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金紫青懷疑金錢多火鍋店偷荷塘月色的鍋，那是有理有據的。

這上門的賊，誰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來？

而且，在兩家還是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做出偷鍋這種行為，其實也很符合紀實商戰。

金紫青帶著一人一鵝，理直氣壯，正氣凜然，目光咄咄。

大清早，被人找上門說偷鍋，這可真是好大的一口鍋。

金老闆一看面前，一個半大的高個孩子，一個膽子小得跟老鼠似的，一個勁往後縮的小個子，立即就漲了火氣。

他就算再瘦，也是個壯年男人。

「什麼鍋，胡說八道什麼！我們這麼大的店，還能偷你家的鍋，笑死人了，還有，快把我老婆身上的繩子解開，不然我現在就報警，你們這些小孩兒，真是無法無天了！」

金老闆扯著嗓子，一臉站住了理的樣子。

金紫青一拉繩子，帶著人就往店裡去，語氣也歡快。

「好啊好啊，她偷鵝被我抓住了，你要報警，正好替我們也報一下。」

他人看著瘦，可是力氣一點也不小。

金老闆還試圖要上前推搡他，反而被他給輕輕一撥，推到了旁邊。

誒？

金老闆好歹也才四十齣頭，自認這年紀還正是壯年，一把子力氣。

他被輕飄飄推到一邊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等他回神，金紫青他們已經一路快走到后廚了。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他趕緊追了進去。

金錢多火鍋店的布局和荷塘月色的差不多，進門就聞到還沒散盡的火鍋味。

進了后廚，就和荷塘月色不一樣了，后廚堆得滿滿當當，鍋碗瓢盆，各種東西。

金紫青讓茅十去看了一圈，結果茅十邊看邊一直搖頭。

他們兩家的鍋都是定製的，鍋上有自己家店的店名。

是不是自家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金老闆過來一看，趕緊說：「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出去，誰讓你們隨便進我們家后廚的？還偷你們的鍋，你們倒想得出來，我們家開店還能不準備鍋？偷你們的能幹嘛，賣廢品也不值錢啊！」

語氣莫名軟了半分。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除了這家老闆娘，還有別的賊進荷塘月色？

金紫青他們沒找到鍋，只好把老闆娘給放了，偷鵝未遂，報警也治不了她什麼。

老闆娘大概也知道自己乾的這點事情，就算去了派出所，也不是什麼事情，絲毫不見害怕的。

她一邊解繩子，這滿身的氣焰跟著也回來了。

「走走走，趕緊出去，什麼鍋丟了，誰要偷你們家的鍋，白給都沒有人要，我看你們就是自己生意不好，想要來我們家使壞吧！」

她伸手來推金紫青，結果金紫青往旁邊一讓，她把堆在一旁的一個架子給推晃了兩下。

嘩啦一下，疊在架子最上面的東西都掉了下來。

什麼塑料袋，乾貨都有，最顯眼是一個小小的紙盒子，最後掉下來。

一摔還把盒給摔開了。

裡面是一套紅黑相間的鏤空蕾絲內衣。

嗯？

場面一度變得異常安靜。

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現在廚房裡的東西了。

金紫青才看了一眼，大鵝已經飛到他懷裡，伸出翅膀去捂他的眼睛，切回鵝叫一陣亂嘎。

「小孩子不能看這個，太辣眼睛了！」

受到過正常兩性教育的金紫青異常淡定。

他將大鵝團進懷裡，帶著茅十往外走，就剛才那一眼，他不需要多眼尖都已經看出來了，掉地上的內衣可不是那位老闆娘的尺寸。

所以……

果然，也就是金紫青他們走得快，還沒出門口，就傳來老闆娘的一聲大吼。

「金錢，我跟你拼了，你還說和那個小服務員沒有關係，我真是信了你的狗嘴！」

乒乓一陣亂響，伴隨著老闆的慘叫聲，就看他從後邊飛奔上來，超過幾個人，奪門而出。

老闆娘顧不得身上解了一半的繩子，拎著菜刀在後面追了三條街，一早上已經開始工作的環衛工人們看了老大一場狗血戲。

金紫青和茅十，帶著大鵝，在自家店門口也吃了一上午的瓜。

據茅十說，今天他們店門口來往掃地的阿姨可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一會兒看夫妻兩追殺，一會兒警察來了。

一會兒警察走了，一會兒老闆娘又逮了個來上班的服務員小姑娘吵了起來。

一會兒警察又來了，人家小姑娘報警，說老闆變態對她性騷擾。

一會兒老闆娘說要離婚，老闆開始在那裡道歉求饒。

金紫青他們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好了，就在對門，因此還收到了同樣看戲的隔壁水果店老闆娘贈送的一把瓜子。

「人類的八卦大戲是真好看啊，比電視劇還精彩。」

金紫青還感嘆。

一個早上的時間就那麼過去了。

等到金紫青他們看完這出大戲，才發現時間的流逝，以及飢餓的肚子需要他們去填飽。

有了前一晚那一頓，大鵝對於吃飯突然有了很大的興趣。

「今天吃什麼，繼續漢堡薯條嗎？」

金紫青已經拿出了手機，刷了一圈，一下子就找到了昨天排第二想吃的東西。

「今天吃披薩加義大利面！」

大鵝立即歡呼：「哦耶！」

茅十在後邊，小小聲地也跟了一句：「……耶。」

金紫青有錢，吃飯的事情容易解決，但是，荷塘月色這家店是真的沒生意，這似乎是有錢也解決不了客人不上門的問題。

大鵝還有點危機意識，吃飽了，把這事情給記了起來，作為為這家店操心的一份子，召開了他們的第一次工作會議，兼家庭會議。

大鵝清了一下嗓子：「小青，店裡沒生意，我們不能總是坐吃山空，作為成年人，不能啃老，必須要有能養活自己的志氣，你說是不是？」

茅十縮在一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就只是個服務員而已，他的職責是端菜，店裡沒生意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

金紫青也吃飽了，情緒穩定，心態平和，他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說：「那就把店經營起來？」

大鵝重重點頭：「好，我贊成。」

茅十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芝士的香氣還沒有散去。

「那個，小老闆，我們現在連鍋都沒有，原來的那些食材也壞了，不能用了……還有，店裡也沒有錢。」

沒錢？

金紫青最不擔心的就是這個事情：「不，我們有錢。」

他伸出另一隻手，晃了一下手腕，手上戴著的那隻銀色的素麵手鐲露了出來，偏細的款式，完全不起眼。

他的手一動，下一秒，桌上就多出了一塊金磚。

不是銀行里小細長條，叫得好聽的金條。

金磚，大小和工地上用的多孔磚一樣大的，真正的磚。

茅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這這這——」

這是變的什麼魔術吧！

大鵝也是吃了一驚，然後嘎嘎地笑了起來，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兒。

「小青，你完了，你竟然敢偷殿下最喜愛的金山，等你回去了，殿下非把你的屁股打開花不可！」

金紫青示意茅十去拿：「找家金店換錢回來……這是我下山的零花錢，還需要偷？」

那可是他親媽。

至於他手機賬戶上的那些錢，那可是他吃吃喝喝，買衣服，買手辦的，絕對不能用來干別的。

大鵝：「嘎？」

對不起，是他以外人之心，度慈母之愛了。

抱著金磚的茅十已經徹底呆了，就算他只是一隻妖，他也知道，黃金是按克算的，這塊磚大概得有五六十斤了吧……

茅十隨便一算，一千來萬就這麼堆在了他的面前。

救命……

什麼山裡的妖能這麼富？

是他這種城裡妖沒有見識了。

被金紫青催了一句，茅十把金磚往衣服里一塞，就暈暈乎乎出門去換錢了。

大鵝還有點擔心：「他這麼傻，不會被人搶了吧？」

金紫青卻是一點也不擔心。

「再沒用的妖，也不至於被人給搶了。」

他趴到了桌上，這個天氣，他還是穿著一件長袖t恤，捂得嚴嚴實實，似乎一點也不熱。

他透過窗戶往外看，這個外置剛好能看到靠河的那一面。

河邊上，一棵巨大的香樟樹長在那裡，撐起了一片陰涼，此時還有幾個老大爺坐在那裡下象棋。

微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

伴著遠處的聲聲蟬鳴。

是夏天的氣息。

金紫青有點昏昏欲睡，一大早抓偷鵝賊，影響了他的睡眠。

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他想，他這年紀，還在長身體呢，多睡一會兒是應該的。

「就是這裡了？」

門口處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金紫青和大鵝同時抬頭去看。

兩個穿著制服的男人，中間夾著小雞崽似的茅十，一起走了進來。

金紫青還沒有說話，茅十已經大喊了：「小老闆，救命！」

兩個警察：「……」

他們是警察，不是搶劫犯，救什麼命！

其中沉穩一些的中年警察看到金紫青，問：「你就是他家小老闆？是你讓他去換的金磚？」

金紫青點頭。

見他一點頭，再一看這年紀，兩個警察都忍不住要搖頭了。

這又是個熊孩子吧。

「你家大人呢？」

金紫青：「不在家，要三個月後才回來。」

警察一臉猜也知道，又問：「有沒有聯繫電話？」

金紫青拿眼去看茅十，他是沒有的。

茅十立即搖頭：「我們老闆不用手機。」

聽著就很像是小孩子拿來騙人的理由。

警察自然是不信，問不出電話號碼，只好又讓其他同事查了相關信息。

結果這個荷塘月色登記的法人信息里，只有座機號。

他們一打那號碼，店裡的電話就響了。

這下警察也沒有辦法了。

他們是接了金店老闆的報警才過來的，一個看著就不像是有錢的男人，拿了一塊真正意義上的金磚過來賣，換了誰都會覺得這東西來路不正。

而且數額那麼大，金店老闆也不敢大意，就怕出了事情找到他頭上。

「同學，你把這塊金磚拿出來賣，你爸媽不知道吧？」

中年警察笑眯眯的，也不說金紫青做得不對，只是和他分析了一頓賺錢不容易，錢是父母賺來的，他要花還是要經過家長的同意才可以。

不然容易造成家庭矛盾。

比如挨頓男女混合雙打什麼的。

金紫青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伸手打了個響指，兩位明顯是要好好和他「聊一聊」的警察，眼神迷離地轉身離開了。

茅十垂下了頭：「對不起，小老闆，我沒把事情辦好。」

金紫青捏著金磚在桌上翻來翻去地玩著，心裡在打著小算盤。

難道真得動用他的零花錢？

讓一家店營業起來，想想也知道要花不少錢。

他是下山來找萬靈珠的，又不是來開店的，還是替他那個素未謀面的跑路渣男老爸開店。

他捨不得他的小錢錢。

不然還是算了吧，就讓這店倒閉得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至於他的志氣，其實這個時候也可以不要，作為富妖二代，啃老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金紫青被喊了一天多的小老闆，還沒有做出決斷，再次有人敲響了他們店的門。

「老闆在嗎？你們這個月的電費已經欠了很久了，電話也沒有人接，快點去繳費，不然我們要來拉電閘了。」

金紫青：「……」

敢情他不營業，在這裡住下來也是要花錢的啊。

大鵝和茅十兩雙眼睛都盯著他。

金紫青與他們對視了一眼，剛要說什麼，突然他鼻子輕嗅了兩下。

荷塘月色里全是茅十的妖味。

金紫青開始也沒有注意到哪裡有異樣，直到他在這裡待了一天，逐漸熟悉了這裡的氣味。

在茅十的妖味之下，還有另一股很淡的，與他有些相似的，幾乎讓人忽視的妖味兒。

「我找到那個偷鍋賊了！」

金紫青突然整個人就如一道風一般向後廚的方向衝去，在茅十和大鵝反應過來之後，就只能看到背影了。

大鵝聽他說完，立即興奮地跟了上去：「小青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捉賊！」

剩下茅十，這次他卻沒有再瑟縮在一邊，他皺緊了眉心，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