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褚漾的話脫口而出那一瞬,車內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林池一腳剎車,這一次結結實實的,把剩下兩人都差點甩出去。
褚漾低低喝道:「林池!」
語氣清冷如霜,已經帶了幾分惱意。
而她哪怕額頭重重磕上了前面的車座,第一時間卻還是去顧及姜未的情況。
姜未沒事,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沒關係,以前國外那飛機比這顛簸多了,動不動直上直下的,早習慣了。」
褚漾細細看了一遍姜未,確認她渾身上下沒一點被撞到,才鬆了一口氣。
車座是軟的,哪怕用力撞了一下額頭也不覺得很疼,她也沒有心情去揉,索性就硬生生受著。
額頭有點疼算什麼,姜未的一顰一笑都如同千根針扎在她心上,那才是真的生疼。
林池委屈巴巴地解釋道:「我看這馬上路過高鐵站了,就想著要不要先送你出差……」
「不要,回家。」褚漾出聲打斷她,冷冽語氣不容置疑。
林池咋舌:「那你過會兒還得再來高鐵站一趟?你怎麼過來?這一來一回的又是一個鐘頭,你不得累死?」
「打車。」褚漾不願過多解釋。
「行吧。」林池越來越捉摸不透褚漾的脾氣,無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未,遲疑著問,「那……姜未學姐她……」
「和我一起。」褚漾答得簡潔,快速,毫不猶豫。
生怕說慢了,就出什麼變數。
林池:「!」
剛剛還說兩個人沒什麼關係,現在就要一起回家了,馬上天黑了,姜未學姐還得過夜。
嘖嘖嘖。
說這倆沒關係,誰信啊!
再看褚漾那個利落乾脆的神情,生怕說晚了姜未學姐就被搶走了。
明明在乎得很嘛!
林池為自己的絕世機智狠狠鼓掌,當即決定讓褚漾回頭請她吃飯,她要讓褚漾明白,她是一個絕世好助攻,怎麼可以吃她林池的醋啊!
心裡眉飛色舞,表面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扭頭徵詢姜未的意見。
姜未有些意外於褚漾的果決,慢悠悠地開口:「果然是一諾千金。只是你出差的話,我一個人在家會不會不方便?」
邊說,邊刻意拿眼去瞟她,眼瞳清麗,一個眼神就勾人的很。
林池趁熱打鐵:「我也沒什麼事,要不我陪姜未學姐……」
「不行。」褚漾倏然抬頭,悶聲打斷,甚至有點發了狠,盯著林池的眼神帶了些薄薄的怒意。
林池瑟縮了一下,腦海里蹦出一個形象的比喻。
像是孤山野嶺里,大雪皚皚間,山頭上一匹孤狼固執地守護著她身後的寶藏,決不讓任何人有覬覦的機會。
別說搶奪,就連看也不願意被別人看到。
林池暗暗心驚,她一直覺得褚漾雲淡風輕,對世事都沒有什麼執念,認識這麼多年,好像第一次才窺破了褚漾的面紗。
表面上清湯寡水的背後,竟然潛藏著這樣的心思嗎?
她一出神,就錯過了姜未語笑嫣然的模樣:「這麼希望我一個人在屋裡害怕嗎,漾漾?」
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故意賭氣一般。
「我出完差立刻回來。」褚漾沉著應對,「屋裡什麼都有,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會照顧你。」
斟酌了一下,她的話音驀地柔軟了起來:「你要是害怕睡不著的話,可以和我視頻。」
林池忍不住插話吐槽:「拜託,那麼多年別說視頻了,你能發文字的就不發語音,能發語音的就不打電話,怎麼姜未學姐一說害怕,你就要陪她視頻?」
林池嘖嘖感嘆:「你好雙標啊,還不許我進門。」
褚漾卻是理直氣壯地嗯了一聲,淡淡道:「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褚漾話聲中蘊上了笑意,臉上也多了幾分戲謔神色:「你一個人不會怕。」
而姜未是那樣嬌弱,事事都依賴她,讓人看了就心疼憐惜,只想一輩子護在她面前,讓她永遠不經歷任何的風吹雨打。
只需要做一朵嬌艷的花就好。
林池噘著嘴,心中暗喜,卻還是裝作不甘的模樣,悻悻吐槽:「行了,知道我比不上姜未學姐了,見色忘友。」
姜未一言不發,臉上笑意卻越發生動明媚,似乎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
褚漾話說出口,卻是心中一沉,有些緊張地抬眸去看姜未的反應,生怕她對自己的佔有慾反感。
但迎上的卻是姜未如花的笑靨,她鬆一口氣,方才心裡的那點惱意也隨之消散得乾乾淨淨。
嗯,姜未是她的,暫時不會被任何人搶走。
就算林池也不行。
誰!也!不!能!搶!走!姜!未!
……
林池圓滿地完成了自己司機的任務,褚漾護著姜未進門,連一口水都沒有留林池喝的意思。
而姜未似乎也很享受這種被重點關注的感覺,微笑著揮手跟林池道別。
林池還沒來得及回應,只見褚漾上前一步把姜未擋在身後,乾脆利落地把防盜門一關。
砰的一聲,只留下林池一個人在門口凌亂。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偌大的熟悉的空間里,只有她和姜未兩個。
這種認知讓褚漾一下子愉悅且放鬆下來,看向姜未的目光也變得粘稠了幾分,如同冬日裡溫熱的粥水。
姜未掩唇笑,有些羞澀地低了頭:「怎麼對你朋友這麼不客氣?」
她抬手的時候,手上那枚山茶花鑽戒閃著光,手模最精貴的就是手,如今卻願意被褚漾的鑽戒牢牢圈住。
跑不了了。
這個認知讓褚漾安心些許,但姜未一進門,問的就是關於林池的事情,又讓她有些不爽。
五臟六腑里充斥著一種奇怪的情緒,想讓姜未的目光這輩子只黏在她身上,嘴裡的每一句話都和她有關。
想把姜未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褚漾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和地淡淡開口:「你很在意……林池?」
姜未怔愣了一瞬,臉上的笑意忽然明艷起來。
褚漾感覺鼻尖一癢,卻是姜未的緞面手套輕撫上來,一觸即收。
隨即耳畔是溫熱的吐氣,若有若無的,熏染著耳垂,讓她的脊背霎時緊繃起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耳朵是她很敏感的地方。
只要稍微噴吐一些熱氣,就會酥酥麻麻的,充了血,耳垂都是紅艷艷的,輕易暴露著她內心的思緒。
並不像她表面上那麼無波無瀾。
偏偏姜未卻不放過她,渾然未覺一般,只是朝她耳朵里輕輕吹著氣,一口接一口,伴著嬌嫩的輕笑,如同發現了一個極好玩的玩具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
褚漾只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霎時間血液都往某處凝結,涌動的比她想象的還快,禁慾了二十七年,她的防線早就脆弱不堪一擊。
很難堪地,就在姜未進門的第一分鐘,褚漾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洗個澡。
不然的話,再過會可能就需要拖個地了。
她本能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霧霾藍長裙,還好,還能撐不少時候。
只是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可能就控制不住,要對姜未做些什麼了。
姜未偏偏還在她耳邊調笑著,煽風點火:「你在……吃林池的醋?」
呼吸細細,笑聲嬌嬌,褚漾頭腦一陣暈眩,怎麼也受不住這樣的撩撥。
姜未手上的戒指炫得她眼花,她迷迷瞪瞪地想,既然舉行了婚禮,那就是她的妻子了吧。
是妻子,那就可以履行妻妻義務了吧。
邏輯上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透過茶褐色眼鏡,褚漾眼眸沉了沉,在姜未第若干次不知死活貼過來的時候,猛地雙臂發力,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走。
姜未驚呼出聲,驟然變成公主抱的姿勢,她下意識雙臂環繞上褚漾脖頸,胸口更是暴露在褚漾眼皮底下,一覽無遺。
雪白修長的脖頸,精緻的鎖骨,還有櫻紅的雙唇,隨便一瞟,都是動人風景。
姜未沒有刻意減肥,身材勻稱,該有肉的地方一處不少,臀部的手感也好得出奇,但抱在懷裡還是感覺輕飄飄的。
褚漾用了些力氣,生怕姜未會突然從懷中飛走一般。
姜未顫顫巍巍地坐在褚漾胳膊上,一步一顛,只感覺從玄關到卧室的路格外漫長。
她哼唧了一聲,有些受不住地別過臉去,嬌嬌怯怯地問:「突然抱我幹嘛呀?」
褚漾低低喘著氣,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只覺得體溫迅速升高,渾身上下都在發燙。
讓她不碰姜未,就好像香噴噴的一塊肉骨頭,放在餓了一個月的狗面前一樣。
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褚漾痛苦地閉上眼,為自己的沒出息,輕易被慾念所掌控,又為自己這一次的放縱而吃驚。
她多想將姜未變成她一個人的,想到心口都在灼燒得發疼。
「未未。」褚漾低聲喚。
姜未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未未。」褚漾再喚。
姜未從喉嚨里嗯了一聲。
「未未。」褚漾每走一步,都喃喃地叫她。
姜未終於受不住,有些惱火地叫出聲來:「一直叫我幹什麼?」
說到最後,尾音發著軟,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
她知道褚漾下一步會做什麼,所以格外的期待,也格外的緊張。
身體在褚漾懷裡瑟縮起來,明明地暖熱氣撲面,她還是覺得有些冷。
本能地尋找身邊的熱源,反倒越發往褚漾身上埋去,好一個自投羅網。
當她意識到這是羊入虎口的時候,已經晚了。
褚漾的神色越發晦暗不明,有些痛苦地輕哼了一聲,低低道:「馬上就到了。」
姜未無意義地嚶嚀了一聲,長軟的睫毛不安地拂動著,卻被褚漾解讀為情思難耐。
她的手臂驟然收緊,將姜未死死圈禁在懷中,頭一次深恨房子買得太大。
可是姜未這樣的人,肯定是要住大房子的,怎麼能讓她在小房子里擠擠挨挨的。
……
姜未終於被放在床上的時候,腿已經有些發軟。
艷紅色的敬酒服在暖黃色燈光下格外地嬌艷,彷彿一件禮物漂亮的包裝紙,誠心邀請對方來拆開,把內里的柔軟細細品嘗。
姜未閉上眼,下巴微微仰起,身下的柔軟是她喜歡且熟悉的弧度,在閉眼的前一瞬,她看見卧室的裝修布局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確切來說,整個房子的裝潢都是她滿意的。
她不敢細想,這是單純的巧合,審美相同,又亦或是最近流行這個風格。
只是在這樣的房子里做的話,姜未忽然感覺很安心。
而對象是褚漾,那就更是再完滿不過。
熱意翻湧上來,姜未感受到絲絲縷縷蹭在她頰邊,有些發癢,鼻尖滿是褚漾清冽的香氣,濃到怎麼也化不開。
哪怕隔著眼皮,她也能感受到褚漾灼熱的視線,滾燙滾燙的,甚至燙到嚇人。
半晌沒有動靜。
褚漾雙手撐在姜未身旁,只是俯身那麼端詳著她,小心翼翼如同欣賞最珍貴不過的藝術品,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良久,姜未終於忍不住睜開眼,對視上的是褚漾的雙眸。
她說不清那雙眼睛里的種種意味,太濃太重,裡面的情念凝結到化不開,又被強硬地封鎖在眼底,以至於表面看起來反而一片清明。
姜未呼吸亂了一拍,不敢再看,只得偏過頭去,避過褚漾的視線。
她側過臉,屏住了呼吸,看見的是褚漾撐在她身旁的胳膊。
很漂亮的手臂,肌骨勻稱有力,手腕纖細,而床上的那一隻手更是能被稱之為極品。
雖然當不了手模,但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每一根指甲都修剪得乾淨圓潤,白皙的手背上還能隱約看見青筋。
很美的一雙手,真做點什麼的時候,體驗感也一定很好吧。
姜未咽了咽口水,有些說不出的煩躁和亂意,卻都被來自本能的情潮沖淡。
良久,卻是聽見褚漾輕輕嘆了口氣。
氣壓極低極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極近,姜未一動不動,褚漾卻只是輕輕吻了吻她的髮絲,隨即起身。
淡淡問她:「餓不餓,想吃什麼?」
姜未不可置信地睜圓了雙眼,低頭檢查著自己一絲不亂的裙擺,覺得褚漾是瘋了。
居然有人能在她面前無動於衷,自己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姜未忽然有些氣餒,她垂著頭,髮髻有些散了,鬢髮垂落在雪白的脖頸處,長睫上掛著淚珠,柔若無骨地坐在床上。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彷彿已經被欺負得太狠了一般。
褚漾的呼吸霎時又變得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