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1
同類相食?
泉雅有被這一幕驚訝到,就連困意都消失了大半,他席地而坐,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這隻蠢萌。
雖然它體型還是很小,但是明顯比之前變大了一圈,還強壯了一點,正在吞食比它大上一倍多的低級咒靈。
居然會狩獵低級咒靈然後吃掉嗎。
哪曾想小咒靈埋頭吃到一半,發現泉雅一直在盯著它看,竟停下了嘴邊的動作,用小短腿把剩下的咒靈殘骸大方地朝他那裡推了推,兩隻突出的大眼睛里似乎飽含期待。
這是……要讓他也吃點的意思嗎?有點智力,但不聰明。
看著泉雅一直沒什麼反應,小咒靈甚至很好心地把殘骸叼到他面前,並邀功一樣湊到他的手邊。泉雅見狀抬起手,假裝作勢要揮拳,果不其然看到小咒靈抖了三抖,「嗖」的一下竄到牆角。
他還沒動手呢。
看到小咒靈一如既往地怕死,泉雅放下心來,起身來到牆角,手掌向下攤開,試探性地把手搭在它的小腦瓜上,像擼貓那樣隨意捋了捋,待它不再害怕后,拎起尾巴將它放到殘骸旁邊,用眼神示意它吃乾淨。
小咒靈放鬆下來,似乎是看懂了泉雅的眼神,一口把殘骸悶了進去。
然而就算吞下了一整隻體型比它大得多的咒靈,它似乎還不太滿足,身體雖小胃口卻很大,開始嘎吱嘎吱地啃起凳子腿來。
泉雅眼皮一抽,只覺得這噪音會讓他難以入睡,於是毫不留情地拎起它的尾巴給它丟出了窗外。
屋子裡終於安靜了,泉雅縮進被子閉上眼睛。小咒靈的成長極有可能和他這些天產生的負面情緒有關,說不定未來會越長越大,這一點需要日後慢慢驗證。
*
泉雅攥緊拳頭,衝刺,擊打出一拳。
片刻后,他看了看自己正停在中也胸口的拳頭,又抬頭看了看全程在原地紋絲不動的中也。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幾秒后,中也恨鐵不成鋼地將泉雅隨便一拳撂倒,居高臨下道:「這輕飄飄的拳頭也太可憐了吧,你沒吃飯嗎?啊?出去了別說是我教的!」
港口黑手黨總部的地下訓練場,中也連續在這裡教導了泉雅好幾天,成效甚微。這些天對方除了身手比一開始利索了點,反應力和閃避力強上點以外,找不到任何進攻長處。
中也一天比一天焦頭爛額。要是這豆芽菜就這麼跟著混蛋青花魚去出任務,被看到這稀碎的繡花拳,後面他不得被笑話死?靠,已經能想象到青花魚那副嘴臉了。
根本就不是這塊料,再在這上面精雕玉琢也沒用。
中也內心火大,但也許是看到泉雅被打翻在地上,渾身是傷眼巴巴地抬頭盯著他看的樣子有點可憐,到嘴邊的「廢物」二字還是生生咽回去了,火也被澆滅得七七八八,長嘆一口氣委婉道:「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令人頭疼。」
泉雅數不清第多少次努力從地上撐起上半身,頭上的舊傷因他的動作而崩裂,血稀稀拉拉地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
「嘁,真是受不了你。」見狀,中也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隨後恢復面無表情,轉身朝場外走去,「起來,跟我來。」
泉雅爬起來,努力跟上中也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一處明亮寬敞的武器庫內,四下雪白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你挑件趁手的武器。」中也破罐子破摔道。體術的缺口確實可以通過對武器的靈活運用來彌補,不過他根本沒抱什麼希望。
泉雅在武器庫中央來來回迴環視了幾圈,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一處掛滿各式各樣槍支的牆上。
「你想使槍?」
不。槍的話,泉雅自己清楚他大概率是沒什麼天賦,準確來說,他想賭一把大的。
他走近,最終停在了一把長狙前,那狙通體漆黑無光,只是看上去就壓迫力十足,抬手去觸碰,槍身寒氣四溢,冰冷無比。
就是它。背對著中也,泉雅眼神一凜。
「……你認真的?」中也狐疑道。他即便不使槍,也知道狙的難度係數,和其他種類的槍相比,狙不僅是裡面體型最大的,還非常沉重,況且那把狙的長度已經超過了對方的身高,中也合理懷疑豆芽菜連背起來走兩步都困難。
接下來任憑中也怎麼勸,泉雅就是站在狙的前面眼巴巴地看著中也,說什麼也不離開那。
「你這豆芽菜……!」中也咬牙切齒,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只好從武器庫搬走了那狙,二人回到訓練場,中也敷衍地教他基本的用槍方法:「先這樣,在那樣,然後……懂了吧。」
因為狙對他來說還太重的緣故,泉雅只好將它架在地上,俯身趴下,待簡單地熟悉手感后,他開始上彈匣,開啟准鏡。
如果他的推斷沒錯,狙應該是所有武器里最適合他的。五感強化后他的視力、聽力以及對動態事物的把握都遠超常人,在夜晚甚至都不需要夜視儀。在這段時間的訓練中他清楚自己身體素質差,並不能打,不過若是躲在遠處輸出的話說不定有戲,就算要被近身了也可以通過反應和閃避能力迅速躲避隱匿。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把容錯率很低的武器,但如果連狙都不行,那就更沒有能行的了,畢竟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只是個普通人。
「把我想成敵人,開槍吧。」中也閃身到遠處,他話雖這麼說,但有點心不在焉。
泉雅有些吃力地扶好狙,定住不動了。他閉上一隻眼睛,從准鏡中全神貫注地盯著遠處的目標,食指緩緩用力扣動扳機。
嘣——!
完全扣下扳機的同時,巨大的聲響在泉雅耳邊炸開,震得他頭昏眼花,身體一個沒穩住被狙的后坐力給掀翻了,子彈打到了前方的天花板上。
中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果然會如此的樣子,「還要再試嗎,豆芽菜?」
待耳內的嗡鳴聲平息些,泉雅重新架好狙扶穩槍身。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他很快扣下了扳機,強忍住那一瞬間的炸裂聲帶給耳膜的衝擊,用身體的重量死死壓制住后坐力,子彈破空旋轉,飛到了中也的腳邊的地面上,頓時碎石四濺。
有戲!
泉雅見他可以勉強穩住彈道,微微放鬆下手腕后,重新擺好姿勢,精神力高度集中。
看著腳邊還在不斷冒著白煙的彈坑,中也的心不在焉收斂了一些。他剛開啟重力防禦,緊接著又聽到一聲槍響,一抬頭髮現子彈竟已飛到眼前,他用重力攔下,向後退了百米距離。
泉雅不在乎距離長短,也不管中也如何移動。他利用優秀的動態視力,憑著判斷接連出槍,漸漸適應了狙的手感后,子彈幾乎每次都能飛到離中也一米以內的地方。
中也有些意外,泉雅在認真狙擊時如同換了一個人,眼神竟變得沉靜鋒利,頗有鷹視狼顧之相。訓練了這麼多天,他還是第一次從豆芽菜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威脅的味道。
「停下,可以了!」
然而泉雅因為注意力過於集中,直到中也來到他身邊把他提起來,才終於從方才的狀態里回歸,眼底鋒芒斂去,恢復清澈。精神逐漸放鬆后,他才發現自己的耳朵已經流血了,虎口也被震得開裂,又麻又痛。
泉雅被像小雞仔一樣提著,繼續眼巴巴地看著中也。
「不錯。」找到了訓練方向,中也的表情終於好看了些,但是嚴苛程度未變:「現在,把狙背起來,給我開始跑圈。」
狙使最忌諱的就是被敵人近身,需要訓練體力和耐力,只有這樣,在敵人接近時才可以帶狙快速移動和閃避,伺機反擊。
今天的訓練結束后,中也破例地背著累癱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泉雅去到他的辦公室沙發上休息,那支長狙也被裝入槍袋一併帶了出來。
直到天色漸晚,泉雅才從沙發里醒來。他肌肉酸痛之際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乾淨了,虎口處也被包紮,辦公室里亮著燈,只有他自己。
他繼續等了半晌,始終沒看到中也出現,於是背起槍袋自行離開。
出了港`黑大樓,來接送的車還沒到,他只好在樓前的階梯上坐下等待,發覺小咒靈又不知從哪跑了出來,在手邊蹭了蹭后,轉頭開始咬他的褲腳。
這些天以來,小咒靈每天都要屁顛屁顛地跟著他一段時間。
為了打發時間,泉雅起身在附近捉了兩隻低級咒靈投餵給小咒靈,一隻來自道路對面的深巷,一隻是從一個路人身上拽下來的,都軟趴趴的。
他有特別留意過,橫濱和原著中的東京一帶不同,咒靈稀少,級別很低,連攻擊力稍微強點的都還沒見過。
小咒靈胃口很大,兩隻低級咒靈很快就進了肚子,它大膽地跳上泉雅的肩膀,神氣極了,就像一隻貓咪站在主人的肩膀上宣誓主權。
他肩上還背著把狙呢。泉雅嫌它沉,把它拎了下去。
這時,衣服里傳來震動,是太宰之前為了方便聯繫他給他配的手機。
「是我。」泉雅接通,電話那邊,太宰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來任務了,在原地等著。」
這手機果不其然有定位功能。
通話結束后,泉雅發現路上不知是誰掉了支激光筆,他百無聊賴地撿起來玩,摁下開關,紅色光點剛在地上晃了兩下,就見小咒靈「嗖」得竄出去追那移動的光點,指哪追哪,屢試不爽。
簡直和逗弄寵物一模一樣。
於是當半晌后夜幕降臨,太宰出現在不遠處的街頭看到泉雅正拿著激光筆在四周地面和牆上胡亂地晃來晃去的時候,面具般的表情裂開了那麼一瞬。
畫面屬實是一言難盡。
「你在犯什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