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你來作何?」
冷硬的語氣,和想象中一致。沈憶抬眸,那雙桃花眼隱約透露出著擔憂。
「我想見你家主上,你知我是葯山弟子,可為她療疾。」
怕自己三言兩語又惹怒了這護主心切的男人,沈憶刻意將自己的目的提上前。
果然,原本冷笑的男人沉默著,諷刺的話也說不出半句,似還是揣摩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我不知主上在何處,教主並未向我透露行蹤。」
不歸沒有吊著沈憶,實話實說。明顯的,沈憶的眉頭皺起,人也不自覺的向前邁了一步,「怎麼會不知所蹤?」
此言無疑又惹毛了不歸,他不咸不淡的反問:「這不是該問沈小姐嗎?當日里利用我家主上為你尋夜九笙時莫不是沒想過後路,看到我家主上現在生死未卜,我以為沈小姐會很覺得驕傲呢。」
沈憶並未去與不歸爭論,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眼前的男人看著並非在騙自己,阿瑾難道真的不在六邪?
當日送葯的是六邪派去的人,師父將葯熬好便託人送去了相府。想來那段時日自己一直在照看祖母,確實未去思索為何沒見到阿瑾。
若非幾日前眼前男人攔下自己,自己怕都不會想到來六邪尋她。她定是會寒心的,可曾在心中噁心過自己。
不歸見眼前人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也不想多說,他默默轉身離去。主上雖看著冷冰冰的,可心裡卻始終待人狠不下心。若沈憶真的肯去尋,照主上的脾氣也該原諒的。
若這女人就此算了,不光主上,就是自己也會感到噁心。為主上一腔熱情餵了狗而感到不值當。
回到相府已不知是何時辰了,祖母已睡下了,自己喜靜,丫鬟們也不會過多停留。所以此刻竟冷清的讓人深思。
許是誰家的酒香隔著牆飄了過來,否則自己的腦袋怎會如此混。
風在枝頭嬉戲,沈憶坐在階上兩手撐地。已守著祖母半月有餘了,祖母未出現不適,按照師父的意思後期也不可能出現變動了。
明日向祖母告個別,自己該回哪裡呢?
怕是又免不了父親的訓斥,回來的半月似乎總在爭執,爭到最後沈憶也會累的發問為何會成現在這樣一副局面呢。
或許恭維一點便會換來很多糖了,但沈憶不屑,更無法去效仿。
甩開種種雜念,沈憶將腦袋埋於膝上,彷彿無聲中注入了一段澄澈的聲音。
「沈姐姐。」
沈憶指尖微微蜷動,阿瑾。
阿瑾,夜九笙,長茗,玄幺山。
思緒斷斷續續的連成一條線,沈憶猛地起身,隨意拍了拍身後的灰塵便進了房間。
秋風清,秋月明。
桌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沈憶略有些著急的尋著,致使兩瓶葯順著桌子滾到了地上,安安靜靜的躺在了自己的腳邊。
沈憶只是不耐煩的瞥了一眼便繼續搜尋著,直到藏藍色的瓶子被拿出,沈憶打開藥塞聞了聞,眉頭這才慢慢舒展開來。
阿瑾,你等等我。
天未亮,長茗便醒了。一旁女人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紅痕,她眉目溫柔的看著自己落下的佳作。
半晌,月影終於開口了。
「你的玄幺山來人了,你還要睡下去嗎。」
月影並未睜眼,嗓音略顯沙啞,卻並不難聽。長茗一頓,顯然沒想到月影能察覺到。
「你對你自己的葯沒信心嗎。」
這一次月影睜眼了,冷颼颼的看著長茗,曉得對方懷疑自己的武功恢復了。
被一眼看破的長茗並不尷尬,只是俯下身子吻了吻月影,「不是我的玄幺山,是我們的玄幺山。我去看一眼,你要是還困就再睡一會兒。」
月影一如往常般撇開了腦袋,長茗也不惱,繼續俯下身子咬了咬她的耳朵。二人溫存幾刻后長茗才起身開始理自己的裡衣,月影乾脆閉上了眼。
眼不見心不煩。
衣料摩挲聲響起,長茗收拾好后望了眼床邊仍舊入睡的女人,嘴角閃過一抹溺愛的笑意。
沈憶手中握著一隻紅色小蟒,她眼裡不免有驚嘆閃過。真是名貴的藥材,若是在別處撿到,自己定要就地取材掏了蛇膽。
那條紅蟒似也察覺到了寒意,拚命的想從沈憶手中掙脫。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沈憶有些不舍的將紅蟒放開,那小傢伙頓時隱入草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過長茗前輩!」
一樣的溫順,一樣的場景,得虧自己的紅斑蟒命大,不然兩次經歷這樣玩遲早會抑鬱而終。
白衣女子自眼前的梧桐樹走出,一塵不染的氣質宛如天上謫仙,沈憶僅是愣了片刻便回過神沖著對方行禮。
「長生的小徒弟?」
長茗上下打量著沈憶,長得倒是精緻的無可挑剔,看長生那護犢子樣估摸在藥學方面也確有兩把刷子。怎的,來自己這所為何事?
這六邪和葯山帶出來的孩子就是和尋常人不同,總讓自己摸不準。
「正是晚輩。」
「你師父讓你來的?」
許是因為月影在自己身側,長茗的脾性已不知好了多少。若像往日自己被平白無故的打擾怎的也要給自己的那一窩小蛇覓些吃食來。
沈憶搖頭,一襲墨綠的衣衫顯得有些單薄。她眉目溫柔,看著就像是乖乖守在長生身邊修習藥理的。
未成想小丫頭膽子挺大,沒有師命也敢往自己的玄幺山跑,莫不是真以為何地都是如葯山一樣好說話?
「晚輩獨自前來尋前輩,只願打聽一人下落。」
聽到這裡長茗就能猜得七七八八了,難道還不知道葉漓那小傢伙的蹤跡?但已過去半月有餘,這時再問起,怕不見得有多合適。
「我玄幺山又非江湖門派,你問人怕是來錯了地方。」
許是心疼那小傢伙,長茗的語氣已冷硬了些許。
對於未知的怒火沈憶並未找到源頭,但也知或許是與自己有關。可她仍未退縮,依舊不卑不亢的說道。
「晚輩想尋之人怕只有前輩知曉,此人曾為晚輩求取夜九笙,是晚輩必要瞧見安好才可安心之人。」
「安好?」
長茗笑著反問,她看見一直沉著冷靜的孩子在聽見自己這句戲謔后明顯的慌亂了半分。僅此長茗倒並不想收手,她繼續若無其事的說著。
「我見她的最後一面,她可險些丟了半條命。殊不知你所謂的安好是何意思?」
沈憶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肉眼可見的慌亂,她抬眸,眼中是一抹不敢確信,但也知長茗沒有理由欺騙自己。
她正要詢問,卻見長茗面色不對,「等我片刻。」
說下這句話長茗便匆忙轉身,架著輕功離去,留下沈憶一人停留在原地。
她略微迷茫的望著那道白色身影,心又沒來由的擔心起,阿瑾,你究竟身在何方。
周圍是長相怪異的花草,在本該凋零的季節愈發妖艷。月影不知長茗給自己服用了什麼葯才能讓自己安好的站在此處,但這是自己的機會。
等下山去尋百花閣的人,再亂再煩的事也該解決的。
正要繼續上前,枝頭卻落下一截冰涼之物,月影的眉頭肉眼可見的皺起。
是一截翡翠色的小蛇,月影不是行家,也知其珍貴。奈何她一向對這類會蠕動的東西生不出好感,眼見那小蛇還盤旋在自己的手臂上,月影險些吐出。
她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欲要將那東西摘下,身後卻傳來不合時宜的腳步身。月影一頓,轉身之際許是驚動了那小蛇,慌亂后是一陣刺痛感,月影僅是皺眉,長茗心臟便要驟停。
她大踏步敢來,手顫顫巍巍的摘下那不要命的東西,使了力三兩下的掐死,哪有方才在沈憶面前的珍惜模樣。扔下那動不了的死物后,長茗忙著拉過月影的手臂。
白色的衣衫赫然是毒蛇獠牙的痕迹,長茗的手輕顫,眼裡是少有的慌亂。她即刻扯下礙事的衣物,月影這才意識到這蛇不大對勁。
自己有些發暈,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惹得長茗擔心,只能強撐著看那女人將血吸出。
月影心裡竟沒來由的想阻止她,縱使不通藥理,也知此會傷著長茗。她欲要收回手臂,卻看見那紅了眼眶的女人委屈的望著自己。
「我明日便將這些東西全部殺了。」
「不必。」
月影勸到,早在她二人初在一起時自己便知曉長茗喜養毒物,長相各異的花花草草,千奇百怪的蛇與蜈蚣。自己當然怕這些東西,但從未說出口過。
自己更想她做自己喜歡的事。
曾經是,現在也是。
「前輩,晚輩,晚輩帶了些祛毒的藥物,許是有用。」
沈憶不知自己現在出現究竟應不應該,但她能猜測到長茗是需要的。
果然,在得知被打擾后長茗本是一臉不悅,畢竟月影臂上的衣物已被自己撕扯下,如今正裸露在空氣中。她一向小氣的緊,自是不喜被小輩看到自己的人。
其次被人尾隨至此,長茗本就心有傲氣,又怎能不動怒?
但種種情緒在對方一句她帶了祛毒藥物后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長茗長嘆一口氣,萬幸。
瓶瓶罐罐的藥物擺在地上,這本是沈憶留給自己的,竟不知誤打誤撞的用在了月影身上。
縱使沈憶就在一側背過身子,長茗還是不放心的嗅了嗅小玉瓶。待眉心漸漸舒展開來,月影的手臂再一次被對方拉去。
「可是你自己配置的?」
是方才被撕下的衣料再次回到了長茗手中,她將藥粉小心翼翼的灑向傷口處,又貼心的包紮妥當后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