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許如安回來了

第0001章:許如安回來了

「貧血……注意……」

許如安感覺自己的耳朵堵的厲害,一點都不通透,只覺得眼前有人在跟自己說話。

鼻尖還有很濃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的許如安將沉重的眼皮勉強抬起,視線漸漸從朦朧變得清晰。

眼前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對自己說著話,但聽的不是很清楚。

許如安晃了晃頭,剛要問醫生自己怎麼了,一個小護士就急匆匆跑來:「急救……心肌梗塞……」

聞言,醫生也顧不得醒過來的許如安,趕緊跟著護士跑了過去。

而就這麼一會兒,許如安的耳朵逐漸通透,四周嘈雜的聲音迅速湧入耳朵。

「讓讓,都讓讓。」

幾個護士和醫生推著一個急救病床沖了進來,生鏽的鐵輪子在水磨石地面上咯吱咯吱作響,讓許如安剛剛通透的耳朵也隱隱作痛。

病床上躺著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年輕,有點不算誇張的非主流髮型,後面跟著一個中年男人,滿頭大汗地跟著跑進後面的手術樓。

幾個跟進來的人站在大廳里議論紛紛。

「聽說是二中的學生,在網吧通宵了好幾天打遊戲,早上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摔倒了,網吧老闆嚇的趕緊騎摩托送了過來。」

「天吶,什麼遊戲能打這麼久,不要命了啊。」一個中年婦女難以置信地喊了起來。

「好像叫什麼傳奇,聽他們在門口說的。」

「他爸媽不管啊。」

「我估計是鄉下來的走讀生,在外面自己租房子的。」

「那難怪,考到縣裡來又沒人管,無法無天了。」

「還好我兒子不打遊戲,就知道看什麼NBA,嘴裡天天念著什麼火箭隊。」

「火箭隊?那個電耗子的動畫片嗎?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兒子都初二了,居然還偷偷租碟子回來看小孩子的動畫片。」

……

傳奇,NBA,火箭隊,租碟子,電耗子……哦,應該是皮卡丘。

這些返古詞讓許如安有點懵。

還有,自己怎麼貧血了?

「我不是在白金瀚和中江分公司的王慶陽喝酒嗎?然後……好像是集團調查組就沖了進來……」

想到這,許如安心中難掩失落感。

這個姓王的說起來還是自己當年提拔起來的,沒想到在自己競爭分公司總經理的時候背叛了自己。

「不過,我怎麼貧血了?」

許如安每年都會定時體檢,從來沒有貧血這回事。

上次貧血好像是03年初三,但很早就好了。

許如安還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這個醫生戴的口罩好像是棉布的。

「不是說棉布口罩不能防新冠嗎,口罩什麼時候又緊張了?」

「而且我怎麼會出現在醫院?」

許如安感覺自己腦子一團糟,連忙環顧四周。

這一看,讓許如安更是奇怪。

眼前不是寬敞明亮的市人民醫院,也沒有穿防護服的大白,更沒有來查自己的調查組。

自己坐在一張破舊的紅色長條椅上,對面是醫院收費窗口。

窗口不是整塊的大玻璃,而是鐵欄杆的窗口,好幾個人擠在窗口七嘴八舌。

雖然不遠處寫著注意排隊。

而鐵欄杆上面是斑駁的白膩子牆,很不平,有些地方甚至還發了霉,頂部都掉落了一小塊。鐵欄杆窗口下面刷了軍綠漆,但被蹭掉了不少。

牆上還掛幾幅宣傳畫。

「傳染性非典型肺炎」預防常識(一)

「傳染性非典型肺炎」預防常識(二)

……

「03年非典?」

許如安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眼前來往的人,只有醫生護士帶著棉布口罩,也僅僅只是棉布口罩,身上還是白大褂,沒有防疫服。

至於其他病人和家屬,只有極少人戴著口罩。

有兩個男的都是白襯衣扎在褲子里,鑰匙掛在褲腰上,往窗口擠的時候,鑰匙叮噹響。

裡面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女人交完錢,艱難的從一個帶著舊草帽的老人身邊擠了出來。

手裡還握著一個小巧的手機。

許如安仔細看了看。

似乎……

如果自己沒記錯,應該是消失很多年的小靈通。

對!

就是小靈通!

銀白塑料機身,黑白屏幕,還有一排排的按鍵,以及頂部又粗又圓的天線。

這是什麼夢。

也過於細節真實了吧。

許如安習慣性拍自己的啤酒肚,想看看是不是做夢。

下一刻。

「嗯?」

「我的啤酒肚呢?」

又用力揉了揉,還是沒有。

低頭一看,簡單的白體恤下面是平坦的肚子,隱約還能看到腹肌。

陪伴他五六年的啤酒肚,沒了。

腳上穿的是幸福668的涼鞋。

一切都在告訴許如安,自己似乎、可能處在2003年。

而眼前這個老舊的醫院,正是記憶中的老家柳湖縣人民醫院。

03年自己跑到縣醫院來,只有一件事了。

許如安坐在椅子上,雙手搓了下稚嫩的臉龐,深埋在腦子裡的記憶一點點浮現。

2003年,對很多家庭來講都是充滿悲傷的一年,包括許如安。

正是這年,許如安老爸被三叔聯合外人騙去投資工廠,結果不僅血本無歸,而且債台高築。

許如安至今都記得那次三叔在電話里說的話。

「老大,做人憑良心,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你以為你東拼西湊的二十萬算什麼大錢啊,我現在跟一個東海的大老闆混,你這點錢在人家眼裡連九牛一毛都不算。」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出門都是司機接送,住的都是五星級酒店,以後……」

老爸本就被催債逼的血壓降不下來,再被三叔這麼一氣,腦血管破裂,送去醫院搶救。

原本美好的家庭一點點被撕碎。

許如安拎著菜刀衝進三叔家,但三叔一家早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有說去了粵東,也有說去了東海。

總之,杳無音信。

那一年,為了給還債,為了給老爸看病,家裡不僅找所有親戚借了個遍,甚至村裡很多熟人都借了不少錢,連自家店鋪都抵押了。

但令他無力的是,不夠,遠遠不夠。

沒了後續的治療費,老爸只能回家調養,加上催債的上門吵鬧,最後沒有任何奇迹,一年都沒撐到,人沒了。

老爸的去世,讓老媽傷心過度,加上催債的不停歇,身子逐漸垮了,整個人都變得魂不守舍,後來一次出門也因魂不守舍失足落河,丟下了許如安一個人在世上。

才讀高中的許如安成了孤兒。

他曾一度想草草了結這一生,但被人救起。

勉強挺過來的許如安只能輟學,高中沒讀完就去了其他城市打工,一邊還家裡欠的債,一邊不斷打聽三叔的下落。

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這是當時支撐許如安活下去的動力。

那些年,許如安走南闖北,東奔西跑。

在橋洞里睡過,跟狗搶過吃的,也滿大街的撿過破爛,烈日炎炎下進過工地搬磚。

19歲那年還被同學騙進了傳銷組織。

結果得知許如安全家死光,而且所有親戚和村裡人都欠了錢沒還,嫌棄的給扔了出去。

出來后的許如安反手就報了警,直接一鍋端。

後來在一家飯館做了學徒,才算有了一技之長。

在之後的多年裡,許如安去了很多城市學各種手藝,到處尋找三叔。

直到24歲那年,在蓉城彈著吉他,吃著麻辣兔頭的許如安突然醒悟了。

這樣的自己是父母所希望的嗎?

於是那天,許如安扔掉了吉他,扔掉了圍裙,開始奮發圖強。

十多年的混跡社會,讓許如安見識了太多的社會規則。

而且許如安吃的了苦,看的準時機,學會與各種人打交道。

更重要的是,許如安遇到了人生中的貴人提攜。

多年打拚后終於事業有成,更是差點成為分公司總經理,遠遠超過了爸媽以前對自己的期許。

但早年失去雙親,使得許如安給孤兒院捐再多的錢,也依然無法彌補自己心中的缺失。

自己始終是個孤兒。

「如果真的是回來了,可能是老天對我的補償吧。」

許如安撐著椅子站起身,第一次用心去看著周圍的一切,所有僅存在記憶中的虛幻,漸漸變得真實。

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

今天是4月9日。

應該是自己來醫院給老媽送最後一筆醫藥費。

而自己也因為貧血暈倒了。

只是暈倒了幾次,許如安就記不得那麼清楚了。

「不過這筆錢,是當時能借到的最後一筆了。」

許如安摸了摸褲腿上帶拉鏈的褲兜,裡面鼓囊囊的。

「既然老天給了我回來的機會,不能讓這個遺憾再度重現了。」

他沒有急著去見久違的父母,而是尋思著怎麼才能儘快賺到老爸的醫療費。

現在家裡的經濟來源,也就只剩下鄉下的商店了。

老爸出事,老媽在這照顧著,店裡也就他在看著,應該是前幾天,表姐倒是來幫忙,但表姐也沒開過店,不知道怎麼經營。

而且對街開了一家新店,不僅規模大貨品齊全,還打價格戰!對比之下自家的生意變得無比慘淡。

無恥的是,那家店在自家出事後,趁機讓供貨商二選一。

這導致自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後經營不下去,貸款沒還上就被查封了。

更讓他糟心的是,那商店沒多久就趕上了拆遷,然而自家一分都拿不到。

而這也給抑鬱寡歡的老媽沉重一擊。

好在自己回來了。

他摸了摸兜里的兩千塊錢,心中有了主意。

「偷偷留一千塊錢把店給盤活。」

「剩下的一千應該能管一個星期的醫療費。」

一千塊錢在這個年代還是很值錢的,能進不少貨。

許如安對自己經營這種小店也很有信心。

打定主意后,許如安這才起身,把衣服整理了下。

其實他已經忘記了病房在哪兒,只是依稀記得在二樓。

順著樓梯上去,斑駁的牆壁,簡陋老舊的地板磚,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還有樓梯口牆壁貼著一張非典宣傳語,都無聲無息喚醒著他的記憶。

快走到一個病房門口時,許如安放緩了腳步。

房間里傳來擰毛巾擦背的聲音。

當看到老媽那憔悴的背影,許如安的聲音有些哽噎:「媽。」

「小安,你怎麼回來了?」

吳靜英連忙直起腰,轉身時忍不住輕微搖晃了下:「別擔心啊,你看這錢剛交上去,葯就快開好了。我去喊護士拿葯,你把你爸手再擦擦。」

說著,吳靜英扶著腰就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偷偷抹了抹眼角。

可許如安卻愣住了。

錢交上去了,那我兜里的是什麼?

急忙拉開褲兜的拉鏈,當看到褲兜里是營業執照的時候,許如安整個人愣住了。

難怪老媽剛才說自己又回來了。

自己記岔了。

重生讀檔的時間點不是帶錢來醫院,而是錢已經交完了,現在是老媽讓自己把貸款用的營業執照帶回家。

「不急,不急,還有辦法。」

許如安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現在也不算空手套白狼,自己手裡起碼還有營業執照,也有對未來情況的一些了解。」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心翼翼走到病床前,許如安輕手輕腳將側著擦背的老爸扶正躺了下來。

看著病床上暗沉而消瘦的老爸,許如安握住了這隻從小護著自己長大的粗糙大手。

將毛巾擰乾,仔仔細細擦著老爸的雙手。

這些年不管許如安賺了再多錢,有了多大成就,身邊圍繞了多少想巴結自己的人,卻也沒有此刻這麼踏實。

家人,終究是家人。

錢沒了,可以掙。

只要人還在。

將被子輕輕蓋到老爸的胸口,許如安輕聲道:「爸,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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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的人情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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