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格蘭威特隱隱覺得太宰治可能知道兇手是誰。
他選擇搭訕的目標是大島麗子,雖說一開始邀請殉情的言論讓大島麗子對他的印象有點微妙,但很快太宰治就用三言兩語扭轉她的微妙態度,變得親近起來。
「列車上的時間有限,有很多想和麗子小姐單獨說的話,不能在這裡一一表述,」太宰治臉上出現幾分落寞,輕柔捧著她的手,自下而上抬眸凝望著她,道:「麗子小姐願意給我一個聯繫方式嗎?」
鳶色的眼眸如浸入蜜糖,深情而專註彷彿只看得見她一個人。
大島麗子不自覺紅著臉,抵不住太宰治的男色攻勢,徹底遺忘他的殉情邀請。
她翻出包里的口紅,沒有方便書寫的紙張,乾脆使用自己的手帕寫下聯繫方式。
一直留意注視著他們的格蘭威特,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
太宰治要試探的人不是大島麗子,而是她身旁的秋永上野。
面對俊秀帥氣男子搭訕都顯得十分平淡的秋永上野在大島麗子拿出口紅和手帕寫下聯繫方式時,沒有控制好表情露出一絲異樣神色。
秋永上野開口道:「麗子,這樣不太好吧?」
用口紅寫聯繫方式,本來就帶著一種曖昧的信號。
更何況大島麗子給出的是自己的手帕,其中隱含著什麼寓意,在場的成年人都清楚。
「我包里沒有紙筆嘛,」大島麗子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小野是吃醋了嗎?」
秋永上野沉默片刻,看著太宰治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垂下眼帘,低聲回答:「沒有。」
……
回到他們所在的車廂,太宰治把手帕交給鑒識員調查。
「為什麼不讓警察把她逮捕起來?」格蘭威特倚靠著車廂而站,抱臂挑眉問道。
太宰治回過頭,笑吟吟道:「因為沒有證據。」
她輕凝著眉,道:「你不是拿到手帕了?」
大島麗子的手帕轉交給太宰治后,她餘下四百分鐘的生命時間驟然多出一千,恐怕手帕或是口紅上有什麼致命的毒素存在。
秋永上野不止想殺死幸田值人,她連大島麗子都不想放過。
「手帕不能算是直接證據,」太宰治意有所指,道:「這不是殺害死者的兇器。」
殺死幸田值人的兇器是注射器,這個鑒識員已經在車廂里的垃圾簍找到,手帕只能算是第二場謀殺的證據。
蘇格蘭聽著他們的話,思考片刻問道:「手帕上面有毒,是嗎?」
延時性的毒殺。
只有這樣可以解釋為什麼殺害幸田值人的兇手不在他身邊也能殺死他。
「可以這麼說,」太宰治輕頷首,接著道:「不過真正有毒的不是手帕。」
真正有毒的不是手帕……?
「是大島小姐的口紅?!」蘇格蘭反應過來,毒素真正所在的位置是口紅頂部接觸嘴唇的部分。
正因如此,秋永上野才會在大島麗子把口紅當筆寫下聯繫方式時,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她擔心手帕上的毒素會暴露自己的計劃。
格蘭威特若有所思道:「我記得,你接過手帕的時候,有碰到上面的口紅吧?」
倘若口紅上的毒是接觸性毒素,太宰治觸碰一下很可能會導致他也陷入危險。
不過太宰治的生命時間幾乎沒有減少,怕是並沒有影響到他。
「我有給自己做防護措施哦。」
太宰治舉起右手,骨節分明的手指看不出什麼異樣。
俊秀的五官揚起歡快的笑意,他在右手手腕間扯出一片透明極薄的薄膜向上掀起,薄膜完整包裹住右手,沒有讓他直接觸碰到手帕上的口紅印記。
他語氣輕快,說道:「秋永小姐是特殊類的異能者,她使用的毒素是異能製造出來的延時神經毒素,進入身體不會立刻起作用,毒性一旦發作會瞬間致人死亡。」
太宰治勾著唇,眸光暗沉幾分,聲音輕緩低笑著道:「真是優秀的暗殺者。」
無聲無息使人中毒,致人死亡的時間可以任意操控,製造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可惜秋永上野的延時神經毒素是異能製造,遇見異能無效化會直接消失。
「同款的口紅以及相同的延時性神經毒素,」格蘭威特瞭然,道:「她是做足萬全的準備下手。」
即便幸田值人的司法解剖結果出來,他並不是猝死,案件重啟調查,秋永上野也不需要擔心。
她早已準備好另一個替罪羊——大島麗子。
毒殺情人的兇手經不住內心的折磨,在警察發現情人的死亡並不簡單,重啟案件調查時驚憂自己會被發現,最終選擇以同樣的毒素殺死自己為情人殉葬。
死者和死者的情人都死在同一種毒素下,再有一封認罪悔過書,闡明自己做過的一切。
案件的兇手服毒自殺,警察不會繼續追查案件中的疑點。
從此,幸田優子擺脫家暴的丈夫,秋永上野不用接受殺死他人的懲罰,她們可以安安心心在一起。
格蘭威特輕笑一聲,道:「真是不錯的異能。」
可謂是相當適合組織的異能者。
若是琴酒在這裡,他大概會想辦法把人弄進組織。
消滅所有可以判定秋永上野罪證的證據,把知道案件真相的人殺死,以此作為秋永上野加入組織的條件。
擁有這樣的異能力,她得到代號不過是遲早的事。
蘇格蘭謹慎問道:「太宰先生打算怎麼做?」
了解到秋永上野的危險性,他不由警醒幾分想快點破案,在組織行動之前把危險的異能者送進看守所。
秋永上野絕對不能落入組織手裡。
「這個就讓我暫時保密吧。」
太宰治一轉鳶眸,故意提高聲音道:「幸田先生是猝死,案件並沒有什麼真兇,箕浦警官很快會放我們離開。」
惶惶不安擔心被當做兇手,更不想和殺人犯呆在同一個車廂內的乘客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湧上前要求警察立刻釋放他們。
一個沒有兇手的案件把他們所有人困在這裡幾個小時。
一時間民聲怨氣,乘客們團團包圍住現場的警察,吵鬧著控訴他們濫用權力。
「……你們不是接受委託的偵探嗎?」
格蘭威特瞥他一眼,道:「弄成這樣真的好嗎?」
武裝偵探社接受警方的委託協助破案,太宰治不僅沒有告訴他們真兇,反倒一句話掀起民眾的憤怒和抗議,紛紛湧上前圍著現場的警察抗議。
幾個小時的擔心受怕,轉化為憤怒可不是這麼容易平息的事情。
「想要放鬆兇手的警惕,需要一點小手段,」太宰治拿捏著比劃一下,笑吟吟道:「時岐小姐,今晚有時間嗎?」
類似的話,他好像剛剛才跟大島麗子說過。
不過格蘭威特沒有特別在意,她掏出懷錶看一眼時間,道:「如果計劃是在晚上十一點半以後。」
因為列車上的突發事故,她今天的時間計劃表都要往後推遲。
想要找一個沒有安排的時間,只有晚上十一點以後。
「晚上十一點半以後,」太宰治眨眨眼,笑道:「時岐小姐不怕我圖謀不軌?」
格蘭威特面不改色,道:「我會向偵探社舉報你。」
他罕見愣了一下。
向偵探社舉報他……
難道他會怕這樣的招數嗎?
「請務必不要這樣做。」他還真的害怕這個。
要是被國木田君知道,肯定要被好一頓教訓。
太宰治幽怨看她一眼道:「時岐小姐真是無情,我只是開個玩笑。」
「我也是開玩笑,」她勾唇,輕笑著道:「太宰先生一看就是正人君子,肯定不會做什麼壞事。」
真的嗎?他不信。
「那就定在晚上十一點半以後,」太宰治收起玩笑的姿態,雙手揣進風衣口袋,側頭問道:「綠川君和小鏡花要一起來嗎?」
名為逮捕案件真兇第二步的夜襲行動。
泉鏡花冷靜思考,道:「任務沒有結束,我會負責到底。」
雖然年紀尚輕,可和服少女已經有著一副小大人的姿態,行事態度都自帶一股沉穩鎮定。
比起制定計劃,她更擅長執行計劃和行動。
太宰治沒有當場抓住兇手,嚴刑逼供讓她承認自己的罪行,必然有他的道理。
她只要選擇執行任務就好。
「我也會去,」蘇格蘭神色間有點複雜,道:「小鏡花還要參與後續的工作嗎?」
她才十幾歲還是一個孩子,已經要執行危險的工作。
尋常十幾歲的孩子還在上學,他不知道泉鏡花是怎麼加入武裝偵探社,現在有沒有繼續上學,但是抓捕異能者的工作具有危險性。
他不想這麼小的孩子捲入危險之中。
「我沒有關係,」泉鏡花平淡點頭,道:「半夜才能執行的工作,我以前也做過很多。」
她越是這麼說,蘇格蘭心情越複雜。
格蘭威特安靜看著他一會,開口道:「綠川君不要被自己的眼睛迷惑了。」
他愣了愣,沒明白格蘭威特的意思。
「小鏡花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小看她綠川君可能會吃苦頭哦。」
普通人的常理不適合用在異能者或術師身上,就算年紀尚小特殊能力者想要對付成年人也有自己的手段。
隨便小看他們,吃虧的只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