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被獻祭的祭品(31)
陳酒和陳之宵聊天,陳之宵興奮得不行,像是很久都沒和主人玩過的狗子,漆黑眼珠里全是陳酒的模樣。
有一點很奇怪,陳之宵和他視頻的時候,有點刻意將自己的右半邊臉對著屏幕,陳酒發現這件事情是因為陳之宵離開屏幕去拿水杯,回來的時候側著身體重新回到了屏幕正中間。
陳酒:「你的臉怎麼了?」
陳之宵仰頭喝水,語氣自然:「沒怎麼啊,你為什麼這麼問。」
陳酒:「那你把那邊臉轉過來。」
「不行,」陳之宵語氣輕快,「我側臉比較帥。」
「你別貧啊。」陳酒原本還沒覺得陳之宵怎麼,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但這麼一問,陳之宵死活不願意把另一邊臉露出來,陳酒起了疑心。
陳酒不動聲色,繼續和陳之宵聊天。
陳之宵問他是怎麼跑出來的,陳酒說就走出來的啊。
陳之宵:「具體一點,那隻鬼有沒有傷害你?」
陳酒:「那沒有,否則你還能看到活的我么。」
陳之宵微微眯起眼睛,視線輕飄飄從陳酒脖子上掠過,他看到了一個紅點。
陳酒毫無自知,他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姜述從廚房出來,手裡端了一個切好的水果盤,見陳酒坐在沙發上和人聊天,並不打擾,彎腰將果盤放下就離開了。
陳之宵耳朵一豎:「誰過來了?」
陳之宵大概屬於某種貓科類動物,姜述步伐很輕,幾乎不聲不響,陳酒也是從廚房位置瞥見了他的身影才注意到他過來了,那麼一丁點的聲音都被陳之宵收入耳中。
「是姜哥。」陳酒笑著調侃,「你耳朵真靈,我都沒聽到聲音。」
陳之宵的關注點全然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你叫他姜哥?」
「對啊,他現在不是管家了,又比我大。」陳酒拿叉子插起一枚哈密瓜,姜述的刀工了得,果盤裡的水果切得整整齊齊,彷彿一個模子里製作出來的,碼的整整齊齊,角度不多不少,像一個精美的工藝品。
哈密瓜很甜,陳酒翹起嘴角,看著陳之宵氣呼呼的表情:「要有禮貌知道嗎?比如我比你大,你也應該叫我哥。」
陳之宵就沒怎麼喊過他哥,總是喊他『陳酒』,『阿酒』。
陳之宵磨了磨牙,恨他和陳酒之間隔了一條網線,如果他是信號多好,他就可以順著網線爬過去了。
到時候叫什麼都行。
陳之宵仔細打量陳酒,試圖從他露出的皮膚上捕捉到更多的痕迹來確定心中猜想,但陳酒這件衣服就和姜述本人一樣嚴絲合縫,姜述給他換衣服時大概是習慣使然,將扣子全部扣起來,纖瘦的鎖骨遮掩得嚴嚴實實,袖子也很長,手指只能露出一小截,陳之宵看了一遍又一遍,什麼也沒看出來。
「你小心一點姜述。」陳之宵憂心忡忡,陳酒對姜述的依賴感太過自然而然了,這世界上有哪個男人是真正好心,願意將一個漂亮的小王子帶回家,卻什麼都不做的?
陳酒揮揮手,不以為然:「你別看什麼人都是壞人,姜哥他人很好的。」
陳酒語氣里不自覺流露出的笑意令陳之宵心口一酸。
技不如人,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姜述把人帶走,陳之宵並不清楚他的人為什麼一轉眼變成了姜述手底下的人,他原本也從來沒打算讓姜述帶陳酒走,他安排了一處秘密地點,足以讓陳酒安全呆到他出來。
人心險惡啊!
陳之宵有好幾次想說,可一想到陳酒現在就在姜述家裡,如果姜述想對陳酒做什麼,他完全沒有辦法組織,倒不如不戳破這層紙。
陳酒見陳之宵神情低落,語氣溫和了些,問陳之宵過得怎
么樣。
「你好像瘦了,記得要好好吃飯啊。」陳酒最近飽受飢餓之苦,對此心有餘悸。不過轉念一下,陳之宵是陳家少爺,誰會不給他飯吃。
陳之宵垂下眼:「你不在我眼前,我吃不下。」
陳酒想說咱倆又不是沒分開過,幾年都難得見一次面,話也不必說得這麼認真。
可陳之宵臉上的失落太過明顯,陳酒準備好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轉念改口道:「再有三天,我們就能見面了。」
這通話說得有些久,直到天色黑了,陳之宵看了眼時間:「你去睡覺吧,好好休息。」
陳酒『嗯』了聲,正要掛電話,陳之宵突然道:「把電話給姜述,我有事要和他說。」
陳酒疑惑:「用我的手機么,你怎麼不給他打?」
「沒有他電話。」陳之宵一臉煩躁。
陳酒隱約覺得哪裡不對,陳之宵催道:「我這邊時間不多了。」
姜述放下果盤后,進廚房收拾一陣,之後不知道去哪裡了,過了一會,又從卧室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看,他的神情十分專註,眉眼沉靜,手指偶爾掃過書頁,翻一頁,像是一卷蘊蓄了悠悠墨韻的古畫。
陳酒甚至覺得打擾他是一種罪過。
好在姜述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而陳酒開得又是外放,聽到自己名字,姜述將一枚書籤夾入正看的內容頁,將書放在一旁,朝陳酒伸出手。
陳之宵把通話改成語音,並不想看到姜述那張臉。
姜述並不在意,微微一笑,溫聲對陳酒說:「時間已經晚了,浴室的水已經放好了,你可以先洗洗睡了。」
姜述實際上笑的次數還是很多的,做管家的時候,姜述常帶著一副公式化的笑容,有時候也許是笑累了,表情淡淡的,陳酒還是頭一次見姜述露出現在這種像是自然流露出的笑容,不禁呆了一下。
姜述抬眸,目光中透著疑惑,無聲詢問陳酒。
陳酒:「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姜述又笑了一下,彷彿高山冰雪融化,暖陽傾斜:「這樣?」
陳酒:「對對,你應該多笑笑。」
姜述頷首:「我知道了。」
陳之宵:「……」
我一個大活人還在這兒呢!姜述你這個男狐狸精!
陳之宵氣成河豚,冷冷看著姜述,姜述目送陳酒離開,笑意收斂起來,表情恢復淡漠。
「找我什麼事?」
陳之宵對姜述完全沒有好感了,同樣以不爽的語氣反擊:「你不知道你自己干過什麼事?騙陳酒這事我該找你算賬吧,我的人呢?」
姜述:「你保護不了他。」
陳之宵:「我怎麼保護不了?我找了一位很有名的天師,更何況那隻鬼又出不了主卧,有什麼可擔心的?」
「能比我出名嗎。」姜述問,語氣里並沒有自得,但聽上去卻真實得可恨。
「你不知道那隻鬼的力量有多強,它來了,沒人能擋得住他。」姜述緩緩道,「你去查閱一下陳家十八年前做過的事情,再聯想最近出過事的人,就該知道,它是來複仇了。」
「那和陳酒又有什麼關係?」陳之宵十分憤怒,卻又有心無力,「他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而已,陳家為什麼偏要把他拉過來。」
「一個月前,陳家家主曾請聖明寺的圓寂大師為他作法,當時只有他們兩人在,圓寂法師告訴他,陳酒就是解除陳家不斷死人的陣眼,只要把他獻給惡鬼,陳家就會恢復以往的繁盛。」姜述不緊不緩道,「而十八年前,也是圓寂大師告訴他,新生兒,也就是那隻鬼,此人命里不詳,而陳酒會旺陳家,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出偷天換日之法。」
陳之宵一滯。
「但圓
寂法師在之後的幾天內去世了。」姜述道,「不知道是什麼人作為。」
「你的意思是……他受人指使?」陳之宵不可思議道。
「也許吧,可以確定的是,圓寂大師說謊了。」姜述冷冷道,「陳酒不是祭品,而是補品,只要有了它,古宅就再也困不住那隻鬼了。」
「你的意思是……」
「沒錯,只要有了陳酒,那隻鬼的力量不減反增,陳家的災難,要來了。」
陳之宵呼吸微微急促,一時間無言以對。片刻沉默之後,輕聲道:「所以那隻鬼……對陳酒出手了。」
姜述將陳酒的體質原因盡數說明,陳之宵聽著,拳頭逐漸攥緊,眼睛發紅:「它竟敢這麼對陳酒?!」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失去理智。」姜述依舊沉穩,「我違背了對陳家的諾言,他們一時半會還查不到我這邊,但我需要一樣東西,來救我妹妹的命。無論如何,哪怕是為了陳酒,你也要替我取來。」
「三日之後,這裡見。」
視頻還未掛斷,從浴室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後那聲音悄然無聲地沉寂下去,像是被驀然掐斷了音量,姜述顧不得手機,猝然起身,快步朝浴室走去。
陳之宵手機里的畫面頓時天翻地覆地倒了下去,他同樣也聽到那聲驚呼,聲音來自陳酒。
「喂,發生什麼了?姜述!!」陳之宵大喊,心跳霎時加速,但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到手機畫面不斷旋轉,最後倒在地毯上的靜止畫面。
陳之宵憤恨地錘了下床。
姜述走到浴室,門鎖著,姜述急促敲門:「陳酒?開門!」
沒有人答話。
靜悄悄的令人心頭生冷。
姜述立刻去取了浴室的鑰匙,開門時手指微微發顫,姜述已經很久沒有過像現在這麼慌亂的時候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總算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里。
「啪」地一聲,門開了。
浴室里的水霧瞬間彌散開來,落到姜述身上,是他很不喜歡的濕漉漉的感覺。
浴室里空無一人,浴缸散發著氤氳熱氣,而陳酒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