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玄幺山。

琴弦發出單調的聲響,月影臉上的面具早已被摘下。她靜坐在古琴前,嗅到一陣微苦的藥味。長茗順勢坐在了她的身側,將熬好的葯擺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月影蹙眉,欲要起身離開,長茗卻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阿月,為我撫一曲。」

帶著示弱的語氣,長茗柔聲開口。

月影聽到后並無太多的想法,只是陷入到了短暫的失神中,直到長茗的手指穿過自己的指尖與自己十指相扣時月影才回過神來。

「你要困我到何時。」

月影欲要掙開對方的手,奈何長茗握的緊,身子也有意無意的向著自己靠來,帶著淡淡的桃木香,讓自己無法抗拒。

長茗眼眸低垂,空出的手輕劃過古琴,發出一陣悅耳的音調。

「阿月,前幾日江止帶了兩壇好酒,晚些我取出可好?」

「你自己喝就是,我不便久留。」

知道對方沒想放自己離開,月影收回自己停於琴側的手后不咸不淡的開口:「你何時才能解開對我下的葯。」

見長茗不願回應自己,月影心中難免受著一股氣。當年丟下自己時便是這副模樣,現如今想清楚了又是這副態度,那自己算什麼?算她葯山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凡是涉及離開的話語長茗便選擇沉默,她自來便是喜靜的性子,就連轉移話題的小事也能被她做的格外笨拙。所以她只能保持著沉默,如這次一般,和以往不同的是那個會容忍自己沉默的人早已被自己親手扼殺。

「長茗,我不懂你如今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是給誰看,但這一切於我都不重要了。別來打擾我的生活,你的事我也不會去過問。」

聞言長茗的心微微作痛,握著月影的手也愈發的緊,她想開口辯駁,又發覺這一切都是事實,自己無話可說。

「阿月,多年前的事我不去辯駁,將你帶來玄幺山也只是想見見你…」

話音剛落長茗便聽到一陣冷笑聲,月影眼眶微紅,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她僅是刻意迴避著長茗灼熱的目光。

「見我?不知你是想見我多年前的夜晚是如何於葯山前長跪不起的,還是想見當年的我是有多下賤的求著你?」

「長茗,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懂你為何一定要如數獻給我。」

「阿月,我不是...」

長茗指尖微微蜷起,聲音也沙啞了許些,「我想見你,想知道這些年裡你過得是否安好,想親口告訴你我後悔了,那日非我本意。我原以為分開或許是唯一能保你的法子…」

月影不知想起了什麼,眉梢帶上了一分疏離,面色也逐漸冷冽下來。

一句悔過便能將這些年的事一筆勾銷,一句非我本意便能解釋當年的選擇。

「長茗,分開不是能保住我的法子,分開是能保住你自己的法子。你從一開始就未想過在我與葯山間做抉擇。」

她冷靜的分析著,似乎故事的主角並不是她一般,月影不顧長茗微紅的眼眶繼續說到。

「或許是想過的,畢竟當日你未曾猶豫便做出了最有利於你的選擇。」

這些話語一如數年前般讓長茗如鯁在喉,她面色煞白,卻不敢去打斷月影,只能默默沉受。

「長茗,給我解藥,放我離開,我不願恨你。」

「若我不呢?」

月影抬起眼眸看向身側的女人,那晶瑩的淚滴順著長茗的面容慢慢滑落,月影下意識的想拂去,可當手抬起之時又被理智壓了下去。

這不起眼的動作讓二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是月影先一步打破無聲,「我會恨你。」

長茗強擠出一抹笑,鬆開了月影的手。那一瞬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月影的心頭劃過,不怎麼好受,卻也不敢去深究。

藥味瀰漫開來,湯勺抵在了自己唇邊,她聽見長茗柔聲說道,「你怨我也不差這一件事了,阿月,我不想妥協。」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月影生硬的轉過了腦袋,不願去碰碗中的葯。

「你體內積寒,該調養了。」

月影仍舊不肯理她,誰知一旁的白衣女子喝下一口后竟用手抬起了自己的下顎迫使自己目視著她。

長茗將葯渡進了月影口內,苦澀中含著一抹甘甜,月影大腦一片空白,任由長茗的指尖摩挲著自己的下唇。

呼吸聲逐漸急促,月影的手被長茗緊緊握著,唇上有一片柔軟正輕輕撩撥著,有些癢。熟悉的氣息傳來,月影唇邊溢出的葯滴被對方如數吻下,溫柔而虔誠。

月影蹙眉,卻推不開眼前的人。長茗握著月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頭,也不論對方是否能容忍,她眼眸輕顫,在下定某種決心后環住了對方的腰。桃木香與冷清的木質香混在一起,引得二人眼眶泛紅。

口腔中瀰漫著淡淡的鐵鏽味,長茗被迫鬆了口,刺痛感是從舌尖傳來的。月影眼中布滿氤氳,本就長相冷清的她帶上這種表情讓長茗的心又開始泛癢。

「別噁心我。」

不著情緒話被月影說出,月影不敢去看長茗的雙眼,她怕自己會心軟,更怕自己會再次走上多年前的那條不歸路。

「阿月,看著我。」

月影無動於衷,她氣自己如今只能輕賤的受著長茗的所作所為,她更氣自己會後悔說出方才的那句話。她厭惡過去的長茗,更厭惡現在的自己。

「阿月,若你今夜肯陪我,我便解了你的葯。」

未等月影拒絕,對方便撫上自己的臉再次吻了過來,而自己推搡著她的手愈發沒力氣,最後只能軟綿綿的搭在她的肩上。

百花閣。

葉漓身著一襲銀白色長衫,隨著離音坐在迎客廳內。她面色相比幾日前已好了許些,只是身子仍需調理。

腳步聲傳來,葉漓忙著起身,離音眼中閃過一抹戲謔,默默起身看向房門處。

「師父。」

葉漓對著江止行了一禮,正欲要上前卻被離音硬生生的拉到了身後。

「江伯父這幾日總蒞臨百花閣,真是折煞小侄。」

說著還不忘握緊葉漓的手腕,示意她不要亂說話。葉漓心中惱,又無法忽視對方這幾日以來照顧自己的恩情,只能默默受著。

她越是這樣離音就越是想逗她,「江伯父此行莫不是想嘗嘗我們百花閣的長生酒?我這就讓人取來。」

葉漓默默觀察著江止的神情,師父怎的如此從容自若,莫不是還在氣自己數月前的任性妄為?

直到幾人出了大殿來到長亭下江止也沒有發話,葉漓跟在對方身後一言不發,離音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自顧自的讓人取了酒帶著葉漓入座。

「師父…」

葉漓小心翼翼的喚著江止,隨後便聽到一陣無奈的笑聲。

「傷可好些了?」

「已經好了,可以回六邪了。」

葉漓一開口便是要回六邪,惹得離音在心中腹誹道:你們六邪還真是拿我百花閣當分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照顧了這麼多天也只想著逃。

沒良心的小狐狸。

江止難得沒續這個話題,只是默默飲著酒,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他越是這副模樣葉漓心中就越是不安,並非是百花閣不好,恰恰相反,離音看在六邪的面子上從未逼迫過自己做任何事。那女人甚至會尋來上好的去痕膏供自己使用,可葉漓最是接受不了旁人平白無故的善意。

離音默默打量著這師徒二人,笑著起身:「小侄再去取些酒來。」

轉頭就看見一旁的葉漓眼底閃過的一抹感激意,離音不自覺的將視線停留了幾秒后才離開。

方才那女人在時自己尚有一絲拘謹,也不知她是不是為了自己才離坐的。無論哪種情況都讓葉漓對離音生出一抹好感,其實那女人不說話倒也是討喜的…

「心結可了了?」

江止停下了手中的杯盞開口問道。葉漓聽不出師父到底有沒有生氣,只是被這沒來由的話問住,許久都沒有做出回答。

江止也不急,他遠眺前方,看著宛如囚籠的百花閣微微出神。

「葉漓不知。」

或許這樣的回答會讓師父反感,可葉漓仍舊說出了口。

對於這個回答江止並不意外,他只是耐心的問著:「阿漓心中是怎麼想的呢?是怨她一人,還是她身後的所有人。」

葉漓放於桌下的手緊握著衣角,半晌后,她才慢慢抬起頭。那雙澄澈的眼裡終於融入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她清冷的聲線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話來。

「難道她和她身後的人不該為我的阿爹阿娘陪葬嗎?」

「那北漠的百姓呢?你也會下手嗎?」

理智剝削了葉漓眼中那份不一樣的情緒,她下意識的搖頭,「我答應過阿爹的,不會傷害他們。」

「若無你阿爹的應允呢?你可否會為了剷除那些人而選擇…」

江止停下了語句,葉漓自然能猜到他指的什麼。葉漓騙不了自己的內心若無阿爹的應允,她會做。哪怕讓整個北漠雞犬不寧,她也在所不惜。

葉漓的沉默無疑是她最後的回答,江止並未生氣,一如往日般對著葉漓淺笑,並未有失望的情緒,「我不會攔你做任何事,前提是你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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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長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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