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身處眾人目光的中心,禪院扇神色絲毫未變。

「我在。」禪院扇平靜地回應,「只是我不太明白,家主口中犯下如此多罪行的人究竟是誰?」

直毘人輕嘆了一聲:「是你啊,扇。」

舉座嘩然。

修也原本的困意一下子被震得無影無蹤。他瞪圓雙眼,露出了一副貓貓聞到臭襪子的表情,驚愕地看向禪院扇。

那個看著他和直哉長大,雖然不苟言笑,卻每天都會認真教授他們劍術的扇叔叔?!

禪院扇蹙起眉頭,他本就瘦削的臉擠出了一副苦惱的神情,語氣十分無辜:「你是不是喝醉了,大哥?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有時候說笑話也要看看場合。」

鑒於直毘人確實有許多爛醉如泥的不良記錄,在場不少人的心也有些動搖。

直毘人沒有笑,他搖搖頭,否認道:「我可沒有喝酒哦,至少今天一天都沒有。」

「好了,不要轉移話題!」大長老語氣嚴厲,「家主,你剛才說的可都是非常嚴重的指控,如果上述那些罪行真的都是禪院扇做的,那麼證據呢?」

「是啊,大哥。」禪院扇逼視著直毘人,「既然要指控我這位家主的親生弟弟,上一任家主繼承人資格的擁有者,那也應當拿出足夠有力的證據吧。」

修也原本正緊張地盯著正廳中央的直毘人兄弟對峙,但一具熱烘烘的身體突然貼了過來,修也差點本能地閃開。回頭一看,竟然是啃著手指,一樣滿臉震驚之色的直哉。

修也:「你貼著我幹什麼?」

直哉:「我……我只是想找個好位置吃瓜而已!」

修也:「吃瓜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發抖?」

直哉:「我抖了嗎?沒有吧,是你的錯覺吧!」

修也看了一眼直哉像打點計時器一樣發顫的指尖,無奈地把肩膀移到直哉面前:「給你靠一下,別咬手了。」

直哉一聲不吭地把下巴擱到了修也的肩膀上,像某種被打雷聲嚇得躲進安全洞穴的犬科動物。

【好微妙……禪院家的兩代兄弟,上一代反目成仇,下一代還依舊保持著天真,相互依偎,不知道上一代的這一對兄弟有沒有經歷過相互依偎的階段呢?】

【啊?所以說內鬼是禪院扇?他圖什麼啊,而且為什麼他會那麼恨修也,恨到要栽贓陷害弄死他的地步?】

【修也之前其實也挺喜歡禪院扇的吧,真希真依出生的時候修也還拿著禮物去探望了,禪院扇你怎麼下得去手的呀?】

【等一下,現在都還只是直毘人的一面之詞,扇也只是『嫌疑人』而已!斷罪需要證據!】

是啊,證據,沒有證據的話,即便身為家主,禪院直毘人也無法如此輕易地處置自己的親弟弟。

「我當然有證據。」

直毘人率先發問:「影之書失竊那天晚上,你在哪裡?」

「我在陪產。」禪院扇說,「我的孩子在那天晚上降生了,你應該是知道的。」

直毘人繼續逼問:「有證人證明你當晚一直待在妻子身旁嗎?我可是聽說那天你驅散了旁人,整個院子里只留下了你和你的妻子,恐怕並沒有人能為你做不在場證明吧!」

禪院扇毫不相讓:「我的妻子就是人證。」

「夫妻相隱,古代人都知道不該讓犯人的妻子來替他作證。」直毘人嗤笑一聲,「你該找個更有說服力的證人出來。」

「既然大哥說我的不在場證明不能服眾,那更有嫌疑的禪院甚爾為什麼不被懷疑?」禪院扇不慌不忙地回擊,「莫非是因為,大哥你的小兒子修也碰巧和那個廢物玩得很好,所以你也要包庇他?」

一時間,全場的目光又聚回到了修也身上。

大多數人的目光混合著震驚和嫌棄,似乎喜歡和禪院甚爾一起玩的修也是個喜歡翻垃圾堆的傢伙。

同樣被迫處於注意力中心的直哉瑟縮了一下,用超小的聲音嘀咕道:「怎麼了,和甚爾關係好難道是犯罪嗎?那我也想犯罪!」

修也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別胡說。」

【禪院兄弟相聲真是百看不厭2333333】

【看初舞台的時候誰能想到修也和直哉竟然能變得關係這麼好呢?】

【其實這兩個小朋友關係一直很好啦,修也其實很喜歡直哉,直哉也超喜歡修也的,只是直播剛開始那段時間他們在鬧彆扭而已】

【等一下,直哉喜歡甚爾?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直哉一直很崇拜甚爾啊,只是他傲嬌從來不說而已。】

【但是甚爾壓根兒都不知道有他這個人,甚爾對直哉的了解僅限於是『修也那個煩人的哥哥』哈哈哈哈哈】

修也還想繼續從彈幕裡頭吃點直哉崇拜甚爾的瓜(他之前竟然都不知道!),但禪院扇突然又砸下一個大雷:

「而且,我懷疑禪院甚爾偷走影之書是出於大哥你的默許。」

此話一出,大長老都坐不住了,厲聲喝道:「禪院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直毘人有什麼必要讓禪院甚爾偷走影之書,不要亂潑髒水!」

「是啊,有什麼必要呢?我也想不通。」

禪院扇拿出一支錄音筆,平靜地按下播放鍵:「但是大哥他確實說了類似的話啊。」

所有人屏息凝神,聽著那支普普通通的錄音筆發出了禪院直毘人的聲音:

「…………是,我答應過放他走。因為表現比較好,我還能額外送他一樣東西。」

「…………今晚庫房的守衛是誰?啊,禪院甚一,那你去換一下排班,讓甚爾替他的哥哥執勤吧。」

「…………讓他拿了東西就走吧。別的倒沒什麼,就是囑咐甚爾一句,以後他在外面要是惹了禍,可別說是我把他放出來的。」

嗶。

眾人齊刷刷地又看向直毘人,直毘人的額頭上凸出了幾根青筋,似乎正在暴怒的邊緣。

「你竟然給我錄音。」直毘人咬牙道。

禪院扇笑著說:「不如當年大哥在競爭家主之位時給我下的套。」

【好刺激啊!上一輩的愛恨情仇!有沒有追過26屆《禪院101》的姐妹說一下,我很好奇!】

【我……我在搞26屆的時候是扇推來著……此時心情複雜……】

【話筒給你!】

【聚光燈也給你!】

【聚光燈給那位姐妹的同時能不能也照一下修也和直哉,這對兄弟現在貼在一起的樣子要把我可愛化了QWQ】

【簡而言之就是,直毘人的實力在禪院家一騎絕塵,除了扇,也沒什麼人能和直毘人競爭。原本扇一直是作為直毘人的搭檔和堅實的後背的,但是扇在比賽的最後一個月好像心態變得有點微妙,感覺他也想爭一爭,但是直毘人直接拉著他去找他們的父親,讓扇立誓這輩子都好好輔佐直毘人,所以……】

【啊,所以扇其實一直也覬覦著家主之位,心裡對直毘人懷有不忿?】

【他討厭直毘人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害修也啊?連帶著還要害那麼多無辜的小選手,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這個其實也是有原因的。直毘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生出後代,所以大長老對扇許諾,要是扇比直毘人早生齣兒子,就讓扇做下一任家主。沒想到直毘人老來得子,扇卻……】

修也沉默而快速地掃視著彈幕,心中漸漸將一切的線索都梳理通順起來。

原來如此。禪院扇的初衷,禪院扇的目的,以及禪院扇做出如此瘋狂行為的原因,當然……

還有擊敗禪院扇的方法,此刻修也都已經瞭然於心。

「既然你說是老爸默許禪院甚爾偷走影之書,那麼他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沒有當著十人以上的面說過話的修也開了口,而且聲音清晰響亮,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身為禪院家主,他為什麼要讓一個要離開禪院家的人帶走代表了禪院家歷史和未來的影之書?難道做了幾十年家主的老爸是個瘋子嗎,竟然要這樣親手毀掉自己辛苦得來的一切?」

禪院扇微微眯起眼睛,他轉身面向修也,臉上似笑非笑:「小修也,你今天怎麼不犯困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擺爛下去,永遠躲避你的責任呢。」

「如果你只是為了報復我的話,我願意承受你的怨恨。」修也冷冷地說,「但你不該對其他孩子下手,也不該栽贓我的老爸。」

修也此時可沒有了一開始那種從容不迫的心態,眼看著禪院扇打算把直毘人一起拉下水搞臭,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獨善其身。

要是他爹當不成家主了,那以後誰來給他買最新的數位板啊?

以後他還怎麼仗著嫡子的身份霸佔陽光最好的小院子睡午覺啊?

就連下次要帶去和五條悟交換的紅豆餅都沒有了!

禪院扇勾唇笑了:「我報復你?你只是一個連術式都沒有覺醒的小屁孩,我報復你什麼?就像是你剛才說的,我有什麼動機?」

「你當然有動機。」

修也面色平靜地吐出兩個名字:「真希,真依。」

禪院扇渾濁的雙眼忽然閃爍起了怨毒至極的光芒:「……什麼?」

「你偷走影之書的動機,你想要殺死其餘所有選手的動機,還有,你如此恨我的原因。」修也一字一頓地將禪院扇深埋心底的最終動機血淋淋地挖了出來,「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妻子生下了真希真依,兩個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咒力的女兒。」

「一直以來,你都是依靠著『只要生下兒子,就能成為下任家主』這樣的希望活下去的吧?」

大長老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用審慎的目光看了一眼修也,然後對著禪院扇眯起眼睛。

禪院扇臉頰上的肌肉抽搐起來,他的聲音有些變形,好像某種蛇類,嘶嘶作聲:「你胡說……你……你懂什麼……」

修也毫不留情地繼續狠狠地揭開他的傷疤:「但你成為下任家主的希望一次又一次被擊碎,第一次是因為我和直哉的降生,第二次是因為直哉覺醒了術式,第三次,就是真希和真依的出生……不,早在她們姐妹出生之前,你就用某種禁忌的方法迫不及待地對你妻子腹中的胎兒進行了性別檢測和咒力檢測,不然你的妻子也不可能到現在還反常地這麼虛弱,不是嗎?」

禪院家的眾人在聽到「禁忌方法」后都沒有言語。

因為他們之中的不少人也都用過這種方法。

說到底,能在孩子出生前就知道性別,這種法子誰不想用呢?而代價是妻子的健康,對這些禪院家習慣了人上之人生活的男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代價?又不是他們損失了健康,妻子要是死了,那就再娶一個好了!

「你早就將自己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你日夜期盼著他們能夠繼承十種影法術,因為這樣的話你一定能當上下任家主……但是沒有,你妻子肚子里懷著的是兩個女兒,而且咒力水平還非常稀薄。」

「所以你孤注一擲,決定觸犯最後的禁忌。。」

修也伸出手,筆直地指向禪院扇:「你去偷了影之書,用傳說中家傳寶物的力量,強行為你的孩子們賦予術式。」

「說謊!」禪院扇啞聲喝道,「這是你的臆想,統統都是你的臆想!影之書能讓接觸者獲得『十種影法術』只是傳聞,是荒誕不經的傳聞!」

「因為你失敗了,所以你才說這是傳聞。」修也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殘忍地戳穿禪院扇的小心思,「失敗后的你萬念俱灰,因此怨恨上了所有擁有下一任家主繼承人資格的人,所以你決定讓所有人去死。」

「當然,你最怨恨的還是我,所以你選擇栽贓我。畢竟在你眼中,我也只是一個沒有覺醒術式的廢物,憑什麼我能夠得到影之書的青睞,憑什麼我能理所當然地帶著禮物來探望你女兒和妻子?」

禪院修也只是做了一個正常的,善良的人該做的事情,他當然也可以問一句:

他憑什麼要遭受這一切?

「哈,哈哈哈!大哥,你的兒子和你一樣瘋癲!」禪院扇冷笑三聲,一手按在他腰間隨身攜帶的太刀刀柄上,「你很會編故事,但是你的故事太可笑了!」

「就算如你所說,我恨你,恨你這個明明是個廢物卻能得到一切的小鬼頭,但有一樣證據依舊把嫌疑指向了你——」

禪院扇呲出一排發黃的牙:「你要怎麼解釋,你剛才和影之書一起在五條家被當場抓到?」

「我可以解釋。」

正廳門口,禪院甚一倚靠著大門,一隻手弔兒郎當地搭在敞開的衣襟裡頭,懶洋洋地說:「因為是你讓我把修也引到五條家,也是你把影之書交給了我,讓我拿到五條家去陷害修也的。」

在禪院扇顫抖的瞳孔中,滿臉亂七八糟鬍子的甚一笑著從衣襟里抽出手,亮出了一支和禪院扇手中一模一樣的錄音筆:「而且,我也有錄音哦。」

「………把禪院修也送到五條家去,我不管他最後出現在五條家的什麼地方,只要是在五條家結界範圍內就行。」

「………拿好了,這就是影之書,務必要讓其餘的小鬼頭們親眼看到禪院修也和影之書同時出現在五條家。」

「………完成任務之後,我會全力支持你成為大長老的繼任者。從此之後,禪院家的未來就是由你……和我,來決定了。」

嗶。

這才是決定性的證據。

禪院甚一在最後時刻的反水,將禪院扇直接逼上了絕路。

修也驚訝地看向甚一,甚一氣定神閑地走到他身側,把錄音筆塞到他的小手掌之中:「拿好了,可別像影之書一樣丟掉了噢?」

「……為什麼?」修也小聲問。

為什麼反水?

甚一掃了一眼已經瀕臨崩潰的禪院扇,隨口道:「因為我是你哥哥啊。」

剛才一直縮在修也身後的直哉立刻抗議:「我才是他哥哥!」

甚一:「……你誰?」

直哉:「我是禪院家的嫡長子禪院直哉!!!你竟然會不知道我,你怎麼回事啊你這醜男!?」

修也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這兩個人為什麼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還能吵架?

「炳的咒術師,集合起來!」

大長老指向正廳正中呆立的男人:「將他立即逮捕!」

禪院扇微微低下頭,他陰鷙的雙眼掃視了一圈正廳中已經改換臉色的一眾禪院族人,又回過身,看了一眼安靜俯視著他的禪院直毘人。

「我不服。」他說,「我只是沒生出強大的兒子而已,論實力,我不比你弱。」

直毘人冷冷道:「已經失敗了兩次的人說這話只會顯得很可笑。」

「我失敗了,沒錯,我的確失敗了。」禪院扇陰毒地一笑,「但你也未必能贏!」

錚!

太刀出鞘,禪院扇動若雷霆地原地閃出,他的咒力燒得比鍊鋼爐中的烈火還要熾熱,那是幾十年來滿心復仇的火焰,那凝結了無數怨毒的攻擊,指向的正是直毘人的兩個兒子!

「就讓你的兒子給我陪葬吧!百年之後,你一樣要絕後,大哥!」

怪異的是,如此千鈞一髮之刻,擁有全咒術界幾乎是最快速度的直毘人卻毫無行動。

他站在原地,望向不遠處他的兩個親生兒子,忽而微微勾起唇角。

迎著禪院扇幾乎避無可避的恐怖烈焰之一刀,禪院甚一本能地擋到修也身前,但修也絲毫未動,只是抬起一隻手,流暢地比出結印的手勢。

「術式。」修也輕聲說,「召喚傻狗術。」

在禪院家幾乎一半族人的見證下,禪院修也的影子化作天狗,咆哮著衝出地面,將禪院扇一口就頂上了天花板。

「十種影法術!」

「是十種影法術,禪院修也覺醒的術式是十種影法術!」

「我們禪院家終於有人繼承了十種影法術!!!」

在各位長老震驚、恐懼和欣喜若狂的吶喊聲中,禪院直毘人輕蔑地抬頭望向掛在房樑上已經昏死過去的禪院扇。

「實力?哧,能生出兩個好兒子也是我的實力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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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當禪院家主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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