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以說，夏油同學你遇到了一個特殊的咒靈？」夜蛾正道翻看著夏油傑交上來的任務報告，「能讓普通人直接畸變成怪物，聞所未聞。」

「夏油同學，請詳細描述你見到的那個咒靈的樣子。」九十九由基神情難得的嚴肅。

「完全的類人形，甚至可以說外表上看起來和普通人一模一樣。」夏油傑低垂著眼眸，彷彿在回憶著什麼，「比較顯眼的地方是頭髮，是淡藍色的……啊對了，他臉上還有幾道縫合線。」

夏油傑的手指在臉上劃過:「一條橫過整個臉，左邊下半部分還有一條豎的。」

「那能具體描述一下他是怎麼把人變成咒靈的嗎？以及你們之間的戰鬥過程，還有為什麼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最後為什麼一里獨會和你一起。」夜蛾正道看著學生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右手提問。

夏油傑抿了抿嘴，微微吞咽了一點口水，雙眼眯起，彷彿回憶起了什麼詭異的場景:「我到村子里的時候，村民們正在舉行祭祀儀式，他們把孩子作為祭品送給那個咒靈。然後那個咒靈用手觸碰了那個孩子，下一瞬他就變成了一團類似咒靈的怪物。」

「我試圖和他戰鬥。但是，我的咒靈和術式對他無效，只能不斷躲避。過程中他為了抓住我，將那些村民們都變成了那種類似咒靈的存在，我只能不斷祓除。然後我的右手被碰到之後，就失去了戰鬥能力。」

「那一里獨為什麼會過去？」

「我們互相設置了通話快捷鍵，我一個人處理不了，就找他過來幫忙了。」夏油傑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彷彿遇到了巨大的打擊，「至於他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

「那麼那個特殊咒靈，最後為什麼逃跑了？」

「它被獨砍了一刀，然後就跑了。」夏油傑語氣越大低沉，「至於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

「辛苦你了，夏油君，去修養吧。」

「那我先告退了。」

夏油傑離開后，夜蛾正道問坐在一旁的九十九由基:「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不可信，但除了相信，我們別無辦法。」

因為所有的直接證據都已經被一里獨毀掉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屍體，甚至連咒力都檢測不到。

根據一里獨自己的說法，村民們的屍體在散發著咒力，並且有向外蔓延的趨勢，為了不造成更多損失，他只能當場凈化了所有的屍體和咒力。

至於那兩個作為人證的小姑娘，除了一里獨和夏油傑以外，任何人靠近她們都會讓二人驚懼地抱在一起，大聲喊叫。

想起詢問一里獨時的場景，九十九由基就忍不住扶額。

不僅一句真話都沒問出來，甚至還被詰問:「你們咒術界的情報人員都是吃乾飯的嗎？給出來的任務情報老是出錯，一級咒靈被報成二級，特級咒靈被說成三級。我真懷疑你們咒術師里有咒靈的內奸，專門提供錯誤情報，好消耗你們的實力。」

臨了對方還嘲諷地說:「實在不行你們把情報人員的培訓外包給我們港口黑手黨吧，我們的情報系統可是又高效又準確呢。」

其他的還有什麼「從《火○忍者》里獲得靈感，搞出了能高速移動的咒具啦」，「那個咒靈被我用斬魄刀砍傷了靈魂不得不逃跑啦」之類的瞎話。

總之就是借著死無對證，滿嘴跑火車。

最重要的是，理智上夜蛾正道和九十九由基都能推斷出一里獨在撒謊，可是檢測咒具無論如何都沒有反應。

夏油傑也是同樣。

「難道是咒具壞了嗎？」九十九由基坐在測謊的咒具前，眼神誠懇，表情真摯，「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工作。」

咒具上的紅燈驟然亮起，「滋兒哇滋兒哇」的警報聲回蕩在整個審訊室。

「這不挺好用的嗎？」

「對了夜蛾，他們倆供詞里那個咒靈，要查一查嗎？」試完了咒具的九十九由基扭頭問夜蛾正道。

「編的有鼻子有眼的，很有可能存在原型咒靈……如果這個咒靈真的存在……」夜蛾正道摸了摸下巴，「還是報給上面吧。」

「誒，又要有工作了，好麻煩啊。」

夏油傑回到宿舍樓，就看到先一步回來的一里獨正在和難得休假的五條悟湊在一起，坐在飲料機旁的長椅上。

「喲，回來啦！」五條悟沖著夏油傑揮了揮手，「我們倆研究出來的這個咒具效果如何啊？」

「效果很好，測謊的咒具完全沒有反應。」夏油傑壓低了聲音。

「好耶！」無良二人組從長椅上跳起。

「開個慶功宴吧，慶祝咱倆合作的第一個咒具運行成功。」一里獨拉過夏油傑，「配合實驗的大功臣也一起來！」

「真誠的我」，是一個只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人偶形咒具，效果很簡單，當佩戴者說謊時，會發出隱秘的能量波動，干擾現場的測謊工具，使其失效。

「你們是怎麼想起做這麼個東西的？」夏油傑打開一罐可樂，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畢竟在夜蛾老師面前說謊，壓力著實有些大。

「是悟提供了想法。」一里獨夾了一塊烤的酥軟的魚肉，「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把這個東西搞出來的。」

「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偷偷跑出去玩，被抓包了的話，有這個東西就能隨便亂說了。」五條悟往嘴裡塞了一大塊甜點，「沒想到小孤獨搞出來的東西威力這麼強。」

「主要是東西難找啊，我一年就做了三個，威力要是不強，對不起那些珍貴的材料。」一里獨面露嫌棄，「不能量產就沒法賺錢啊。」

「對了，小孤獨你之前說的那個能擋一級咒靈一擊的咒具，已經能量產了吧。」

「啊，你說『御·守』啊。早就可以了，那個咒具的難點在刻印術式上，我找到能幫我的苦力了。」一里獨放下筷子。

「嗯？誰啊？」

「當然是我們親愛的夏油傑同學啦～」一里獨的話讓一旁的夏油傑一口汽水噴了出來。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

「你不是說要把我榨乾嗎？就先從這個咒具開始吧。」一里獨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五條悟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夥伴，表情一言難盡:「你們兩個在搞什麼？什麼榨乾不榨乾的？」

「你別想歪了，悟。我之前說過想和獨學他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這個傢伙現在終於準備教我了。」

「之前說過。」一里獨掰著手指頭說，「你提供原材料，我這邊進行製作，收益五五分成。現在多了個傑，咱們倆每個人拿出收益的半成，給他當辛苦費。」

「銷售權由我五條悟本人壟.斷，先薅五條家的羊毛。」

兩個奸.商嘿嘿一笑，看的夏油傑不寒而慄。

「對了，我準備著手研究義肢咒具了，你要參與研發嗎，傑？」

想起至今還躺在病床上的灰原雄，夏油傑抿了抿嘴:「當然！」

「對了，供詞里那個咒靈，是真實存在的嗎？」夏油傑突然想起一里獨和自己描述的那個咒靈，從外貌特點到能力性格，完整的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如果我說是真的呢？」

「那還真是……可怕。」夏油傑想了想說，「不過如果是真實存在的咒靈，它的特點都已經被咱們掌握了，研究出對付他的方法，應該也是遲早的事。」

「啊，這才是傑會說出的話啊。」一里獨攬住夏油傑的肩膀，「不愧是我挑中的苦……額不助手！」

天真的夏油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好友居然是黑.心.資.本.家。

自從一里獨拉他入伙開始，他的生活就變成了「任務——學習——工作」三點一線，每天忙到回了宿舍倒頭就睡，大腦都已經累到不轉了。

就這樣忙碌了一個月。

在趕製完第一批一共二十個咒具之後，夏油傑拖著疲憊的身軀，挪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想:「我以後一定要自己當老闆，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手下的人去做。」然後頭一歪，昏睡了過去。

夏油傑做了一個夢。

夢裡天內理子死了；夢裡升上三年級的三人漸行漸遠，自己孤身一人，陷入迷茫；夢裡他選擇了那條「蔑視非術師」的路，殺掉了整個村子里的人之後，沒有人給他善後，叛逃成為詛咒師；夢裡的他和五條悟決裂；夢裡的他，犯下了無數罪孽，最終死在了五條悟手下。

夏油傑在夢中，有時是親歷者，有時又像是一個旁觀者。

夢的最後，他看到那個被五條悟親手殺死的自己，抬起頭，看著他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真是羨慕你啊。」

「傑都睡了三天了，不會是被什麼咒靈把靈魂抓走了吧？」

「明明是你讓傑連軸轉，每天休息時間都不夠。」五條悟掀了一下夏油傑的眼皮，「現在好了，傑馬上要過勞死了。」

「我還沒死呢，悟。別揪我的眼皮了，難受。」夏油傑睜開眼，有一瞬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夢境。

臉上的肉被扯痛，五條悟那張欠扁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

「啊，會痛，這是真實的。」夏油傑眨了眨眼睛。

不管夢中的那些經歷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這個沒有叛逃，和損友依舊關係不錯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傑從醒來之後就是這副獃獃的樣子，他會不會傻了啊。」

「我看只是睡懵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咕——」

響亮的聲音從夏油傑的肚子里穿出。

「餓了吧。」一里獨隨手變出一碗蕎麥麵，「先吃飯吧。」

「啊～」五條悟蹭到一里獨身邊，「小孤獨你好偏心，我也要吃東西～」

「吃什麼？」

「馬卡龍、香蕉船、草莓芭菲……」五條悟林林總總列出一大堆甜食。

「可以。」一里獨一伸手，「拿錢來吧。」

「你果然好偏心……傑就能免費吃到你變的吃的，我就得付錢。」五條悟做出一副怨婦的表情，「你不愛我了嗎，小孤獨，你終於也變成了負心漢。」

「五條悟，你自己算算，你這兩天白吃了我多少錢的東西！你個大胃王還好意思說！」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出去買.煙的家入硝子走了進來:「誒呀，你醒了啊！」

「我前天剛被高層放出來，這兩個傢伙就跑過來跟我說你昏迷不醒。嚇死我了。」

醒來的夏油傑沒休息多久就再次投身到繁忙的工作和學習中去。

當然這樣的辛苦付出是有回報的。

用時三個月，一里獨和夏油傑完成了第一副義肢咒具，只需要簡單的穿戴，再注入咒力，就可以綁定認主，代替失去的肢體；激活義肢上刻的相應術式，還能變成輔助戰鬥的武器。

這副咒具被夏油傑作為新年禮物，免費送給了被遣返回家的灰原雄。看著再次站起來的青年，夏油傑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就在眾人忙著過節，忙著畢業的時候，一里獨接到了來自森鷗外的聯絡:「橫濱出現了新的異能者『人虎』，目前正體不明，但有70億賞金，趕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