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乾清宮內,康煦帝背著手緩緩踱步。
「甄家人搬去了賈府?」
「正是。」
「人呢,查到了嗎?」
「已他們在當天就立刻出了城,現在還在追查中。」
皇帝一聲冷哼,叫殿內的人都有些驚慌。
可到底不是發怒。
不多時,太子的身影出現在乾清宮前,他的神色帶著薄怒,幾乎是怒氣沖沖地砸進乾清宮的。
康煦帝嘆息了一聲,感覺自己的頭髮又要掉不老少。
太子有時,就像是一場颶風。
看著他,康煦帝都要覺得自己老了。
太子進來時,將手裡帶著的東西遞給康煦帝,皇帝接過來看了幾眼,然後按在桌上。
「那問題就來了,為何他們會在這個時候重新出動?」
「誰知道,可能就是一群瘋子。」
太子隨口說道,可從他布滿陰鷙的臉上,這看起來可不成功。
皇帝知道,太子非常憤怒。
就像是一頭炸毛的小獸,正在他的面前來回踱步。
康煦帝朝著他招了招手,太子瞧了一眼,踱步走到皇帝的跟前,「用眼看,別跟朕說,你猜不出來他們的目的?」
「甄英蓮,賈珠,他們都曾是他們的目標。可共同點呢?甄家之所以入京,和他家的遭遇有關,賈珠則是和當年的事有關。這是他們身上的共同點,再加上賈珠曾經被襲擊過,阿瑪認為那和白蓮教有關?」
畢竟不管是甄家,還是和賈珠有關,他們兩者若追尋起來只有一個共同點,便是跟僧道有關。
而後者曾經遭受的襲擊,幾乎危害生命的,只有那一樁。
太子每每想起都要發怒。
當年那個妃嬪謀害,最起碼沒真出什麼事。可那一次賈珠卻差點死了,太子自然會為此暴怒。
「未必是白蓮教,」康煦帝淡定地說道:「雖是有些相似,不過瞧瞧這一次的手段,最起碼他們針對賈珠的手段產生了變化。」
之前是恨不得他死,可這一次殺了那個人,卻未必是要陷害。
太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幽幽地說道:「將人當面殺了,也不是多良善。」
康煦帝哈哈大笑,拍著允礽的肩膀,「保成,你明明看出來了。」
不然,不會這麼不高興。
太子怒視了眼康煦帝,哼了一聲,轉身在皇帝身邊坐下。
他的聲音帶著冷漠,「阿珠一直懷疑,如果真的是他殺,該是誰要陷害他。可他不知道這些背後的事,所以也猜不到,那手段不是……要害他,而是為了討他歡心。」
將與他有矛盾的人殺死,某種程度上的確是在討人喜歡。
康煦帝頷首,漫不經心地說道:「好在和阿珠有矛盾的就這麼兩三個,不然朕這滿朝文武豈不是要被殺了個遍?」
太子冰冷地說道:「那是范茂愚蠢。」
蠢人蠢事不要緊,可在賈珠的心中留下印象,這可這是蠢上加蠢了。
「的確如此。」康煦帝如此頷首,對於自己挑選出來的新進士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不過,他的死亡,倒是給指出了一條新路。」
他看了眼太子。
「保成,你覺得,此世間有神嗎?」
「有如何,沒有如何?」允礽挑眉看向康煦帝,懶散地說道:「阿瑪,這是和人有關的事。而凡是人,便歸吾等所轄。」
那聲音的自信,叫康煦帝哈哈大笑起來。
他喜歡保成這種從不變更的篤定。
不過這臭小子倨傲的模樣還是叫康煦帝假笑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我猜,你派去盯著阿珠的人,都快將賈府給圍起幾圈了。」
「算上阿瑪的人,差不多了罷。」
如果之前康煦帝已經撤掉了關注,但現在是絕不可能。
允礽
隨口說道,「不過,他們對甄英蓮在乎的原因是?」
康煦帝慢吞吞說道:「再過幾日,不便知道了嗎?」
然幾日後,便是二十五。
對於滿朝文武來說,那已經是歇息之日。官府已經封上大印,一月後再開。
賈珠在徹底休假的那一日,就被秦少尚拖出去喝酒,最終醉得腦袋發疼回來,在床上躺了半天。
醒來后,太子給他的信里憤憤不平。
那筆鋒幾乎能擦破信紙。
賈珠幾乎能看到太子就站在他的跟前,氣惱地問他為什麼要跟著秦少尚去喝酒!
賈珠揉著自己發脹的腦袋,他去之前可不知道還有這毛病。
他原就頭疼。
看著賈珠的書信后更頭疼。
他決定等吃完飯再來思考回信的事。
賈珠從來沒把太子盯著他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除開太子的人外,未必沒有其他人。
賈珠從來都知道這點。
卻淡定自若。
他甚至曾和江九說過,「我不在乎你們怎麼盯梢,或者暗地裡的人怎麼跟著,但唯獨一點,如果你們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那想必就不太愉快了,對吧。」
當時江九僵著臉色點了點頭,那賈珠就當做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別的就算了,要是連沐浴等事都跟著人,那賈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殺人。
至於私密……自打跟太子認識之後,他就沒在奢望過。
他慢吞吞吃掉了飯,然後坐在書桌前琢磨著要怎麼給太子回信。
他之前還曾經想過要挖出太子近來奇怪言行的原因,可現在賈珠猜了出來,那就沒別的意思了。
甄英蓮和他遇到的,應該是同一樁事。
在賈珠猜出來的同時,系統也不情不願地給出了答覆。
對此,賈珠的回答時,「我討厭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這讓一些事情變得麻煩起來。
【宿主應該慶幸,這是個幾乎不存在怪力亂神的世界。】
賈珠還記得系統是這麼回答的。
當時他怎麼說來著?
「難道還有其他更加奇怪的世界?」
【遍地都是,低武世界,高武世界,低魔世界,高魔世界,修仙世界……像宿主所在的世界這麼平靜,可是少有。】
賈珠的嘴角抽/搐了下,他後悔了。
他完全不該問這些愚蠢的事。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會有什麼奇怪的世界。
可系統反倒是不依不饒。
【宿主的好奇心很少,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將任何可以探知的事情挖個清楚。】
「知道了后,能穿越過去嗎?」賈珠學著系統的一些詞語,說道。
【沒有能量,當然不能。】
「那些能量,能為我所用嗎?」
【不在授權內,無法使用。】
說到這裡時,賈珠已經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地說道:「那不就完了?知道那些東西,我無法用,無法穿越,也仍然在這個世界。那我為何需要知道?正如你所說,我在乎的事情不多,只要那些按部就班,於我來說就沒有其他的期盼。」
賈珠當然不是沒有好奇,在乎的東西。
可這些事,是無用之物。
他在意並不能改變什麼,便索性不在乎。
這不能說好與不好,有些人會覺得無趣。
【這樣,很好。】
賈珠挑眉,出奇的,他好像感覺到這個奇怪的造物在安慰他。
【人的精力有時窮。宿主是靠著這樣的專註才走到今日,而且到現在都很好地進行著任務。】
賈珠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說過沒有,但你現在聽起來真的像是個人類。」
【學習怎麼做人,也是一門學問。】
賈珠擺了擺手,「我對允礽好,不是為了任務。」
【根據統計,真情交換真情,總比虛假的欺騙要容易成功。】
話到這裡,賈珠倒是忍不住問起了一個長久的疑惑。
「保成現在看起來……真的沒問題?」
他知道那些夢,還在糾纏著太子。
可賈珠不能問。
他不能再和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過問,因為允礽已經開始懷疑賈珠的身邊是否存在著奇怪的人,或者東西。他若是對此表露出太過的興趣,肯定會被太子發現端倪。
所以,他只能更多的詢問系統。
【沒有任何變化。系統判斷依舊一如往日,只要宿主在允礽身邊,他所造成的危害就不大。】
賈珠苦笑,「你這話聽起來,彷彿說得太子是個戲台上的木偶。」
【不,倘若他是這樣,那對系統來更方便。想要操控一個木偶並不難,人,才難。】系統承認,【宿主有時太過輕忽自己的重要性,不可否認,有你的存在,允礽在做事方式上所採取的手段柔和了許多,也更多傾向於正面的情緒,這無疑是個好結果。】
系統巴拉巴拉還說了一大堆,但這都比不過接下來收到的消息。
賈敏去世了。
這讓賈珠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興趣。
賈府對此早有所料,或早或晚的事情罷了,可這消息,讓賈母病倒了。
正值過年時刻本就忙得團團轉,再加上這場禍事,讓榮寧兩府的賈家人匆匆碰了個頭,因為賈母的悲痛,再加上賈敏死前來信,最終他們決定要派人去林家一趟。
想當然的,林家出事,賈府肯定會派人。
但他們原本定下的人選,乃是賈政。
可偏生賈政那天坐馬車回來,駑馬卻突然發了瘋,將賈政從馬車甩了出來,以至於他現在的一條腿還是一瘸一拐。
所以,這合適的人選,就變成了賈珠。
正好在這春假時間,快去快回,在假日內倒是足以。
賈珠得知此事後,沒有多停留,寫了書信匆匆交給江九,去榮慶堂拜訪了家人,第二天就出發了。
幾輛馬車帶著不少東西,他們會走水路,那樣更快些。
賈珠的心情低落,馬車上的其他人也不敢打擾,不過,就在出城后不久,馬車卻停了下來。
賈珠微怔,挑開車簾,果不其然在馬車外看到了騎著黑馬的太子,他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騎服,昳麗漂亮的臉上滿是薄怒,「你就只是丟下那一封書信給我,就這麼直接走了?」
賈珠抹了把臉,意識到太子這說話的動靜,還是惹來了路上其他人的關注,他從車窗探出頭去,拽住了他的袖子,「先上來,好嗎?」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
從昨天得到換人消息到今天要走,這時間太過匆忙,如果不是賈政摔到了腿,昨兒隊伍就應該已經出發了。
他頂多只能寫信告知太子,關於此事。
他有預料到太子有可能會生氣,但沒有想到他會追著過來。
太子朝著賈珠搖了搖頭,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從車窗內拖了出來——這不得不說有賴於賈珠的功底還在,不然可無法就坐上太子的黑馬。
他感覺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就像個雜耍的。
賈珠心裡嘆了口氣。
而下一刻,他微睜著眼,猛地抱住太子的腰。
就見允礽一夾馬腹,黑馬滋溜地狂奔出去,將身後一堆賈家人給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