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公平
左之遙接過記錄名單的玉珏,冷漠的掃了一眼世俗界的來人。
任冉玥早早的收回了目光,避免和與左之遙對上。而充斥著好奇心,眼神較為冒犯的幾個人,皆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即便左之遙不施威壓,也讓他們吃到了足夠的苦頭。
轉瞬間,砰的一聲,隊伍中的幾人便面無血色摔倒在地。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無論是痛苦的呼喊,還是驚恐的尖叫,都沒有半點聲響。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通體發寒、如墜冰窖。
沒有及時收回視線的人很少,習慣性審時度勢的人佔了多數。因此,就算有親友癱軟在地、蜷縮著身體不斷抽搐,大家還是保持著低頭垂目的姿勢,不敢有任何僭越。
這已經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了,不是他們可以耀武揚威、憑藉家世背景凌駕於律法之上的地方。
這裡有著自己的規則。
左之遙對世俗界的人還算滿意,至少沒有胡亂叫嚷使她心煩。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活不長久。
兩位引領者大氣都不敢多喘,縮著脖子、僵硬的站在一旁,生怕惹得左之遙不痛快。現在是越想越后怕,之前怎麼就鬼迷心竅昏了頭,竟然敢稱呼左之遙為道友。從修為上來看,他們之間差了一個大境界,再不濟也得用上尊稱。
眼下惴惴不安也沒用了,只希望左之遙能夠高抬貴手,不要追究。
「任期結束后,自行前往冰峽礦。」
宣判到來,引領者恨不得以頭搶地。
冰峽礦雖說在修仙界內,但那地方可不是人能待的。不僅靈氣稀薄,還寒霜遍地、不見天日。
可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他們也沒有拒絕說不的權利,只能低下頭怯懦的道了聲:「是。」
左之遙將冒犯她的人懲戒后,從儲物袋中祭出了綠葉形狀的飛行法器。世俗界的人不具有凌空飛行的能力,巨船又懸浮於高空,她得親自把這些人帶上去。
「上來。」
聽見一聲清冷的聲音后,眾人立即將視線抬起到能看清地面的高度,片刻也不敢耽誤的快步上前。癱軟在地的幾位,被親人暴力拽起,拖著雙腿往飛行法器上放。
原本站著都打擺子的任冉璇,此時比誰都跑的快,好似身後有豺狼虎豹在追趕她一樣。
出於安全的考慮,任冉玥走到法器中間站穩。
沒等眾人做好心理準備,法器便突然升空,尖叫聲還未離開嗓子,就已經抵達了巨船的甲板。
兩位駐守世俗界的引領者瞬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在眼前消失不見。
左之遙收回法器,頭也不回的離開甲板向船艙內部走去。
受到懲戒的幾位在左之遙離去后,才敢發出聲音,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喊著:「冷...」
「額...大家...」大皇子想說些鼓舞士氣的話語,卻害怕遭受仙家的厭棄。
任冉玥瞥開了視線,看向了船外的天空。
大船快速行駛著,航速驚人。哪怕目光鎖定最遠的雲層,也能在瞬間穿梭而過。
縱馬馳騁都會感受到風速的阻力,大船航行的速度這麼快,他們卻安穩站在原地,感受不到絲毫動蕩,與踩在地面的踏實感一致。
仙家手段,果然奇妙非凡。
「看出了什麼?」任明衡狀似無意的問道。
任冉玥輕輕搖頭,找到足夠信息前,她不會輕易下定論。
「能看出什麼,不過是在故弄玄虛。」任冉璇埋怨的看著兄長,都不知道關心關心親妹妹,和任冉玥說這些有什麼用。
任明衡抱歉的看了眼任冉玥,把任冉璇拉到了旁邊。趁著還未釀成大禍,得讓任冉璇管好自己的嘴。剛剛他還在慶幸,慶幸任冉璇不是癱在地上哆嗦的人,多少收斂了脾氣。
誰知道,這麼快就故態復萌了。
任明朗、任明斌默默走遠,人家兄妹之間的事,他們可不願插手,免得傷了和氣。再者說了,他們有自己的社交圈,沒必要一直跟在任明衡屁股後面轉。
「我們要在甲板上一直等著嗎?」
「不知道。」
「仙師沒說,大家別亂動。」
「船艙內部好像很大。」
「誰去看看?」
「誰提議誰去。」
「說這話有意思嗎?」
「有意思,至少我沒有你虛偽。」
討論了幾個來回,不僅答案沒得出,還平白無故吵出了戾氣。大家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麼可能主動招惹超凡存在。
地位相仿的弊端此時體現出來了,想找個炮灰都困難。
任冉玥倒是出身略差,可她看起來不像是腦子缺根弦的人。在修仙界,他們沒有立場去命令人家。
興高采烈的來到修仙界,如今只剩下煩躁不安。如果不是「得道成仙」的大蘿蔔在眼前吊著,早就有人撂挑子不幹了。
太陽一點一點向下傾斜,咕咕作響的聲音此起彼伏。穿過了植株遍地的無人區域,航線範圍內總算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色。
仔細打量一番,卻讓人大失所望。
這些稻田麥谷看起來和世俗界的沒什麼差別,房屋要麼是黃泥堆砌,要麼是茅草搭建,別提紅瓦青磚,能遮風擋雨就不錯了。
哪怕瞪直了眼睛,雲層之上也沒出現飄渺的天宮造物。
「仙人要吃飯?」任冉璇滿臉疑惑。
任明衡解釋了一句:「不是誰都有資格修鍊,肯定有普通人的存在。」
「那我們為什麼在世俗界,他們在修仙界?太不公平了吧。」任冉璇有點嫉妒,這裡也有不能修鍊的人,為什麼不把人送到世俗去。
聽到任冉璇問題的人都沉默住了,他們可不是任冉璇,對世界抱有天真的看法。任冉璇能問出這種問題,不光是愚蠢,而且還帶著不知疾苦的殘忍。
太陽落山之前,大船的速度終於降了下來。群山間,出現了一道蜿蜒的城牆。城牆內的空曠地帶,站著烏泱泱的人。放眼望去,少說也有上千人。
左之遙悄無聲息的從船艙內部走了出來,用相同的方式將其帶到甲板上。
突然出現上千人,甲板上的空間變得有些擁擠。
任冉玥往後站了一點,不露聲色的觀察著這些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年。
從衣服的布料、剪裁上,可以大致推斷出一個人的家世背景。眼前的這些人,服飾差別還挺大的。有的人身著錦緞華服,有的人身披麻布灰衫。
難道修仙界每個人都可以踏上登天路嗎?
任冉玥還以為會像世俗一樣,只有少數人能得到這項機會。
真是奇怪。
大船短暫的懸浮在城池附近,接到人後,又恢復了原本的行駛速度。
左之遙隨意揮了揮手,每個人的身前都出現了一塊玉牌。
「根據號碼找房間,裡面有充饑的丹藥,一粒一天。」
半天接觸下來,任冉玥差不多知道這位仙師的性格。只做該做的,不做多餘的,不會刻意為難人,也不會給誰好臉色,屬於公事公辦的類型。
任冉玥從空中拿下刻著2—56的字元的玉牌。
夾板上的人太多了,得先等前面的人進入船艙。
世俗界的人落在了最後。
大家剛開始還有點爭鋒相對的意思,畢竟世家和皇室的關係並不是太和睦,但在陌生的世界,他們還是更願意和熟悉的人守望相助。
「你們的號碼是多少?」二皇子浦從宇從衣袖中掏出一根纖細的炭筆,攤開帕子準備進行記錄。
大皇子浦從嬴剛準備說話,就被他的好皇弟搶了先。為了不讓皇弟將人心全部籠絡完了,他連忙附和了一句:「等下大家可以都抄一份,這樣也方便聯繫。」
「是啊,二哥難得帶了炭筆,可以給大家都勻一勻。」三皇子不甘示弱。
「.....」
任冉玥看了眼吵鬧的人群,又看了眼甲板上快走完的本地人士,扯了扯任明衡的衣袖。
她倒是想一個人先走,但現在還不知道修仙界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只能繼續在這扎堆。
「大哥。」任冉玥喚了一聲,同時用眼神瞟了瞟還未完全離去的人。
任明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聲的說出了一串字元:「2-247。」
在任明衡的遮擋下,任冉玥溜出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