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謝笙歌,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行為是犯法的。」
暗紅色的木地板鋪滿了整個房間,書桌是奢華的紅木做的,房間里的每一個裝飾都無不透著一股低調而奢華的味道。
謝淮身上還穿著那件隨手套上的襯衣,深色的麻繩疊在皺起的布料上,把他整個上半身綁了個嚴嚴實實。
哪怕他再如何掙扎,也解不開身上的束縛。
車開在半路上的時候,謝淮就已經醒了一次。
他當時倒是沒掙扎,即使手機被沒收,身邊還坐著剛剛強行綁架他的人,他也沒有任何錶示,看著就像個逆來順受的高中生一樣。
見他安分了一路,謝笙歌的秘書也放鬆了警惕。
可誰能想到,他們才把謝淮送進了謝總的辦公室,這傢伙二話沒說,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爹的臉上。
現在謝笙歌臉上甚至還留著他的拳頭印。
剛滿二十的青年實在是力氣大,脾氣也大,謝笙歌的手下人還沒來得及走,又轉身跟他打了一輪,才終於成功把他被壓住,綁了起來。
「違法?我違什麼法?讓我自己的兒子回個家,也算是違法嗎?」
「控制讓人的人身自由,這還不算犯法?」
謝淮被身後的兩個人壓在地上,渾身的肌肉還在用力,就像一隻不肯馴服的狼,只等著敵人鬆懈的瞬間撲上去咬住對方的喉嚨。
謝淮剛剛那一拳打得兇猛,謝笙歌的牙齒劃破了口腔內側的黏膜,整個嘴裡都是一片血腥味。
他皺著眉頭往旁邊的垃圾桶里吐了好幾口痰,這才陰沉著臉看向屋子裡被迫跪著的人。
「謝淮,記住,你姓謝。現在謝家有了困難,這婚你是想結也得結,不想結也得結。」
原本準備的那一套威逼利誘的說辭被這一拳打得乾乾淨淨,謝笙歌瞥了謝淮一眼,半句廢話都不想跟他多說,扭頭就把一沓資料甩到了地上。
「押著他,讓他看。」
原本按著肩膀的手挪到了後腦勺上,強行把謝淮的腦袋往下按去。
謝淮咬牙低頭,草草地往地下瞥了一眼,就看到一份堪稱詳盡的資料。
那資料上甚至還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張嚴肅又冷淡的臉。
於莫西,於氏集團董事長的孫子之一,目前掌管著於氏的部分產業。畢業於常青藤名校,名下擁有的資產已經足夠他排進全國富豪榜內。
就是這個年齡……30歲。
嘖,老男人。
「跟他結婚,我會給你五百萬,外加市中心的一套房產。」頭頂是謝笙歌令人生厭的聲音。
「哦?所以呢。」謝淮抬起頭來:「我看上去很缺錢嗎?」
「你嫌少?那一千萬……」
「這麼大手筆。」謝淮眉梢一挑,表情頗有些桀驁不馴的味道:「我看這個於莫西長得也挺帥的,不如你讓謝寅冉跟他結婚,這樣你連這些冤枉錢都不用花了。」
「你!」謝笙歌的胸膛快速起伏了幾下。
他咬著牙走上前來:「你哥喜歡的是女人,你不是剛好喜歡男的嗎?跟他結婚,算是你賺了。」
「呵,什麼賺了,不就是個老男人嗎。」
「於總請稍等。」隱約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門被敲響的聲音:「謝總,於總到了,您現在有空嗎?」
身後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股涼風也隨之吹了進來,輕快地拂過謝淮的後頸。
謝淮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後面站著的兩個走狗似乎察覺到他的動作,摁著他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
「操。」謝淮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
謝小少爺從小到大丟人的事做得不知幾何,早就練就了一張刀槍不入的厚臉皮。但當著外人的面,被人這麼狼狽地壓著跪在地上,這恥度到底還是有點大了。
熱度順著血管爬升,沒一會兒就染紅了他的脖頸。
於總……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於總吧。
謝淮扭著頭想往後看一眼,押著他的兩個人卻以為他又要反抗,一把把他給按了回去。
這下不僅是跪著了,連肩膀都扭得生疼。
謝淮表情扭曲地在心裡問候了一遍自己的八輩祖宗,為什麼要生出謝笙歌這樣的頂級敗類。
此時此刻,這個敗類還看著他,露出了讓人噁心的笑容。
「有空,快請於總進來吧。」
「……」秘書微微點了一下頭,他徹底推開了門,又往旁邊讓了一步:「於總,請。」
緩慢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像是一下一下踩在謝淮的心口上。
這已經是一種近乎侮辱的輕蔑了。
謝淮渾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繃緊,脖子上的青筋也突突地跳著。
突然,那個腳步停住了,屬於成熟男人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謝總現在不像是有空的樣子。」
「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讓於總見笑了。」謝笙歌臉上早就沒有了剛剛對著謝淮的陰沉,他臉上堆著親切友善的笑意。
謝淮由衷覺得他這面孔十分噁心。
他挪開視線,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身旁的那股影子,他現在高度視野實在有限,只能從那雙鋥光瓦亮的皮鞋,看到筆直有力的腿,最後定格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上。
這表還挺好看,好像是某奢侈品品牌出的限量款,全球一共幾個來著?
男人低沉的聲線在頭頂響起,聽起來格外有壓迫力:「逼迫自己的孩子聯姻,這就是謝總的誠意嗎?」
「於總這說的哪裡話,能跟於總結為伴侶,可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他不過是無知了點,沒能見識到於總的好罷了。」
「呵。」略帶嘲諷的笑聲在屋內突兀的響起,謝淮掙扎著抬頭,卻只能看到男人寬闊的背影:「謝總今天邀我來,本意是為了讓我跟令郎見個面吧。」
「當然。」謝笙歌笑著點頭。
「既然如此……」男人終於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了謝淮一眼。
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眉宇鋒利,鼻樑高挺,看著甚至比照片上還要再帥幾分。那雙漆黑的眼睛俯視著看過來,是獨屬於上位者的眼神,帶著一種不辨喜怒的淡漠。
謝淮突然感覺自己心臟停跳了一拍,更多的血液順著血管沖向四肢百骸。
他開始喉嚨發癢,指尖發燙。
他看到這個男人薄唇輕啟,說出一句話來:「謝總,我能跟他單獨聊聊嗎?」
.
所有的人統統都退出了房間,看起來像是一場鬧劇的場景總算是恢復了平靜。
既然是單獨談話,謝淮再被綁著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為了防止自己當著外人的面又被兒子揍一拳,謝淮身上的繩子還沒解開,謝笙歌就早早推門走了。
等到總裁辦公室沉重的門徹底合上,謝淮這才揉著自己被綁的僵硬的肌肉和關節站起身來。他還帶著些許銳利的眼神從門口劃過,這才落到房間里的另一個人身上。
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才剛離開,於莫西已經在另一側待客的沙發上坐下了,姿態自然地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見謝淮看了過來,他做了個手勢:「坐。」
謝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最令人討厭的傢伙已經出去了,謝淮難得覺得自己心情不錯。他也沒扭捏推辭,十分大方地在另一隻沙發椅上坐下了。
恢復了這樣對等姿態,謝淮感覺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別的不說,要是謝笙歌不用那麼強硬的手段和命令的語氣,只說讓他回來跟一個帥氣的老男人相親,他估計也不會那麼抗拒。
不過他也不一定會來就是了。
畢竟他現在還在拍戲,確實是沒空。
「你就是我的聯姻對象?」
「是。」於莫西的聲音十分平靜。
他正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面的這個男生,根據他所調查到的信息,這個名叫謝淮的男生今年剛滿二十,是某985大學的音樂學院學生,同時也跟某個不知名的娛樂公司簽了合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
當然,他之所以坐在這裡,還是因為他是謝笙歌的私生子,被推出來作為聯姻對象的犧牲品。
出人意料的是,明明處在如此弱勢的位置,男生卻並沒有表現出半分拘謹和不安。
他只是扯了扯身上發皺的襯衫,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手腕上被繩子捆出來的紅痕。
那雙深褐色的瞳孔正好奇地盯著他看,就像是剛長出乳牙的小狼在觀察他的獵物。
「所以呢?你想單獨跟我聊點什麼?」
看,連語調也是揚起來的。
於莫西的視線在謝淮衣領邊緣隱沒的一縷紅痕處停留了一瞬,又緩緩挪開了。
恐怕連男生自己也沒注意到,在他脖頸和鎖骨相連的位置,有一片被繩子勒出來的痕迹,那兩個交叉的繩印消失在衣領的邊緣,格外讓人浮想聯翩。
「你父親手裡有一個炙手可熱的大項目。原本他是打算一個人獨吞的,但最近這個項目上出了事故,鬧得有些大,正巧他公司的資金流周轉也出了問題。如果不能順利解決,那之前所有的投入都會打水漂。所以他決定,與我共享這個項目。」
謝淮:「共享項目必須得聯姻?」
「不,這是因為謝總急需一個謝家和於家已經深度捆綁的證據,有於家作為後台,才能讓公眾重拾對謝家的信心,公司股價下跌的趨勢才能夠止住」
「哦。」謝淮點了點頭:「聽懂了。」
「我知道你還在當演員,我不會幹涉你的工作,如果你覺得結婚可能會對你的事業不利,我可以幫你封鎖結婚的消息。這個項目預計的完成期是三年,在此期間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感情生活,項目結束后,我們隨時可以離婚。」
「當然,在此之後,你也可以獲得一大筆補償款,除開你父親給你的,我也會給你一些。」
「看得出來,這個項目對你們倆好像都很重要。」在於莫西說話的時候,謝淮並沒有插嘴。
他看起來表情平靜,也非常理智,簡直不像是一個正常二十歲青年會擁有的冷靜。
直到於莫西說完了全部的話,他才微微向前挪了挪。那股生機勃勃的少年氣息再度出現在他的身上。
那是獨屬於年輕的氣場,是混跡與是常年混跡於商場和利益漩渦之中的人難以見到的。
於莫西少有的對自己談判的結果沒有把握。
如果這是一個成熟的人,他上述的理由和利益已經足以打動他。僅僅三年的婚姻關係,就可以拿到一大筆資產,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划算的買賣。
在上流的圈子裡,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婚姻不過是鞏固利益的工具,感情才是這一場交易之中最不重要的東西。
但這畢竟是個年僅二十歲的青年而已,如果他心中有對婚姻抱有神聖的嚮往,也並非不能理解。
「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幫助你判斷,如果你不同意的話……」
「沒有不同意。」面前的男生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那雙眼睛也格外明亮:「沒記錯的話,你叫於莫西,是吧?」
少年的語調清揚,言語間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冒犯感。
於莫西的眉間不由自主地輕微皺起,他開始意識到這次談話的走向似乎並不像他想象那般完全受他的控制。
「於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長得很好看。」
「……」於莫西原本平靜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長期屬於上位者的威勢足以讓任何一個人感到拘謹和不是,但謝淮卻像是半點都沒察覺到一般。
他不僅一點都沒被嚇到,甚至看起來比剛剛更加興奮了一點:「不僅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很好,我很喜歡。」
謝淮說著又笑了起來:「雖然謝笙歌人是個混蛋,但他有句話說的還挺對的……」
「跟你結婚,好像確實是我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