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低沉,月明無星,遠方深沉的暗墨幾乎吞噬一切。
這裡是東京怪談傳說里生活著水鬼怨靈的地方,在極其偏僻的郊區。美麗的湖面下不知道是誰的屍骸,又有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很多人在此葬身,又有很多人來到這裡。人類的好奇心總是很旺盛,未知擁有致命的誘惑,也可能是極致的恐懼。
就像即將溺死的時候偶然遇見的美人魚,冰冷的手溫柔的撫摸你,不知道它下一秒是用尖利的牙齒咬碎你,還是像羽毛一樣親吻你。
「老……老……老大!要不然我們回去吧。」
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忽然打破夜晚的寂靜。在空曠的林間回蕩,冷風一吹,詭異的讓人發顫。
草叢裡趴著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光頭。
光頭沒好氣的掄起拳頭給了旁邊人一拳頭:「我在這兒你怕什麼!」
挨了一拳頭的是個瘦瘦矮矮的年輕男人,他敢怒不敢言的縮到了一邊。
他們算是給錢辦事的雇傭兵,不過是最低級的那種。最近的生意實在是不景氣,只能自己找事干。
他們找了好久才找到勉強能幹的活。一家富豪的兒子失蹤了,已經兩周了還是杳無音信。富豪找了警方,但是那邊態度極其敷衍,於是富豪沒辦法,只好花錢雇他們。
他們調查了幾天,發現那個失蹤的小孩是和幾個同學一起玩探靈遊戲,而選擇的地方就是這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拿不到錢,我們都要喝西北風。」光頭惡狠狠的說,「再說了,這世上哪兒來什麼靈異事件?都是編著騙人的,我估計那小孩說不定是在這兒一個腳滑淹死了。」
其它幾個手下雖然害怕,但想到自己那可憐的餘額,也只能咬牙忍耐。
「我們分頭看看。」看著自己手下的慫樣,男人恨鐵不成鋼的命令道。
這裡原本是一個工廠,但是某天一個普通的工人掉入了沸騰的鋼水裡,當場直接融化了。
自那之後,就不時的有人死去,有的被忽然掉下來的儀器砸死,有人在河邊散步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就溺死了,還有忽然暴斃,死相奇怪的……
有人說是怨靈報復,又有人說這地方本來就不幹凈,總之很快活著的人就嚇得全跑了。
「不過是巧合罷了,一群膽小鬼。」光頭對此不屑一顧。
周圍空曠異常,即使他們已經壓低了聲音,但在這種環境下還是清晰異常,甚至隱隱有回聲。
幾個人分開行動,離湖邊最近的地方雜草叢生,風穿過廢棄斑駁的牆壁,撥動著遺留生鏽的器械,發出奇異的聲響。寒涼的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留下扭曲婆娑的影子。
剛開始說話的年輕男人忍不住抖了一下,為了壯膽,手顫顫巍巍的放在身後的搶上,以便隨時應付突發情況。
地面濕漉漉的污泥沾到鞋邊,男人有些緊張的咽口水。他撥開湖邊的蘆葦,手電筒的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而那些未知的黑暗讓他恐懼。
其實他們白天就到了,但是不知道中午吃了什麼,幾個人忽然開始肚子疼,拉肚子,一直磨蹭到傍晚夕陽西下。
男人捂著肚子,只覺得某個地方又隱隱作痛起來。怎麼又……他欲哭無淚,這地方可沒有廁所。
等等!
男人猛然身體一僵,他剛剛好像看見手電筒光線的邊緣有個影子一晃而過。
一瞬間以前所有看過的恐怖電影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他死死握住身後的槍,把呼吸聲壓到最低,冷汗淋漓。他想大聲呼喚同伴,又害怕驚動暗處的傢伙,只能戰戰兢兢咽下口水。
「咔嚓」
身後傳來枯樹葉被踩碎的聲音,男人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來。驚恐讓他的腦袋如同器械一樣僵直無法控制的向後看,槍也本能的拿出來,就等著給對方一顆子彈。
然後一個光頭映入眼帘,自己的老大正一臉無語的看著他:「幹嘛呢,嚇得和個鵪鶉似的?」
男人:「……」
您不能出個聲嗎?嚇死我對你有人什麼好處?男人在心裡發牢騷,但嘴上還是不敢說什麼的。
「發現什麼了嗎?」光頭問。
男人搖搖頭,「沒有,但是老大我肚子好疼,我想上廁所。」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光頭冷哼一聲。
男人在暗處不滿的翻了個白眼,不過好在有人陪著,放鬆了不少。
剛準備脫褲子找個隱蔽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就感覺老大扔了個什麼東西過來,他下意識放下手電筒伸手接住,還挺沉。
黑暗裡看不清是個什麼東西,只覺得手感有點讓人不舒服,濕漉漉的,有地方滑溜溜的,又有地方坑坑窪窪的。
「老大,這是什麼呀?」男人一邊問一邊從地上撿起手電筒。
往手裡的東西上一照,只見兩隻眼睛和他對視,那是一顆頭顱,滿是血漬。
「啊!!!!!!!!」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老大,人人……人頭!」
但是沒有人回答,於是他驚恐的回頭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男人直接差點昏過去。
「老大!你的頭呢?!」
只見光頭還站在原本的地方,或者是沒有頭的光頭還站在原地,脖子上空空如也,血順著橫截面嘩啦嘩啦往下流。
男人怔愣的低頭,看見剛剛被他丟掉的頭,頭的眼睛還睜著,雖然滿臉血污,但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
「卧槽,老大你的頭怎麼在這兒?!」
被刺激的神志不清的男人此刻終於回過神,慘叫一聲,發了瘋一樣往後跑。被樹枝絆倒就開始爬,爬著爬著又站起來開始跑。
「有鬼!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男人聲音沙啞的喊著。但是沒有人回答他,一起來的那些同伴也沒有任何蹤跡。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然後消散。
安靜,死一樣的寂靜。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甚至心臟急劇跳動的聲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力竭,他跌跌撞撞癱在地上,緊緊握住手裡的電筒和槍。
他無助的抱住自己的頭,他早就聽別人說過這地方不幹凈,可偏偏自家老大不信邪,這下好了,命丟了,還連累了自己。
怎麼會有人把自己的頭當物品摘下來呢?肯定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聯想到當時他們所處地方旁邊的那條河……難道是水鬼?男人渾身一顫,眼睛死死看向旁邊的河。
一秒,兩秒,三秒……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在男人以為是自己猜錯了的時候,河面忽然變得怪異。
只見平靜的水面盪起漣漪,水面的冷月被攪碎,一隻手從水裡伸出來。
那是一隻非常漂亮的手,纖長白皙。在慘白的月色下似乎沾染了霜雪,蒼白的幾乎透明。
男人停滯了呼吸,舉起手.槍,目撕欲裂。
很快,一個人從水裡站了起來,是個身形欣長的青年。手電筒因為電量太低,光亮變得異常微弱,但還是足以讓男人看清對方。
青年面容清秀,頭髮凌亂的滴著水,唇色蒼白涼薄,烏木般的黑色瞳孔似乎沒有焦距一樣,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眼尾有一顆很小的紅色淚痣,平添幾分妖冶。
而此時,青年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岸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