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鳳凰女從良了8
「看好路,別給地毯絆倒了...門鎖密碼是什麼?」
好不容易把人勸上樓了,沒想到陸沅的酒勁是一陣陣的,清醒跟迷糊交換著來,沒個定性的。
陸沅看不太清字,直接報了一串數字。
開門開燈換鞋,把人扶到沙發上坐好,雲姜轉身進廚房倒點溫水,想了想,在冰箱里翻出蜂蜜來。
這回陸沅是真的累了,腦子清醒又困頓,千萬思緒劃過腦海,卻又一個都停留不住,心情越發暴躁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聽著廚房裡洗杯子倒水的聲音,又開始覺得客廳的頂燈亮得她睜不開眼睛,氣惱似的用手背蓋住眼睛,腳上的拖鞋都蹬掉了,兩隻腳直接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雲姜一過來就看見眼前的這一幕,皙白修長的腿伸長往前搭著,綳地筆直,併攏在一起像是鮫人的魚尾。
雙腿的主人似乎是聽見漸近的腳步聲,稍稍收回一點雙腿,變成了微彎的姿勢,踩實了地板上,深色的地板與雪白的皮膚產生強烈的對比,直教人挪不開眼。
那一片白延伸至藍色裙擺下,如藏進海里的皎潔月亮。
因為地板的冰涼,陸沅的腳趾蜷縮起來,肌膚與地板擠壓使淡色的指甲蓋泛著曖昧的緋色,跟她的耳垂一起潮紅。
褪去在餐廳里的大小姐光環,也不過是個疲勞的人。
看了看陸沅的臉,雲姜默默把人字變成三個字——睡美人。
身邊一重,熟悉的香水味靠近陸沅,一杯帶著蜂蜜甜味的溫水湊到嘴邊,滋潤了乾燥的唇瓣。
陸沅抿了抿唇,皺起了眉,想掙脫扶著她後頸的那隻手。
剛一動作,就聽見身旁的人哄騙似的說:「喝點水潤潤嗓子,別動,乖一點。」
陸沅:「......」
一個乖字就讓陸沅消掉了抗拒,後頸肌膚貼著溫熱的掌心,順著對方的動作喝掉了大半杯蜂蜜水,沖淡了嘴裡的酒味。
還剩杯底的時候陸沅搖搖頭,雲姜也沒勉強,撤回了手。
沒了支撐的人倒了回去,好似柔弱無骨,眼帘半掀,用泛著水光的眼神懶怠一瞥。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什麼原因,陸沅感覺胃部舒服了很多,被晚風吹涼的胸口也熱乎不少。
雲姜微啞的聲音落在安靜的客廳里:「還要嗎?」
「不要了,受不了。」陸沅聲音也沙得很,不過是因為酒後的緣故。
雲姜把水杯放下,好笑道:「受不了什麼?」
這罐蜂蜜是阿姨聽說她睡眠質量差,特地買來放在冰箱里,讓她偶爾喝點去睡。
可惜陸沅不喜歡蜂蜜味的東西,很少去動,倒是枉費了阿姨的好心。
心思出走的陸沅沒看見雲姜眼中暗光,老實回答:「蜂蜜的味道。」
雲姜:「只是蜂蜜的味道?」
陸沅突然就不說話了,總覺得這番對話哪裡怪異的很。
沒等她想清楚,就聽見雲姜說:「算了,人都想不明白事情,還捉弄她幹什麼呢?」
身邊一輕,雙臂被人拉著,是雲姜站起身把她帶回房間。
陸沅愛乾淨,鬧著要洗漱才能睡覺,雲姜擔心她站不穩摔下去,就勸了幾句。
在陸沅再三保證下,雲姜才勉強答應,先給人卸了妝才放進去,還在浴室門口守著等著人出來,每隔一會就叫一聲,聽見應答才放心。
雲姜自認萬無一失,還想好等會將就著在客廳沙發上呆一晚就行。
客房是有,因為不經常使用,阿姨隔一段時間打掃一次,雲姜來的不巧,剛好卡在沒打掃的時間點上,壓跟住不了人。
可看到渾身沾著朦朧水汽的陸沅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又錯了,乃至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雲姜聲音發飄:「你平時睡覺都穿這個嗎?」
「不是,平時睡覺都穿睡衣。」陸沅一邊扯著裙邊一邊撈著亂七八糟的帶子,哪條跟哪條應該勾連在一起的壓根分不清。
遺憾放棄帶子們,陸沅認真比劃:「長袖長褲的那種。」
雲姜痛苦捂臉,是她的錯。
剛剛她匆匆忙忙從衣櫃里撈了一套長得很像睡衣的東西塞陸遠手裡,顏色和材質看著很正經的樣子,可穿身上一點都不正經。
堪堪大腿的粉色裙子質地輕薄,垂感上佳,煙霧似的貼在身上,腰部設計一掐,完美展示身體曲線,讓觀者大飽眼福。
這講究的就是該起起,該伏伏,擁有強大的非藥理性輔助能力,純物理的催.情,誰見了誰迷糊。
偏偏陸沅還滿臉苦惱,拎著兩條比身高長的帶子:「這個怎麼弄,我第一次穿這個,不會穿啊。」
聽了這話,雲姜忍不住把捂臉的手放下來了。
就看見可憐巴巴的薄布掛在身上,敞著大片的雪白肌膚,包括肩膀雙腿,還有可以養魚的鎖骨。
饒是有了剛剛的緩衝,還是把她衝擊得不輕,常看常新,百看不厭的味道就出來了。
雲姜不知道陸沅熱不熱,反正她挺熱的。
人久久不動,陸沅焦躁起來,急促地深呼吸,胸腔的起伏驚動了掛在耳下的水珠,滴落在亮色的鎖骨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
目光隨著水珠下滑,在它即將滑入溝壑前,雲姜及時收回目光,動作無措。
陸沅還直勾勾盯著人,眼神幽怨,抿著嘴埋怨似的。
說好的純情大小姐呢!
陸沅你平時都在想什麼!!!
道德在哪裡?羞恥在哪裡?購物地址又在哪裡?!
雲姜大踏步上前,企圖用正義凜然的神情掩蓋冒黃光的雙眼,用鏗鏘宣誓般的語氣說:「我來系!」
陸沅:「......」
明明房間里還沒開空調,卻突然渾身一涼。
陸沅沉默地把兩條細長的帶子交給她,沉默地轉身,沉默地露出形狀優美的脖頸以及大片的蝴蝶骨。
拿到細伶伶的兩根東西后,雲姜有些犯愁。
其實她也不會。
......這根線應該從哪個洞出來來著?
只是交叉嗎?會不會太簡單了?
比劃了半天,雲姜靈光一閃,終於悟出哪打哪了,真沒愧對她全系第一名的智商。
「行了!」又好一會,雲姜在後邊一抽繩,給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順手一拍腰,感受到觸手柔軟,面前人耳垂爆紅。
雲姜反應過來是拍錯地方了,為了緩解尷尬,連忙把人往落地鏡面前推,高興地展示自己的成果。
唯有陸沅看著鏡子里的禮服裙式背帶綁法,陷入了沉默。
「絕對美觀。」
陸沅沉痛閉目,表示拒絕回應對方。
是啊,綁狗都逃不掉,別說脫了。
***
心累的陸沅酒氣都醒了幾分,給自己套上了一件長袖睡衣,只在衣領處露出一截鎖骨。
畢竟開了空調之後還真挺冷的,想鑽被窩。
一躺下,陸沅就開始往床頭柜上摸手機,卻摸了個空,下意識就要掀被子往外走去。
「我去拿個東西。」
雲姜扯住她胳膊,不解道:「你找什麼,我給你拿進來。」
「手機,」陸沅說:「我要找手機放錄音,沒有錄音我睡不著。」
記得進門後放在客廳沙發上,光顧著人,就沒拿進來。
雲姜把人摁回去,順嘴問:「放什麼錄音,是雨聲催眠嗎?」
陸沅說:「不是,是你錄給我的讀書聲,我聽著才能睡著。」
想起來了,陸沅一直睡眠都不怎麼好,試過多種白噪音催眠,但效果都不大。
原主聽說后,浪漫了一把,語音通話的時候提出給她念書催眠,也沒想到還真有作用,也沒想到陸沅會全部錄下來重複聽。
這也是陸沅會答應交往的原因之一。
不過也就那一次,時長大約兩小時。
也就意味著那兩小時的錄音被陸沅重複聽了無數遍,內容到了滾瓜爛熟的地步,甚至在一年後的車禍前夜都還在聽。
雲姜腳步頓住,背對著陸沅,身體的一半立在昏暗處,無人可見的地方蹙眉一瞬,轉過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慣常帶著的清淺笑意。
只是看著無端有些陰鬱,看者將原因歸咎於燈光不甚明亮上。
在陸沅茫然的目光中,雲姜轉身,一步一步走來:「我人都在這了,還要什麼手機錄音?」
床邊微陷,雲姜坐下來了:「我給你念書吧。」
陸沅遲鈍道:「你給我念?」
雲姜點頭:「對...」深黑的雙眸靜靜地看著她,俯身靠近,保持著若近若離的距離。
「難道你更喜歡錄音嗎?」
這個姿勢壓迫感十足,陸沅忍住往被子里縮的衝動,細白的手指搭在被邊,揪出指痕。
「當然不是。」陸沅說:「我其實更希望你能現場念。」
緊張感頓消。
「那好...」雲姜左右看看,視線停在一處。
伸手去拿她床頭柜上的書,那正放著一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扔在這的書。
借著燈光,雲姜看清深色硬皮封面上寫著燙金的花體,正是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原文原著。
順著金葉子書籤翻開,略一掃,是第二幕第一場的內容。
雲姜問:「要從頭開始念嗎?」
「不用,你順著書籤那頁念就好。」
反正這本書她都看了好幾遍,還以此為靈感創作過一首曲子,內容基本滾瓜爛熟了。
清清嗓子,雲姜就開始念了,流利的語句從形狀姣好的唇邊泄出,純正優雅的腔調使人不知不覺沉迷到故事中。
陸沅安靜躺在被子里,盯著她側顏出身,乖巧的不像話。
記得上次看到了拉山德和赫米婭約定去私奔,好友海麗娜決定去告密,以此獲得再次與狄米特律斯相會的機會,相會的森林裡有一群正在排練的年輕演員們,得知消息的狄米特律斯趕到森林尋找赫米婭。
恰逢此時仙王想捉弄妻子,讓小精靈採摘花汁想滴在仙后的眼皮上,而這種花汁能讓人醒來后狂熱地愛上第一眼看見的人或動物。
卻被仙王聽見了海麗娜的剖白,接下來就是......
想到接下來的內容,陸沅突然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嘩啦——」
書本翻頁了,坐在床邊的人也頓了頓。
然而她還是接著往下念了。
——「海麗娜說:是你吸引我跟著你的,你這硬心腸的磁石!可是你所吸的卻不是鐵,因為我的心像鋼一樣堅貞。要是你去掉你的吸引力,那麼我也就沒有力量再跟著你了。」
陸沅動了,把手伸出被子,搭上了雲姜的小臂,五指收攏抓緊,往自己的方向拉去。
似乎是拒絕,似乎是渴求。
然而對方不為所動,就像故事中的狄米特律斯一樣決絕冷酷,完完整整地念出屬於另一個角色的台詞。
——「狄米特律斯說:是我引誘你嗎?我曾經向你說過好話嗎?我不是曾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我不愛你,而且也不能愛你嗎?」
讀了那麼多次《仲夏夜之夢》,遠沒有這一次感受激烈。
陸沅恍惚明白過來她是借著台詞應和外界的評論,告訴她雲姜究竟是怎樣的人,好像她也不看好這一段感情。
屬於她的東西不多,大多都是來自父母的贈予。
唯有雲姜本人是完全的,獨立的屬於她。雲姜會接受她的贈予,反哺她獨屬於她的愛。
你施捨我愛意,我給予你財富。
陸沅不可能不知道雲姜是如何的人,很多事情的發生她也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她在縱容罷了。
聲音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