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他俯身摟著的動作十分輕和,虛虛攏起並不過度,可溫稚還是被郁青行身上濃烈的消毒水味刺得身軀往後縮,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根本看不見的人影:「男朋友?」

溫稚攥著手裡唯一能夠拽緊的被子,臉上努力不泄露一絲情緒,指骨卻因為用力緊繃著而被頂出來,郁青行不動聲色地在他那張過分精緻的臉頰上逡視,眼睛輕眯起一個小弧度,居高臨下開口:「嗯,男朋友。」

「可是我現在什麼也記不得了?這裡是哪裡?」溫稚謹慎開口,語氣略微鬆懈,沒有一開始那樣防備。

「醫院,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四天前你在高架橋那邊遭遇一場嚴重的車禍,肇事者當場死亡,而你被送進距離最近的華科醫院。」對方說道。

溫稚迷茫地睜著眼,聽到對方說起車禍的事情,被白布層層裹住的腦袋頓時又痛不欲生突兀地痛起來,身上右腿好像也進行過手術,鈍痛且麻木的滋味漸漸猶若回春般遍布四肢,他疼得忍不住用手指按在自己的腦袋。

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被男人溫熱的手給擋下,「不要觸碰,以免感染。」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可溫稚心中卻不禁狐疑,他臉上的疑慮過重,顯而易見地流露出來,郁青行便開口解釋:「事發當天是我們的約定好見面的日子,我當時正忙著一場手術,剛出手術室才得知你出事的消息。」他說著話的空隙手指捏了一下溫稚發涼的掌心。

溫稚反應過來后從郁青行手中抽出來,張著偏淡的唇,他唇瓣因為缺水起了一點死皮,即使郁青行常常用棉簽沾水給他滋潤也無濟於補。

郁青行純黑的眼瞳向下地移動,落在他發乾的唇上,從矮櫃面上拿出紙杯給他倒了半杯水,繼而用手指碰了一下溫稚,示意他喝水。

溫稚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宛若驚弓之鳥,他還是很厭惡旁人的觸碰,肌膚相抵的觸感讓他心頭不由自主地生起反感,這次卻僵硬地接過,抿過一口說道:「謝謝。」

郁醫生插兜站著,眼裡的笑更是發淺,淡如霜花,彷彿是覺得溫稚這副偶爾透露的小心謹慎的樣子極其好玩。

他隨手拿起病案本,懶散地翻過幾頁,緊接著便看到溫稚雙手捧著紙杯,終究開口說道:「郁醫生,恕我直言,我記不起任何關於你的事情。」他說話速度緩慢,停頓一下似乎在考慮用什麼樣的口吻說出來才正好,「我沒辦法對我們這段關係給予一定的信任。」

他指甲摳著紙杯發出窸窣的聲音,郁青行伸手將他喝完的水杯拿走,捏癟后扔進垃圾桶,「嗯,我···能夠理解。」

怎麼聽都能夠聽出一股失落的意味,彷彿認清事實后,頓覺無力回天的挫敗感。

溫稚手裡能夠依仗的紙杯被帶走,雙手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往裡收,繼而便聽到對方說:「但是我可以慢慢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溫稚聽著對方告知他的名字、身份,一點一滴細水長流地述說,郁青行講的很慢,並且給予溫稚詢問的時間和機會,當郁青行說起兩人是高中同學時,溫稚下意識困惑:「那我們是高中就早戀嗎?」

他的樣子格外可愛,令郁青行眼眸里細碎的光都柔和不少,摻雜著一些貪戀,低笑否認:「不是。」

「我們高中的關係很一般,是大學后才重新有了交集。」

「很一般?」溫稚眼睛不能視物,以至於聽覺在黑暗之中格外敏捷,他細心察覺出郁醫生說出前一句話的速度比后一句話緩慢不少,溫稚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疑問,猜測那時的關係也許用一般都不足於形容。

「嗯。」他習慣性地這樣回復,隨即可能又覺得這樣的音節顯得有些敷衍,便有附加幾句說道:「那時我——不太起眼,而你很好,長相,成績,家世,樣樣讓人難以比擬,我們很少有過交流。」

郁青行斷斷續續地講述一些過去的事情,語調流暢,前後並未出現矛盾的情況,漸漸讓溫稚心下定神,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也有雛鳥情結的意思,交談過後對郁青行或多或少有了丁點的信任。

在第二天見面時,溫稚便不如初見時那樣抵觸,甚至在郁青行走進病房時例行檢查時主動說:「早上好。」

郁青行給他帶了清淡的粥,還有蒸餃,拉開餐桌將早餐放在上面,微笑回道:「早上好。」

溫稚並不是很能適應眼盲的狀態,鼻尖嗅到食物的香味后,他抻出手掌慢吞地去摸,去觸碰和感受,結果差點將剛擺放好的粥推翻在地。

「我來吧。」郁青行打開塑料食盒,拿出一個精緻的銀匙和木筷,「你想先喝粥還是蒸餃?」

溫稚回復:「餃子。」

郁青行右手用筷子夾起一個,左手捻著紙巾時刻準備擦拭他唇上沾到的殘渣,溫稚吃東西很慢,咀嚼過後咽下問道,「不是肉餡的嗎?」他只是隨口問道,帶著幾分閑談的口吻。

「不是。」郁青行見他吃完,又夾起一個,解釋說道:「你不愛吃肉餡,總覺得味道太腥發膩,以前嘗試過一次,後來坐車回家時半路上胃不舒服。」

溫稚從隻言片語中零星聽著並判斷,他本能地覺得對方說的是真話,因為身體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吃完飯後,溫稚心中盤算住院時間將近一周,可是每天照顧他的除了郁青行便是護士,他努力朝著正在收拾餐盒的郁青行問道,「我的父母,有來看過我嗎?」

「沒有。」

郁青行靜了半晌才說:「他們現在來不了。」

狹長宛如被暗墨在水裡洇開的眉眼望著他,「阿姨和叔叔在國外旅遊,目前還沒有告訴他們關於你的情況。」

郁青行用手指輕輕地在溫稚的眼前虛空晃動,瞧見他沒有一絲動靜后說:「阿姨的心臟有基礎病,目前暫時受不了什麼刺激。」

溫稚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麼你現在有相信我所說的話嗎?」郁青行以雙手環胸的姿勢站著,門窗閉闔,室外明晃的日光並不能完完全全地透進來,房間的角落便帶了點斑駁的漆黑。

他半邊身軀被不濃不淡的陰影被掩藏,上半張面容被灰暗所遮擋,只能瞧見他隱約彎起的嘴唇,以及伸出的手指隔空臨摹著溫稚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漂亮,不厚不薄,配上淡色偏紅潤的嘴唇簡直就是黃金比例,完美到了極致,很適合用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玩弄。

「一大半吧。」溫稚對快要抵進自己口腔內的手指視若無睹,並且對郁青行說出的那些話,從照顧他的小護士口中隱約獲得一些判斷。

郁青行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差點讓溫稚反應驚詫地後退抵牆,不過他知道來人是誰后,身軀從冰凍僵直化的狀態下如同化冰般慢慢溶解,慶幸的是郁青行只是蜻蜓點水般碰過他敏感的耳朵,之後便沒再出現任何舉動。

「你先休息,我待會兒再來看你。」郁青行給他把被褥蓋好,正要往門外走,忽地被溫稚叫住。

他從病床上起身,單薄的病號服套在他身上明顯大上一號,溫稚身材清瘦,脖頸下的鎖骨如同畫上一般漂亮,「你能說出點別的,至少讓我相信你的一件事嗎?」

溫稚疑心太重,什麼事情經過腦顱后總得盤算再三。

病房的門發出關合的一聲悶響,溫稚不知道郁青行是否聽到他的聲音,也不知曉對方究竟是在房內關門還是在房外。

他正要重新躺下,乖巧地給自己蓋上被子,一道很炙熱濃郁的呼吸悉數噴洒在他的脖頸,熱氣呼吐,讓溫稚癢得快要伸手去撓。

溫稚白皙的手被他攫住,肉很軟,皮膚光滑,摸起來很舒服。

手掌被他緩慢帶著探入被中,撇過寬鬆的褲腰帶,一點一點往手感細膩的小腹下深入,不過對方的手掌淺嘗輒止,並沒有絲毫越界的分寸,被不慎碰到的隱秘地方,郁青行還會禮貌地照顧他目前失憶的狀態進行道歉。

少頃。

郁青行熟悉的嗓音在他耳邊浮現,在寂靜的房間尤為突出,語調綿長清雅,「這個地方,有以前不小心留下的疤痕。」

神情恍若有些許自責,卻又無端曖昧:

「很抱歉。」

「是我不小心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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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他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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