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結果等到雷之國都城的時候飛鳥又出現了，帶著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他拉走了弄到一身傷的宇智波游火，問他到底做什麼去了。

「救人？就你現在這樣還想救人？」飛鳥嗤笑一聲，「我沒扔下你是看在任務的份上。」

宇智波游火終於打算跟他吵架，抓住了隊友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救人不是錯的。」

飛鳥聳聳肩：「宇智波帶土說的？你真是他的小尾巴，不過他記不記得你還難說，人家現在是預備火影的學生，馬上就是大人物啦。」

「……」宇智波游火轉過頭，又不說話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波風水門在和其他人競爭四代火影的政治拉扯里佔了最大的優勢，明面上看起來他根基尚淺，但「金色閃光」的名號卻如雷貫耳，這個戰爭的年代需要救世主，而波風水門就像是專門為拯救木葉、拯救這個時代而誕生的命運之子一樣。

更不用說，他們這些在前線做情報工作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大蛇丸的事。木葉的高層知道的只多不少，他們基本上不可能讓大蛇丸得到火影的位置。

「行了小少爺，」飛鳥一把把他拉起來，「你的崇拜對象又不會來救你，現在這裡只有我，湊合著過，很快你就會發現，垃圾只配跟垃圾待在一起。」

宇智波游火當時喉嚨差點被切開，說話之前他咳了幾聲，然後才抓著飛鳥的肩膀說：「……不是。」

「哈？」飛鳥差點笑出來，或者說他儘力忍住笑，「你在想什麼？宇智波一族都沒人管你欸，就算死在戰場上他們也只關心你的眼睛，認清現實吧，你——」

「不是我，是我們。」宇智波游火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我也不是。飛鳥也是很厲害的那種人，我們不能死在這裡，我還要回去找妹妹。」

飛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笑著說，行吧，天真的小少爺，看你能天真到什麼時候。

結果一路天真到了差不多任務結束。

飛鳥最後放棄了，說沒辦法，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反正已經發生過的事是沒法改變了。

任務完成的時候飛鳥很高興，宇智波游火問他為什麼高興，飛鳥回答說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他可以回木葉，然後？然後去喝酒，去玩，去吃烤肉，去迎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的死亡。

「小少爺，這就是戰爭。」

「雖然你一直說我天真……但我也沒有天真到那個地步。我想說的是你這個年紀還不能喝酒吧。」

「所以才說你天真啊！根本就沒人會管我，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沒那麼多家教。你不會以為我這種從一出生就被扔掉的傢伙會有人管吧？」

「對不起。」

「不準說對不起！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對我道歉！」飛鳥揪著宇智波游火的衣領，惡狠狠地說話，但他對面的少年卻笑了。

宇智波游火說：「那……謝謝你。」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隊友看上去更生氣了。

往回走的時候，頭髮又長長了一點，飛鳥看不過去，幫他扎了個歪歪扭扭的小辮，還說讓他回木葉就把頭髮剪了，宇智波一族不少人都有著長發，看上去很讓人心煩。

「你知道那個誰，宇智波止水吧。他也在戰場上，年紀比我們還小呢。」飛鳥說。

「嗯，族裡的人。」

飛鳥失望地耷拉著眉毛：「就這點反應？我還以為你們能認識，哎，反正下一個任務是過去接應他，你們都是宇智波應該好說話吧？」

宇智波游火又想了想：「認識的。不久前在任務里遇到過。按族譜算的話我們血緣關係還很近，不過父親死之後就沒什麼來往了。」

他們在任務里組隊了一段時間，就像他現在跟飛鳥一樣。不過這次任務就要結束了，也就跟他和止水會分開沒什麼不同。

那之後他們回到木葉，漩渦玖辛奈說要帶他們去做班級的登記，但當時犬冢家的小姑娘不在，宇智波游火和飛鳥對視一眼，說等人齊了再說。

「你們這群小鬼……」

「抱歉抱歉，因為這種事總要有個儀式感的啦！而且水門大人不是快要當選火影了嗎？」

「喂，飛鳥，這種事——」

「說說而已啦！明眼人都能知道誰會當選吧？根本就是眾望所歸。」

宇智波游火欲言又止地看著路過的大蛇丸，最終還是沒有當面開口。想必大蛇丸也不想聽到這種話，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

後來飛鳥果然又跑出去做任務了，就在犬冢回來之前，漩渦玖辛奈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問他們有那麼重要嗎？

「飛鳥……大概根本沒覺得自己能活多久吧。」宇智波游火遲疑地說。

但是他每一天都活得很開心，很洒脫，甚至跟宇智波游火回家去看了他的妹妹，三個人聚在一起吃了晚飯，飛鳥抱怨說為什麼自己生活了那麼久還不會做飯，宇智波游火只好笑了笑。

秋雨過後的一場任務是他跟犬冢杏一起走的，那是個身邊圍著很多毛茸茸的小姑娘，她說自己更喜歡跟動物呆在一起而不是人類。

犬冢一族是飼養忍犬的家族，宇智波一族的通靈獸是忍貓，兩個家族的個性註定合不來，但他們兩個的相處一直很融洽。

「游火君，你跟飛鳥很合不來吧？」

「還好。」

「其實他經常找我抱怨你，說不想繼續帶你出任務了，跟宇智波一族的人一起走很麻煩。」

「……」

「沒關係，游火君跟我走就好了，只是逃跑的話我很擅長，至少我們都能活著回來。」

宇智波游火非常清楚，自己的兩個隊友都不是什麼正常人。飛鳥擅長跟各種人交際，也包括他，明明看上去跟所有人都要好，但其實不會對任何人付出真心，他只是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

而犬冢杏，是非常擅長保護自己的人，她滿口謊言，說著各種半真半假的話，討人歡心或者惹人生氣都是有目的的，並且從不提起自己家裡的事。

「游火君，在這個世界上呢，學會說謊才能活下去。」

然後他們前往了雨之國，又去了風之國，不斷地轉移戰線，直到追上戰爭的腳步。期間有遇到過兩次波風水門，這個快要當上火影的人對他們還有印象，順手把他們從戰場上撈出來了。

波風水門問：「你們要去雷之國？」

對，還是雷之國，最近的戰況越來越激烈了，有一份重要的情報需要送出去，本來不需要他們，但——情報使用的路線關乎上次的身份，所以還是小孩子去更妥當一點。

更何況，上了戰場之後，就沒有小孩子了。

不過他們終究沒有都活著回來。

那天宇智波游火做了一場噩夢。夢裡是飄搖的山火，連天的暴雨，還有雷之國那場任務里被他殺死的同伴。

杏說：都是因為你會活下來，所以我們才只能去死！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們就是讓我們來送死的，為的就是讓你活著出去！

雖然她說著這樣的話，卻握住宇智波游火的手，用他的刀戳穿了自己的心臟。

她又說：你一定要活下來，這樣才能對得起我們。

那時候宇智波游火想說什麼，但是沒能發出聲音，雷之國的忍者很快就追上來，那時候他冷漠地抽出刀，雨水一瞬間把血沖刷得乾乾淨淨再無痕迹。

他對他們說：叛徒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夢醒了，只剩下滿手是血的他自己。

「玖辛奈老師，保護其他人什麼的……我從來就做不到啊。」

他從雷之國回來之後，漩渦玖辛奈在西南戰線沒有回來，於是想找到飛鳥，但是只找到了飛鳥留下來的信。

飛鳥說：既然找到這裡了，恐怕小少爺得不到答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反正我也玩膩了，小少爺，你不會真的打算繼續玩過家家吧？你跟大小姐去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

但大小姐已經死了。而且早就跟自己家裡斷了關係的杏也不是什麼大小姐，她只是自己一個人活著的、非常堅強的女孩。

所以，飛鳥去哪了？

那之後他再也沒見過飛鳥，在又一次任務里奔赴前線，或許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而漩渦玖辛奈也要到很久以後才會知道他們的消息。

直到什麼時候呢？

直到那時候，大蛇丸出現在他面前。他答應了大蛇丸的要求，理由已經不記得，但他最終還是從實驗里活下來了。

大蛇丸說要是死了太可惜，畢竟游火君很擅長分析數據，可以來做他的研究助手。

「游火君，」那天大蛇丸忽然想起來，對他說，「你應該認識一個叫做飛鳥的孩子吧？」

宇智波游火在他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怎麼了？」

大蛇丸的笑意跟剛才一模一樣：「在你之前，他也來過我這裡。你知道他那時候說什麼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宇智波游火等著下文。

「他說可以，但是不準碰他的朋友。不過很可惜，那個代號已經沒人用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是誰啊。」

——那是當然的。

因為游隼是飛鳥以前的代號，不是宇智波游火的。他重新留長了一點頭髮，扎了個歪歪的小辮子，至於後來怎麼樣，他也不知道。

「無所謂，」宇智波游火說，「討論已經發生的事沒意義。所以，接下來要做什麼？」

大蛇丸回答：「去霧隱的新任務，隨便選個身份吧。」

「能選這個叫飛鳥的嗎？」

「你還真是個念舊的人。」

「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