,而是皇兄有旨,讓本王隨他去溫泉宮小住幾日。」

就在竇施然想詢問這道旨意跟她有什麼關係的時候,越王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攜美同行。」

竇施然是皇帝賜下的美人,皇帝要越王攜美同行,這個美自然是竇施然。

他等不及了。

竇施然雖然才進府幾日,但對他而言,遲一日都是煎熬。

現在王府里多了兩個絕色美人,於他而言,這兩個都是礙事的人。所以他安排了溫泉宮之行,讓越王只帶竇施然一人出門。

「陛下也要去溫泉宮?」

她改易身份到了越王身邊,已經足夠難堪了。

三個人同時在溫泉宮……他嫌自己受到的羞辱還不夠多嗎?

「怎麼了?」越王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異樣。

感覺到他的審視,竇施然意識到自己失態,忙低下頭,小聲道:「我只是奇怪,陛下平常連乾元宮都甚少出,怎麼想到去溫泉宮呢?」

「從前父皇還在的時候,皇兄和本王每年都會去溫泉宮住幾日。」

「原來如此。」

去溫泉宮竟然是他們兩兄弟過去的習慣。

竇施然的確不知道此事,恍然大悟的同時,又對他們的兄弟關係稍稍有些疑惑。

似乎是天生死敵,可幼時又的確親密。

「王爺,不知什麼時候動身呢?」

「後日一早。」越王瞥了一眼她素淡的春衫,又道,「既是面聖,儀容不可疏忽,讓佳禾帶你去庫房,挑些衣裳首飾。」

「多謝王爺賞賜。」

竇施然出了書房,佳禾已經等候院門外了,顯然是早已得令,直接領著她去了庫房。

原以為京城王府常年無人居住,庫房定然很空,不曾想這邊庫房滿滿當當,什麼好東西都有。

佳禾說,宮裡年節的賞賜和禮部的份例全都留在京城,未曾運去越州。

如今皇帝一再催促,又以外祖父外祖母作為人質,竇施然不敢再掉以輕心,鄭重其事的挑好了幾十樣。至少要讓皇帝知道,自己並未懈怠,而是認真在取悅越王。

簪子、耳環、手鐲、項鏈各挑了七八樣,環佩勾帶也配了幾樣,料想在溫泉宮足夠佩戴。

佳禾一一登記在冊,捧著沉甸甸的首飾隨竇施然回了小院。

放下首飾,佳禾道:「王爺說夫人的衣裳太過素淡,奴婢已經命人去京城各大綢緞莊為夫人挑選新衣,明日應當就會送到。」

「有勞嬤嬤了。」

佳禾朝竇施然福了一福,快要出院子,徐樂菱迎面走上前。

「徐夫人。」

徐樂菱朝她點了下頭,徑直走到屋子裡,一見到桌上擺的那些華麗的首飾,頓時驚嘆道:「岳姐姐,佳禾嬤嬤剛才過來是給你送這些首飾的嗎?」

竇施然看出了她眼中的艷羨,但也不想瞞她。

「都是王爺准許我在庫房挑的。」

「姐姐直接在庫房挑的?」徐樂菱不無羨慕道,「王爺真寵愛姐姐呢,姐姐做了湯水過去,王爺就賞賜姐姐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我幾時才能得王爺送的東西。」

她做的松子糖,王爺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竇施然心裡正因為去溫泉宮的事煩著,見她自憐自艾,又自說自話,亦不想說什麼。

誰還比誰更可憐?

銀瑤見狀,上前走到竇施然身前,朝徐樂菱笑道:「徐夫人,我們夫人吃過午膳就給王爺做青梅湯,忙活了許久,這會兒才回屋,連說話都勁兒都沒了,您還是明兒再來找我們夫人說話吧。」

說著,不由分說把徐樂菱送出了院子。

竇施然的耳朵終於清凈下來,看著銀瑤回屋,便問:「陛下讓我和王爺去溫泉宮小住,你知道此事嗎?」

「奴婢是今日才知道的。」

「如果去了溫泉宮,我跟越王還是沒有同房,又如何?」

銀瑤低頭:「奴婢確實不知。不過,以奴婢愚見,主子坐視不理,還會再想辦法。」

再想辦法,他會想法子?難道把她和聞人璟孤男寡女關在一起?抑或說軟硬兼施,把外公外婆綁到她跟前。

他還真做得出。

竇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

徐樂菱被銀瑤半推半請的送出了小院,獃獃站在門口沒動。

丫鬟提醒了幾回,才邁步往回走。

可巧裴映雪從屋子裡走出來,見狀頓時心中一動,搖著扇子走了上去。

「唷,徐姐姐這是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徐樂菱受了奚落,也不是能忍的脾氣。

裴映雪的爹爹是五品武官,在三人中出身最好,因此從一進府就看不上徐樂菱和岳縈心。

岳縈心區區宮女自不必說,徐樂菱雖是李相的遠親,但生父根本不是讀書人。

不過,眼看著徐樂菱跟岳縈心交好,她多少有些後悔。

畢竟王府乃是高門,進了王府跟娘家便沒什麼關聯了,尤其現在,王爺看著對她沒什麼興趣。

「別生氣了,徐姐姐,我不過是開句玩笑罷了。王爺不吃你做的松子糖,對我也是愛答不理啊。」

徐樂菱不以為然,冷笑道:「王爺哪裡對你愛答不理了,早上不還讓你陪著他練功嗎?你想得意,自個兒得意去罷,不必在我跟前顯擺。」

「我也不怕你笑話,王爺早上壓根沒搭理我,要不然,他怎麼會讓王青叫我們不許再去演武場呢。」說著,裴映雪的神情也低落下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徐樂菱沒再多言,徑直往自個兒的小院走去。

裴映雪沒有離開,跟著她走了進去。

徐樂菱進了屋,見裴映雪緊緊跟著,面露不悅:「裴妹妹有什麼話要說嗎?」

「徐姐姐,你就別生我的氣了。我知道,之前是我不會說話,如今我算是知道了,進了王府,娘家怎麼樣都不重要,只有王爺喜歡才是最要緊了,徐姐姐就看著我年紀小的份上,別跟我計較了。」

徐樂菱在屋子裡枯坐了一天,著實有些無趣,也想找人說說話。

於是命丫鬟泡了茶,請裴映雪坐下。

「王爺是真的喜歡岳姐姐,你剛才是沒看到,佳禾姑姑送了好多首飾給岳姐姐,樣樣價值連城。」徐樂菱越說越懊惱,「我做的松子糖,王爺一口沒嘗,卻只想吃岳姐姐的湯水,他一定很喜歡,才會賞賜那麼多東西給岳姐姐。」

裴映雪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她比咱們先來幾日,佔了先機,王爺又不是花心的人,咱們以後可有的熬。」

「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徐姐姐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王爺要帶岳縈心去溫泉宮。」

「溫泉宮?那不是皇上才能去的地方嗎?」

「就是皇上邀請王爺去溫泉宮小住,王爺便要帶岳縈心。」

徐樂菱捏著手指。

溫泉宮是皇家行宮,歷來都是帝后和皇子公主們玩樂的地方。

越王帶上了岳縈心……

「岳姐姐是陛下賜給王爺的侍妾,自然是跟我們不同的。」

「是呀,都怪我笨,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出身好,得罪了她,徐姐姐,你跟她關係好,往後一定要幫我美言幾句呀。」

徐樂菱苦笑:「什麼美言不美言的,大家萍水相逢,我跟你沒什麼區別。」

「怎麼沒區別,她如今得勢,雖跟咱們一樣是侍妾,可王爺那麼寵她,早晚是在咱們之上的。」

「在咱們之上也沒什麼可氣的,」徐樂菱長舒一口氣,神色稍稍恢復平靜,「王府里早晚會有王妃的,咱們都只是妾,想太多反倒是自尋煩惱。」

裴映雪說了那麼多,眼見得把徐樂菱說動了,沒成想她居然又平靜下來了。

她不甘心,但是又不好發作,只能道:「還是徐姐姐看得清楚。」

「看不清楚又能如何呢?岳姐姐是陛下賜的人,光是這一點就比你我都強,別說咱們,就算是王爺也對會對她另眼相看。」

裴映雪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王爺就是看在那一位的面子上才給她臉面,等著她,我看她能蹦躂多久!」

「裴夫人慎言!」徐樂菱聽到此處,立馬出言制止。

這裡是王府,如此對天子出言不遜,捅到越王那裡,定會嚴懲不貸。

裴映雪自知失言,小心地覷了徐樂菱一眼,故作鎮定道:「多謝徐姐姐提醒,時辰不早了,我先回院里了。」

說罷,帶著丫鬟匆匆離開。

徐樂菱看她離開,露出了嫌惡的眼神。

丫鬟關了院門,走到徐樂菱身邊,「這裴映雪是想挑唆夫人對付岳夫人嗎?」

「她?還是官家小姐呢,蠢貨而已。」徐樂菱沒好氣道。

丫鬟點了點頭,附和道:「整日在王府里上躥下跳的,一個五品官家的庶女居然在王府里擺譜兒,奴婢都瞧不上她,更別說王爺了。」

「是啊,王爺怕是看她一眼都煩,王爺的心只在岳縈心身上。」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徐樂菱定定看著桌上的茶杯,喃喃道:「是啊,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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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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