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上午只有一節課,還是賀烯決定的選修。
說是氛圍更好,能靜下心複習。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拉著謝靈保一起考四六級。
教室里學生不多,兩人並排坐著吃早飯。
謝靈保很敬業的想要維持設定,做作道,「烯哥哥,我不用喝豆漿的,我自己有準備牛奶哦。」
賀烯看了眼他自帶吸管的奶瓶,「你真的喜歡喝牛奶嗎?我怎麼覺得你喝的時候表情都有點痛苦,像在喝毒一樣。」
謝靈保睜大眼睛,「才不是呢!牛奶可好喝了,我每天準備的還是不同口味呢,今天的可是薰衣草哦,烯哥哥,你想嘗嘗嗎?」
賀烯直言道,「我記得小時候你有次打嗝,喝的明明是奶,我卻聞到了可樂味兒,你還往裡面加可樂了?」
謝靈保:「......」
賀烯繼續說,「我上網搜過,耽美小說里有種人設叫奶嗝受,就是渾身奶味兒經常打嗝的,你會不會......」
謝靈保打斷他,「靈保才不是奶嗝受呢!靈保是純天然,只是喜歡喝奶奶而已,靈保就是......就是把可愛具像化了!」
賀烯:「呵呵,是挺具像化。如果你這種人設出現在小說里,喜歡的讀者應該不多吧,我看網上有很多都說.......」
謝靈保:「烯哥哥,少上網。」
賀烯把豆漿推過來,「嗯,不上了。今天換換口味,嘗嘗這個。」
謝靈保一臉抗拒和不樂意地接過,喝了一口。
我靠,瓊漿玉液不外如是。
謝靈保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喝嗎?」
謝靈保寶貝似的捧著豆漿,連喝好幾口,「也就一般啦,還是沒有我的牛奶好喝。」
真好喝!一杯都嫌少!他忍不住看向賀烯那杯。
賀烯動作自然地把自己那杯也推了過來,「我們換一換,我喝牛奶。」
謝靈保嘴硬手快,說著不要嘛烯哥哥欺負我,手已經把自己的奶放到了賀烯桌子上。
「你倆幹嘛呢。」
裴言煞神似的站在身後,非常不滿。
謝靈保正喝的開心,沒功夫說話。
賀烯禮貌問候,「你吃早飯了嗎?這兒還有包子。」
裴言拉開椅子往他旁邊一坐,壓低聲音,「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你得跟他保持距離,他真的......」
裴言看著賀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懶得說了,改了個方式,「我的課題稿落宿舍了,還有學生會要用的文件機子也沒來得及搬,你幫我去抬一下?」
賀烯看了眼時間,「行。」他叮囑謝靈保,「一會兒發報名表,你記得拿兩份。」
謝靈保點頭,「去吧去吧,保證完成任務!」
他還敬了個禮。
裴言翻了個白眼,看見他這幅故作調皮的樣子就煩。
「快走快走。」
兩人離開后,教室門被大力推開,進來的不是老師,而是幾個學生會代表。
帶頭的拿著一沓子紙,站在講台上開始發言。
「我手裡的是這次英文測試題報名表,有想要測自己目前水平的就上來領。」他長得不錯,氣質沉穩,說話時一雙眼好像含情脈脈,怪不得下邊兒一群迷妹都目不轉睛。
謝靈保放下豆漿,第一個就上去了。
走的風風火火,相當自信。
曲連庭,學生會長,和裴言賀烯並稱學院三帥。
關於他的劇情,沒涉及什麼情情愛愛,全是陰謀詭計,想要當第一,當人上人,因家裡貧困,就特別敵視裴言這些貴公子,但他表面工作做的很完美,是能和謝靈保並駕齊驅的兩面派。
裴言前期的戲份都在學校,比較活躍,成績也都壓在曲連庭之上,以致於曲連庭把他當成了頭號對手。
但這個時候,裴言正因為對賀烯的愛而不得,放棄了老師給他的賽事資格,天天出去發泄,比賽只能由曲連庭接手,別人都說,這機會是他讓給曲連庭的,導致其黑化嚴重,這才有了構陷抄襲的橋段。
也算個小反派了。
謝靈保沒跟他接觸過,這也是第一次見面,初印象裝的很到位,又和善又客氣,像是完全沒有因為流言對他產生惡感。
「你也要報名?」
謝靈保點頭,「學長,靈保也想參加考試,靈保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但也不知道有多聰明,嘿嘿,這次考試應該能告訴靈保答案捏。」
眾同學:「.......」
告訴你你有多蠢嗎。
曲連庭心裡也在冷笑,面上還是溫文爾雅,「當然可以。」
他把表格遞過來,「我看好你。」
曲連庭旁邊的人卻不是會掩飾自己的,直接嘲出聲,「人貴在自知之明,在外面丟人就算了,還要來學校丟?」
謝靈保嘴巴撇了撇,眼角泛紅,「這個小哥哥,是在說我嗎?」
那人瞪著眼道,「你都對號入座了還問什麼?」
謝靈保委屈巴巴,「那如果我考了第一,你能不能跟靈保道個歉?說你有眼無珠,臉如屁股?」
男生臉色脹紅,「你要是考第一,我穿褲衩繞學校跑一圈再來喊你爸爸!」
謝靈保驚呼,捂住嘴巴,「你真的要對自己這麼狠嗎?嚇壞靈保了!」他緊接著說,「那就這麼定了。」
全班同學加整個學生會當證人,男生也絲毫不怵,料定他是個草包,很自信的點頭應了賭注。
曲連庭也沒出聲阻止,像在看一場鬧劇。
「學長,再給我一張。」謝靈保又伸出手。
曲連庭拿給他,一臉老好人,「好好複習,別放在心上。」
謝靈保握拳,渾身都是「我要奮鬥」的勁頭,「我一定好好學!不會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
然後蹦蹦跳跳地回去,搬出了他的雲朵枕頭,開始睡覺。
眾人:「.......」
*
十分鐘后。
賀烯和裴言抬著文件機到了學生會會議室,正要推門進去,就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鏗鏘有力,滿是火氣。
「那個謝靈保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敢當眾跟我打賭?!他水平什麼樣自己心裡沒點數么?說話黏黏糊糊,沒兩句還擠眼淚!」
「哎,我這次跟著去就是想看看他打奶嗝是什麼樣,可惜沒看到。他怎麼沒打嗝啊?」
「你怎麼想看這個?噁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奶嗝都是臭的!」
門被撞開,說話的幾個人都閉了嘴。
就算討論的主角不招人待見,但總歸是背後吐槽,多少有點不符合學生會的形象。
賀烯把機子放下,對著眾人科普,「嬰兒打奶嗝帶酸臭味是因為母乳半消化,吸收不良造成的,正常情況下,奶嗝並沒有異味。謝靈保喝的牛奶也不一樣,他會往裡面添加輔助用料,即使是未消化,也不會散發臭味。你們既然沒聞到過,就不要這麼快下定義。說別人臭,也是一種人身攻擊。」
他淡淡道,「背後說小話的行為也令人唾棄,難以想象居然發生在學生會。」
坐在中間的曲連庭眉毛抖了抖,起身道歉,「對不住,是我的錯,剛才只顧忙工作,沒來得及阻止。大家……也只是隨便聊聊,不是故意針對謝學弟。」
賀烯完全不給面子,「你們要道歉的人不是我,但我想,也不會有人真的去向謝靈保道歉。」
他頓了頓,「我記得學生會長是以成績和賽事獎擇優錄用的,我會努力,希望也能當一次。」
說完就走了。
裴言慌慌張張跟在後面,小聲說,「賀烯,你怎麼對曲連庭這麼不客氣?他人挺好的,之前還幫我......」
「看人不應該只看表面。你的課題備份了么?」
裴言不想跟他聊什麼課題,一把拽住他,表情複雜,「賀烯,你剛才那麼維護謝靈保,你是不是,還很喜歡他?」
賀烯面露疑惑,「為什麼這麼問?」
裴言皺著眉,向來張揚的小霸王氣場都縮了一大截,「你喜歡誰的事,其實我沒資格管,也沒資格問,但我拿你當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全心付出后,什麼沒得到還被他傷害,你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他為了個男人,說不要你就不要你,還當眾羞辱你,你怎麼忍下去的?」
賀烯仔細回憶。
裴言恨鐵不成鋼,「還裝什麼沒聽懂!那次在俱樂部,他為了讓你生病,要走你的衣服和傘,還嘲笑你!你都忘了嗎?你因為他住了好幾天的院,你也忘了?」
賀烯輕輕「啊」了一聲,「那個啊,我記得。」
他指了指窗外的大樹,問,「你從這個角度,看到什麼了?」
裴言有點懵,「......樹?」
賀烯又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從這裡看呢?」
裴言還是懵,「.......牆?」
賀烯搖頭,「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樣,我看到樹上有鳥巢,巢里有鳥蛋,牆上有塗鴉,畫的還挺不錯。」
「當思想受到局限時,不管視野里看到什麼,都只注意片面,你忽略了更有活力,更有趣的事物。」
「就像這件事,因為我和謝靈保的糾纏,你去買醉放縱,替我打抱不平,心情好壞全系在我身上,可在你過去的生活里,裡面不只有我,還有你熱愛的學術,你喜歡爭第一,想拿到最好的證書證明自己,但現在你連重要的課題都不在意。」
賀烯語速緩慢,不是說教,也非傳道,更像在和老友閑聊,「難道你沒發覺,你忽略了自我嗎?」
裴言表情愣怔,眼裡閃過迷茫,又忽然想反駁,「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失去自我啊。」他低下頭,「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賀烯看著他,表情平靜,「你喜歡我什麼?」
裴言張了張嘴,「當然!當然都喜歡!很多啊!就是.......」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記憶里的賀烯就像一張白紙上的簡筆畫,明明腦子裡寫滿了喜歡,但究竟為什麼喜歡,又喜歡哪一點,全都模糊不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我就是喜歡,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好人?」賀烯想了想,「所以你喜歡的,只是一個『很好』的人設而已。」
當設定崩塌,被定義出的『喜歡』或許也會在瞬間消散。
不一定對,但值得實驗。
賀烯輕笑。
「我可以試著學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