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界
久違的白色亮光映入陳默的眼帘，只是隨之而來的卻也並非是熟悉的世界。
橫亘在陳默面前的，是一座散發著古老氣息的殘缺神殿。
神殿的中心，數根巨大的灰白色斷裂石柱簇擁著一座披著襤褸長袍的石像，穹頂破碎之處有白色的光芒投射而來，剛好被石柱擋住，讓石像始終處於陰影之中。
果然不會太順利，但自己也沒辦法做什麼。陳默強行壓抑住心中的失落，回頭看去，身後的門果然已經消失不見。
可以想想一些好事，起碼經歷了這些不但沒掛，還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陳默走到神殿的邊緣，這裡的牆壁材質看起來和石梯很像，其上刻著和牆壁顏色相近的繁複神秘的灰色紋路，與石梯上的黑色紋路不同的是，灰色紋路相當模糊，充滿了歲月的腐朽和古老的氣息，不仔細去看其實很難分辨清楚。
照舊用手機把這一切記錄下來的陳默，在用手機對準了那座神秘的石像之時，異變突生。
平靜的神殿毫無預兆地發出陣陣劇烈的顫動，原本簇擁著石像的碎裂石柱紛紛翻滾在地，將藏在陰影中的石像暴露在光芒之中。
猝不及防的陳默被劇烈的晃動掀翻在地，手機也不知去向。
「哎…」
慌亂之中，陳默真切地聽見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太…晚…了…」無比滄桑的聲音在神殿上空徘徊開。
什麼晚？陳默愕然抬頭，穹頂早已消失不見，浮現在上方的，是一片倒轉著的無垠血色之海，血色的浪花猶如實質血肉一般黏稠翻湧，恐怖宛若煉獄。
而那也並非可視之物——直視而去的瞬間，陳默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脆弱的紙被撕裂成無數片。
視線最後的余光中，陳默看見了一隻只無比邪異的血色之眼從海的表面浮現睜開看向他，彷彿神明打量著深淵中掙扎的螻蟻。
還是要死嗎…
帶著最後的念頭，陳默失去了意識。
……
「害怕死亡嗎？」混沌迷濛之中，有個低沉空洞，分不出性別的聲音突兀響起。
「為什麼要害怕？」陳默腦海中本能地浮現出他的答案，「死亡並不一定等於結束…就算是結束，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可若是結束了，你在意的事物，那些何去何從，你不擔心嗎？」
那個聲音再次問道，似乎對這個奇怪的答案並不感覺到意外。
「在意的事…你這麼一說，確實會有些遺憾。」陳默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可樂，肚包雞和螺螄粉。
隱約間，陳默似乎聽到那個聲音發出一聲輕笑。
而後那個聲音再次清晰傳來，「本源階梯的神性對你的影響不算深，恭喜，你通過了第二次考驗，作為獎勵，你現在有三次用較小的代價規避死亡的機會…不過，代價是隨機的，建議不要隨便使用。」
「本源階梯…是那道石梯嗎？神性是什麼？考驗又是什麼？還有，你是？」陳默試圖詢問道。
「走過本源階梯，就會擁有考驗的資格。至於其它，你會知道的……」
隨著那個聲音說完這句話，陳默的意識再次被撕碎，陷入了無邊混沌之中。
……
「編號C0414，男性，肉體年齡15，靈性測試結果為橙色，肉體耐性弱，精神耐性中等……建議繼續觀察。」清冷的女子聲音在陳默耳畔響起。
陳默睜開茫然的雙眸，散亂失去焦距的目光在面前不遠處構築出一張泛著金屬光澤的方桌，
以及方桌背後正坐著端詳著一份紙質文件的白衣女人。
視角不受控制地轉動，陳默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不大的白色房間之中，四周布置著閃爍著意義不明的指示燈的儀器。
林悅在面前的檔案上蓋下研究所專用的印章，一邊將手中的檔案遞給面前瘦削的男孩，一邊開口道：「C0414…拿好你的檔案，回房間等待指令。」
一隻白皙骨感，手腕上系著金屬腕帶的手從陳默視線的右側劃出，然後略顯遲滯地接過檔案。
檔案的右上角是一張黑髮黑瞳，面容清秀，神色獃滯的男孩照片，照片下是一排印刷字，「第七研究所編製人造生命C-0414」。
人造生命？科幻小說么…陳默的想法剛落，腦海中突然像打開了奇怪的通道，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瘋狂湧入。
人工通過特殊技術製造的肉體，容納著初生的意識，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灌輸進特定的知識……另一份記憶里，遍布著各種儀器和研究者的場景，以及這個世界的常識。
這個世界的前文明曾相當輝煌，掌握著與地球相似的科技和名為「靈能」的事物。
「靈能」源於文明形成之初，少部分人在向神明祈求時，意外獲得了回應。
那些人從神明那裡知曉了將自己的思維連接到「深空」的方法，在這片奇異的空間中，存在著後來被命名為「靈能」的特殊事物，通過意識接觸靈能，人們可以獲得各種非凡能力和啟示。
而通過靈能被賦予非凡之人，被稱為「靈能者」。
憑藉著這超凡脫俗的力量，前文明在相當短的時間內就將文明的腕觸延伸到了星球之外。
然而，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他們遭遇了「深淵」。
沒有人知道「深淵」是什麼，存檔的資料記載著，舊曆488年，天空撕裂開後來被命名為「深淵」的巨大裂隙，「污染」如同墨汁般從其中湧出，染黑了整個星球的天穹，而接觸「污染」的事物，文明的造物被腐蝕扭曲，生命畸變成只存在本能的怪物，即使是『靈能者』，面對「污染」也如同普通人一般無力，前文明在頃刻間遭遇滅頂之災。
新世界如今得以存續的原因，據靈能者在「深空」得到的啟示，前文明毀滅的兩年之後，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廢墟中升起，光芒照耀下，四周被污染的生命像得到了凈化般恢復了正常。
而那道光芒不斷向外擴散，最終形成一道隔絕了污染的壁壘，在前文明的廢墟之上，建立起了新世界賴以生存的凈土。
被凈化的人們重新連接了「深空」，按照前文明的模板，在壁壘之內建立了新的秩序，而那道壁壘，被新世界的人們命名為「無垠之牆」。
而這份記憶的原主人，是新世界某個研究所製造的人造人。
看來這才是正式的穿越……
暫時消化完記憶的陳默，看著面前名為編號C0414的男孩的檔案，一邊感受著陌生的身體，一邊默默想著。
「編號C0414，重複一遍，回房間等待指令。」林悅看著眼前拿著檔案傻傻站著發獃的男孩，帶著知性美麗的臉龐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耐煩地再次下達指令。
她並不喜歡這些人造人，在她看來，大部分其實都屬於思維不全的殘次品，更不用說連接「深空」，很難真正派上用場。
出神的陳默收回思緒，憑藉著編號C0414的記憶，知道了眼前的女人名為林悅，是研究所負責檢測記錄人造人各項數據的研究人員之一。
目前來看，維持編號C0414的身份是唯一的選擇。
有些機械僵硬地邁動雙腿走出房間，房門外，是兩側布置著發光燈管的金屬走廊，走廊的盡頭是通往下層宿舍的電梯。
由於人造人的智力和肉體水平有限，而且並未嘗試連接「深空」，所以研究所日常對常規人造人的看管並不嚴格，當然，陳默認為大概率會存在其它保險措施，畢竟放在前世，這種研究在電影里一般都會作為恐怖事件的源頭，危險程度相當高。
當然，那只是電影，如果技術足夠成熟，那和製造鯡魚罐頭的工廠也沒什麼區別——誰會整體盯著一個鯡魚罐頭不放。
至於倫理問題，在存續收到威脅的情況下，倫理當然不做考慮。
研究所的電梯並沒有對應的上下箭頭，而是一個特殊的紅外感應器，陳默愣了愣，伸出了右手，將手腕上的腕帶對準了感應器，「滴」一聲輕響，電梯的類合金門緩緩打開，陳默走進后，再緩緩合上。
站在封閉的電梯空間中，陳默有一瞬的思緒複雜，對前世的牽挂懷念，對異界的緊張期待，以及對未知的迷茫恐懼……
不過這些在石梯上早已經歷過無數次，陳默低垂眼帘，嘗試放空自己，而後重新凝聚精神，再次抬頭時，目光清明，不復之前的獃滯茫然。
不管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況且…這個世界，很有意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