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醫的辦事效率很快,葯沒一會就熬好了,南勒離平時吃東西這方面非常挑剔,也不喜歡苦東西,他頂著一張殺人臉喝完葯,大刀闊斧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喝葯,反而讓人擔心他隨時砍人。
溫綺恬此時已經穿上了宮人送的衣服。
皇宮裡沒有妃嬪,尚衣房沒有新衣卻也不敢怠慢,眼下初冬,她穿著一件小紅襖裙,襯得小臉粉嫩粉嫩的,纖細的腰間掛著小鈴鐺,袖口領口是白色的兔毛,往年打獵的皮毛被宮中用來做衣服,一直在尚衣房擺著,如今終於有了用途。
溫綺恬在現代也看見漢服等古裝服飾,她穿越的小說朝代雖然架空,但是也有幾分中國古風的影子。
身邊的大佛渾身泛著煞氣,她不去招惹,假裝低頭研究衣服。
在等藥效的空檔,南勒離抽空找茬,一臉嫌棄:「真丑。」
「……」這也躺槍?
溫綺恬撇撇嘴,挪了挪腳,打算遠離更年期變態,南勒離又陰陽:「躲那麼遠,怕朕吃了你?」
「……?」
行叭,她露出怯怯的神色挪回去,對方臉色緩和下來,薄唇勾出一個比較陰批的弧度:「等藥效發作,朕就有力氣了,你還是想想怎麼討好朕,讓朕放你一馬吧。」
溫綺恬好像明白了什麼,震驚道:「你是說……你覺得太醫的葯能治好你?」
南勒離冷笑,滿臉勝券在握。
然而,一刻鐘過去了,他渾身無力軟趴趴。
暴君皺眉。
半個時辰過去了,他渾身無力軟趴趴。
暴君不耐。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依舊渾身無力軟趴趴
暴君暴怒:「把這幾個沒沒用的東西給朕砍了!」
張德福張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平時最會看臉色行事,昨天他並沒跟在皇上身邊,今兒一早來后,發現皇上的脾氣又大了幾分,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要招呼著侍衛進來拖人。
太醫們大驚失色,跪在地上求饒,挺大的歲數凄凄慘慘,一時之間場面一片混亂。
說到底這些並不是太醫的錯,系統出品的金手指,他們根本沒有本事治好。
關鍵南勒離的眼裡,就是這些廢物沒用,他的世界里,對生死幾乎早就沒有了概念,更不會心軟。
「等等!」
南勒離側目,涼涼地掀了掀唇角:「想求情?」
想來也是,這小包子膽子很小,稍微恐嚇一番就會哭好久,如今看見他這場面,一定嚇破膽了。
思及此處,男人好像一隻豹子慵懶地靠在原地,等待她開口。
已經快拖到門口的太醫們也投來求助的目光。
陛下這些年身邊就只有這麼一個女人,她人美心善,肯定不忍心幫忙求情的。
然而,對方並沒有直接求情,湊到他身邊而細聲細語,猶如蠱惑暴君的妖妃,添油加醋:「陛下,其實您殺了挺好,他們根本看不出來,留著何用,不過還是拖遠了殺,我怕血。」
她低頭揪著衣角,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眾太醫一臉絕望。
還以為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沒想到竟然如此狠心,也難怪,和陛下湊到一起能有什麼善類?
就在他們被拖走的一剎那,南勒離突然道:「退下。」
眾太醫:「???」
張公公反應迅速,尖著嗓子提醒:「還愣著幹什麼,陛下讓都退下。」
拖太醫的侍衛們退下,太醫熱淚盈眶,看來你這條命是保住了,可陛下為何要突然赦免他們?
有個年齡小的太醫抬頭,無意中瞥見皇帝陛下揪住了姑娘的脖頸,嗤笑一聲:「差點忘了,這群廢柴還能廢物利用,你長得白白凈凈,一肚子壞水,他們都死了沒辦法破解朕身上的癥狀,你豈不是要無法無天了?」
溫綺恬看見他一副「朕已經識破了你一切陰謀詭計」的模樣,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這次是真的鬆一口氣。
果然,對於暴君這種生物,不能反著來,他想要殺人,越阻止他會越來勁,反而順著他,他就會起逆反心理。
就在剛剛,系統說要想辦法阻止暴君殺人。
其實就算系統不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溫綺恬也不會坐視不理,畢竟這些太醫都是無妄之災,如果不是她的金手指,他們就不會被遷怒。
系統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暴君黑化值下降1%,請宿主再接再厲,每下降百分之十,皆會隨機降落驚喜禮包,到達百分之百后,可送宿主回家。】
思緒游移之間,溫綺恬后脖頸一痛,南勒離在她雪白的脖字上捏了捏,家暴臉兇巴巴的:「在朕面前發獃?死心吧,你的賬我們一點點算。」
還要什麼賬?
溫綺恬一頭霧水,於是,她被揪到了君臨殿。
君臨殿平時是南勒離處理政務之處,一般很少會讓人進,能進這裡的人要麼彙報情況,要麼跟著「助紂為虐」。
至於如何助紂為虐,溫綺恬很快就見識到了。
她無緣無故出現在南勒離的寢宮,南勒離雖然沒及時徹查,但也不會就此放過,皇宮到處都在南勒離的掌控範圍之內。
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衛猖不會不知道事後會受到懲罰,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他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木頭臉,理由卻讓人氣得牙痒痒。
陛下頭疼暴躁想殺人,他給陛下送個人頭有什麼錯?
南勒離坐在金絲楠木座椅上,桌案上除了需要批奏的摺子,還有看了就讓人膽寒的兇器。
青瓷製造的直筒中,他隨意拿出一個小巧的穗子鏢在手中把玩,他手指修長,金色穗子劃過他分明的骨節,竟有幾分說不出的禁忌質感,彷彿他要做的是事情非常優雅,從容,不過這都是假象,他隨手一轉,飛鏢脫手而出,從來衛猖側面飛了出去,狠狠鑲嵌在門板中。
南勒離暴怒:「你那是送朕個人頭嗎?」
那**送的是祖宗!
南勒離最討厭的就是不受掌控,好端端龍寢多了個女人,還大逆不道把他打軟了,到今天還沒好,一群太醫都是廢物,今後若是一直無力下去,讓他如何殺……
等等,力氣恢復了?
南勒離眼眸一眯,可轉念一種熟悉到骨子裡的痛感密密麻麻襲入他的神經,他跌坐回遠離的位置,胸前劇烈起伏,眨眼間眼睛就泛起紅血絲。
溫綺恬站在他旁邊,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兒的,腦海中系統在警告【宿主,反派情緒不穩定,快穩住他,不然好不容易下降的黑化值又要回來了。】
真麻煩。
溫綺恬不滿地抿了抿嘴角,面上卻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陛下,您怎麼了?」
張公公喊:「不好了,陛下這是又魘住了,快傳太醫。」
南勒離雙目發紅,額頭青筋跳了跳,大手死死扣住桌案,汗水通過臉頰流到下顎,渾身都是暴虐氣息,猶如一隻抓狂個的野獸,腦子裡浮現出前世的一朝朝一暮暮。
前世他雖為皇子,可身份和其他皇子不同,母妃是北拓國送過來的和親公主拓跋真,性格強勢,掌控欲強大,野心勃勃。
從她嫁到景南國后還不消停。
自古以來和親公主不過是兩國之間的紐帶,終究不是景南國的人,南勒離的父皇一直對她有防範之心,南勒離出現是個意外,如若不是拓跋顏算計根本不會有他。
他是景南國最不受寵的皇子。
他在母妃的逼迫下偽裝自己,製造無害的假象,甚至親自上戰場打得周圍小國跪地求饒,到最後凱旋而過父皇還是要殺他。
前世,他弒君殺父是逼不得已,今生他弒君殺父全為自己。
前世彌留之際無意中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命運都是被譜寫好的。
他本身就是為別人鋪路的踏腳石,幫別人剷除所有隱患再把江山送出去。
憑什麼?
他的一切,憑什麼被操控?
或許是戾氣太重,從地府搶回來一條命,卻留下一個隱患,有時候頭疼的幾乎不能自己。
南勒離想,或許老天就是不想他安穩,那他就要試試,是他倒下前讓天下大亂,還是這天下先除掉他。
腦海中好像無數個鋼釘死死釘進去,南勒離滿眼戾氣,把桌案上的一切掃落在地,如果不是溫綺恬躲的快,那飛鏢估計都扎她腳上了。
她凝視那猶如凶獸一般的男子,心裡有些發憷。
他這個模樣比昨天晚上嚇人多了,完全沒有了理智。
她毫不懷疑,如果昨天晚上他這樣,自己還沒來得及梳理好穿越信息,就被他撕碎了。
房間內嘈雜一片,嚇破膽的太醫們還沒在太醫院坐熱乎,就再次被「請」了過來。
這次是衛猖去請的,他拎著陳太醫,好像拎著小雞仔,面無表情往南勒離面前一送。
「把脈。」
南勒離一手捂著腦袋,沉著臉扭頭,猩紅的眼眸,看得陳太醫腿一抖。
他這哪敢看病啊。
正在這時候,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需要幫忙嗎?」
陳太醫扭頭一看,竟然是之前穿龍袍的姑娘,奇怪的是她長得精緻漂亮,此時竟然沒嚇哭,反而要幫忙?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很快就他引起了南勒離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