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衣服呢?

第1章 我衣服呢?

雷瑟夫做了一個有點長的夢。

他變成了一隻怪模怪樣的生物,一隻大鳥在後面瘋狂地追殺他。

他拚命地逃,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所幸,當那隻大鳥的鐵爪終於要抓到他的時候,夢,結束了。

「嚯,你醒了。」

雷瑟夫費力地扒開有點不聽使喚的眼皮,視線里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當一張鳥嘴面具湊過來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昏昏沉沉的,是吧?」「鳥嘴」的後面傳來一個慈祥和藹的女聲。

雖然聲音令人安心,但雷瑟夫實在沒法把她當作是某位天使或者別的什麼美好的角色。

他的視線漸漸清晰了起來,只消往下瞥一瞥,就能看到鳥嘴手上拈著的那把手術刀。

上面的斑駁血跡還沒來得及擦乾。

雷瑟夫試圖控制著四肢,逃離這個奇奇怪怪的傢伙,然而它們分處四方,一個個鐵箍將它們牢靠地固定在了這張木床上。

而當他試圖仰起自己的脖子時,卻發現連這裡都未能倖免。

他幾乎被釘死在木板上了。

「嘿、嘿,別激動,」鳥嘴用手在雷瑟夫的胸膛上拍了拍,示意他消停些。

她轉身走向一邊的牆壁,也不知扳動了什麼機關,雷瑟夫只覺得渾身一松,那些鐵箍紛紛縮回了床板之下。

他自由了。

「你怎麼……」雷瑟夫翻身坐起,搖了搖一團漿糊的腦袋。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晚上——一隊凶神惡煞的衛兵闖入了他家,將他和妹妹凱瑟琳套上枷鎖,丟到了一艘大船上。

而至於在那之後的事情,雷瑟夫可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天可憐見,他們兄妹倆可是本本分分的帝國公民吶!

「哼……又是一例失憶的,」鳥嘴看著雷瑟夫絞盡腦汁思索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奇怪,「我有事要先上去了,那邊有位守衛在底艙值班,你可以找他要點水或者吃的。要是他願意的話,你也可以在他的床上小憩一會兒。」

「如果覺得休息好了就上來找我,我會給你安排新的房間和工作。」

「好的,但是,我……」

「順便一提,你可以叫我奧克西夫人、或者女士,這個隨你。」

「那麼奧克西夫人,我……」

儘管雷瑟夫試圖把話說完,但那位自稱為奧克西夫人的鳥嘴似乎不準備給雷瑟夫提問的機會,她隨意地將手術刀丟到旁邊的桌子上,手腳並用地順著一架梯子爬了上去。

她甚至還蓋上了蓋板。

「……我衣服呢?」

雷瑟夫無語地追到梯子下,但上面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空蕩蕩的底艙冷得要命,雷瑟夫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單褲,凍得他哆嗦著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那邊有守衛,去問問他有沒有多的衣服吧,哪怕有塊毯子也是好的。

而且值班的地方說不定有火爐取暖,總強過這邊的兩根蠟燭頭。

雷瑟夫倒也想直接追到上層去,但那個奧克西連聽他一句話的功夫都不給,雷瑟夫覺得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

對了。

就在雷瑟夫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他忽然反過身來,一把抓起那柄奧克西丟下的手術刀。

誰知道那個奧克西到底是幹什麼的,門那邊根本沒什麼守衛,而是養著只老虎或者狼怎麼辦。他可不想就這麼傻fufu地走過去給小動物們加餐。

事實上雷瑟夫也是剛反應過來:他可從沒聽說誰家船要丟一個守衛在底艙!

倒是圈養些牲畜更常見些。

而鑒於他也不知道這船上養了點什麼小動物,雷瑟夫覺得有把小刀總比空著手強。

該說不說,雷瑟夫的猜測是對的,只不過對的不完全而已。

當他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一條縫,湊過去看的時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隻小羊,趴在食槽前悠閑地吃著草料。

而當雷瑟夫走進這段艙室時,他還看到了幾個雞窩和倆老母雞。

結局當然是母雞們遭遭到了搶劫,雷瑟夫順走了雞窩裡的一個雞蛋,並且在下一段用作廚房的艙室里給煎了。

而在廚房裡,他還找到了一套寬大到離譜的襯衣,以雷瑟夫接近一米七幾的個子,衣擺居然能遮住半截大腿。

「這衣服能把凱瑟琳埋在裡面……這是什麼?」雷瑟夫隨手拍了拍身上,卻抖落出一張被水浸得皺皺巴巴的信紙來。

致……湯姆大副?

看來這身衣服是換洗的時候忘記掏兜了。

信里用的是瑪黛拉文,自己的母語雷瑟夫還是能讀寫的。

【我的工作需要時間,而那些尚未完成血脈剝離的人是相當危險且不可控的,我希望你們能加強守衛措施,來保護你我、以及剝離血脈之後歸於平凡的旅客們。

不要讓這種事情再一次發生。】

落款是……奧克西夫人。

血脈剝離……危險……歸於平凡?

雷瑟夫想起自己剛醒來時的遭遇。

手術刀……底艙……鐵箍……

但是血脈?他有什麼血脈?

據雷瑟夫所知,他對自己的父母一無所知,他們離開的太早了,沒給他的人生留下一點痕迹。

而自己和凱瑟琳也從未展現過任何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們和所有普普通通的瑪黛拉帝國公民一樣,就那麼普普通通地活了快二十年,直到那天晚上被帶到這艘船上。

雷瑟夫小心翼翼地重新將信紙折起放回衣服口袋裡,他看向了廚房盡頭的另一扇門。

如果奧克西所言不虛的話,守衛應該就在那邊了。

隨手又揣起一顆生土豆放在另一邊的口袋裡,雷瑟夫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門。

雖然他的動作已經足夠輕盈,沒有任何響動,但想要騙過一個正對著門口的人肯定是沒戲的。

何況這個人被關在了一間簡易的牢房裡,正在百無聊賴地望著對面發獃。

「嘿、嘿!就是你,過來過來~」

雷瑟夫皺著眉頭,在門口打量著對面那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

看起來他已經被關了有一陣子了,臉頰和下巴上鬍子拉碴,一身衣服也髒兮兮的,還破了幾個洞。

而看守他的守衛大概就是奧克西所說的那位了,不過他現在靠在另一頭的一把椅子上睡得正香。

難怪牢里的這人招呼他過去。

雷瑟夫謹慎地靠近牢門,他注意到牢門旁邊的牆上有一部拉杆機關,和奧克西解開自己身上鐵箍的的那種幾乎一模一樣。

「哎呦,可算來人了,」牢里的男人咂巴著嘴,小聲咕噥著,「小心點兒,別把老傑克吵醒了,他脾氣可暴著呢。」

雷瑟夫又轉頭看了看那個打瞌睡的守衛,至少他睡覺的時候還挺安詳的。

「你叫我過來幹什麼?」雷瑟夫皺眉問道。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男人攤攤手,又指了指牆壁上的機關,「幫我拉下它,我就能出來了!幫幫忙吧。」

「你一定不會像前幾個傢伙一樣狠心,把我丟在這暗牢里腐爛發霉的,對不對?」

「前幾個?」雷瑟夫猜他指的是那些也被做了「血脈剝離」的倒霉蛋,「先說說你怎麼樣?你是誰,為什麼被關起來?」

「你這個人啊,」男人哀嘆一聲,「老傑克隨時都可能醒過來,而你卻在這裡問東問西?」

「差點兒忘了告訴你,你是第六個來這兒的,知道前五個怎麼樣了嗎?」

男人露出一口黃牙,還故意磨著牙齒:「他們都被老傑克吃啦!」

「他的任務就是幹掉你們這些被剝離了血脈的可憐蟲,沒了血脈的力量,你們連垂死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什麼把你們送去臨霜城討生活都是騙你們這些傻瓜的,這艘船和其他幾艘唯一的任務就是把你們都秘密處決掉!」

「想想看,汪洋大海上,連劫獄的機會都沒有,你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奧克西那個XX把你們烹飪好,然後送給這個老怪物和上層甲板的其他怪物!」

男人壓低著聲音沖雷瑟夫咆哮:「而我!我同情你們這些獃子,我不想助紂為虐,所以我反抗了他們!但是失敗了。」

「不過我沒有你們那些血脈,所以免於被吃的命運,卻被囚禁在這裡,不讓你們知曉他們真正的目的。」

「放了我,放我出去!牢門的魔法禁制限制了我,只要你能放了我,我就能幫你做掉他們,給你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雷瑟夫挑了挑眉毛,「我可沒有被關在籠子里。再說了,你都反抗失敗了,還怎麼跟他們對抗?」

「嗬嗬嗬嗬,」男人笑得瘮人,「你小子被打麻藥打多了,腦子壞掉了吧?」

「被囚禁在一艘破船上,這算什麼自由?至於對抗?帶人逃跑可比控制整艘船簡單多了。」

「別墨跡了,快一點兒!我還可以再等下一個倒霉蛋,而你?你的小命可隨時都會不保!」

雷瑟夫猶豫了。

基於他目前的經歷,他覺得這個男的說的話至少能信七八成——把關於老傑克的那聳人聽聞的飲食習慣去掉。

如果他不把這個男人放出來,萬一那個守衛真的不是好人,他恐怕很難活下來;

但如果放出這男人,不管哪頭是好的,至少也是二對一,雷瑟夫覺得第二種選擇是更合理的。

他的手伸向了牆上的拉杆。

「嘿!你在幹什麼,快放手!」

背後突如其來的一聲雄渾的怒吼嚇了雷瑟夫一個激靈,手裡一抖,那根拉杆就這麼被打落了下去。

「吱呀呀」的鉸鏈轉動聲從身後傳了過來。

當雷瑟夫轉過身來的時候,正看到那位老守衛鬚髮皆張地向自己衝鋒而來,看那架勢,雷瑟夫毫不懷疑他真的可能把自己生吞活剝。

但那個剛剛脫困的男人顯然不想放棄這個復仇的絕佳時機。

「伊格尼什——」伴隨著怒吼,男人伸出了手掌。雷瑟夫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在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呼嘯而出,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另一道更大聲的咆哮幾乎要將他震聾。

是老守衛,他「燃起來了」。

物理意義(或者說魔法意義)上的燃起來了。老守衛身上的衣物就好像是乾燥的木柴一樣,在男人的一聲咒語下瞬間燃燒了起來,將他整個人都裹成了一團熾熱的火球。

雷瑟夫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他臆想中那所為二打一的局面根本無法形成——看看這個已經如風中殘燭的老守衛,雷瑟夫只覺得自己身上這件寬大的襯衣不是絞索勝似絞索。

老虎出籠了,再想關它回去可不容易。

而現在,這隻「老虎」正施施然地向他走來。

「謝謝你,我的朋友,」男人跨過已經燒成了焦炭的守衛,一步一步地靠近雷瑟夫。

他的語調全然不見了剛才的那種壓抑著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帶著欣喜的瘋狂。

「你、你要幹什麼——」雷瑟夫驚慌失措地跑向門口,但他已經方寸大亂了,無論怎麼掏口袋都找不到那把救命的鑰匙。

而男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你放心,我說一不二,我會報答你的——給你『真正的自由』。」

「不過很可惜,點燃術每天只能釋放一次,所以你沒法要個痛快了。」

「但我可以扼住你的喉嚨,讓你一點一點地感受生命的流逝,嗬嗬嗬嗬。」

但就當男人伸出了他久未修剪指甲的雙手時,他卻發現,眼前這隻待宰羔羊居然鎮定了下來。

「是啊,真可惜。」

雷瑟夫轉身揮拳,手中的手術刀準確無誤地插進了男人的左胸口。

「你怎麼會——」拳頭上巨大的衝力打得男人一個趔趄,但手術刀那薄薄的刀片也斷在了肉里,雷瑟夫手上只剩了一個柄。

這怎麼可能!奧克西、奧克西!你做完手術甚至不把刀收起來的么?!

望著胸口插著的半截刀片,男人在心底破口大罵那個業餘到不能再業餘的冒牌醫生。

然後他就又看到這個剛剛還被他當傻子戲耍的愣頭小青年,另一隻手裡有抄著某個黑乎乎、冷冰冰的球型物體,奔著他的太陽穴砸了過來。

那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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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領主:從養成龍裔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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