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被獻祭的祭品(30)
來者正是姜述,卻又和平日里的姜述不太一樣,他上身穿了一件深色毛衣,配一條淺色休閑褲,原先那種成熟的氣質變成了文質彬彬的書卷氣。
姜述手裡拿了一本書,看上去是準備閱讀,他看到已經坐起來的陳酒,上前道:「嗯,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陳酒:「沒什麼不舒服的,可是……我這是在哪裡?」
這張床軟硬適中,躺下非常舒服,上面鋪了淡灰色系的床單,視覺上十分清新雅緻。
而周圍的布置看上去十分精巧,深藍色絨布窗帘,小夜燈是百合花形狀的,周圍甚至有星光一般的星點浮動,看上去十分夢幻。
姜述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那椅子是很舒服的人體工學椅,一般人坐這種椅子都會下意識放鬆身體,往後靠,但姜述的坐姿仍舊十分規範嚴謹,彷彿是多年來良好家規養成的習慣,肩膀形成一道利落的線,令他身上這件毛衣看上去版型很正。
「這是我家。」姜述說道,並從一旁桌上隨手撿了一樣東西,原來那是一副金絲眼鏡。
眼鏡戴上之後,姜述簡直就像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大學教授了,而不是什麼捉妖師。
姜述已經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書了,陳酒卻懵了,不知道是睡了太久還是怎麼樣,他感覺自己思緒亂得理不清。
但姜述的語氣自然得彷彿就應該這樣。
陳酒前思後想,一副糾結的表情。姜述視線掃過膝蓋上的書本兩行,終於大發慈悲地抬起頭:「你想問什麼?」
陳酒想問的多了去了,譬如這裡為什麼是姜述的家?陳之宵人呢?來接應的人是開錯路了嗎?
姜述道:「外面的人是陳之宵的,不過,他把你拜託給我了,讓我照顧你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陳酒鬆了口氣。
他不覺得姜述是在說謊,姜述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
「這是你的床?」陳酒意識到一點,「我去客房睡就行了。」
天色也不早了,姜述還在這裡坐著,陳酒覺得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把主人的床給佔了,無處可去,只能坐椅子。
姜述抬眼,他戴上眼鏡之後,那股生人勿擾的感覺又出現了:「沒有客房。」
陳酒一懵:「啊?」
姜述道:「因為家裡不來人,所以沒有備客房。」
那他還真是把這屋子裡唯一能睡的床給佔了。
陳酒撓頭:「我睡沙發吧。」
「沙發是單人沙發,你躺不下。」
「……」陳酒看了看這個能容納兩人的大床,/.52g.G,d./無處可選,「那你介意和我睡一張床嗎?」
「你介意?」沒想到姜述反問他,陳酒立刻搖頭,「我當然不介意。」
陳酒也不是沒跟別人在一起睡過,他睡相還算好,但是姜述看上去就不像會和別人睡一張床的那種人。
不過能逃離古宅,陳酒覺得他的心起碼落下了一半,另一半則是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給忘記了。
陳酒掀開被子想要下床,突然發現自己穿得不是之前那件衣服,而是一件長袖灰色睡衣,衣服材質柔軟,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適。
姜述剛翻了一頁書,餘光瞥到陳酒要下床,便起身上前扶他。
陳酒不知道怎麼,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姜管家,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嗎?」
他想起前一天還和鬼鬼混過,身上的印記還很明顯。
姜述並不搭話,一路沉默將陳酒帶到衛生間門口,轉身離開。
陳酒站了幾秒,誒?他好像還沒說他想上廁所,姜述怎麼知道的。
陳酒解決了生理問題,站
在水池前洗臉,睡了這麼久,他還是感覺到一股困意,這讓他昏昏沉沉,餘光似乎瞥到鏡面浮現黑霧,陳酒疑惑地揉揉眼睛,鏡面又重新恢復了光潔明亮。
陳酒透過鏡子打量自己,這身體雖然虛弱,但還挺健康,在雨里跑了一段路,到現在也沒有感冒的徵兆。
不過體溫依舊不高。
房間有空調,陳酒看了一眼,溫度不低,剛才姜述額頭都有些冒汗了,想來是為他開的。
陳酒感覺到了暖意,但手指依然冰涼。
陳酒出了衛生間,姜述不在,陳酒出了屋,的確如姜述所說,這裡就是普通的三室一廳,沒有客房,但周圍陳設十分有生活情趣,譬如露台的吊蘭,上面墜著小星星的裝飾,客廳茶几上擺著幾本書,幾張紙和信封,似乎是不久前才拆開看過。
陳酒不準備打探姜述的隱私,只掃了幾眼就移開視線。
從這屋裡的陳設來看,姜述的內心顯然與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冷漠截然不同。
廚房傳來聲音,似乎是在炒菜,陳酒走過去,靠在門邊看。
姜述身形瘦高,大約是因為屋裡熱,將睡衣袖口挽起到手肘,腕骨突出,手指修長,拿著炒菜勺炒一盤西紅柿雞蛋,動作並不生疏,極為優雅,不像是在炒菜,倒像是在做什麼藝術品似的。
他腰間圍了一個奶黃色圍裙,有些許違和,沖淡了幾分姜述身上的冷淡意味,多了幾分居家好男人的味道,幾根帶子隨意往後一束,現出勁瘦的腰線。
察覺到陳酒不加掩飾的目光,姜述動作不停,道:「你去客廳等。」
陳酒伸了個懶腰,頗為新奇:「姜管家還會炒菜啊。」
姜述卻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管家了。」
「那我叫你什麼啊。」陳酒想了想,「姜述?怪怪的。」
「姜哥?」陳酒挑了個最不容易出錯的稱呼,姜述肯定比他大嘛。
「嗯。」姜述應了,「桌上有雜誌,你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姜述怎麼老想趕他走呢。陳酒心想,難道他在這兒站著礙事了?
「我給你打下手唄。」陳酒說,「我做飯也不錯的。」
姜述平靜道:「聽陳之宵說,你曾經炸過廚房。」
陳酒:「……」
那是原主的鍋,他可不背!
「我現在廚藝精進了。」陳酒鍥而不捨。
姜述:「陳之宵還說,你切菜時不小心切到手指。」
陳酒正欲反駁,姜述似乎又想到什麼,接了句:「三次。」
陳酒:「……」
你看那黑鍋,是又大又圓。
陳酒摸摸鼻子,心想原主怎麼是個廚藝廢材呢……他可不是。
「陳之宵怎麼什麼都和你說啊。」陳酒不甘心道,「在古宅的時候,你們倆也沒怎麼怎麼說過話。」
姜述淡道:「他總喜歡和我炫耀關於你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他喜歡你。」
陳酒差點咬到舌頭:「喜……」
陳酒不是陳家人這件事,難道姜述也知道嗎?
姜述又補充道:「親人的那種喜歡。」
陳酒吐出一口氣,姜述說話怎麼總是大喘氣。
和姜述聊了一會,陳酒真快成那個礙事得了,總歸姜述不讓他碰刀,也不讓他碰鍋,食材都已經洗好了,陳酒只得轉身回到客廳,去找姜述說的雜誌。
不知道姜述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雜誌呢?看他的氣質,大概是詩歌文學雜誌之類的吧。
陳酒坐在沙發上,那幾本書挨個看了名字,不由得嘴角抽搐。
《論科學捉鬼與理論實際的結合周刊》
《星象占卜的奧秘》
《近現代五十年捉
鬼記》
「……」
好像沒有一本是他能看得懂的。
雜誌下面壓著一摞紙,不小心就飄出去了,陳酒把信紙挨個撿回來,打算放回去,剛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視線就頓住了。
大人,這是江倦今日的行蹤彙報。
上午:江倦抱著陳酒睡覺,兩人在屋裡偷偷摸摸,疑似偷情。
下午:陳酒試圖逃跑,江倦把他捉回來,翻來覆去拷問一會,陳酒終於承認他喜歡江倦,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逃跑的。
晚上:兩人在屋裡大戰三十個回合,我本來想睡,但由於聲音太大吵的我睡不著。
陳酒嘴角抽搐。
這破玩意到底是誰寫的?!!
陳酒正要把這玩意撕了,正巧姜述端著菜出來,一眼就看到陳酒咬牙切齒的表情,和他手裡的信。
陳酒:「……這是誰寫的?」
姜述:「我猜是那隻鬼寫的。」
雖然陳酒不想承認,但是如此可惡的顛倒黑白讓他只能想到江倦。
可惡的鬼啊!
「這上面說的都是假的。」不知道姜述是否在意,又會對他產生什麼看法,陳酒覺得他這個當事人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但有一件事,他說的不錯。」姜述說。
陳酒一愣:「什麼?」
姜述默然,轉而進廚房端另一盤菜。
陳酒把那張紙丟到一邊,去廚房端菜,眼巴巴看著姜述。
姜述將盤子遞給他:「埋伏在古宅外圍的人昨天傍晚看到你了,還沒出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回去了。」
陳酒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下大雨,起碼要記得穿鞋。」姜述語氣溫和,「傷害身體的事情,以後不要做了。」
姜述是命令的語氣,卻無端讓陳酒覺得溫暖。
剛才他下地的時候,發現自己腳上貼了創可貼,昨天那一路狂奔,大概是有擦傷,但陳酒並沒有過多在意。
沒想到姜述還會在意到這種事情。
比起那隻鬼,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陳酒:「江倦……會追過來嗎?」
他有些不安,雖然這裡離古宅很遠,但江倦似乎已經完全可以出古宅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姜述雲淡風輕道,「這裡是我的地盤,不必怕他。」
那一刻,陳酒覺得姜述身上閃著金色的光輝,簡直像是個提壺濟世的天使。
主食是粥,大概在他醒過來之前就已經熬了,濃稠糯香,一碗普普通通的白粥都讓陳酒喝得熱淚盈眶,搞得姜述看了他幾眼,問:「怎麼這幅表情?我走之後,沒人給你做飯么。」
陳酒想起了江倦,和他的黑暗料理,頓時……
「我這幾天都是吃三明治過來的。」陳酒道,「好久沒吃到熱乎的,正常的飯菜了。」
看陳酒風捲殘雲般的速度,姜述大概也明白了,將菜往陳酒面前推了推:「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陳酒咽下一口粥:「姜哥,你真是個好人!」
姜述被發一張好人卡,看向陳酒的眼神莫名有些晦暗深沉。
陳酒吃的不亦樂乎,並未注意到姜述的眼神。
一陣冷風穿過客廳,陳酒嘟囔了句「突然好冷」,姜述陳酒那邊對著窗戶,窗戶敞開著,空氣十分清新,姜述走過去將窗戶關上,落下鎖時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什麼細節。
之後他轉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空蕩蕩的客廳。
什麼也沒有。
陳酒吃飽喝足,姜述讓他去轉悠幾圈消消食,他到廚房洗盤子去了。
陳酒一邊轉,給陳之宵撥了
個視頻通話。
陳之宵很快接了:「阿酒,你終於給我打電話啦。」
陳之宵觀察力敏銳,一眼就看到陳酒身後布局陳設:「你在哪啊,這裡不是古宅吧。」
陳酒以為陳之宵不知道他已經逃出來的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就見陳之宵皺起了眉。
「阿酒,他是這麼和你說的?」陳之宵說,「……這裡是他家?」
陳酒:「是啊,難道這不是你的意思嗎。」
陳之宵:「沒事……你安心住著吧,再等我三天,我就去接你。」
「陳家我已經回不去了,你打算接我去哪啊。」陳酒開玩笑道,「該不會是去你宿舍吧。」
「也行啊。」陳之宵語氣輕鬆了些,「我宿舍是二人間,到時候給你秘密安排轉學。」
陳酒頓了頓,笑了起來:「好。」
陳之宵的規劃是很好的。
只不過,註定無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