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照片
第二天方灼進去班級的時候,沈煜破天荒的比她還早。
坐在位置上翻課本。
旁邊他同桌叫什麼田方明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人搭上了話,此刻狗腿子似的喊了人一聲:「煜哥,學習呢?」
沈煜好脾氣的應了聲嗯。
「這本筆記好厚啊。」田方明目光看過沈煜桌角邊摞在一堆書里的筆記本,尋思著沈煜在學習上不大像是這麼細緻的人才對。
沈煜目光從課本上移開,看過去筆記,隨口似的回:「沒辦法,人硬塞的。」
剛走到座位邊的方灼:「......」
原本聽到話想著索性直接伸手過去將筆記拿回來算了,但是在看到人今天沒穿校服,上衣穿的是那件黑色運動服的時候,心頭泛過一絲彆扭,原本要幹什麼也給忘了。雖然知道這是他的衣服,他穿在身上很正常,但就是彆扭。
他怎麼非得穿這件衣服?
不是後天穿,大後天穿,偏偏是今天穿?今天穿肯定是她穿了還沒洗過的。
他......沒潔癖的嗎?
沈煜真沒想這麼多,早上出門著急隨手撈了那麼一件外套套在身上穿而已。
直到旁邊這位田方明狗鼻子似的嗅了兩下,問他:「煜哥,你用的什麼香水啊?還挺好聞的,跟小姑娘擦臉用的那種脂粉味兒差不多。」
「我噴哪門子香水。」沈煜嗤笑。
「那我聞著還挺香的,不是你身上的嗎?」田方明狗鼻子似的又到處嗅了嗅,又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他身上反正不香,抬起胳膊肘莫名還聞到一股腥,他皺眉將手忽閃在鼻尖自己先嫌棄自己起來,畢竟一星期沒洗澡了。
脂粉味兒?挺香的?
沈煜翻書的動作一停,這才打眼將身上穿著的衣服淡看了一眼,瞬間明白,怎麼就穿了這件來了?
聽田方明那麼說,他細細琢磨,還真聞到了,是挺香的。這才撩起眼皮去看前面剛剛落坐的方灼,人坐的筆直筆直,確切說,是僵直僵直。禁不住伸手將拉高的衣領處勾扯了下,脖子來回別彆扭扭的轉著蹭了蹭,總之,剛初春三月份的天,身上突然就莫名生出一股挺讓人操蛋的燥熱感。
上課鈴響起,第一節課是化學,化學老師李芳左手拿著一本書,另一手端著一個盤子,裡邊放著幾個試管還有一些化學試劑進了教室。
第一排長眼色的同學已經上前幫忙著將那盤子化學試劑瓶瓶罐罐的端放到了講台上。
李芳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女,燙著微卷的頭髮,扎了個低低的馬尾辮子,打眼掃了下教室,特意往後邊看了眼,打趣兒似的說:「今天人來的還挺齊的哈。」
雖然沒提姓名,但大家似乎都知道說的是誰,前排的一些女生悄摸摸的開始借勢往後邊偷看。
沈煜坐在那裡沒有一絲察覺似的,自顧自的翻書看。
彷彿意有所指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一節課上下來多半截,李芳做了個實驗,又講了幾道關於實驗方面容易考到的重難點習題。
方灼聽到最後邊的那幾道習題的時候一邊認真做著筆記一邊翻涉及到的知識點,自己再在旁邊擴充。
每講完一道題化學老師都留一部分時間給大家自我思考,或者做筆記。
方灼做完了筆記,一邊轉著筆,一邊默記著知識點和解題思路。筆身太滑,她轉著啪嗒啪嗒的往桌上掉,最後一次直接轉飛滾落到地上了......
又彎腰探身下去拾筆,筆落的位置靠後,她往後推著挪了下凳子,起身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了身後的某位手下看的書,她坐正回過身的時候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看的是物理課本。
化學課看物理,迷之操作。
他化學是可以拿滿分嗎?
還是這麼學物理可以拿滿分?
學渣的世界她不懂。
當然了想不透的問題她也沒有繼續糾結下去的愛好,況且她還有很多的題目要刷,忙得很。
第二節英語課過後就是大課間,鑒於第三節課是體育,大部分同學直接過去操場了。
如今這衝刺時間,能這麼正正經經的上一節體育課還挺奢侈的,偏偏方灼腳還崴了。她自己都覺得可惜。
方灼挪著腳下了樓,林琅打趣兒說要攙著她走,她笑著將人給拍開了,「我這好了一大半了,你明天就能看見我健步如飛。」
「行,你健步如飛,你以為你腳踩風火輪呢。」林琅笑她。
因為方灼的速度慢,所以林琅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兩人走到操場的時候,整個高三五班的學生跑的七零八落的,這邊一片,那邊一堆的,有說話聊天的,有球場切磋球技的。但依舊在班級集體範疇內。
獨獨一個人比較特殊,還惹眼。他在別班的體育課場地里立著,背靠著欄杆跟幾個人散漫的說笑。
今天上體育課整個操場目測過去起碼有五個班的學生,但是每個班正常都有每個班的區域,每次上課也大多會在自己班級的區域里活動,而沈煜,在別的班區域里活動。
人眉眼彎起,方灼不知道他原來也是可以這麼陽光肆意,旁邊有一女生遞飲料過去,他沒伸手去接,不過倒是跟她說了句什麼,惹得原本就不怎麼好意思的女生臉頰羞紅。原本跟他說笑一起的其中一個男生見狀調戲人似的,將他往那女生方向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他身子一斜,乾脆就靠在了旁邊的欄杆上。不過反而離那女生更遠了。
「阿灼,那個拿飲料的女生,看見沒?沈煜旁邊的。」林琅沖不遠處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給她示意,「她叫夏文媛,復讀班二班的。我也是聽其他人八卦的,說她成績可好了,原本可以走個好大學來著,但偏偏還是留下來複讀一年,為的就是能跟那個誰一起。」那個誰自然指的就是沈煜。
方灼聞言下意識想到的則是另外一個人,周燕,她是轉學過來的,按照昨晚的反應她似乎是認識沈煜。
她莫名有種刷新某種三觀和認知的感覺。
她們都瘋了!
正想著一個籃球遠遠的從操場的方向遠投過來,恰巧的碰在了方灼小腿那裡,她退著往後躲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林琅伸手把人扶住。因為原本腿腳這兩天不怎麼利索的原因,她踉蹌的幅度有點大,不清楚的還以為砸的有多狠。
林琅正要發飆,就見遠遠跑來一個男生過來撿球,是三班的陳馳宇,知道的都知道,他對方灼有那麼點意思。
她瞬間秒懂似的兀自挑了挑眉,沒了動靜。
「方灼,沒事吧?」陳馳宇跑的快,說話間有點喘。
「沒事沒事。」方灼穩住身。
撿過球的陳馳宇沖遠處打球的一群指了指,「你們怎麼打球的,注意點。」接著又轉臉問方灼:「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沒事的。」
「我怎麼覺得你的腳傷到了。」陳馳宇看她腳挪的不怎麼利索。
「沒事,腳是本來就扭了一下,已經快好了。」
方灼再三拒絕,人這才往遠處的籃球場里去了。
遠遠的那陳馳宇打球隊友起鬨:「怎麼不送人去醫務室給看看啊?」
「人不用——」陳馳宇呵笑,接著重複了遍:「你們注意點,打球看著點人。」
「這是心疼了?」
接著幾人又打趣兒了幾句什麼就沒聽怎麼清了。
林琅笑眯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似的沖方灼挑眉。
方灼無語的衝天翻了記白眼。
立在一邊看了個真切的沈煜魏東他們幾個同時也聽了個真切,魏東看著立在不遠處的方灼眉頭一蹙,哎了一聲心道,這妞兒眼熟啊,不就是那天——
他盯過遠處開始轉身往另一邊去的方灼眨了眨眼,又轉臉看過跟前的沈煜。
沈煜已經低頭看起了手機,似乎兩人真的不熟,可人那天分明都摸到他住處了呀?
他有點糊塗了。
陳馳宇他倒是認識,一個初中上過學的。
最後憋了半天悶出一句:「陳馳宇那小子對剛那女學生心懷不軌啊!」
「你錯了,一眼就能看出那女生暗戀他,剛懟那一下分明能躲開的。」夏文媛接話。
沈煜:「......」
體育老師哨聲響起,沈煜這邊一伙人分崩離析的往各自的班級里去,他將手機抄進口袋,瞥眼往遠處的籃球場處看了一眼。
方灼這邊跟體育老師說明了自身情況,就被安排自由活動了,想在操場上待著也可以,也允許回班裡上自習。
她沒有立馬回去班裡上自習,而是坐在旁邊籃球場上邊的一段台階上曬太陽。
難得天氣晴朗,太陽暖洋洋的不毒不曬剛剛好,她要亮堂一會兒再回去。
不遠處林琅用一個標準的體操動作給她打了個招呼,她笑著難得閑適的回應。她可是平時刷起題來旁邊人不論說什麼都難能引起她注意的那一掛。
至於林琅,標準的藝術體系生,在學校體操訓練營報了特長班,屬於特長生,之後升學屬於特長那一類的,文化課分數只是占其中一部分。所以上體育課對別人是放鬆,對她來說是個時機可以加強訓練。
籃球場里不少男生在打球,籃球場上邊的這一截視野頗好的台階上零零散散的又來了不少其他班級的女生。
上體育課總會零落幾個有特殊情況的,女生如果真不想上借口說來「那個」了,就很容易偷個閑。
當然大部分還是真的來例假了才會請假,除去少數極個別特別不愛運動的那種會以此為借口。
這幾個女生中就包括剛剛站在沈煜身邊給他遞飲料喝的那位。陳文媛。
陳文媛在看遠處的沈煜。
看了一會兒球,也曬足了太陽,脫離組織的方灼無聊的快要睡著的時候,就下去台階墊著腳開始回教室,打算再上會自習。
走到操場往教學樓處拐角的地方腳下踩到一張照片,像是誰不小心掉的,她可能太閑了,彎腰蹲在那看了眼,一張桀驁不馴的側臉便闖進了眼裡。
是沈煜的照片,確切說是某位暗戀者偷拍他的照片,有點模糊。
迎面來往幾個學生,說說笑笑,她掩飾什麼似的連忙起身不再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