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你就不怕是空城計?」

第194章 「你就不怕是空城計?」

然而當院子里的吵鬧之聲越發明顯,李珺喬甚至彷彿聽到了李一白的聲音。

「不對,爹爹這個時辰應該還在經緯樓才對,怎麼會在府里?」

「而且內宅之事,爹爹一向是不理的,一定是我昨夜沒睡好,所以聽錯了。」

李珺喬走出了幾步,覺得還是不妥,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覺得應該過去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回頭往月容居去了。

還沒進門就看到月容居的侍女和家丁統統站到院子里去,或驚懼或好奇,就是不敢靠近。

他們遠遠見李珺喬過來了,馬上停住了議論,不約而同地靜默起來,替她讓出了一條路。

李珺喬見狀便捉了一個侍女來問,「裡面到底什麼情況,怎麼你們都在屋子外面?裡面不用侍候嗎?」

那個眉清目秀的侍女一臉為難地說,「二小姐,你有所不知了,裡面吵得凶,我們都不敢靠近。」

李珺喬眉頭輕皺,「裡面都有誰?」

那侍女回道,「大娘子和老爺、三老爺和三夫人都在裡面了。」

李珺喬聞言心裡一下子有底了,如此看來肯定是為了分家之事了。

於是她壓低了聲音問了句,「那二叔和二嬸嬸沒在吧?」

侍女點了點頭,「本來也在的,剛剛晴小姐也在,只是大娘子和三夫人吵起來了,二夫人擔心晴小姐會害怕,便帶她下去吃果子了。」

侍女的話讓李珺喬生出疑惑來,「怎麼姑姑也在月容居?平日她不是都在長松居和二嬸嬸那裡玩兒嗎?怎麼今天居然過來了?」

侍女望了望裡面,低聲回道,「原本晴小姐是在二夫人的院子里,但二夫人聽聞大娘子和三夫人又吵起來了,便心急要去勸架,晴小姐正玩得興起,纏著要跟二夫人一起。」

「二夫人沒辦法,只得把晴小姐帶上了。」

「原本大娘子和三夫人還沒吵得那麼厲害,不知怎的,剛剛就摔了杯子,嚇得二夫人連忙帶著晴小姐又走了。」

李珺喬見那侍女說話慢條斯理的,不禁有些急了起來,「那我爹爹呢?怎麼也不知道勸阻一下?」

她的話剛落音,屋子裡居然傳出了嚶嚶的哭聲,一時也不分辯不出到底是誰,可把李珺喬都嚇了一跳。

她顧不上跟那個侍女說話,連忙加快了步子,往屋子裡走去。

門只是半掩著,李珺喬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而入。

只見地上一片凌亂,四處都是散落的瓷片,混合著濕漉漉的茶葉,茶水濺了一地,使得屋子裡隱隱飄蕩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茶香。

只見三房夫人李顧氏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杏眼圓睜,看起來十分憤怒。

而秦月容則趴在李一白身上,掩面而泣,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這樣的情景大大出乎李珺喬的意料。

她雖知道秦月容和李顧氏向來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平日里也針鋒相對,綿里藏針,但幾番對峙,秦月容從沒落下過下風來。

所以當李珺喬在屋外聽到那一陣陣時起彼伏的哭聲時,她已經先入為主以為李顧氏又沒爭贏秦月容,在那裡裝委屈呢。

如今見哭得梨花帶雨,滿面憤恨不甘的人,居然換成了秦月容,李珺喬不禁來了興趣。

忙於安撫秦月容的李一白見李珺喬進來了,眉頭稍稍舒展開來,他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對她訕訕地說,「喬兒怎麼來了?進來也沒聽見敲門聲,長輩們都在這裡說話呢。」

李珺喬聽出了李一白言語中的責備之意,只好說,「長輩們說話,做晚輩的本不應過問,只是屋子裡的動靜太大,下人們都不敢進來侍候,那就只能我上了。」

她故意走到那堆碎了一地的杯盞旁邊,裝作驚訝地說,「多好的茶葉啊,屋子外面就聞到茶香了,怎麼就灑了呢?」

說罷,她試圖俯身去拾地上的碎片,卻被李一白阻止了。

「別撿了,也不怕扎著手。回頭讓外面的丫頭進來收拾就好。」

李一白這才發現李珺喬並沒有依仗竹杖行走,一時驚喜地說,「喬兒,你的腳......」

李珺喬笑著說,「可慢行數步了,只是還不能疾走。」

這已經足夠讓李一白異常欣喜了,以至於一時忘掉了身邊還有一個哭著的秦月容。

秦月容感到自己受到了忽視,哭聲越發明顯。

李珺喬見狀便把目光投向了秦月容,一臉關切地問道,「母親這是怎麼了?是我爹欺負你了嗎?」

李一白聞言一下子急了,「喬兒,休要胡言。」

他用目光瞥向坐在一旁的李顧氏,示意讓秦月容如此的罪魁禍首在那邊呢。

李珺喬如何不知,她只是好奇這兩人爭鬥了十多年,如今到底說了些什麼話,竟讓一向要強的秦月容委屈至此。

此時,沉默已久的李顧氏怕李一白誤導了李珺喬,這才緩緩地開了口,「喬兒,嬸嬸知道你向來幫理不幫親,必定不會因為跟誰更親近些就不分是非,對不對?」

李珺喬見李顧氏一上來就給她安了這麼一頂公正的帽子,想必即使李珺喬有心想替秦月容說話,也被堵住了嘴。

於是李珺喬只得順著李顧氏的話說下去,「雖說大娘子是喬兒的母親,但三嬸嬸平日待喬兒也好,也是喬兒最為親近的人,自然不會偏幫誰了。」

「只是喬兒還不清楚母親和三嬸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三嬸嬸滿臉怒容,母親則掩面而泣?」

這些換李顧氏委屈起來,「喬兒啊,你是不知道三嬸嬸的艱難啊。」

「你掌家的時候,三個房的吃喝用度都算得上是公平分配,因著我三房的庶子庶女多,你也總會關顧一些,這些三嬸嬸都是知道的。」

「但自從大嫂子重新掌家以後,三房的待遇就大不如前了。」

「先不說每個月的例銀削減了三分之一,連每月份例的布料都是大房二房挑剩了才到我們三房的,你看看均兒旭兒的衣衫,都是你掌家的時候給的布料做的,都已經舊了。」

「我們這些做大人的,沒有布料做新衣也就罷了,將就著也就過去了。但均兒旭兒都是要上私塾的,別的孩子逢年過節都能穿新衣,見均兒旭兒還是往日的裝束,還嘲笑他們呢。」

「看著他們天天哭著不要上學了,做娘親的別說有多難受了。」

李顧氏這話說得不甚高明,甚至有意無意之中把李珺喬放到了秦月容的對立面來。

她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李珺喬掌家比秦月容更為合適,這無疑讓李珺喬感到十分為難。

然而還沒等李珺喬想好該怎樣回應,秦月容便已擦乾了眼淚,先於李珺喬開了口。

「你這話實在是冤枉,剛才你提及月銀削減之事,又不是只削了你一家的,我們大房還不是跟著一起減了?」

「你從來沒有掌過家,自然不知道掌家的難處。」

「李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柴米油鹽醬醋茶,哪裡不用銀錢?再說了,三老爺的妾室通房不少,庶子庶女也多,這難道是我們長房的過錯嗎?」

「再說了,你們平日用的茶葉、果子點心,哪一樣比其他房裡的要差?哪一次不是你們嫌三嫌四,看不上眼,自個兒出府採購?」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月銀不經花,三老爺就該想辦法去掙錢養家才是,終日在府里無所事事,天上就會掉下銀子下來了嗎?」

不得不說,殺人誅心的話,還得從秦月容口中說出來,才顯得有殺傷力。

三老爺誠然是爛泥扶不上牆,又是個管不住自己的,年輕時憑著一副風流俊逸的長相,招惹了好幾個房裡的侍女,除了有兩個侍女懷了孕,不得不收入房裡的,其他都讓李顧氏打發出去了。

奈何正是那兩個侍女,自從入了三房的門后,就像開了掛一般,接二連三地生了好幾個庶子庶女,不僅分去了李顧氏的寵,還讓嫡子嫡女都跟著受了冷落。

要是夫君上進,肯腳踏實地掙錢養家也就罷了,奈何李一盛卻是個紈絝,人到中年還一事無成,全然不似李一白這般長進能幹。

所以秦月容的話無異於直戳李顧氏的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叫她就像咽下一口蓮心一般,有苦難言。

李顧氏忍不住狠狠地看了身後唯唯諾諾的李一盛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甘心。

然而李一盛卻連替自家娘子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還苦勸她要不就這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原本李一白就不擅於處理內宅婦人之爭,如今聽了秦月容說及妻妾之事,不免聯想到自己不日也將納宋綿綿為妾,一時語塞。

幸好這件事至今也只有秦月容和李珺喬兩人知曉,不然這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李一白心中猜疑秦月容這番話也有故意說予他聽的意味,但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他也不好多言。

如今見李珺喬剛好也在,連忙用眼神示意她幫忙勸說一些,莫讓場面落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珺喬會意,連忙打了個圓場說,「庶子庶女也好,嫡子嫡女也罷,既然流著的都是我們李家的血,那就是我們李家的一份子。」

「三嬸嬸不是說均兒和旭兒沒有布料做新衣服嗎?剛好我這裡還有好些年前購下的布料,回頭我讓今夕給三嬸嬸送到房裡來就好。」

「還有,三嬸嬸房裡人多,要是月銀的確有些不經花的話,不如就從我的月銀那裡撥一半到三房那裡去吧,反正我一個姑娘家,身邊也只有今夕一個,平日更不喜珠翠服飾,不如把這些銀子都給均兒旭兒買些書,也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了。」

「我掌過家,自然明白母親掌家的為難,分毫錢財都浪費不得,必要用到實處去,從我這裡撥銀子給三房,也不算從府里的另外支出,母親覺得這法子可好?」

李一白見秦月容不說話,只得賠著笑說,「難得喬兒對弟弟們這麼關顧,夫人你倒是表個態啊。」

秦月容明顯對李珺喬此舉不以為然,她露出頗為不屑的表情,對李顧氏說,「說不定人家志不在每個月領那幾兩的月銀,而是另有打算呢!」

李顧氏聞言愣了一愣,目光露出一閃而過的慌張,但她還是馬上穩住了心神,設法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她眸光一閃,對秦月容說,「大嫂子休要胡言,莫不是在外面聽見了什麼風言風語,所以才對我們三房這般看不上眼?」

秦月容見李顧氏不肯主動交代,只好起身往一旁的柜子中翻出了一個錦盒,放到了李一白面前。

「老爺,你看,這是我在經緯樓的那些老主顧處拿回來的取貨清單,上面經手的人正是三房老爺,但貨卻沒進到經緯樓,而是去了城東的一家綢緞莊。」

李顧氏看著那個紅色的錦盒,臉一下子刷白刷白的。

李一白自然明白秦月容這話的嚴重性,他連忙把錦盒拿到了手中,在打開的瞬間,卻遲疑了。

「三弟,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李一白的語氣透著一絲悲涼。

李一盛心裡有愧,不敢去看李一白,更不敢回應李一白的話。

反倒是李顧氏,圖窮匕見之際,直接指著秦月容說,「好你個秦月容,我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那些老頭子怎會如此輕易地把貨給我們,敢情這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挖好了坑讓我們跳!」

李珺喬見李顧氏如此輕而易舉就被秦月容套了話,不禁在心中揣測了一番:這錦盒還沒打開呢,好歹看看裡面是什麼,才來承認都不遲啊。

說不定裡面壓根什麼都沒有,秦月容擺的就是空城計,故意用來套李顧氏的話呢。

這種問訊的手段在現代刑偵經常出現,所以李珺喬習慣了即使對方如何使用激將法,在沒有親眼見到確切證據之前,她都不會輕易透露證據所獲得的資訊。

顯而易見地,李顧氏並不是一個生性嚴謹之人,這讓李珺喬不由自主地替她捏了一把汗。

雖說李顧氏繞開了經緯樓,暗中自立門戶的做法有些不太厚道,但李珺喬卻能理解她為何要這樣做。

要是一直在李一白的護蔭下生活,那三房雖說衣食無憂,但也永無出頭之日。

甚至在和當家主母不和睦的情況下,連吃喝用度都要依仗秦月容從指縫之間漏出來,這對於一向大手大腳慣了的李顧氏如何受得了?

以前還說有李太君的偏寵,秦月容尚且不敢做得太過分,但如今李太君都離世了,府里再無三房的靠山,李顧氏生出異心來,也是情理之中,實在不能全然怪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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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謀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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