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奶糖

舊事·奶糖

方灼晚上放學打車先是拐到了東郊別墅那裡,那天晚上她走的著急,很多學習資料還有衣服什麼的都沒帶。

她需要過去整理整理拿回來,畢竟都是很需要的東西。

到了地方下來車,推開家門,保姆王姨圍著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見到是方灼,忙上前問:「灼灼回來了?我剛做了點宵夜,要不要吃點?」

「我爸在家嗎?」方灼沒那麼多時間跟人客套,外邊司機師傅等著呢。

「方總他......」

「沒事,王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來拿東西。」王姨吞吐了一下,她便不再聽直接沒禮貌的將人話頭打斷。口氣頗為急切,像是說也不想聽了,也不想知道。

方灼徑直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還是她那天晚上走時候的樣子,學習桌上放著一張全家福,方偉業側歪著頭擁著她的媽媽,另一邊她拉著媽媽何越的手半靠在她身側,一張臉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方灼走過去拿過相框用手過去蹭了蹭何越笑意盈盈的眼睛,接著又將全家福放回了原位,伸手將旁邊的幾本學習資料拿過,從中揀出來兩三本眼下需要的,將剩餘的又放了回去。

之後轉身過去陽台旁邊的衣櫃,將衣櫃打開,從裡邊拿出一個閑置的置物收納箱子放到床邊,然後將裡邊掛著的衣服挑挑揀揀拿了幾件出來,丟在床上,然後再一件一件的疊整齊放進置物箱子里。

內衣在旁邊的抽屜櫃里,一併也拿了出來放進去。

整理好衣服之後,方灼抱著置物箱走到學習桌旁邊,將剛剛挑揀出來的幾本學習資料也一併放了進去,還有筆筒,耳機,數據線,平板等等,亂七八糟的一堆,也一一堆了進去,接著抱著收拾好的箱子出門下樓。

下去一樓走之前給王姨打了聲招呼,在拐過客廳出去門口下台階的時候碰上剛從外邊回來的方偉業。

方偉業黑著一張臉,看到人明顯心情不怎麼好,見方灼就要悶不吭聲的走過去忍不住發起了脾氣:「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女兒,見面連爸都不會喊了是吧?」

方灼腳下沒停,聲音低低沉沉,賭氣似的,「你完全可以找人再生個。」

「......」方偉業一口氣悶在那差點沒上來,口不擇言,「都是你媽慣出來你這臭脾氣,翅膀硬了就別回來。」

方灼下台階的腳愣住,「是啊,那你該慶幸沒人會再這麼慣著我了。」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這脾氣,還真的會改了。

「......」

-

小吃街一夜市攤門口,三五一群人吃著燒烤,啤酒瓶子滾落一地。

「阿煜怎麼還沒過來?」四眼拿過啤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笑著,「晚自習不早下課了?該不會用功著在加班加點吧?」

「靠!」廖東給了他一記看傻逼的眼神,往嘴裡丟了一粒花生米。「據我所知,他就沒上自習課。」

「肯定有事兒擋住路了,不然他不會爽我們。」包子吃了一口烤肉。

「我給他打電話。」

四眼掏出手機,但是被廖東摁下了,「我打過了,他說半個小時后。」

「你沒問他什麼事兒?」

廖東嘖了一聲,「他不想人插手肯定有他的原因,肯定是他那一大家子里的那點破人破事,你費那麼多話幹什麼。」

別人不知道,但跟沈煜玩在一起的這幾個人清楚那麼一點。

幾個人又喝了一通,烤了點串,臨近散場的時候沈煜從街頭拐角處走了過來,外套搭在肩頭,十月份的天氣,單單穿了一件薄襯衫。

「阿煜,這裡。」包子給人招手。

沈煜順著聲音過來,扯過一張椅子坐下,順手將搭在肩頭的黑色外套丟在了旁邊另一張空閑椅子的扶手上。

四眼遞過去一杯啤酒,見到人袖口處灰撲撲的盪了點灰,扣子還掉了一顆,問他:「沒事吧?」

沈煜將袖口往上捲起一截,端過那杯啤酒悶了一口說:「沒事。」

廖東白了四眼一眼,看傻逼似的,意思是你是對某人不了解還是怎地?

他剛坐下沒多久,迎面過去一輛計程車,然後計程車停在了不遠處街邊的同和堂大藥房門口,接著墊著腳下來一個扎丸子頭,穿著藍色長裙的女生。

小吃街原本就距離碎玉衚衕不遠,隔了一道大馬路。

四眼看見了嘖一聲,禁不住問:「阿煜,你住這地兒,還有這麼正點的妞兒啊?」

「哪兒呢?」旁邊另外跟他們常玩在一起的孫賀起,因為坐的位置靠里,往外邊探頭。

「進藥店里去了,估計幾分鐘后就會出來。」四眼說的挺具體,生怕旁人也錯過似的。

沈煜坐的位置背對著藥店的門,另外幾個討論的時候,他不過心不在焉的淡瞟過去一眼,也不知道看沒看見,就轉過頭給自己拿了幾串羊肉串來吃,似乎是餓了,心無旁騖,吃的很專註。

約莫過了五分鐘,四眼又開始咋呼了:「出來了出來了。」手下意識的抓著沈煜的胳膊肘晃著讓人去看,沈煜先是頗為嫌棄的將人爪子扯開,撣了撣被抓皺的袖子,又咬了一口羊肉串之後方才轉過了頭。

於是就看見了方灼垂眸提著一包的葯,跛著腳一墊一墊的下台階。

「長這麼漂亮,可惜是個瘸子。」四眼嘖嘖嘖起來,「太可惜了,不過還是瑕不掩瑜,她要是願意,我還是可以包容一下的。」

「......」沈煜收回目光轉而白了人一眼。

「太純了,也是學生呢吧。」孫賀起也看見了。

「你別說,你一說我還真有點眼熟的樣子,像是在哪裡見過。」包子也看見了。

旁邊廖東嗤的一聲笑了起來,撩起眼皮看過對面坐著一言不發只會吃東西的沈煜,「你們眼還挺毒,我今天上體育課時候就見到了,人也是臨北一中的,至於哪班的我就不清楚了。」

「跟我一個班,」對面默默吃東西的某個人終於開口了,然後沈煜淡扯了扯嘴角,透著無語,看過廖東,「這回知道了?」上體育課時候這傢伙就總提這茬子事兒,一直問那籃球場看台台階上坐著的女生他認不認識,也不知道是哪班的云云。

廖東嘻嘻嘻咧著大嘴巴子笑,肩膀都是抖的。

旁邊另外幾位看的一愣一愣的,廖東那表情感覺神神忽忽的,挺奇怪。四眼捋了捋信息,然後有點驚訝的重複確認了一遍問沈煜:「阿煜,你班的呀?」

沈煜邊吃悶頭嗯了一聲。

廖東笑過後似乎依舊沒完不罷休,「原來真是你班的,」他起初還只是有點懷疑,但兩人似乎又不熟,他將懷疑又打消了,「你說說你這才來學校幾天,那天咱們在你那四合院聚餐,就是你這同學,都能摸到你家的門了。」

「哦,東東,那天你見的就是這妞兒啊?」包子似乎也想了起來。

「她不是摸到了我家的門,她是摸到了她自己家的門,你們就別閑著再腦補了。」沈煜語氣似乎懶得搭理他們。

可是這麼一句話似乎信息量很大的樣子,什麼叫摸的是她自己家的門?

「她家住在我家隔壁而已,算是鄰居。」沈煜其實到現在連人名字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

幾人似乎終於聽出了點話音。

兩人是真的不熟。

疑團解開。

「東東你想什麼呢?那女的一看就一三好學生啊。」包子拿過啤酒瓶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行行行,我齷齪,我自罰。」廖東將自己的杯子挪到包子跟前,讓人給自己倒酒。

「況且阿煜多半也不會喜歡這種的,只知道學習,沒勁。」

「......」沈煜咬了口肉,又斜了人一眼。

幾人又嘻嘻哈哈聊起了別的。

-

方灼半路進去藥店買了一包感冒藥之外,又買了一瓶褪黑素出來。她沒有什麼依賴性,就是偶爾睡不踏實了才會吃。

至於感冒藥是買來備著,她上次買的還有,但是已經不多了,屬於常備葯,免得需要用的時候沒有還要現買。之前這些何越都會很細心的給她備好,但是現在,她要學會自己備。

她沒讓司機師傅往碎玉衚衕裡面拐,裡邊太窄,掉頭退車都不好弄,況且天也晚了,在路口的位置就讓人把她放了下來。方灼抱著從東郊別墅帶過來裝著她東西的收納箱,提著一袋子葯往裡邊走。

時間的確已經不早,鄰居鄰里還有街邊的小吃攤販大都不見了影,只有不遠處一個賣烤番薯的老大爺還在,但是看上去也作勢要收攤的樣子,整條路已經是安靜的很。碎玉衚衕中間鋪了一截青石板,走在上邊聲音清脆,能清楚的聽到她踏踏踏的走路聲。

方灼沒有著急回家,走到那烤番薯的大爺跟前問:「爺爺,還有番薯嗎?」

老大爺反應有點遲鈍,聞言不緊不慢的將火爐子打開,說:「要收攤了,我看看啊,我記得應該是還有一個。」接著老大爺探頭往裡瞅了眼,笑呵呵,「還真是還有一個。」說著將番薯從裡邊拿了出來,然後裹了一層黃色的油紙遞給她說:「小姑娘,最後一個,不要錢,拿去吃吧,我也要收攤了。」

「謝謝爺爺。」方灼騰了騰手接過,將番薯放到了收納箱上面,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奶糖,放到了老大爺的火爐子旁邊。接著轉臉啪嗒啪嗒的眼淚珠串似的便打在了那枚番薯上。

碎玉衚衕很長,她腳還沒好完全,走的很慢。

何越走了,她突然就像是沒有家了。

收納箱太大,她騰了騰其中一隻手想鬆散一下手腕,放在上面的那顆番薯連帶著幾本書就要往下掉。

她慌了神,但接著便從身後擦過她肩頭伸過來一隻修長的手將那幾乎掉到半截的書和番薯給扶了扶。

她瞥眼向左後邊看了看,沈煜一手抄兜,外套已經規整的穿好,拉鏈一貫的拉到了頂,半邊側臉隱沒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他淡看了她一眼收回幫忙的另一隻手,腿長步子大,低沉著嗓音說:「好學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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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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