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下品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任冉玥不想考評方式公布的時候毫無準備,眼睜睜看著風險指數無限升高。
在世俗界的時候把時間花費在評估皇儲方面當然沒問題,可他們已經不在世俗了,這件事的重要程度自然排到了最後。
機會不是隨時都擺在手邊,不是任取任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江上清風、山間明月。
從龍之公,遠不及屠龍之技。
任冉玥快步走到甲板至船艙的入口處,玉牌同時間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彷彿在識別她是否具有進入船體內部的資質。
使物體發出光芒的神跡看多了,她也能以平常心看待這些東西。
憑藉著手中的玉牌,任冉玥進入了船體內部,相較於穿過兩界屏障感受到的虛無,這回倒是意外的沒有特殊的地方。
天色漸晚,大地和天空的交匯處已經出現了橘紅的漸變色,船艙內部卻如同白晝一般明亮。可放眼望去,卻找不到任何的燈盞,光源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大廳內站著三三兩兩的人,有的在觀察周圍環境,有的則用玉牌刷開了上層通道。
任冉玥看著手中標記2-56字元的玉牌有了主意。
沒有理由,直接找人詢問會很突兀,人家沒義務當她的問題解答器。
在周圍觀察尋覓了一圈,任冉玥找到了一位落單且往上層通道方向走去的粉衫少女。從面相看,不像是特別難溝通的人。服飾是嬌嫩且柔和的色調,愛好這種顏色,心裡都藏著屬於自己的爛漫。
加快步伐走到粉衫少女身邊,任冉玥放柔了聲音說道:「抱歉,能打擾一下你嗎?」
時含煙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任冉玥,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找上自己。這些穿著絲質綢緞,腰系白玉環佩的世家小姐不是一向眼高於頂的嗎?
見粉衫少女的目光從上滑到下,在配飾上停留的時間較長,任冉玥大概知道她誤會了什麼。根據她的觀察,後來加入的上千人里,能穿上頂級綢緞的並不多。
「我沒出過遠門,請問2-56是往這邊走嗎?」任冉玥未直言的來歷,她說的也不算假話。
如果這後面加入的上千人是相互認識的,她的身份肯定昭然若揭。
時含煙愣了兩秒:「啊,是往這邊走。」
「那我們...可以一起嗎?」任冉玥誠懇的看向粉衫少女。
「額...」時含煙有些猶豫,她身邊的人的家庭情況都較為類似,任冉玥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麼都和她搭不上邊。
沒等到回應,任冉玥帶有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在她側身的瞬間,時含煙把心裡的偏見打散了一點。她也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過,這些家境優越的人脾氣秉性都不是很好,遇見了要躲遠點。
但她並沒有和人家真正的交往過,不清楚傳聞的真假,任冉玥看起來教養不錯,不像是囂張跋扈、眼高於頂。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太過偏激,她還是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
「一起吧,我是2-39,離你不遠。」
「謝謝,我叫任冉玥,你呢?」
「時含煙。」
兩人邊走邊聊,不一會兒便熟絡起來。擁有談話技巧卻苦於無米之炊的任冉玥,對不了解的話題只能輕聲附和。
好在從短暫的交流中,大致知道了時含煙的脾氣秉性,能夠順著她當前的語調、情緒接話,從而得知了幾個關於修仙界消息。
「我到了,冉玥你的房間在前面,要我陪你過去嗎?」
時含煙把任冉玥當成了需要照顧的富家千金,不僅是第一次出遠門,身邊還沒有隨從,怎麼看都不具備獨立自主的能力。
「謝謝,我可以的,已經很麻煩含煙了。」
「那行,我進去了,你要是害怕,就過來找我。」時含煙將玉牌貼到房門處的感應區域。
任冉玥笑著揮了揮手,看著時含煙將房門關閉才轉身離開。她很抱歉,打著閑聊的旗號收集著修仙界的消息。
這種手段用在浦從菡、任冉璇等人的身上,她都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可面對一個來自陌生人的善意,卻做不到完全的無動於衷。
任冉玥從不否認自己卑劣的一面,不否認自己將目標和未來看的太重。她知道自己行事不算光明,生活中充斥著算計與利用,可她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也許會被旁人看做心機深沉,但任冉玥會平衡內心的秤砣,堅守住底線。
走到寫著2-56的門前,任冉玥將玉牌貼在感應區域。房門向一側滑開,露出了通往裡間的入口。
與寬敞明亮的一層相比,房間內部的空間過於狹小。一張木床,一張方桌,一條可供轉身的通道便是全部。
如果沒有側面的小窗,逼仄這兩個字,一定是它最好的形容詞。
任冉玥將玉牌貼近感應區域,房門再次合攏。
方桌上放置著一個白色玉瓶,裡面是充饑的丹藥。旁邊的一打符籙,則是撕開就會生效的清潔符。
走到方桌前,任冉玥從荷包中掏出了乾淨的帕子,將玉瓶裡面的丹藥倒在了帕子上。
1.2.3.4.5.6.7。
一共7粒丹藥,航行的時間最晚不會超過7天。
數完后,任冉玥將丹藥全部放回玉瓶中。服用丹藥會使飢餓消退,飽腹感會讓想法產生偏差,出現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情況。她得乘著頭腦清晰,分析收集到的信息。
根據今天的觀察看來,修仙界有著明顯的等級制度,不是絕對平和安全的地方。對左之遙的一絲不敬,都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就算神話傳說是真,想在天宮賞仙桃、喝仙釀都是不現實的。什麼時候壽與天齊了,才有放縱自己的資格。
其次,船票獲得的方式不是任冉玥所理解的那樣。
不是世俗界,又像世俗界。
世俗界的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只能走讀書的路。而且這個書不是誰都能讀起的,私塾、學堂的費用高昂,舉全家之力都不見得能供出一個讀書人。
層層晉陞的科舉制度更是攔住了無數學子。
世俗界如此,修仙界同樣如此。不過是換了種概念,儘可能的給予了公平的機會。
根據時含煙描述,從小就開始讀書習字,才能在6年一屆的選拔中脫穎而出。
考的是經書史籍,求的是仙福永享。
這些都是最淺顯的消息,稍微琢磨就能明白。任冉玥想的問題比較複雜,她在思考仙家的目的。
為什麼要以學業來論仙緣,而不是按照資質、根骨。世俗界的習武者同樣有資質差距,有的天生神力,有的孱弱無比。
科舉是為了篩選人才、鞏固皇權,分剝世家的權柄。那麼仙家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篩選人才有更高效的手段,權柄本就被仙家握在手裡。
還有什麼值得仙家去謀取的,還有什麼利益需要用這種方式實現呢?
任冉玥隱約抓到一絲靈光,從玉瓶中倒出丹藥服下。
世人皆有所求,她或許庸人自擾了。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是最簡單的行為模式。沒有食物,尋找食物、獲得食物,是生存本能。
修仙界比世俗有意思的多,至少讓她看見了向上而行的台階,未來沒被完全堵死。
不過,具體遴選的方式,並未聽到時含煙提及,她需要用其他的消息與任明衡進行交換。
這個世界不是只有自己是聰明人,也不是所有消息都具備共享條件。
為了消息不滯后、不過時,任冉玥不會待價而沽等到明天,她準備今天就進行銷售。
再過一盞茶,等人回來。
休息了一會兒,將衣服上的褶皺撫平,任冉玥帶上玉牌來到了2-247的門前。
「咚咚咚~」
任明衡起身拉開了房門:「五妹。」
「大哥。」任冉玥透過縫隙望過去,狹小的空間里擠著7.8個人。除了任府的任明朗、任明斌,還有長公主浦從黎,二皇子浦從宇,以及珍妃一黨的郡王郡主。
在皇儲之爭上,任府站隊傾向很明顯。
「長公主、二皇子。」任冉玥禮貌的喚了一聲。
浦從宇滿意任冉玥的稱呼,但已經身處修仙界,還是改個稱謂比較好,於是和善的說道:「直接喊名字吧,在這裡我可不是什麼二皇子。」
「是啊,大家現在都一樣,沒什麼區別。」浦從黎笑著附和了一句,她之前就聽說過任冉玥在幫浦從菡做事,在盛京可謂是攪動風雲。如今兩人散夥,這種上道的合作夥伴,她也想要。
郡王郡主本就依附皇室生長,他們與世家相比,沒有與皇權對立底氣,自然是誰拳頭大聽誰的,對於兩位皇儲向任冉玥示好的舉動,沒有任何的意見。
問候結束,任明衡沒等任冉玥推脫,便將椅子讓給了她,自己站在了後面。他覺得任冉玥是個潛力股,多站一會兒也沒什麼,只有不了解情況的人才會用一把椅子來評判地位。
浦從黎見話題扯到了正軌:「我們說到哪裡了?」
任明朗自然的接過話茬:「第一輪遴選對我們來說不算太難,學習新知識本就是日常,難易程度很低。」
「不一定,世俗界很多人連第一輪都沒撐過。」浦從宇不這麼認為,如果有這麼容易就好了。
「確實不應該掉以輕心。」
「我覺得學習新知識不難,拉開差距才是最難的。」
「這裡的人都學習過奇門八卦、周易算術,我們沒有先天的優勢。」
任冉玥安靜聽著幾人的討論,能感受到他們的隱瞞,且沒有說到核心重點。
圈子繞了一圈又一圈。
任明衡主動拋出了橄欖枝:「冉玥有什麼看法嗎?」
任冉玥給出了交換的砝碼:「獲取船票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學習經書史籍,我不認為後面的遴選還是考察這個,又或者是按照科舉的制度進行考核學業。」
浦從黎追問道:「那你覺得會是什麼?」
她想知道任冉玥的看法,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修仙界,消息絕對不止探查到的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