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因為大將澤法持續性的低氣壓，船上新兵們都戰戰兢兢的，在夏島的海域活得像冬島似的，而這一詭異的氛圍，在晚飯金髮少女出現時，達到了巔峰。

「嗯睡得真舒服~」

飽睡了一覺的克里斯托心情愉快，笑容清爽地走進餐廳，輕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與刀盤摩擦聲都壓抑到極致的其他新兵彷彿不是統一世界的人。

因為曾在卡普的船上呆過，克里斯托很熟悉海軍食堂的規則，取了餐盤后飛快挑了一些喜歡的菜，在靠牆人少的桌角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蔬菜湯，露出滿足的笑容。

「果然還是剛起航船上的蔬菜好吃，哪怕有冰箱，放個十天葉子也都蔫掉了。」

肯定了蔬菜湯的美味，克里斯托撕了一小塊麵包沾著湯汁吃起了晚飯，臉上孩子氣的滿足笑容，倒是和她還帶著嬰兒肥的可愛臉頰十分相符。

餐廳里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在打量著克里斯托，但沒有一個人和她說話，同屋的艾恩本想上前，卻被同伴眼疾手快地拽住。當然，這對克里斯托沒有任何影響，她不緊不慢地吃完了餐盤裡最後一塊土豆，正準備著收拾走人，同一桌坐在她斜對面，有著一頭漂亮黑色長發的女子開口了：

「昨天晚上看不太清，現在仔細一看，你連十五歲都沒有吧？」

「小小年紀就會六式還輕鬆打敗了我們的第一名，直接加入卡普中將的軍隊不好嗎？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說話不客氣的黑髮女子也沒比克里斯託大幾歲，眼皮偏窄，鼻樑高挺，臉部線條幹凈流暢，嘴角微微下垂，有種清冷的倔強。

「和我們一起訓練，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菲妮克！」感覺同伴說的有些過了，艾恩連忙拽了拽她的手臂。

但菲妮克的話，確實說出了在場部分人的心聲。

能進入這個訓練營的都是海軍為了未來精挑細選的人才，雖然大多數是對未來充滿希望滿腔熱血的年輕人，看到更優秀的人只會像打了雞血似的更加努力。但還是有小部分理性客觀的人，清楚認識到了克里斯托這個年紀如此實力的恐怖程度。

大海賊時代，海軍永遠處於缺人的狀態，只要你想並且有一定實力，那隻要不是上了通緝令的賞金犯，海軍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新兵訓練營不過是一些退役海軍為了提高後輩存活率而開設的培訓營，並不是成為海軍的必要條件，以克里斯托的實力，完全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除非，她有別的目的——澤法大將的新兵訓練營在海軍內部還是有一定知名度，如果能在這裡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對個人未來發展，確實會有一些幫助。

菲妮克的話點到為止，但她們這本就是眾人的關注重點，經她這麼一鬧，食堂里的人無論是否領悟到了她話里的意思，都朝克里斯托看了過來。

被全食堂的人盯著，克里斯托不得不放下本已收拾好的餐盤，微微側頭，迎著菲妮克毫不退讓的平靜目光，十分友好地彎眉一笑：

「嗯，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啦。」

吃瓜眾人：「……」

「六式不是什麼複雜的技能，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學習，至於和萊恩的對決——」推開椅子站起來，克里斯托自上而下，朝氣質清冷的黑髮美人露出一個禮貌淺笑，「你們所看到的『輕鬆』結果，是我利用了他對我的輕視而達成的。如果是普通的同僚切磋，我肯定無法贏得這麼輕鬆。」

無法贏得這麼輕鬆——也就是說肯定還會贏了。

從克里斯托的話里品出言外之意，菲妮克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些什麼，克里斯托卻已伸腳一勾把椅子推回原位，端著餐盤用剃瞬間出現在餐廳另一頭餐盤迴收處，放下餐具徑直走了出去。

「……」放完話就跑？這傢伙怎麼這時候又做這麼符合她年齡的事情？！

被克里斯托的操作給氣到沒脾氣，菲妮克看著盤子里特意留到最後吃的漢堡肉，瞬間沒了胃口，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一叉子下去，棕色的濃郁肉汁受擠壓后在白色餐盤上蔓延，本是下飯絕好配料，可惜菲妮克此時沒有心情，三四口草草解決了事。

「不開心不要拿食物出氣，這個漢堡肉可是赫基緹聽說你想吃特意做的。」同樣已經吃完晚飯的萊恩端著餐盤從菲妮克身旁走過，看到她的舉動，頗為認真地提醒到，「漢堡肉要用新鮮番茄，出航再過幾天，你就吃不到這道菜了。」

「……謝謝你的提醒，小隊長大人。」在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感覺自己明天早飯那頓也被氣飽了的菲妮克端起餐盤，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影響人胃口的地方。

在他們兩走後，餐廳又迎來了一陣討論小高潮。

「萊恩可以啊，被打敗了也什麼都不說，包紮后就默默出來訓練了。」

「是啊，我覺得他今天訓練比過去更加刻苦了，要不是身上還有傷，他估計這個點還在器械室呢。」

「說到傷，你和醫務室那邊熟，那邊的人怎麼說？」

「有點骨裂，不過克里斯托下手很准沒傷到內臟，萊恩那傢伙的話，多吃點肉睡一覺就好了哈哈哈。」

「哎萊恩那種一根筋的獃頭鵝有什麼好聊的，你們不覺得菲妮克今天很不對勁嗎？她不是冰山美人？認識她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她說這麼多話。」

「嘁，你們這傢伙才認識菲妮克幾天就開始亂取外號？她只是想把時間都花在訓練上，所以才不怎麼和你們說話。」

「你小子一口一個你們的，怎麼，你和菲妮克很熟啊？」

「嘛，畢竟我們是同一座島出來的，勉強算是有彼此聯繫方式的關係吧。」

「你可以啊——」

人都喜歡漂亮的東西，加上青壯年過剩的荷爾蒙，軍艦上漂亮的女性永遠是熱門話題的中心。對男生們這興緻勃勃的傻樣，女生們早已見怪不怪，嫌棄地收拾餐盤離場，留下男生們邊吃邊聊，最後因為過了時間而被食堂阿姨掃地出門。

出海第二天的晚上，他們離開了夏島的領域，進入了偉大航路慣有的電閃雷鳴風暴天氣。

鐮刀般的狂風把大海吹得像蹺蹺板一樣，暗沉的天色預兆著大雨，航海士連忙指揮著新兵們收帆捆綁重要物資，放慢了船速，準備慢慢熬過這段路。

因為天氣突變，澤法和航海士商量后取消了晚上的訓練，讓新兵先回房休息待命，給甲板多安排了兩個守夜巡邏的人。

於是，等克里斯托回房間換好雨衣掐著點出來，就在甲板看到了兩個熟人。

「你好，我是萊恩·伊斯特，因天氣突變，按澤法老師命令和你一起巡邏值夜，請多指教。」

經過不到一天的休息，萊恩不止身體上，似乎心靈上的傷口似乎也已恢復得差不多，和克里斯托打招呼時神情自然，彷彿兩人只是初見的新兵同僚。

與他相比，方才在食堂就不太友好的菲妮克就只十分冷漠地報了個名字。

「同樣，名字是菲妮克·羅德，請多指教。」

長夜漫漫，能有兩個小夥伴一起守夜，克里斯托自是十分歡迎。

「你們好，我的名字是克里斯托·斯諾，請多指教。」

「……」

死寂。好在海上呼嘯的妖風特別給力，繞著軍艦欄杆縫隙吹出呼呼吱呀咔咔多種聲音，讓場面不至於太冷清。

為了不讓自己和新夥伴的第一夜就這麼結束，克里斯托輕咳一聲，提出了一個讓人回憶童年的提議：

「長夜漫漫，就這麼等也無聊，我們來玩捉迷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