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褚漾心神不守地坐在休息室沙發上,腰背下意識挺得筆直,生怕被人看出某些心思一般。
剛想打開手機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卻見姜未一轉身又款款走出,身上依然是那襲漂亮的婚紗。
後背的拉鏈甚至也還敞著,在眼前輕盈晃過,白得勝雪,褚漾像是被火燙到一般慌忙移開眼睛。
「怎麼出來了?」褚漾有些擔心,「是一個人……不方便嗎?」
說到後半句,她頰邊泛起紅意,如果姜未開口請求她進去幫忙換衣服,那她要不要同意呢?
拒絕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她簡直樂意之至。
只是這樣未免也太……褚漾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或香艷或旖旎的場景,心頭一跳,不敢再想下去。
她還是和姜未保持距離的好,否則的話,她也不確定自己會對姜未做出什麼。
憋了七年了,褚漾自己也不知道壓抑了那麼久的慾念噴薄而出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可能七天七夜都沒法出門吧。
茶褐色眼鏡下的眸子暗了暗,褚漾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偏開眼去:「要是不方便的話,我、我找其他人幫你。」
「為什麼要找其他人?」姜未扁了扁嘴,話音泠泠,又帶著一些薄薄的怒意,「那麼快就不想負責了嗎?」
褚漾驟然被冠上渣女的名號,還沒來得及解釋,姜未又話音一轉,抿唇一笑:「哼,才不要你幫忙呢,我只是想過來跟你說一聲。」
褚漾木在原地,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傻獃獃的:「說什麼?」
「嗯……」姜未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隨即笑眯眯地抬眼,嗓音輕快,「本來有件敬酒服啊,不穿可惜了,我穿給你看好不好?」
「不過嘛。」她瞟了一眼褚漾,褚漾這會兒都刻意避開鋒芒,不敢正眼看她,讓姜未有些氣惱,「如果你不想看的話……」
「想看。」清冷聲音響起,褚漾斬釘截鐵地給出了回復,只是依然沒敢扭頭,生怕姜未看出來她滿面紅雲的模樣,戳破她內心的滾滾思緒。
姜未咯咯嬌笑:「晚了。」
她理直氣壯:「除非你求我。」
「我……」褚漾無奈,委婉商量,「不求可以嗎?」
她靜靜說話的時候,整張臉都是清冷素凈的,好像從來沒有過為什麼人失態的模樣。
就連眼底的情緒涌動,都被褚漾本能地硬生生壓下去,濺不起一個浪花。
姜未頓覺索然無味,「哦」了一聲,轉頭就回了裡面房間,半天沒有聲響傳出來。
只剩下褚漾在原地懊惱,為自己的弄巧成拙,把姜未惹不高興了。
只是……讓她求姜未不是不行,但她怕一開口,求的就是另一樣東西了。
褚漾垂眸,平靜地站了起來,思索著該怎麼樣才能哄好姜未。
於是當姜未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一向冷淡高傲的褚漾,因為惹惱了她,就連沙發也不坐了,站在沙發前面低著頭反省,薄唇緊緊抿著,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姜未霎時心軟,主動喚她:「褚漾,你別……」
「你別生氣了。」還沒說完,對面就打斷了她。
褚漾專註地看著面前的姜未,一字一句認真道:「我……很想看你穿敬酒服。求你……穿給我看好不好?」
語句太曖昧,從褚漾口中說出卻過分一板一眼,像是期末的論文匯報,只是耳垂可疑地發著紅,暴露著她內心的一絲渴求。
姜未撲哧一笑,柔聲開口:「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求人,怎麼這麼好玩呀褚漾?」
看著褚漾發燙的耳垂,姜未起了壞心思,有些想去捏一捏,只是目光來回瞟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敢。
最終改為原地轉了個圈,嫵媚一笑,施施然問:「我好看嗎?」
「好看。」這次褚漾答得很快,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姜未,生怕她不信,又補了一句,「真的特別好看。」
敬酒服是紅色的秀禾服,穿在姜未身上格外出挑,越發襯得她姿容勝雪,深栗色長發盤在腦後,金步搖在髮髻上顫顫巍巍,手中一把描金團扇,含羞帶怯地遮住大半個面龐。
只露出一雙盈盈的秋波,顧盼生姿。
褚漾情不自禁說出口:「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沉魚落雁的美貌,用在古時候合適,用在此時此刻的姜未身上,更是再貼切不過。
姜未慢慢將團扇移開,露出一張嬌艷無比的姣好面容,丹唇輕啟:「你怎麼總是誇我好看。」
褚漾有些急切:「可你確實很好看,未未。」
話說出口,褚漾才意識到自己冒失,沒有叫名字,也沒有叫學姐,而是叫了多年夢中心心念念的小名。
未未,她的未未。
不過好在姜未似乎沒注意到稱呼的問題,只是嘆了口氣,幽幽道:「你就是只看外表。」
褚漾哭笑不得:「才不是。」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姜未是什麼人,只是奪目的美貌,總是更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姜未吃吃地笑,在沙發上坐下喝了口水,打了一個呵欠,支著下巴開口:「我困了。」
褚漾遲疑道:「那送你回去?」
姜未閉上眼,長軟的睫毛輕輕漂浮著,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惱意,半晌不吭聲。
只是手中的紙杯被捏得變形,水花濺出來幾點,打濕了緞面手套。
褚漾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試探著琢磨姜未的心思:「那……我們一起回去?」
姜未悠悠瞥她一眼,女王一般,輕描淡寫地笑:「去哪?」
褚漾心一橫:「我家。」
姜未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忽然招手示意褚漾靠近。
褚漾不明就裡,跟著姜未的示意站在她面前,彎下腰。
隨即,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臂環繞上她脖頸,姜未的腦袋自自然然地擱在她胸前,雙目緊閉,還不自覺地在她胸口蹭了蹭。
褚漾幾乎沒站穩。
身體反應比腦子更快,下意識摟住姜未的雙肩,生怕她摔了,雙腿則牢牢卡著她的腰,甚至不得不往前頂了些。
沙發柔軟異常,褚漾的膝蓋陷進去些許,而姜未渾然不覺般,在她懷中閉著眼假寐,眠得香甜。
方才手中的團扇落在沙發一角,喜慶的大紅色。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卻好像剛剛經歷過什麼一般。
褚漾想要退開,但軟玉溫香在懷,又哪裡能輕易割捨。
再仔細觀察一番,確認姜未真的是在認真閉眼休息,褚漾輕吸一口氣,沉著冷靜地……往前靠了靠。
讓姜未睡得更柔軟些,總沒什麼錯吧?
褚漾理直氣壯地想。
姜未絲毫沒有察覺兩人的曖昧姿勢,只是分外放心地抱著姜未的脖頸,嗅聞著她身上清冽的香氣,頭頸所枕之處柔軟異常,她立刻放鬆下來。
確切來說,那麼多年來,她從未如此放鬆過。
原本只是想撒個嬌,休息一會兒,結果一不小心,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抱著褚漾胳膊的手慢慢脫了力,軟軟垂了下來,褚漾下巴輕輕蹭著姜未的發梢,感受著她均勻綿軟的呼吸。
一呼一吸之間,均勻平靜,顯然睡得很香。
褚漾忍不住抬手,輕輕捏了捏姜未的下巴。雪白的一小塊軟肉,溫熱柔軟,讓人愛不釋手。
其餘的地方,她不敢碰,大著膽子能摸到姜未的臉,就已經喜出望外。
褚漾抱著姜未,心中說不出來的滿足,如同懷中是最稀世的珍寶。
就如同她昨天去佛寺,原本只是拗不過林池的死纏爛打,不情不願地買了一束香。
但真的上了香,坐在小亭子里,聽著陣陣木魚和誦禱聲,香霧裊裊把整個人都包圍,好像霎時間都寧靜了下來。
周圍種種浮華名利皆是空,心中所在,心嚮往之。
而今天,她就得以圓滿,姜未在她懷中安睡,不需要做什麼,就已經是說不出的平安喜樂。
把其餘所有喧囂通通忘到了腦後,時間變得無限短也無限長,而褚漾情願永遠這麼持續下去。
哪怕這姿勢並不舒服,但她甘之如飴。
……
不知道過了多久,打擾褚漾二人世界的是一聲熟悉的驚呼:「啊,對不起!」
褚漾睜眼,不遠處的休息室門口站著手足無措的一個女人,不是林池又是誰?
只見林池一張白凈臉上滿布紅暈,不住地擺手又捂眼睛:「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們、你們繼續!」
「林池,我……」褚漾想要解釋,林池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跺腳就跑掉了,還不忘貼心地關上門。
只匆匆丟下一句:「我什麼都沒看見,祝你們幸福!」
褚漾啞然失笑,天知道到處挖掘各種情感故事的林池來說,剛剛看見的那一幕有多狗血。
#和我一起參加婚禮的同事去上了個洗手間,一轉頭被發現在休息室里和一個女人不可描述#
當然,以林池的文筆和職業道德,一定會各種化用原型,寫成一個極其唯美浪漫的愛情故事。
褚漾無奈,如果是真的倒也罷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這樣腦補,是不是太冤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